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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陵稍为放心,知桂锡良并没有托出全盘计划,点头道:“所以我才要来了解形势,
说不定需奉叔大力帮忙。”
骆奉呆了半晌,叹道:“现在的帮争变成是靠向李子通还是寇仲的斗争,邵令周今趟真
失策。”
徐子陵不解道:“他是否想当帮主呢?”
幸容冷哼道:“这个当然不在话下。问题是小仲和你已在帮中建立了崇高的威望,又有
宋阀在後面撑腰,使他不敢轻举妄动,怕惹来你们和宋阀的反击。直至现在有了李子通这大
靠山,他始能神气起来。”
徐子陵问道:“究竟沈堂主是站在那一边的。”
骆奉露出奇怪的神色,徐徐道:“若非有他点头,我怎会坐在这里听你们说话,为你们
担心?”
叁人听得愕然以对。
骆奉叹道:“事实上这是少壮派和元老派之争,本来少壮派根本不是对手,但因有寇仲
和子陵你的支持,把整个形势逆转过来。除了邵令周的嫡系外,年青一辈无不以锡良和小容
马首是瞻,因为你们代表的是一种新兴进取的力量,目标远大。我和沈老有见及此,更怕竹
花帮会因而四分五裂,遂分头行事,力图平息干戈。唉!岂知邵令周竟投向李子通,令事情
恶化至难以挽回的地步,以後该怎麽办?恐怕亦没有人能知道。”
顿了顿续道:“邵令周最错的一步是把嚣张狂妄的麦云飞捧为堂主,令我和沈老感到他
不止爱任用私人,还目光短浅,不明白人心之所向。”
接摊手道:“你们现在明白了吗?”
桂锡良呼吸困难的道:“原来如此。”
徐子陵点头道:“事情确到了难以挽回的境地,目下邵令周完全站在李子通的一边,大
家只有彼此周旋下去,直至另一方坍台。”
骆奉道:“我不宜在这里勾留太久,若有甚麽新的消息,须立即通知我。”
骆奉去後,叁人你眼望我眼,都有不知从何说起的感慨。
最後幸容长身而起道:“这些事愈想愈令人心烦。不若我们重温儿时的旧梦,到外面去
把臂夜游,来个不醉无归如何?”
***夜幕降临,华灯初放,大南门街五光十色,交相辉映,日市结束,夜市继开,真
有昼夜不绝之感。兼之有名的缎子街和其他坊巷与之交错,酒楼歌榭分布甚密,不愧被称着
天下的烟花胜地,连绵的战事似对之没有半分影响。
在灯烛辉煌的长街上,人流如潮,摩肩接踵,店铺内则有各具特色的玩物商品,列纷
陈,令人目不暇给。
叁人像变回以前在扬州的小混混,你推我拥,在人流中争先恐後,四处。
徐子陵大讶道:“似乎比以前更兴旺哩!”
幸容笑道:“昏君死了,自是兴旺。”
桂锡良挤入两人中间,左右搂他们肩头,兴高采烈道:“你这叫来得及时,每逢江淮兵
或江南兵退兵後,各地的商贩便潮水般涌进江都城来做买卖,每天都有过百的船只从各地驶
来,否则那有这麽热闹。”
沿街不但店铺林立,与店铺紧相呼应的是摆设摊档的摊贩,买卖货物更是五花八门,应
有尽有,由日用品、装饰物,以至看相占卦、笔砚字画,还有沿街叫卖的行贩,他们推小
车,又或挑担顶盘,各施浑身解数,高声吆嚷,招徕顾客,都想把小吃、玩艺剪纸花样,五
色花线等零食玩艺卖出去。
那种热闹的情景,教人耳根难净,眼花缭乱。
到了贞嫂曾摆档卖包子的市集,又是另一番情景,随处可见人东一摊、西一档的设场卖
艺,说书的、装神弄鬼的,耍傀儡、演武术,吸引了以千计来逛游的观众,气氛炽烈,充满
醉生梦死,於战乱中及时行乐的味儿。
叁人你耍我,我耍你,笑语声中,来到热闹绝不逊色於大南门街的柳巷。
虽名之为“巷”,但只比大南门街窄小了叁分之一,亦是车水马龙,寻芳客不绝如蝼。
柳巷最大特色是罗列两旁连串伸延的红纱灯笼,那是青楼门前的当然标志,吸引各色人
等进进出出,传出来的笙歌丝竹响彻夜空,浮杂沸腾声浪,充盈长街。
更有鸨母姑娘,在激烈竞争下为使生意兴隆,各出奇谋在门前拉客,莺莺燕燕,媚眼笑
语,更为花街平添无限春色。
徐子陵虽不爱逛青楼,但因旧地重游,亦大觉有趣。
指指点点之际,不觉来到天香楼的门前,把门的汉子见叁人来到,恭迎道:“桂大爷和
幸大爷请!”
徐子陵大叫一声“且慢”,拉得两人退後两步,苦笑道:“喝酒的地方随处均是,不用
到子内去喝吧!”
幸容和桂锡良被他逗得大乐,左右把他夹起,直闯院内。
自有人领路登楼,把叁人带到【木鬲】窗外可俯瞰旧城河两岸夜色,景致佳绝的豪华厢
房中。
俏婢摆下酒碗筷,端上小吃後,在桂锡良吩咐下退出房外。
幸容笑为两人斟酒,叹道:“想当年我们日日望天香楼的大门望洋兴叹,羡慕每一个有
资格跨过门槛的人。现在却能坐在楼内最华丽的厢房举痛饮,上天待我们实在不薄。”
桂锡良举酒劝饮,大笑道:“浮生如梦,人生几何,乱来知酒性,一醉解千愁,今晚我
们叁兄弟定要喝个痛快。”
徐子陵给他的“浮生如梦,人生几何”勾起悼念素素的心事,悲从中来,举一饮而尽。
桂锡良和幸容覆桌上,拍掌怪叫。
徐子陵摇头道:“你两个小子定是晚晚到这里来混的哩!”
幸容故作神秘的凑到他耳旁道:“荆曼和尤杏两位姑娘并称天香双绝,艳盖江都,未曾
听过她们弹琴唱歌的都不算来过扬州。幸好你两位兄弟尚算有点脸子,特别请玉玲夫人安排
她们抽空来唱他娘的两曲小调,保证你的眼睛和耳朵同样有福气。”
桂锡良亦在另一边压低声音道:“最糟是你要扮疤脸大侠,否则凭我们徐公子原来那张
小白俊脸,说不定可打动人家姑娘芳心,和徐公子携手巫山,共渡春宵哩!哈!”
两人捧腹狂笑时,环佩声响。
桂锡良和幸容精神一振,齐叫“来了”。
***寇仲与陈长林巡视了长长一截运河水道後,赶返城内,就在酒楼晚。
闲聊几句後,话题又转回水战上。
寇仲问道:“有甚麽方法可封锁水道呢?”
陈长林皱眉道:“那只是在水道中设置各种障碍,以阻止船只通行,例如在水底设立木
栅、尖柱或拦江铁一类的东西。但诸如此类的措施只能收一时之效,消极被动,一旦给对方
侦知,对方可设计破去,故从没有人真能锁河封江。”
寇仲想起自己当年乘船下竟陵时,江淮军以铁横江,给自己一刀斩断,欣然道:“这就
成了,我最怕被李子通锁我後路,令我们的水师难以北归”陈长林道:“但锁江之法,若配
合得宜,亦确可收奇效,不可轻忽。”
寇仲忍不住道:“想不到长林兄除了海上贸易外,对水战亦这麽在行。”
陈长林微笑道:“要做贸易,首先就要防海上的盗贼,甚至和海盗没甚麽分别的旧隋水
师,对此道不在行又怎成?行走大海的商船同时都是战船。严格来说,河道的水战实非我所
长,我精的是海战。”
想起海战,寇仲便犹有馀悸,道:“海战确和江河之战大不相同。”
陈长林点头道:“大海之战,全凭风力,风势不顺,虽隔数十里犹如数千里,旬日难
到。”
寇仲沉吟道:“若我们能控制海岸,不但可把兵员迅速运送,更可阻截敌人的水师。”
陈长林摇头道:“那是没有可能的!要在大海寻上敌人,是名副其实的大海捞针。况且
若让船队终日在大海巡弋,一旦遇上风暴,便要全军覆没。所以海战首重天时,无风不战,
大风不战。飓风将至、沙路不熟、贼众我寡、前无泊地,皆不战。及其战也,勇力无所施,
全以矢石远击。唉!船身簸荡,要击中敌船,会比在江河上难上百倍。且我顺风而逐,贼亦
顺风而逃,既无伏可设,又无险可扼,能破其一二船,已属万幸,要称霸茫茫大海,谈何容
易。”
寇仲双目精芒亮起道:“长林兄对水战之道果然是深有认识,嘿!若从海上登陆去攻打
敌人,敌人岂非无从拦截吗?”
陈长林信心十足道:“若由我设计航线,保证敌人连我们的影子都摸不,登岸时再能准
确把握风势与潮汐的涨退,更可收奇兵之效。”
寇仲呵呵笑道:“这就成理!我一直在担心如何可把长林兄的千多子弟兵秘密送往江
都,志叔虽蛮有把握的样子,但我素知老杜的厉害,一个不好,就妙计难成。现在有长林兄
海上奇兵这一招,将可解决所有问题。”
陈长林霍地起立,道:“我现在立即要去和志叔商量,今晚就要赶去截住正赶来梁都的
船队,此计肯定万无一失。”
寇仲一把扯他道:“回程时可否顺手抢沈法兴的一批商船战船回来呢?你们对他的水师
那麽熟悉,只要船出大海,对方只有徒唤奈何,可省却我们很多功夫。”
陈长林道:“假若能出其不意,应该可以办到的,但顶多只能偷七、八条船,但冒的风
险却非常大,似不甚化算。”
寇仲道:“那只好放弃这贪检现成便宜的想法,长林兄先坐下,让小弟给你看一样东
西。”
陈长林重新坐下,接过寇仲递上来机关巧器的秘本。
寇仲低声道:“请翻往一百零一页。”
陈长林依言翻到该页,愕然道:“这是甚麽船?”
寇仲指秘本内的图样得意地道:“这叫飞轮战船,利用水对船产生的反作用力推船前
进,比用船桨更省力和有效,就算在无风时,亦可日行百里,是一种装上『车轮』的船,放
左右弦下置轮激水,翔风鼓浪,疾若挂帆席,制造省易又持久耐用。”
接指图样下的文字道:“你读读这几句,飞轮战船,傍设四轮,每轮八楫,四人斡旋,
日行千里。千里当然是夸大吹牛皮,我打个折扣,能日行百里也不错啦。”
陈长林动容道:“这是谁想出来的。”
寇仲再读下去道:“以轮激水,置人於前後,踏车进退,上中下叁流,回转如飞,敌人
只能相顾骇愕。”
寇仲轻轻道:“就是鲁妙子鲁大师,你听过吗?”
陈长林长叹道:“当然听过,小子服啦,我立即人依图改装,密藏於船腹下,有了这麽
一批轮动战船,天下水道还不是任我们横行吗?”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纵声长笑。
第13章 利己利人
来到城门时,才发觉城门不但关了,还聚了一批人,既有把门的衙卒,亦有些不知是甚么来头的大汉。
两人作贼心虚,躲到离城门不远的一条暗巷里,坐了下来。
寇仲把抢来的钱袋取出,金睛火眼地借着城门掩映过来的火把光,点算收获。
徐子陵则拔出长刀,爱不惜手地把玩。
寇仲点了两遍后,大喜道:“今趟发达了,总共约有二十两白银,不但足够我们到洛阳的旅费,还可大吃大喝,再逛他叁天窑子。”
徐子陵把刀搁在膝上.不相信的探头去看,喜道:“那就不用去偷盐运盐和卖盐那么辛苦了。”
寇仲骂道:“真没有志气。二十两便满足得要死的样子。海沙照样要偷,我们就在这裹过一晚.明天城门一开,立即去提货走人,唉!希望老刘不要被人发现就好了。”
徐子陵苦恼道:“真希望懂得轻功,那就可越墙而去了。啊!”
两人脸色一变,急剧的蹄声,由远而近,头皮发麻时,大队人马在巷外的大路驰过,少说也有百来人,往城门驰去。
不片刻听到有人低喝道:“海沙扬威!”
另一方答道:“东溟有难!”
两人探头外望时,只见城门处开了侧边的小门.众海沙帮徒策马鱼贯而出。
他们脸脸相觑,但片晌之后,又有几起人出城.都是用相同的切口.其中一些帮众只是徒步而行。
徐子陵道:“海沙帮今晚大概会攻击东溟派的大船,我们是否要去通知一声?海沙帮肯定没有半个是好人!”
寇仲双目亮了起来,低声道:“你想到琉球去吗?只是娶得那个小婢已艳福不浅了,来吧!”
徐子陵随他站起来,骇然道:“说不定会给人认出我们的。”
寇仲挺胸道:“不入虎穴,焉得甚么子?噢!记起了,是得老虎的女儿子,即是雌老虎。为了东溟派那些美丽的雌老虎,怎都要搏他娘的一.看!那城门还敞开,我们又有刀,被识破了便杀出门外去,只要走到海边,噗通一声跳进水裹,凭我们的九玄闭气大法,谁拿得着我们。来吧!胆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