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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合他豪情逼人,坚决肯定的说话,实具有无比的威吓力量。
首当其冲的“美姬”丝娜,想也未曾想过竟有人能利用拔刀的气势,发出这麽强大奇异
的气劲,登时身不由主的後退一步,摆开剑式,对抗对方无形有实的庞大刀气。
夏妙莹亦为之色变。
霍纪童早给他的眼神瞧得心生寒意,为刀气潮涌而至,竟不得中退後两步,一时间连反
驳的话都不敢说出来。
其他人均觉得徐子陵这番话合情合理,皆因“美姬”丝娜身为四川合一派的继承人,又
属巴盟四大领袖之一,若连她亦要在三招之内落败,那四川可能只“武林判官”解晖一人有
本领保护霍纪童的小命,其他人都不行。
而霍纪童如此不顾江湖规矩,恃强在事後找乌江帮的人泄愤,以解晖一向公正的作风,
是绝不会插手去管的。
徐子陵知道已把霍纪童镇慑,目光转到“美姬”丝娜身上,刀锋遥指。
奇异的事发生了。
滚滚翻腾的灼热刀气,忽然消敛无踪,代之而起是阴寒肃森的寒气。
夏妙莹终骇然一震,厉喝道:“娜儿退下!”探手拔出拂尘。
此时所有人均知道“弓辰春”武功之强,远超乎夏妙莹想像之外,使她对丝娜硬拚三招
的能力,完全失去信心。
丝娜性格倔强,那肯一招未过便认输,咬牙叫道:“师傅放心!”
长剑幻出重重剑影,反客为主,猛然出击,铺天盖地往徐子陵洒去,也是威势十足。
以人奕剑,以剑奕敌。
徐子陵每下动作,每句说话,都依从奕剑术的法诣,终迫得丝娜主动出击,省去不少功
夫。
如果她一直保持守势,因三招之数而落败的可能是他。
事实上他是合法的取巧。
当拔刀时,他借势施出《长生诀》灼热劲气,忽又转为寇仲那一套《长生诀》法,化热
为寒。故虽一招未出,实际上早已出手。若丝娜在气势对峙上落败,那他在气机牵引下全力
出手,只一刀就可把胜利摘取到手。
丝娜早被他的刀气迫退一步,刚站稳阵脚,岂知对方竟能化热为寒,登时方寸大乱,如
再不反攻,只有後退一途,确是有苦自己知。在气势对峙土,她完全败下阵来。心中更清楚
明白绝非徐子陵对手,只是希望能借剑法捱过三招。
高手相争,若志气被夺,信心受创,功力自然大打折扣,而丝娜正掉进徐子陵这精心布
下的陷阱中。
无论才智武功,两人间的差距实在太远。
夏妙莹拂尘扬起,紧追在丝娜背後,意图加入战圈,但已遂了一步。
徐子陵後退半步,右手刀子在空中画出一道美丽的弧线,举重若轻的一刀劈在空处。
丝娜的剑气像被他一下子吸个半滴不剩,只馀有形无实的虚招姿势,还生出要往他的刀
子冲过去受死的样子,魂飞魄散下,那还顾得三招不三招之数,忙撤剑後退。
夏妙莹跟她一进一退,擦身而过,拂尘挟著呼啸的真劲,往徐子陵拂去。
徐子陵则心叫侥幸,他借刀子施出模拟得有三、四成近似的“天魔大法”,兵不血刃的
把这充满异族风情的美丽苗女惊退,此时见拂尘扫至,想也中想的使出李靖“血战十式”中
的“兵无常势”,窥准夏妙莹最强一点那“遁去的一”扫去。
“噗”!臭妙莹的尘拂给他看似随意的一刀扫个正著,所有精妙变化後著同时给封死,
一股沛然莫寸抗御的刀气透拂而来,闷哼一声,虽是心中不服气至极点,仍是毫无办法的硬
被劈退。
徐子陵刀势变化,从“兵无常势”转为第十式“君临天下”的起手势,攻守兼备,遥制
对手。
以夏妙莹之能,也感到在此下风情况再度出击,必是自招其辱的结局,一时间竟再往後
退,打消反攻的念头。
双方回复初时对峙的形势。
徐子陵当然不会迫人太甚,抱拳道:“此战作和论,弓某人根本没有把握在三招内胜过
丝娜当家,只是利用潜隐多年悟出来的小玩意兵行险著,是否仍要打下去,姥姥一言可
决。”
这番话可说给足对方面子。
夏妙莹与丝娜交换一个眼色,猛一跺足道:“败就是败,不用你来为我们说好话,我们
走。”
进门後是一道横越池塘花圃的曲廊,沿廊前行,左转右曲,放眼四方,绿荫遍园,步移
景异,意境奇特。
曲廊尽端是座六角石亭,恰是池塘的中心点,被石桥连接往环绕庭院一匝的回廊处。
石桥宜指另一进口,隐见其中是另一个空间,古树参天,茂密硕壮,生气勃勃。
寇仲穿过石亭,过桥登廊,通过第二重的院门,眼前豁然开阔,尽端处是一座宏伟五开
间的木构建筑,一株高达十数丈的槐树在庭院中心气象万千的参天高撑,像罗伞般把建筑物
和庭院遮盖,在阳光照耀下绿阴遍地,与主建筑浑成一体,互相衬托成参差巍峨之状,构成
一幅充满诗意的画面。
寇仲大感畅快,绕槐树一圈缓行欣赏个够後,才缓步登上有牌匾刻上“磨刀堂”三字的
建筑物的白石台阶。
磨刀堂偌大的空间里,一人背门立在堂心,身上不见任何兵器,体型像标枪般挺宜,身
披青蓝色垂地长袍,屹然雄伟如山,乌黑的头发在头顶上以红中绕扎成髻,两手负後,未见
五官轮廓已自有股不可一世,睥睨天下的气概。
两边墙上,各挂有十多把造型各异的宝刀,向门的另一端靠墙处放有*方像石笋般形
状,黝黑光润,高及人身的巨石,为磨刀堂本已奇特的气氛,添加另一种难以形容的意味。
以寇仲这麽不守常规和胆大包天的人,面对这被誉为天下策一刀手的超卓人物,亦有点
战战兢兢,老老实实向他的背脊施礼道:“後辈寇仲,拜见阀主!”
一把柔和好听的声音回道:“你来迟啦!”
寇仲愕然道:“我来迟了?”
宋缺旋风般转过身来,冷然道:“你来迟至少一年。”
寇仲终面对著戚震天下,出道後从未遇过的对手“天刀”宋缺,他心上人的父亲。
雷九指追在他身後进入舱房,徐子陵不悦道:“你跟来作甚麽?”
雷九指关上房门,隔断其他人的目光,走近徐子陵背後低声道:“当然是有要事商
量。”
徐子陵冷哼道:“我和你以前没有任何关系,以後也不会有。识相的就给我滚出去,否
则莫怪弓某人不客气。”
雷九指笑道:“弓兄勿要唬我,你这人外冷内热,更非恃强凌弱之徒,只要你肯听我几
句话,保证会对小弟改观过来。”
徐子陵转身面向他,点头道:“你先答我,刚才你为何要强出头?”
雷九指双目精芒闪闪,沉声道:“因为你戴著我恩师亲制的面具。”
徐子陵皱眉道:“雷兄确是眼力高明,不知你所说的恩师高姓大名?”
雷九指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颓然道:“我虽视鲁妙子大师为师,他却从不肯承认我是
他的徒弟。但我雷九指之所以有今天的成就,全拜他所赐。”
徐子陵毫不动容地冶冶道:“你甚麽时候看破我戴面具的。”
雷九指答道:“我只是猜出来的。我一对耳朵受过特别的锻练,不但能听到盅内骰子转
动时声音上的微妙差别,更可在远距离窃听别人的说话。
当我发觉你竟不知夏妙莹是冲著你来峙,便猜到你非是真正的弓辰春,而事实上你比弓
辰春要高明百倍。所以我故意走到你背後,留心观察颈肤和面肤的分别,始肯定你是戴上面
具。亦只有出自鲁师妙手的脸具,才能如此全无破绽。”
徐子陵在靠窗的椅子坐下,淡然道:“鲁先生既从不认你为徒,那你跟鲁先生究竟是甚
麽关系?”
雷九指在另一张椅子坐下,露出缅怀的神色,缓缓道:“那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我当时
只有十五岁,在关中一所赌场当跑腿,有一天鲁妙子来赌钱,以无可比拟的赌术狠狠赢了一
笔钱。他离开时我追在他身後,恳求他把嬴钱的手法教我,唉!当时我还以为他只是个手法
比人高明的赌徒。”
徐子陵可以想像鲁妙子的反应,微笑道:“他怎麽说?”
雷九指抚脸道:“他赏我一记耳光,然後大笑道:急功近利,想以骗人技俩一朝致富的
人,永远成千了赌林高手,我既打过你,就传你两字诀法吧!”
徐子陵此时至少信了雷九指七、八成。皆因这正是傲气十足的鲁妙子的说话风格,兴趣
盎然问道:“是那两个字。”
雷九指叹道:“就是“戒贪”两字。”
徐子陵哑然失笑,道:“鲁先生真绝。你还有甚麽话可说?”
雷九指道:“我当时哑口无言,鲁师却续道:”凭我的赌术,可轻易把这样一个赌场赢
过来。但我只嬴五十雨便离场,这就是戒贪。只有能完全控制自己贪喷痴的人,才有资格去
赢别人的钱,所以我绝非胡诌。””徐子陵在脑海中勾画出鲁妙子当时说话的表情神态,想
起天人远隔,心中一阵痛楚。
鲁妙子的死亡当时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大的悲伤,但在事後每当忆起他的音容笑貌,孺慕
思念反与日俱增。
对素素他却是不敢去想,因为那是太沉重和痛苦!
雷九指的声音传入耳内道:“当我以为鲁师会舍我而去时,忽然他又走过来摸摸我的
头,喃喃自语的道:“你这小子有副很不错的头骨,眼也生得精灵,横竖我正要一个助手,
你就跟我一段时间吧。”事情就是那麽开始的。那是我一生人最快乐的时光,他从不教我任
何东西,却不阻我在旁偷看偷学。可惜只有短短半年时间。他老人家好吗?”
徐子陵沉声道:“鲁先生早已仙去。”
雷九指长躯剧震,泪水泊泊流下。
策四章 天刀宋缺
那是张没有半点瑕疵的英俊脸庞,浓中见清的双眉下嵌有一对像宝石般闪亮生辉,神采
飞扬的眼睛,宽广的额头显示出超越常人的智慧,沉静中隐带一股能打动任何人的忧郁表
情,但又使人感到那感情深还得难以捉摸。
宋缺两鬓添霜,却没有丝毫衰老之态,反给他增添高门大阀的贵族气派,儒者学人的风
度。又令人望而生畏,高不可攀。配合他那均匀优美的身型和渊亭岳峙的体态,确有不可一
世顶尖高手的醉人风范。
他比寇仲尚要高寸许,给他目光扫过,寇仲生出甚麽都瞒不过他的不安感觉。
宋缺仰首望往屋梁,淡然自若道:“自晋愍帝被匈奴刘曜俘虏,西晋覆亡,天下陷於四
分五裂之局,自此胡人肆虐,至隋文帝开皇九年灭陈,天下重归一统,其间二百七十馀年,
邪人当道,乱我汉室正统。隋室立国虽仅三十八年,到杨广为宇文化及弑於扬州而止,时间
虽促,却开启了盛世的契发式谁能再於此时一统天下,均可大有作为。”
目光再落在寇仲脸上,冷哼道:“少帅可知杨坚因何能得天下?”
寇仲沉吟道:“该是时来运到吧?”
宋缺仰天长笑,道:“说得好,当时幼帝继位,杨坚大权在握,古来得天下之易,未有
如杨坚者也。杨坚自辅政开始至篡位建立隋朝,首尾只是区区十个月,成事之速,古今未
见。”
又微笑道:“少帅可知杨坚因何能这麽快成不朽之大业?”
寇仲心中庆幸曾熟读鲁妙子的史卷,道:“敌手无能,北周君威未立,杨坚遂可乘时挟
势而起,这只是小子一偏之见,请阀主指点。”
宋缺点头道:“少帅所言甚是,只是漏去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汉统重兴。”
说罢露出思索的神情,举步负手,踱步而行,经过寇仲左侧,到寇仲身後五步许处挺立
不动,目光射出深刻的感情,凝注在庭院的槐树处,油然道:“北魏之所以能统一北方,皆
因鲜卑胡人勇武善战,汉人根本不是对手。但自胡人乱我中土,我大汉的有志之土,在生死
存亡的威胁下,均知不自强便难以自保,转而崇尚武风,一洗汉武帝以来尊儒修文的颓态。
到北周未年,军中将领都以汉人为主,杨坚便是世代掌握兵权的大将,可知杨坚之所以能登
上皇座,实是汉人势力复起的必然成果。”
寇仲叹道:“阀主看得真透彻,我倒从没这麽深入的去想这问题,难怪现时中士豪雄辈
出,兴旺热闹。”
宋缺沉声道:“但能被我看入眼内的,就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李渊次子世民,另一个就
是你寇仲。”
寇仲老脸一红,有点尴尬的道:“阀主过奖啦!”
目光不由落到像神位般供奉在堂端的磨刀石上,从十多个刻在石上的名字搜索,赫然发
觉自己的名字给雕写在石上最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