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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月侧劈枪尖尽处,只要毫之差,便会劈在矛尖前空处,最妙至
毫颠的地方,是掌握到对方枪劲因刺空而急欲变招,气势由盛转
衰的刹那。所以此刀虽只有寇仲平常六、七成功力,效果却与功
力十足时无异。
正是井中八法另一式「击奇」,以奇制胜。
「当」!
深末桓浑体剧震,刀锋击中的虽是枪尖,承受的却是他全身
的气血经脉窍穴,有如给螺丝疾转而至的大铁锥硬刺胸口,难过
得差点吐血坠跌。
不过他六是非常了得,急往後撤,蛇形矛摇摆震幌,形成枪
网,务令寇仲难以乘胜追击。
支持寇仲的一方立时爆起欢呼喝采,而另一方则人人呆若木
鸡。
谁想得到受伤的寇仲,刀法仍能精妙凌厉如斯。
寇仲事实上亦给深末桓反震之力弄得血气翻腾,并不好受。
而且他此刀犯了「天刀」宋缺所传心法的一个大忌,就是没
有留有馀力,因为他根本无力可留。
刚才的一刀,他已尽得宋缺所言「身意」的法旨,纯凭心神
合一後的超然状态,任由身体去作出最精微的反应。
他的心仍是静若月照下的井水,无惊无惧,抛开成败得失。
「噗!噗!噗!」连跨叁大步,在双方众目睽睽下,看似比
不上急退的深末桓的速度,竟能赶到深末桓左侧枪势的空处,挥
刀疾砍,无声无息的划向深末桓左胁。
高手如古纳台兄弟、跋锋寒、可达志之辈,都看出这叁步大
有学问,不但跨出的距离不一,急缓有异,最厉害是其缩地成寸
的玄奥作用,令深末桓未能及时反击。
深末桓怒叱一声,扭旋身体,蛇形枪幻作漫天颤动的异芒,
迎着寇仲罩去,但谁都晓得是他看不破寇仲的刀势,更欺寇仲内
伤未愈,无法可施下迫寇仲硬拚。
寇仲哈哈笑道:「老深啊!这招叫『用谋』,你中计哩!」
说话间,一个旋身,刀势不改,改变成向深末桓後颈斩去,
极具移形换影之妙。井中月由没有声息变成破空呼啸,黄芒大盛
,到此全场始知他刚才用的竟是虚招,真正的力量集中於此旋身
疾砍的一刀。
跋锋寒等无不叹为观止。要知若先一刀是注足功力,後一刀
绝不能像如今的凌厉惊人,仓卒变招只能予敌可乘之机。说到底
仍是他的步法生出作用,令虚招成为深具威胁的必杀一刀,使深
末桓不得不全力反应。亦正因是由虚变实,才让对方看不破摸不
透。
「当」!
深末桓施展浑身解数,勉力以枪尾挑中寇仲必杀一刀的刀锋
,但螺丝劲再侵体而来,深末桓惨哼一声,往前跌倒,寇仲哈哈
再笑,抢到他身後。
两人位置交换,除非能击杀对方,否则再难退返己阵。
那边的木玲从阵内抢出,尖叱连声,隔远向丈夫提点说话,
本是艳丽的玉容青筋暴现,狰狞可怖,寇仲自是听不懂她的韦室
话。
深末桓一个旋身,摆开架势,力图反攻。
寇仲大喝道:「奕棋来啦!」
就那麽一刀劈在空处,生出的气劲狂飙,卷起一蓬尘土,形
成一个像天魔大法的气劲力场。
深末桓生出要往刀仆跌过去的骇人感觉,在寇仲一招比一招
惊奇、一招比一招出乎意料之外的凌厉刀法下,他本是大足的信
心所馀无几。
狂喝一声,蛇形枪疾刺而去,取的是寇仲刀势朝下露出的上
身。
寇仲嘲笑道:「都说是奕棋哩,怎能乱下子哩?」
刀往上挑。
「锵」!
寇仲纹风不动,深末桓却往後跌退。
这并非受伤後的寇仲功力仍比深末桓强,而是寇仲用上卸力
借劲打劲的奇法,深末桓那能不吃亏,最妙是寇仲仍保留借来的
部分劲力,以备下招杀着之用。
寇仲至此总共使了四刀,离八刀之约尚有四刀。
他双目不眨的注视退移开去的敌手,到对方终於站定,大声
以汉语喝道:「非必取不出众,非全胜不交兵,缘是万举万当,
一战而定。」
说毕化繁为简,一刀劈出。
在众人瞪目结舌下,寇仲人随刀走,一缕轻烟般越过与对方
间的距离,朝敌照头照脸的劈去。
深末桓茫然不知被寇仲借去劲气,只知交拚一招後变成气虚
力怯。最要命是从交手开始,主动全操纵在对方手上,要他往前
他往前,要他退後他退後。
寇仲这看似简单的一刀,刀势却把他完全笼罩,气势紧锁下
,他是避无可避,只能硬拚。先前他是迫寇仲硬拚而不得,此刻
则是在绝不心甘情愿的心态下被牵着鼻子去硬拚。
枪刀交击。
深末桓雄躯剧震,再退叁步。
寇仲暗呼可惜,若自己在平常状态,加上借来的气劲,至少
可令深末桓吐一口血,此刻只能把对方震退叁步。
作出个要往深末桓左侧抢去的姿势,他这动作深具感服力,
包括跋锋寒等在内,在他姿势形成的刹那,谁都以为他是重施故
技,想移至深末桓枪势弱处另组攻势。
深末桓也有这错觉,但他和旁观者不同,因是性命悠关,必
须争取时间先一步作出反应,立即侧身运枪,希望能对寇仲迎头
痛击。
寇仲心忖能否大功告成,还看此招。大笑道:「中计哩!小
弟『战定』後好该来个『兵诈』罢!」
动作由往侧变成朝前,劲贯刀锋,照深末桓颈侧割去。
全场鸦雀无声。
深末桓急怒下仓皇变招,再没有交手前沉稳如山岳的高手风
范。
寇仲倏地冲前,似是投进深末桓的矛影内送死,偏是身形能
毫无阻滞的穿枪影而过,在不闻刀枪交击声下,抵达深末桓身後
。
全场静至落针可闻。
「锵」!
寇仲还刀鞘内,忽然双膝一软,坐倒地上,喘着道:「老跋
赢啦!只是六刀!」
「蓬」!
深末桓倾金山、倒玉柱的直挺挺仆往地面,扬起尘土,鲜血
横流。
寇仲一方爆起轰天采声,五百多骑齐发,往敌阵杀去。
木玲悲叱一声,要冲前拚命,给手下硬拉回去,四散落荒而
逃。
草原被追和逃的战士蝗虫般覆盖。
就在祝玉妍指尖戮中失去异力的邪帝舍利同一刹那,石之轩
後发的左手同时轻拍晶球。
「噗」的一声,魔门着名奇异的圣舍利变成粉碎,祝玉妍娇
躯一颤,忽然幽灵般飘起,动作似缓实快,倏忽间立足石桌上,
裙下双腿连环踢向石之轩脸门,招数狠辣迅快,令人防不胜防。
徐子陵一颗心直沉下去。遍体生寒,他曾和石之轩数度交手
,对他的功力比任何人清楚。在长安的石之轩,由於受到精神分
裂的困扰,总有可乘之隙,且动手似像一根拉紧的弦线,终欠了
像毕玄那般级数高手的风范。但现在眼前的石之轩,却是脱胎换
骨的变成另一个人临敌从容,神态悠闲,动作潇完美,面对祝玉
妍迅雷疾电的攻势,仍是一派游刃有馀的架势。
祝玉妍打开始就落在下风,她本意图先发制人,把晶石击炸
成粉末摧袭石之轩,最理想当然是伤残他双目,至不济亦可迫他
离桌躲避,那就可乘胜追击,杀他一个措手不及,岂知竟给他轻
易化解。桌面上的碎片,没有半块掉往桌下,可知祝玉妍的天魔
指劲完全给他封挡规限,只是这一手,已知眼下的石之轩在成功
吸取邪帝舍利的异力後,厉害至甚麽程度。
石之轩就那麽安坐石凳,双掌翻飞,嘴角含着一丝微笑的见
招拆招,挡格祝玉妍变化无穷的脚踢。
石之轩长笑道:「玉妍这是何苦来由,你真正的敌人并非坐
在这里的石某人,而是外面人世间当道的虎狼。大家若能捐弃成
见,天下将是你我囊中之物。」
祝玉妍拔身而起,一个翻腾,直抵叁丈高空,变成头下脚上
,双掌朝石之轩头顶按去,厉叱道:「我曾错信你一趟,累得师
尊含恨而终,绝不会一错再错。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石之轩露出哑然失笑的神色,离桌冲天而起,双拳迎往祝玉
妍双掌。
纵使身在暗处的徐子陵和师妃暄,也感到气流的改变,晓得
祝玉妍正全力展开天魔大法,务要凭最後一式「玉石俱焚」,与
石之轩来个同归於尽。
视当世高手为无物的可之轩,亦不得不全力应付。
祝玉妍那看似简单的掌击,实是毕生功力所聚,没有变化中
隐含变化,凌厉无匹,徐子陵可想像到若换过自己身当其锋,当
会发觉所处空间凹陷下去,被天魔劲场笼罩绑缚,有力难施。可
是石之轩却不受任何影响,针对祝玉妍的掌势作出最凌厉的反击
。
师妃暄甜美的声迫在他耳旁响起道:「非到最後关头,你千
万不要出手。」
「蓬」!
拳掌交击。
祝玉妍应拳上升,再一个斜掠翻腾,落在亭顶。
石之轩笑道:「玉妍中计啦!」
出乎徐子陵意料之外,接过祝玉妍掌劲的石之轩不但没向下
堕,反仍有集力的在空中打个斗,「飕」的一声亦往上斜飞,掠
往立在亭顶的祝玉妍上方,宛似卓立虚空,神采飞扬。
师妃暄闪电抢出,先落往四丈外另一棵大树近顶的横枝上,
借力人剑合一,化作长芒,色空剑朝正在半空下击祝玉妍的石之
轩刺去。时间、角度、速度,均是精采绝伦。
祝玉妍左右袖内分别射出天魔带,左带直冲石之轩双脚,右
带现出波纹状,绕弯卷往石之轩头侧。
一时破风之声大作,远处的徐子陵也感到啸声贯耳,彷如厉
鬼悲泣。
设身处地,徐子陵暗忖即使自己没有受伤,在这一老一少,
一邪一正两大高手夹击下,他除了逃命闪避外,再无他法。
师妃暄虽不像祝玉妍般熟悉不死印法,但石之轩却一直是她
的头号大敌,故曾下过一番参究的功夫,看过不死印卷,琢磨出
许多攻守之道。故石之轩要同时应付她的色空剑,当非易事。
石之轩际此生死关头,竟从容笑道:「贤侄女忍不住出手了
,清惠斋主近况如何?」
色空剑在半丈之外,惊人和高度集中的剑气将他完全笼罩,
他却仍是好整以暇,看似漫不经意的飘身下降,同时脚尖下点,
正中祝玉妍带端。
徐子陵暗叫不妙,他从处认识到天魔飘带可和天魔场配合得
天衣无缝,飘带制敌缚敌,令敌人无法脱出气场之外,就像蜘蛛
织网,猎物陷身网内,只有待吞噬的份儿。祝玉妍那表面看来似
要迎刺他脚心的飘带,真正的作用是绞缠他双腿,使他的不死印
法难起作用,最後的杀着是上拂的带式。
现在缚脚的飘带给他点中,对他的威胁自然大幅消减。不过
他仍想不到在这种情况下,石之轩如何应付师妃暄横空击至的一
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