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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陵微笑道:“我们至少成功了一半。看,三头恶鹭追着去哩!”
侯希白亦注意到三鹭望西飞去,且不住低飞,它们是爱吃腐肉的飞禽,对血腥气味
特别敏锐。
侯希白低声道:“来哩!”
破风声起,十多道人影在林木间掠过,循着秃鹭的飞行路线迅速去远,带头者赫然
是李元吉。
侯希白大喜道:“成哩!”
徐子陵一把拉着他,防他露出身形,低声道:“多点耐性!”
话犹未已,一道黑影现身于一株高树近顶横处,往四面张望,正是练成《不死印法》
和《御尽万法根源智经》的杨虚彦。
侯希白倒抽一口凉气,暗呼好险。
两人缩入树丛里,不敢透出半口气。
听得杨虚彦冷哼一声,追着李元吉等人的方向掠去,迅速不见。
侯希白松一口气道:“这小子真狡猾,现在怎办才好?说到逃避敌人追杀,没多少
人比子陵和寇仲更在行。”
徐子陵微笑道:“当年我和寇仲为躲避李密的搜捕,曾在这一带山野东窜西逃,故
对附近形势有一定的认识,应可甩掉他们,来吧!”
两人离开藏身处,还台而去。
夜色甫临,陈老谋立即使人架设浮桥,五千人马迅速渡河,再把浮桥拆毁,望东急
行,一口气急赶近四十里路后,人马困乏不堪。
寇仲拣选一处野树密生的高地,伐木编栅栏,成为原始却有效的防御措施,然后令
全军在山头生火造饭,好好休息。
寇仲则和麻常、王玄恕、跋野刚、荆元真四人走到营地西方另一座山头,放出无名,
观察伊水那方向的动静。
离开危机四伏的伊洛野原,更远离损兵折将的伤心地,众人均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虽然危机未过,心情已大为开朗。何况有明确的应付策略和目标,与新败时的颓丧当然
不可同日而语。
跋野刚道:“我们此着肯定大出李世民料外,令他原先的计策派不上用场,所以直
至此刻他仍未能及时追来。”
荆元真点头道:“至少不用每一刻都活在唐军水师威胁的阴影中。”
寇仲瞧着无名在高空的活动,心想的却是埋骨伊水另一边的杨公卿,欲语无言。
王玄恕道:“李世民会以为我们走投无路,故冒险往陈留硬闯;在这情况下,他倘
若知会襄城守军,自己则率大军随后追迫,待我们走得筋疲力尽时来个前后夹击,可轻
易把我们击溃。”
麻常同意道:“玄恕公子的猜测虽不中亦不远矣!”
王玄恕苦笑道:“我再非甚么公子,唤我玄恕会令我舒服点。”
寇仲探手褛着玄恕肩头,爱怜的道:“你是我们钟爱的小弟弟。唉!事情发展到这
地步;是任何人始料所不及。”
王玄恕颓然道:“希望李渊能善待我爹吧!”
寇仲陪他叹一口气,摇头无语。
跋野刚与荆元真交换个眼色,对寇仲的神情感到愕然。
王玄恕嘴脣微颤,终忍不住问道:“少帅好像并不看好我爹。”
寇仲沉声道:“玄恕你必须坚强面对残酷的事实,就像在战场上面对生死,每一个
人均可能遇上不测灾祸。”
麻常讶道:“董淑妮现深得李渊宠爱,为讨好爱妃,李渊该不会下辣手对付玄恕投
降的族人吧?”
寇仲道:“希望我猜错。因问题不是出在李渊身上,而是在背后操纵李阀的魔门中
人,所谓多个香炉多只鬼,由于玄恕尊翁深悉魔门秘密,对淑妮又极有影响力,所以杨
虚彦之辈绝不会容这样的一个人安然入长安的。”
王玄恕一呆道:“爹怎会晓得魔门的事?”
寇仲头痛的道:“此事说来话长,容后再告诉你,但望令尊吉人天相,可是玄恕你
应在心里作最坏的打算,争霸天下就是这么残忍无情的一回事。看无名的鹰舞,李世民
的快速骑兵部队正从西南方漫山遍野的杀过来,瞧势头,李世民会立即纵兵猛攻我们,
设法把我们困死在那山头上,我们快些回去作好准备。”
众人轰然答应,士气昂扬。
侯希白道:“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诉你,咦!那边有个荒村。”
徐子陵倏然止步,瞧着山路斜坡尽处从林木间露出的屋顶,百感交集的道:“就是
在这个村子,我们遇上董淑妮。希白兄想告诉我甚么事?”
侯希白叹道:“子陵兄该知我无法把妃暄入画的事。直到此刻,我仍没有捕得妃暄
神态的把握。我想告诉你的是:现在除妃暄外,我又多了个没法以笔锋去捕捉她最动人
一刻的美人儿,就是石青璇,两个都和你有关。”
徐子陵哑然失笑道:“问题究竟出在甚么地方?婠婠也该是很难把握捕捉的,为何
你又手到拿来的把她画得那么好。”
侯希白索性移到一块大石坐下,目光投往正在西沉的夕阳,苦笑道:“那是没法解
释的事。子陵因何领我到这个村子来,不知如何?我总感到这个荒村有点不对劲。”
徐子陵在他旁坐下,露出深思的神色,淡淡道:“我自受伤后,人都反像比以前清
醒得多,想到很多以前忽略的事,灵台空朗清明;刚才就是隐隐感到应朝这个方向来,
因为觉得这里会发生一些事。”
侯希白皱眉道:“以子陵目前的情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吗?”
徐子陵微笑道:“我岂是爱生事的人?但事情很奇妙,一直以来,由于我身怀有疗
伤神效的长生气,从没能令我束手无策的内伤,而这个灵效终被杨虚彦融合两大秘法于
一身的可怕魔功破去。暂时我再不能恢复原有能与敌争雄斗胜的武功,可是我的精神和
灵觉不但没因武功减退而削弱,反而此之以前更凝聚、更清晰。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侯希白喜道:“这么说,受伤对你可能不是坏事,反是修行上一个难得的转机。到
子陵内伤尽愈时,修为可能会像脱胎换骨的更上一层楼,达到舍此之外别无他途的突破。
不过我仍不赞成你去冒险,若你有甚么不测,我如何向寇仲、跋锋寒、妃暄和青璇交
待?”
徐子陵慢条斯理道:“那你就必须信任我的预感,荒村内等待我们的事物虽是祸福
难料,但我总感到是关乎我精神修行的一部分。修行非是逃避而是面对,只有在最恶劣
的情况下,人的潜藏力量始能发挥出来。这当是希白兄一个机会,希白兄以画道入武道,
必须经得起风浪和考验。”
侯希白苦笑道:“你的话言之成理,不过我们的敌人是李元吉和他麾下众多高手,
再加上个杨虚彦,无论我怎样自信自负,仍不敢保证你的安全。”
徐子陵道:“这可能正是我精神异力的作用。一路逃到这里来,我都有一种清晰灵
明的感觉,似乎晓得真正的危险在甚么地方,故不住改变逃走的路线,最后抵达这个荒
村,且隐隐感到荒村是唯一的生路,这是没法解释的感觉,希白兄只能信赖我。”
侯希白终露出笑容,大感兴趣的道:“子陵的说法玄之又玄,却又似是隐含至理。
我可否顺带问你一个问题,就是子陵此刻能否感觉到追兵的位置?”
徐子陵若无其事的道:“危险的感觉愈来愈近迫,若我所料不差,他们正寻着我们
的来路追来。由于我没法掩饰足印,岂能逃得过杨虚彦擅长追踪的法眼?”
侯希白变色道:“为何不早些说出来,我可背着你走路嘛!”
徐子陵叹道:“那有甚么用?我留下的气味仍瞒不过高明的追兵。不用犹豫啦!我
们到那前面的荒村碰碰运气如何?”
侯希白苦笑道:“还有别的选择吗?”
寇仲施尽浑身解数,指挥少帅军苦守山头,藉树木建成的障碍,击退一波又一波从
四方八面攻上来的唐军骑兵部队,双方均有伤亡,却以主攻的敌人伤亡惨重更多,可是
敌人终形成合围之势。
唐骑兵的先头部队一万人,由大将王君廓率领,甫抵达立即挥军狂攻,共分数路猛
攻山头阵地,幸好寇仲方面早占上以逸待劳和居高临下的便宜,兼且上下一心,始能稳
守战阵。
敌人在号角声中潮水般后撤,重整阵形。
寇仲收起摺弓,沉声道:“李世民到哩!”
在夕阳余晖下,西南端远处山林尘头大起,隐见旌旗飘扬。
四周将士均瞧得心如铅坠,有呼吸不畅的压迫感。
寇仲沉声问道:“我们尚有多少箭矢?”
陈老谋答道:“足可支持到明天日出时分。”
寇仲转向麻常道:“去路情况如何?”
麻常神色凝重的答道:“王君廓派出一支约三千人的骑兵队,部署在东面离我们约
半里远的一处山头,若我们要离开,首先要过这支人马一关。”
跋野刚担心的道:“若李世民大军到达,他会立刻增强那方的兵力,我们脱身的机
会更渺茫。”
寇仲微笑道:“好小子!李世民肯定看穿我们的意图,才懂以这么雷霆万钧之势,
明刀明枪的杀过来。幸好我们不但占有地利,且得天时。李世民到达时天将黑齐,那会
是我们逃走的唯一机会。”
荆元真道:“少帅请指示!”
寇仲胸有成竹的淡然道:“现在吹的是东北风,我们把人马分成两队,每队二千六
百人,在李世民抵达之际,趁他们阵脚未稳之时,一队往东北方突围,沿途放火烧林,
另一队则随机应变,负责殿后。有撩原的大火和烟雾作掩护,兼且月黑风高,敌人又具
疲马乏,我们必可安然离开。否则若苦守山头,俟敌人砍掉附近林木,我们将变成暴露
于敌人重围内的孤军,永远失去生离的机会。”
麻常等这才明白他所谓在天时地利上的优势,无不信心倍增。
寇仲下令道:“突围军由麻常指挥,跋大将军和郁大将军为副,玄恕和谋公留在我
身旁,与我负起殿后之责。”
众将齐声答应,领命而去。
到最后剩下陈老谋和王玄恕在旁,寇仲狠狠道:“李世民想除去找寇仲,早错失良
机。我将以突厥人的战术与他周旋到底,让他晓得我寇仲可不是好欺负的。”
两人均听出他对李世民深刻的恼恨,中间再无丝毫情义。
王玄恕道:“突厥人的战术是怎样的?”
寇仲双目杀机剧盛,语调却出奇的平静,油然道:“突厥人打的是来去如风的消耗
战,出其不意,攻其无备,突然而来,忽然而去,在荒原中能发挥意想不到的破坏力,
更能以寡胜众。由这里到襄城山野连绵,正是突厥人战术最佳的发挥场所。两军对垒就
如高手交锋,不管对方如何人强马壮,只要我能掌握主动,避强击弱,李世民有何惧哉?
李世民擅守有名,我却长于进攻,现在掉转头变成他来攻我,我就以攻对攻,置之死地
而后生。”
陈老谋和王玄恕均听得心中佩服,换过别人,在惨痛的新败后,在眼前此刻的劣况
下,不斗志尽失抱头鼠窜才是怪事。只有寇仲仍是坚毅不拔,毫不畏惧的顽强反击。
寇仲长长吁出一口气道:“李世民来哩!”
第十章 魔诀之争
两人缓缓下山,朝荒村走去。
这晚厚云积压,星月无光,山风呼呼下,说不尽的荒凉凄清。
徐子陵问道:“希白兄因何认为这个村子不对劲?”
侯希白答道:“这个村的房舍结构和规模,均有别于一般偏僻的小村落,似是颇有
家世的人避世隐居的处所,故使我感到有些邪门。”
徐子陵点头道:“确是如此。可是我和寇仲早前却没有放在心上,还烧掉其中几所
房子。”
侯希白微笑道:“我还有个问题:子陵刚才不是说受伤后,会想起平时许多忽略了
的问题,不知是甚么问题呢?我好奇得要命。”
徐子陵轻轻道:“我在思索眼前这庞大无匹,无始无终的神秘宇宙,她就在我们面
前,像一个无穷无尽的谜,卓立于我们之外,又与我们息息相关,我们更是她其中一部
分。这感觉异常迷人,单是对她的沉思冥想,本身就像一种解脱,一种超越。这种感觉,
令我从受伤的困苦提升和净化出来,更隐约觉得自己能纯凭思维去掌握或改变现状,至
乎治好内伤。”
侯希白饶有兴趣的道:“子陵这想法很新鲜。但你所说的事实上亦是玄门或求道中
人追求的精神境界。武道最高层次的修行亦正系乎精神的境界和修养。”
徐子陵欣然道:“只是这种看法和明悟,足令我对身处的天地有全新的体会,更清
楚地去掌握眼前每一刻,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平静和喜悦。”
侯希白道:“《尚书》中有‘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的精句,
子陵言及的境界,庶几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