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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洵目光淡淡扫在他脸上:“霍大人,在下刚才说的话,并没有说完。”
霍文基道:“哦?公子还想说什么?”他实在意外,既然他们主动都要走了,何来还会再节外生枝。
可是这个文弱的公子,好像突然整个人变得凛冽起来。他逼问道:“大人自然是搜完了,可是,我这几个丫鬟的搜身之辱,大人打算如何清偿?”
霍文基略有些震惊,看着他竟没做声。
沈洵幽幽道:“我的丫鬟,每一个都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大人既然,大庭广众下,硬是搜查了她们的身子,这么多双的眼睛,这么多双的耳朵,女子守道,大人却是要她们日后的生活,怎么不受一点影响?”
这一番话震慑人心,几乎将泰泰然自若的霍文基,说的面上溃退。
他的拳也捏紧了,半天冷硬的说道:“本官带来的人,只是公事公办,为了侦办案情而来,怎会影响到丫鬟们的生活呢?”
沈洵清清冷冷:“大人是说,这上百位官兵,每一个都是聋子,都不曾听见,大人说没有影响,那么,哪一个清白的良家女子,会就这么让人搜身?”
其实,不管是沈东岩还是淑云夫人,他们都是巴望着这一伙官兵快离开才好。但沈洵这么寸步不让,实在让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
霍文基再度说不出话来。
他问的那么有道理,清白良家,如果被官府牵扯搜过身,那就再也不会是良家了。这根本和搜身的人是男是女没有区别。
“大人一句话要搜,自然是轻巧。”沈洵唇角露出一缕极淡的笑,“对霍大人来说,今夜搜过了,自然就结束了,可对于我来说,却是刚刚开始。”
67、见证之人
当时这话起了奇异的波及效应,所有沈家人无一不为了自家公子的言语所震慑。在场之人,还是霍文基自己的带来的官兵此刻都难以置信。
霍文基是忍耐许久终于发火:“公子必须为自己说的话负责任!”
“我也请了一个见证人,”沈洵不紧不慢的说道,“他方才也已来了。”
霍文基的脸已经毫不加掩饰的冷漠起来,倘若不是看在沈东岩还算他同僚的份上,他根本不会容忍这个黄口小儿数度的挑战自己的底线,既然这沈家少郎根本不在乎这点情面,他也不会再给了。
却闻一声朗笑,从头顶方向传来,“前日就有个刑司的衙役,闹的沈家不宁,今日更是阵仗大,九门提督亲自带领顺天府官兵前来,沈大人实在是忘了去法华寺里求一支签,看看沈家是不是凑巧赶上了不利的流年?”
先是一把绣梅花的纸伞,只看见一道雪似的身影飘落屋檐,笔直地落在伞影下。
真如一朵花自空中飘落般优雅,有人从伞下抬头,妍丽公子,浅笑艳艳。
霍文基呼吸暂缓:“贺大人?如此深夜,贺大人怎么会来此。”
“这里已经这么多观众了,多我一个也不多。”贺言梅笑的眼睛都眯起,“何况大人都在。”
几百双眼睛都看着,他偏偏就是做了回梁上君子,方才竟愣是没有一个人,想起往屋顶上看一看。
霍文基因此背过了手,颇有些不虞的转过脸道:“贺大人功夫好,朝野皆知,可也不该在这个时候开这种玩笑。”
“霍大人啊,”贺言梅一缕清发自他眼上滑落,遮住似笑非笑的玉颜:“今夜的戏唱的有些大了,大人倒是半分薄面也没给沈家留。”
霍文基露出一片肃穆之情:“查案办案,难道还有留情的余地?”
他岂止是没再给沈家颜面,眼前的贺大嫡孙,也没得他多少青眼相加。
贺言梅用他那根兰花指,轻柔挑动他一缕发丝:“霍大人自是刚正不阿,不过刚才的事,你就有所不知了,我却是知道一点的。”
霍文基就差没从鼻孔里哼出声来了,睨了他一眼:“请教。”
贺言梅晃着他那把漂亮的梅花纸伞,女人一样的纤细手腕,已经伸出搭在了沈洵肩膀上:“这位沈公子,素来有一副柔肠,在他跟前的丫鬟,虽然明说是丫鬟,可他都将她们看做亲妹妹无异,今晚几个姑娘都受此大辱,你让他如何装看不见呢?”
霍文基官威显露,一字一顿道:“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今日在场的每一位,都是大宁的子民,都是万岁爷的民众。本来就是奉万岁旨意,前来搜检疑犯,反而沈公子蓄意刁难,本官不想与他计较,已是在给面子了!”
“大人!”清亮的女声骤然从霍文基旁边响起,霍文基猛然闻声看着她,淑云夫人挣脱了丫鬟的搀扶,含泪盯着他道:“从刚才到此刻,我儿从未说过一句不敬的话,大人的要求,他也都满足过了。不知大人、从何而说的我儿‘蓄意刁难’?这样的罪责,我们可完全担待不起啊?!”
沈东岩惊怔不已,立刻回头低斥道:“淑云!你不要再说话!”
真要霍文基说,他还真憋住了指责不出来,良久,只能绷着脸:“方才是沈公子阻止本官带人离开,本官也很想听听,沈公子有何见地。”
沈洵眸子像扇叶一样轻轻抬起:“霍大人,在你面前在下只是一介草民。草民当然不能要求大人赔罪,但我的丫鬟,更不能白白被人搜身。这件事,只有两个解决方案。”
霍文基真觉得今晚发生的事可以算得上一大奇闻,他想不到他亲身都能经历如此离奇的场面。听都没有听过。
沈洵口吻平平的道:“第一,除非在这里的百余官兵,全都变作聋子。”
先不说官兵有没有成为聋子,反正在这句话之后,很多人都睁大眼成了木头。贺言梅的嘴边已经溢出了一声笑。好好的人,当然不可能变作聋子。
这个要求,简直是匪夷所思,又刁难至极。
霍文基重重的挥过袖子,这当口,若有所指的看了沈东岩一眼。这就是他的好儿子,百闻不如见面,霍大人今天是见识了。
贺言梅含笑道:“我也比较好奇,第二个解决方案是什么?”
沈洵的手,突然用力压住轮椅边缘,身体奇异缓慢坚定的速度,挺直起来。“那就是霍大人,和大人的这些官兵,自此在生之年、不能再踏入沈家的门。”
他就那么站着,说出了那句话,却让很多人都愣住了。贺言梅眼明手快,在他双手即将离开轮椅的时候,用力搀扶住了他:“沈兄,你提前说一声,小弟我总会扶着你的。”
几百双眼睛也都像刚才一样盯着他,充满了惊诧、和不解。淑云夫人眼里泪花迸出,身体又直直跌倒身后丫鬟手中。
霍文基在贺言梅和沈洵之间逡巡,不都说这沈家公子是个瘸子吗?!怎么还是瘸的不够彻底?现在完全看不出是贺言梅扶着他还是他自己站在地上。
沈洵却不管有多少人投以异色,悠悠道:“大人为国为民,理由正当,但焉知这世上很多,不是理由正当就可以做的。万岁爷自言爱民如子,我这几个丫鬟,也算是天子的女儿了,众人平等,希望霍大人给她们一个交代。”
霍文基顿了顿才终于道:“本官知道,贺大人与沈公子,一向是好朋友。”
贺言梅摇着手指道:“诶,就不要提本公子了。现在我不说话,反正我是沈公子请来,权作见证的。”
看他还有模有样起来,霍文基手指心吱吱响,亏得是个草民,还自称草民,还是一介布衣,竟敢就让朝廷命官以后不许再登入他沈家的门,这是怎么样的傲慢,又是何种的狂妄。
沈东岩忽然深吸口气,对着霍文基,深深的一揖到底:“我代小儿,向提督大人赔罪。小儿多年来从未出过家门,目中无人,霍大人是君子遗风,请受在下这一礼。”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这沈家家主,是知道后果了。况且这里还有如此多双的眼睛,看的更是清晰。
淑云夫人泪垂衣襟,想说什么却也说不得一句完整的话了。
但当霍文基接触到沈洵目光的时候,他就知道再多的赔罪也是徒劳了。他于是只能对沈洵再说道:“公子,但本官日后,会不会再登沈家的门,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我说了算。即便今日没在公子房中,找到年家之女,那不代表,年家之女就真的销声匿迹了。所以本官还再不再登门,只有看万岁爷的龙意。而结果,恐怕也只能让公子失望了。”
沈洵的腿,似乎还朝前迈了一步,踏在了台阶边缘。让人实在就有错觉他即将要下来一般,“大人,咱们今夜的协定,都可以不必做许多假设。因为协定既成,日后再多的理由,大人都不能再来了。”
霍文基几乎脱口就要说出“你大胆”、!实在是太难以相信,太不可思议,这个一阵风都能吹倒的羸弱青年,他凭什么说此大不敬之语?!
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霍大人忘记了来的初衷,只一心的盯着他说道:“本官还是那句话!公子、要、为、出口的话、负责!不只是,你一人而已!”
面对这一句含着致死威胁和冷酷的话,沈洵的面色除了看着更苍白一些,他的语气甚至都是一成不变的温润:“我虽然说的话不多,但还是能负责的。”
苍白,是因为风雨。温润,也可以因为是虚弱。
但不管是哪一种,都改变不了这句话的力量。
霍文基缓缓背过手转身,“公子既然姓沈,说的话自然就跟沈家一样了。本官也不是胡搅蛮缠之人,今夜发生的事情,这里的官兵也全会变成聋子,另外,本官也不会再踏足此地,就算再有人来、哼,公子也不会看到本官了。”
贺言梅扶着沈洵在椅上坐下,忽然笑起来:“我早就说了,霍大人是快人快语,难得沈兄也痛快啊。”
这里没人痛快,沈东岩自刚才就不再出声了,他脸上的神色和泥土差不多,但不知为何,他竟没有出声。包括廊下看不清表情的沈文宣。这里两个位极人臣的人,已经让旁人连说话的间隙也剥夺了。
对于事情会如此演变,估计没有人能料到,何钟灵目光闪烁不停,尽管站在最黑暗处,她的呼吸声还是一声声的凝重。
霍文基心里早想好了一本奏:“收兵,全部出去。”口气中已有不耐烦。
贺言梅突然撑着伞几步追上来:“霍大人等等,在下想问几个问题。”
霍文基重新回过身:“贺大人又想问什么?”
贺言梅眼睛眯起的深处有着令人不太舒服的暗光:“今夜引得大人不愉快,本公子也明白的很,也为大人不平。但到底,那位引起事情的、始作俑者是什么人呢?”
霍文基凝起目光:“贺大人问这是什么意思?”
贺言梅唇角勾起笑:“那人不可谓心机不厚重,若此事真是冤枉了沈家,沈家刚刚从朝野上崛起,得回万岁爷青眼没多少时间,就有人如此险恶用心。这背后……说是朝堂上有哪只幕后黑手也不一定啊。”
何钟灵脚下虚软,险险没有站住倚在了背后墙上。
霍文基与他对视了一会,片刻才拂袖旋身,哼道:“贺大人想的太多了!”
看他走远,贺言梅却仿佛无所谓的笑笑,转身慢慢走回了屋檐下。
68、陛下召见
“你让我留着干什么?侍奉你送汤喝药么?”贺言梅摇着扇子,半倚在沈洵床头轻轻叹道。
沈洵道:“你不也说待在阁老府里,有人盯着你的滋味不好受吗?我让你留下来帮我看看这几日风吹的动向。”
贺言梅懒懒的睁眼:“你以为你轰走姓霍的就完啦?就能敲那震什么了?你没听他走时威胁你□么?他若是真不再来了,肯定下次来的是更大的人物。这风还能怎么吹?你要我说只能有一个后果。”
沈洵看向他。贺言梅一下从藤椅上坐起来:“我爷爷要来了……”
沈洵慢慢合上手:“阁老半退隐朝廷已经十年了,圣意一定是让阁老在家中纳福,怎么会惊动他老人家。”
“你昨天那举动,在我眼里我都觉得你疯了。”贺言梅悠悠道。
绵长深夜,贺言梅还在沈府贵宾东厢歇息,府邸的大门突然被皇宫里来的一队侍卫闯开了。
走在最后是个拿着拂尘,细皮白面的人。
沈东岩出入宫廷,却是认识的。所以他的腿才有点抖,声音有些软:〃刘公公您这是……〃
刘喜白皮面上笑的皱起:〃咱家还能为哪般,无非是传旨呗!〃
话音落,满堂的人几乎立刻就都跪下了。
此人正是皇帝身边的心腹大太监刘喜,他捧着圣旨站在沈家家大堂中间,眼睛却眯着在跪下的人中溜了一圈。
然后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