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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所有的针都被收去了,她用没受伤的手,一点一点摸索,摸到了桌子、凳子,还有桌上的茶具,初步断定这是一间屋子,周围围住的是坚固的墙壁。
但为什么这间屋子里,没有一根照明的蜡烛,又有什么屋子,会是这般黑。
最后,她只有摸到床边坐下,心里的感觉,已是再无法形容。
身上穿的,似乎也已不是嫁衣,她用力捏着衣服的质感,却只有陌生感。待在不知是何处的黑暗中,连流泪都没了欲望。
后来她十分疲乏了,腹中空空,她又摸到了桌上,而这时候,她居然摸到了水和食物……
忽然浑身又颤抖起来,她叫道:“是谁?!什么人?!”
没有声音回答,安静的就是一座活人的坟墓。良久,她又缓缓地坐下了。眸中带着湿意,慢慢的吃下了水和食物。
这座屋子小的、连她的回声都听不到,不管是谁把她关在这,似乎不想她死,更不想放她出去。
她根据三餐数量来计算天数,居然都计算的,忘记了具体天数。因为这些食物和水,根本不是按照规律出现的。
有时她的手就放在桌子上,在那儿等了漫长的许多时候,她根据判断足有一天的长度,可是那里却没有出现任何东西。
甚至在她离开的,一转身的空当,再回头,居然又摆在了桌子上。
每天都是这样,不知道什么时候,桌上就出现了那些食物。那么诡异的,她根本听不到一点点声音,不管怎么努力,睁大眼维持着不睡觉,都无法发现,那些东西是怎么送进来的。
她摸了无数次,这个房间,没有窗户,没有门,完完全全是密封的。
绝望已经不能形容,这样在黑暗中,缓慢寂静的,流逝着时间,情绪似乎也在跟随着消失。后来她不找了,每次喝了些水,她就陷入漫长的睡眠,黑暗中,那些噩梦似乎都跟着模糊了,她睡的越来越深。
但是,终于有一次是不一样的。
她醒过来,发现小床上又躺了一个人,就在她身后,紧紧贴着她背上的肌肤。
滚烫热切真实的接触,长久的幽禁让她反应变的迟钝,那只大手已经开始游走,在她身体各处,像点燃的火,不客气的燃烧着她。
素锦开始反抗,可是背后那人高大的身体包裹住她,她的腿也被他紧紧压着,任由索求。
而那人,显然对她的身体十分熟悉,几处捏了几下,她就软下来。
接下来更是不受控制的,开始轻喘,不停的挣扎。到后来她不挣扎了,全然溺在那人怀里。微微张着口徒然呼吸。
那人身子传来的熟悉感,也让她浑身打颤,她也没有机会去思考。
她甚至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站起来了。
太熟悉了,一切都不费力,她的衣裳被一件一件的除干净。
就在意志沉沦,最后即将迸发的时候,她忽然喉间哽咽,眼中涌上了泪、极小声地说道:“你若、不是他,我立刻、就去死……”
那人所有动作一下子都僵住了,半晌万物俱静中、仿佛也有艰涩的吞咽声,头抵着她的颈窝,传出同样压抑的一声:“你受苦了,对不起,我实在没有办法。”
素锦再也没忍住哭下来,她咬住脸前的胳膊,低微的、有些泣不成声道:“你、去哪了?”
那把声音,就算消失了千万年也不会错的温柔甜腻:“我在善后。”
她无声的哭,翻过身在他怀里,把她这一生的眼泪都流尽了。他拥着她在黑暗里,她受的苦实在太多,多到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后悔这次的决定。即使决绝,即使再无回头,他的眼中不知是否也有泪、也许他们都是体会的太深了。
不怕天地间的光都褪尽了,都希望心里还留着一盏灯光,能够为对方指引。
……
尾声
在洛阳的交界处,有一座小山村,民风淳朴。
有家姓方的农户,家里的女人就在这开了间乡野客栈。屋舍十分简陋,只是供过路的旅人暂时歇脚的。
那天都到了晚上,方吴氏坐在廊下看门,只见快马飞驰,从马上下了来一对年轻男女,从女子盘起的发髻上看,应当是一对夫妻。
果不其然男子说道:“在下与娘子连夜赶路,娘子已是不堪劳苦,身体虚弱,希望能在此暂住几天。”
方吴氏一见对方谈吐这么文雅,再看看那位姑娘,一张脸小巧苍白很是让人怜。倒似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应当是新嫁之妇。
她站起来,立刻把人请进了屋,张罗收拾空房。
很少有人会一连盘桓数日,方吴氏还是尽条件所能的给予照顾,小夫妻较为寡言,男子温和,大部分时间会留在房中照顾娘子。间或上过几次街,悠哉悠哉的。
这样惬意让方吴氏略觉奇怪,此地不是富饶之地,两人不像普通留宿,却似在等什么人般。
五日后,真的又来了个人。和那男子一样的俊朗出众,只是脸上一直挂着笑,眉间自带股风流。
收拾了楼上一间小酒屋让他们坐着,两人开始说话。
那人还带了两坛子美酒,香气盖着盖子都传到一里外了。两个大海碗装着,各自豪饮了一口。
“你这招是真毒啊!这么毒的办法你都能想、话说回来,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原来这么毒的人呢?”
虽说一句话里就连用了三个毒字去骂对面那人,那人嘴角却带着一丝笑看他,毫不生气。
“我在这里等,就是为了见你最后一面。”他轻轻说。
梅公子打开扇子:“我现在感动是不是多余了,你不是为了等我,是为了等最后出关的令牌
吧。”
楼公子微笑:“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
梅公子此刻深望了一眼:“我知道你们这次去哪里,以后或许真的不能再相见。只是我还有一个疑问,实在不解。你就当我多嘴问了,关于她身上,怎么也去不了的那个黥刑……印记,你究竟是怎么帮她弄掉的?”
本来有那个印记,逃到天下任何地方,都是没有用的,总会被人找出来,可是那唯一的印记都去除了,只怕真的再没有人,能够找到他们两个了。
黥字不再,曾经的残疾也没有了,还有谁,能再凭什么认出他们?
“不是我。我没有这个本领。”楼公子微微垂下了眼眸,隐约叹息。
看的出梅公子也吃惊:“还能是谁?”
楼公子目视窗外:“在这个世上,是个远比我更加爱她的男人,宁愿看她忍受生不如死的生肌痛苦,也让她重生了一回。”
梅公子震动,口中只抿出一个低微的形状:“年将军……”
生肌骨,只有西域才能传出来的烈药,古人说玉骨再生,美人的骨头每一寸都是销魂的,焉不知在之前要忍受如何巨大的痛苦才能生出这一身销魂骨。
又叹息了一声:“他们父女,每一个都是让人佩服的。”
楼公子举起了碗:“劫后余生,苦尽甘来,小梅,我敬你一杯,也祝你日后美满平安。”
似乎被他这一声“小梅”呛到,颇为不悦的跟他碰了碰杯咬了咬牙:“算你机关算尽,算你狠。李代桃僵。我没被你害死,实在是走运。”
二人俱都今生最开怀的举杯,畅饮笑谈,珍惜今生这可能是最后一次的相会。
…………
就在半月前的沈家池塘边,
“我知道京城有能力在陛下的眼皮底下耍手段的,只有你贺家。在迎亲的时候,我要你帮我。我只想带素锦走,而你,只管娶你的新娘。”
贺言梅眼中露出不屑之意:“你那么有决心,随时可以带她远走高飞。还总想着连累旁的人干什么。”
沈洵声音冷静:“我即便要走,也要走的无后顾之忧。我不想走了以后,身后还招至一辈子没完为了的追捕。”
贺言梅似乎忍不住冷笑出来:“原来你什么都了解。”
“正因为辜负过,你就没有想过补偿?”沈洵反问了一句,顿时目光锐利。
贺言梅盯着他,似是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却像看一个疯狂之人一样。
“你知不知道你拿什么在赌?万一陛下龙颜震怒,他曾经可灭过年家的满门。你怎么敢太岁头上动土、你疯了?疯到想玩火自焚!”
“正因为他做过了,”沈洵缓缓道,愈加冷静的分析,“一个明君,可能会犯错,但他不会犯一样的错。他也会顾忌别人的眼光,在迎亲那天,他让越多的人围观,之后他就越不可能追究。因为那么多双眼睛,亲眼看着花轿一路进了你贺家门,甚至进了你的屋,过程中不会有人眨眼,那么之后,他还怎么去怀疑,新娘不是新娘呢?”
宁帝越在大婚上戒备森严,之后他就越无法推翻既定的结果。正是因为一切都安排的滴水不漏,他还怎么有证据追究责任呢?
“你想过后果没有?”半晌贺言梅才能咽下唾沫,“万一,万一东窗事发了,你是走了,可我呢?难道你要我贺家满门都为了这事陪葬?”
沈洵目光深邃,缓缓看着他:“只要我没事,你就一定会没事。陛下不会按下这件事后,再主动把它掀出来。况且,这次恐怕也是你和她,厮守终身的唯一机会。错过了,就只能是一辈子分开了。”
池塘清荷摇曳,这时吹过来一阵凉风,贺言梅也陡然打了个寒颤。或许他一生中,都没有这么艰难过。
沈洵的声音,也仿佛在下这一生最沉重的决定:“言梅,没有你的帮忙,这事儿成不了。”
……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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