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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啊!”尸风也插言道,“再说了,我们不是把你当朋友了吗?怎么说,我们也算是共过患难的兄弟了!”
“呵呵……”金一二点头,笑了起来,“尸风这话真是说到我心坎上去了。来,来,来,吃鱼,喝酒!”
“喝……”尸风举起酒杯,道,“这可是花木苑老板的珍酿哦!名叫‘花妖泪’,可是采集了无数花妖的眼泪酿制而成,非常珍贵的。入口之后虽然略带酸涩,但是回味的时候却甘甜美味,后劲十足,在我们妖界可是鼎鼎有名的佳酿。来,尝尝,今天我们要喝个无醉无归!来,来,来!”
“好,喝!”莱惑感染了尸风和金一二的情绪,豪爽地笑着拼起酒来。
火云聚散,暮色渐深。苍茫夜空与万里荒原连成一片。大海边篝火熊熊,欢声笑语。淡淡的笛声中,一弯明月从天壁山顶缓缓升起。清风徐来,月影疏淡。
一人两妖喝得正开心,一片清脆悠扬的笛声从珊瑚林中传了过来,海滩上嬉笑的群妖们俱是一愣,嬉闹的声音却小了起来,众妖都围坐在篝火前,洗耳静听那片悠扬的笛音。
那笛音欢快跳脱,宛如林间黄莺、山中飞瀑,令人精神为之一振,清凉如洗。曲子并不复杂,但是变化多端,婉转莫测,常在意想不到之处出惊人之音,高亢低回浑然天成。
一曲吹罢,林外响起成片的掌声与叫好声。原来群妖也为那明亮高亢的笛声吸引,他们虽不通乐理,但那笛声欢乐愉悦,动人心扉。
金一二笑道,“这林中之人是谁啊?他的曲子很不错!”
“我怎么知道!”尸风笑道,“不过从这曲子的吹奏来看,应该是个女子,而且是个不识愁滋味的小丫头!”
“看不出你对乐曲竟有这般研究?!”莱惑笑道,“怎么样,有没有兴趣也来一个?”
金一二笑道,“来一个,别让那丫头把我们看扁罗!”
尸风脸上神色奇异,目光炯炯的望著金一二,微笑道,“你还真会开玩笑!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倒也了当众吹上一曲的兴趣。只是这曲子曲调晦涩,不知你们喜不喜欢。”
金一二一听有难奏之曲,登时来了兴致,连连点头,道,“我虽然是音痴,但是这好坏还是听得出来的。”
当下,尸风从怀中取出一张羊皮纸,用一块石子压了,放在金一二和莱惑面前。羊皮纸上写满了上古音符组成的曲子,金一二不懂乐理,莱惑却是“咦”了一声,道,“这曲子真是晦朔,若是能吹出来,一定是绝曲!”
尸风笑着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只碧绿的笛子,笛子末端吊着一块儿红艳艳的珊瑚,在微薰的海风中摇曳起来,与火红的篝火相应成趣,饶是妖娆。
海滩上的群妖看见尸风也掏出笛子来,齐齐鼓掌助威,喊道,“来个气势些的!”
尸风微微一笑,将笛子放至唇边,略一点头,吹将起来。
笛声方一奏起,便如峭崖险浪,高陡铿锵,登时将众妖吓了一跳。这曲子怪异艰涩,笛声高越,竟如海啸般一浪高过一浪,虽不刺耳,但听起来宛如周身被巨浪高高抛起,还未落下,便又被更高的巨浪抛掷更高处,令人说不出的紧张难受。突然之间,笛声急转而下,一泻千里,又成绝壁瀑布、疾涛猛浪。
狂风忽起,卷起满地风沙,众妖闭眼伸手格挡风沙,忽觉自己又如在险浪狂涛之中,被狂泻而下的水浪冲得摇摇晃晃,功力稍差的妖怪突然一跤坐倒。
笛声疾响,风狂雨骤,巨浪滔天。忽然笛声回转,如黄河九曲,泰山十八盘。每一转都在至为险要之处陡然折回,豁然开朗,如急流小舟在蜿蜒险滩中从容摆渡。每次转弯之後,笛声越高,逐渐又成起初那节节攀升的巨浪之势。
群妖耳边风声呼呼,睁眼望去,狂沙乱舞,月光暗淡,海风中海水突然波澜汹涌。
金一二突然觉得内息翻涌,忍不住要去抵抗这险急笛声,但越是抵抗越是觉得体内翻江倒海,说不出的难受。
笛声在最高处,又突然如火山爆发,一齐炸将开来,又如雪崩冰融,汇成怒流春水。笛声绵绵浩荡,大河奔腾,迂回百转。呼听巨浪澎湃,惊涛裂岸,乱石穿空,千雪迸放,似是到了淼淼东海,万里大洋。海啸狂风,滔天巨浪,风暴一阵比一阵可怖。
这时候,珊瑚林中传来一阵悦耳的歌声,那是个恬静的女声,“朝露昙花,咫尺天涯,人道是黄河十曲,毕竟东流去。八千年玉老,一夜枯荣,问苍天此生何必?昨夜风吹处,落英听谁细数。九万里苍穹,御风弄影,谁人与共?千秋北斗,瑶宫寒苦,不若神仙眷侣,百年江湖。”随之而起的是急促的手鼓。
手鼓的声音与澎湃的笛音相撞,激起了巨大声响气浪,急速回旋,反复折转,尸风的曲子本来晦涩,吹奏起来就煞费心力,被这猛的一攻击,顿时笛音一滞,“哇”的吐出一口血来。
第十四卷妖族流放地第十一章老妖内乱(七)
金一二和莱惑大惊,齐声道,“没事吧?”
尸风没有说话,眼神炯炯地盯住那片艳红的珊瑚林,笛子又重新回到了嘴边。
“你……”金一二和莱惑对看一眼,没有再做声,他们懂了尸风的意思,因为尸风的眼睛里燃烧起熊熊的战斗**。
莱惑一指按住尸风的大穴,源源不断的妖气就输了过去。尸风精神一振,闭目凝神瞬息,以意念感应身外纵横四逸的妖气。从珊瑚林中溢出十二道妖气,十二道妖气齐齐撞将上来,尸风猛的站起,在原地旋转起来,那袭来的大部分妖气未及近身,便被尸风以柔克刚,化了出去。如此一来,尸风非但未受其害,反而借着剩余的气浪飘然而起。
看见此法有效,尸风大喜,依法炮制。虽然起初之时,仍有些应接不暇,但稍过片刻,便已运转自如,游刃有余。妖气在体内迅速流转,借助体外最强气浪,消除其他方向的撞击力。如此在空中悠悠荡荡,如风中鸢筝、海里游鱼。
海滩上众妖见尸风虽然被气浪卷舞其中,忽东忽西,极尽惊险之状,却始终未有大碍。他的脸上更是露出神秘莫测的笑容来,似乎对这一战,已有了必胜的把握。众人心中惊疑不定,对这神秘青年的敬畏之心越来越深。
又过了片刻,金一二对这辨析妖气、调气借力已经圆熟自如,当下将笛子在指间玩转,旋舞一番放置唇边,运气丹田,开始吹奏自己之前未吹完的曲子。
手鼓海啸山崩的浑浑宏音之中,突有笛音铿然响起,如乱石穿空,惊涛裂岸,破云而去。笛声激越冷峭,如雪山冷月,险崖飞瀑。在那汹涌雄浑的鼓声之中,历历分明,了了在耳。一时间,鼓声如风雷裂谷,千壑回声,笛音激昂,似汪洋海啸,席卷千里。
尸风的笛声越来越高,越来越陡,犹如随风绕行华山,瞬息千里,峭崖陡壁,咫尺鼻息。那鼓声重如泰山,每一次击打都有如地震,锺声越急,狂风起浪,所向披靡。
海滩之上,早已一片狼籍,篝火早熄,断石四倾,酒菜也洒落了一地。众妖只觉风声呼啸,气浪卷舞,眼睛都睁不开来。修为低些的妖怪早已开始运气抵抗,惊骇莫明那珊瑚林中的手鼓声也渐渐弱了下来,尸风得势不饶人,笛声节节攀升,从容折转,到那最高处时,突然如熔岩齐喷,雪山崩舞,四下炸将开来。千万种声音齐齐奏响,宛若万马奔腾、千江汇海。刹那之间,那手鼓突然顿挫,林中传来一片惊慌之声。然后,所有声音突然铿然脆响,风停浪止,一切嘎然停顿,归于平静。
尸风面色青紫,脸上、臂上、身上肌肉被诸多气浪推挤得奇形怪状。他轻轻放下笛子,正在大口地喘息,嘴角挂着一丝鲜血。
顿时,海滩之上一片寂静,只听见众妖如擂的呼吸与心跳声。林中半晌才传来一个轻飘飘的女声,“我输了。”
“呵呵,姑娘手下留情,是尸风落了下乘才是!”尸风理清自己嘴角的血丝,朝林中行了一礼,道,“不知道姑娘是否愿意当面赐教?”
“不必了!”那悦耳的女声迅速拒绝了尸风的提议,冷道,“哼,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今日输了便是输了,我也不是输不起!今日输给了你,来日我定当为你做一件事,这事在我能力所及之内就行!你现在可以想想是什么事,想好了再来见我。要见我的时候,拿这方珊瑚令来西祠找我就可。”
话音一落,一方艳红的珊瑚令从珊瑚林中飘飞而出,一道清凉的妖气在上面打了个旋儿,稳稳地将珊瑚令送到了尸风手里。
金一二打量了一下那方珊瑚令,笑道,“这方珊瑚令倒是和你这笛子上的红珊瑚相称啊,只是一个小些,一个大些。稍不注意,还让人以为是一对儿呢!”
尸风愣了愣,轻轻抚摩了一下笛尾的红珊瑚,与左手中珊瑚令凑到一块儿。这时候,一阵清风吹过,两块儿珊瑚突然发出一阵和谐的玉石相击声,那声音犹如一条清澈的小溪流经了众妖心田,之前因为尸风和林中人受伤的小妖突然站了起来,惊喜地叫道,“咦,我怎么好了?”
“这是怎么回事?”金一二奇怪地看向尸风。
尸风也是一脸茫然,摇了摇头。
“一对儿?!”林中那女声突然激动起来,一道白色的人影从林中窜了出来,身后响起一片惊呼声,似乎是在叫“公主”。
月光如水,从红色的珊瑚林头流淌过来。月色淡雅,林影班驳,宛如梦幻。那白衣女子低首垂眉,素手如雪,一管玛瑙长笛轻握于手。她一手接过尸风笛尾上的红珊瑚,仔细地看了起来。
在众妖愣神的当儿,白衣女子放下珊瑚,抬起头来。月光斜斜照在她的脸上,分不清究竟是月色照亮了她,还是她照亮了明月。那张脸容如她笛声一般淡远恬静,仿佛旷野烟树,空谷幽兰;但是碧眼转动间,又仿佛她的鼓声一般霸气灵动。尸风脑中一片空白,天地万物一片死寂。只听见自己卜通卜通的心跳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快,一时间呆若木鸡,震慑于白衣女子的绝世容光。
此时,清风明月,豁然开朗。弯月虽已西斜,但还未被山顶遮盖,月光将眼前照得一片明亮。四野开阔,珊瑚亮丽,不知名的野花绚烂的开了一地,花瓣上的夜露闪闪发光。眼前安宁寂静,万籁无声,只有淡淡夏虫交织著丁冬流水。
“你这方小令是从何而来?”白衣女子淡淡问道。
“诶,这方珊瑚令是我从一处山谷中拣来的。”尸风应道,“我见它嫣红可爱,便留了下来。”
“真是如此?”女子全然是不信的口气,道,“你是在哪处山谷中寻到的?”
尸风的眉头皱了皱,显然是被女子的语气所伤,顿时便觉得她那如花容颜黯然失色,只是冷冷道,“这等私事也需跟姑娘一一‘汇报’吗?”
周围的群妖显然也不欣赏那女子的做法,但是碍于她是女子,也只是在一旁窃窃私语。
那女子仿佛没发现尸风的冷淡似的,继续紧逼,道,“我问你,你自然要答!”
“公主!”女子身后传来微弱的叫唤声,一个银衣嬷嬷站到了女子身后。她的身后还有一干小丫头。
“嬷嬷!”女子的声音也几分惊疑,她狠狠地瞪了银衣嬷嬷身后的一干小丫头一眼,在她们的颤抖中靠向银衣嬷嬷,撒娇道,“嬷嬷,母王叫你来找我了吗?”
“是,陛下请公主殿下回宫。”银衣嬷嬷脸色不变,只是扶直了白衣女子,轻声道,“公主贵为公主,是陛下最疼爱的孩子,还是要有个女孩子的样子。今日在外,随便与人邀斗,已是违反规矩,还望公主自重些才好!”
白衣女子一时语塞,垂下了头。
那银衣嬷嬷看了看尸风,又看了看他笛尾的红珊瑚,问道,“这方珊瑚你可是在一处山谷的一块儿石碑下所得?”
“诶,是的。”尸风点了点头。
“如此甚好!”银衣嬷嬷笑了起来,说着,她拿出一块儿银色的玉牌,道,“请您明日到西海宫来!”
“西海宫?”尸风愣了愣,重复了一遍银衣嬷嬷的话。
“嬷嬷!”白衣女子恼怒的跺了跺。
“公主别意气用事。”银衣嬷嬷道,“公子明日定要来啊!我等恭候大驾!”说着,拉住白衣女子,手中银杖一闪,消失了。
这时候,朝雾散尽,乌云开处,一轮红日自海上跳出。万里碧海,金光粼粼,众妖沐於阳光之中,谈笑风生。
突然,金一二极为兴奋,手指前方叫道,“快看,你瞧那是什麽!”
在金色的朝阳中,滔滔碧海之上,一座雄伟瑰丽的宫城傲然矗立,一道彩虹般的长桥直飞宫城。那宫城以白玉、水晶、珊瑚砌成,借势构筑,高十余丈。飞檐流瓦,勾心斗角。在朝阳下光泽变幻,剔透玲珑,宛如梦幻。众妖们欢呼雀跃,直呼,“西海宫!西海宫!”
“明日我们要去西海宫?”金一二很快发现那座宫殿不过是个虚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