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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淡淡瞥了一眼苏瞳:“还是说,他根本不在乎你们死活。”
苏瞳这时冷静都抛去九霄云外,立即反驳道:“纵是与整个真界为敌,爹爹也不会丢弃瞳瞳的。”
“那可说不定。”柳暮言越看越喜欢。
“属下这便去杀了他们!”
“慢着!”柳暮言神色又恢复了正常,“把风海殷给本座叫来。”
黑袍人身形疏地隐去,没有多久,便抓着风豹族的族主风海殷回来。风海殷惶恐地滚落在地,躬身道:“见过陛下,不知何事相唤……”
“本座记得鹿山府有一座百鬼子婴大阵,是么?”
风海殷一听,顿时苦笑道:“好教陛下知道,数日前布阵所用的器具被窃贼偷去了,如今下落不明。”
柳暮言眼神突然无比锐利,紧紧盯着风海殷:“丢了?”
丝丝阴冷的寒意令风海殷毛骨悚然,顿然跪倒在地,再也不顾隐瞒:“陛下……窃贼……窃贼很可能是您的侄儿。”
柳暮言微微眯起眼睛,想了想,突地笑道:“大阵没了,你就代本座去杀了他们。记住,要么杀光他们,要么风豹灭族。本座不会出手,这是对你的惩罚!”
风海殷难以置信地望着他,接触到他的眼神,顿时又将想说的话咽入腹中。他心中暗骂:你这狗杂种,当上了妖皇就想撇开风豹族,他娘的,老子为你出生入死多少次,惩罚,我惩罚你的娘……
暗骂中的他,浑然不觉方才已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待风海殷远去,柳暮言低低地笑了一声:“游戏若太容易,就不好玩了,你三人也去。”
……
龙吟瑶领着众人赶到,只见鹿山府已是戒备森严的状态,远眺中央圆台上,苏瞳与夜流苏都在其上,心中顿时大定。
“杀!”
没有二话,众皆扑上。
霎时间,箭矢刺破虚空的声音,凄厉地响了起来,漫无边际,铺天盖地的箭矢像似雨点般向众人激射而来,其势如狂潮,将同样凄厉的“呜呜”声都给掩盖过去。将众人前进的步伐阻住,只得顿止在原地。
龙吟瑶本待捻决,却突地望向惶恐不已的土吽王,笑嘻嘻道:“过来,傻大个!”
土吽王迷迷糊糊地走过来,后颈突地遭到重击,哼也未哼便晕倒在地。
众皆傻眼地望着龙吟瑶,只见她拎着土吽王重重地往空一甩。然后,众人便见到了此生都难忘的情景。
大地蓦然开裂,鹿山府最下一层的屋舍全都被化为了液体的土石震碎,随后那些液体便在土吽王身前凝成了一道厚厚的屏障,范围不大,却足以护住众人。
泼天的箭雨落在土石屏障上,不住地掉落碎屑,却始终没能破开。
……
红河自脚下涌现,撑开了大片的灰雾,并与之激烈地对抗着,霸道无比的道理剑意,虽只占据了一小片地域,却隐然占了上风,剑域缓缓地往外扩张着。
此状固然可喜,然而方才夜神月的境况便已不妙,若连她也被大阵吞噬,单单她与赵云的心魔,可能就要了自己的命,到时谁都出不去了。
想此他当机立断,攫取了一丝灰雾送入识海。
稍感眩晕,此次他没有闭眸,眼前场景果然开始变幻,只听着波涛汹涌的浪潮声,身形一个摇晃,差些摔倒在地。
“嗖嗖”耳边复传箭矢破空音,苏伏急睁眼去望,只见身下是一扁渔舟,前方六七丈外一艘大船的船舷上,正有百来个兵卒引弓而射,箭矢刺破气流的声音,几要刺破他的耳膜。
此番不比前次,苏伏心中镇定,稍稍运力,惊喜地发现体内竟有稀薄的灵气存在。
宝剑“呛锒”一声出鞘,想也未想,便使出了“剑御心灯”。
第1025章顺心而为,冰魄降尘(中)
“杀了他们!”眼见鹿山府第一层眨眼就破,箭矢伤不到龙吟瑶等人,风海殷大喝一声,数以万计的妖兵顿时冲向七人。
“来得好!”龙吟瑶随手将土吽王丢在一边,低低娇叱一声,“起灵!”
前方数十丈冲得最为迅猛的妖兵顿止,其冲势迅若奔雷,此时骤停下来,犹如撞上了一面铁墙,皆是胸口一闷,哇地喷出一口血来。
后方冲来的妖兵撞在他们身上,各个发出一声惨叫,异常亲密地绞缠在一起翻滚着下来。
余下五人各自去寻个位置,冲锋而上。小白突地望了一眼地上晕迷不醒的土吽王,嘻嘻一笑,双眸顿时投射出灵丝,交织着成为两个傀儡,其中一个将土吽王扛起,冲向了前方,沿途所过,土石翻涌着形成屏障,阻挡妖兵们的攻击,小白则在身后轻松地收割敌人的性命,偶有妖兵突围过来,也为她天赋神通迷得找不着北,很快就死在她的傀儡下。
花岩则跟在小白的身后,为她作掩护,他的灵觉敏锐的感应到了同源的气息,不由微微眯起眼睛。
“有趣。”柳暮言把下方乱战当做一场游戏,嘴角噙着一抹邪恶的冷笑,“你叫苏瞳是么,你猜他们谁会活到最后。”
苏瞳眼见三个黑影悄悄接近龙吟瑶他们,心中焦急,拼命地想要调动如陷入泥沼般的灵气,却不应答。
“没人敢无视本座,你是第一个。”柳暮言脸色微沉,突地将夜流苏的螓首重重地按倒在桌上,“我不介意,先杀一个人给你看看。”
“流苏姐姐……”苏瞳一声惊呼,旋即气愤道,“我也不是最后一个,你快放开她。”
“瞳瞳,我没事,不要求她……”夜流苏被这一撞,只觉五脏俱焚,阴柔的气息在体内猛然冲撞起来,嘴角顿时流出血迹。
不想柳暮言不仅没有生气,神色突地又柔和起来:“还记得本座方才提议么。本座说出去的话,向来没有收回的道理。不过嘛,若是你愿意答应本座一件事,非但可以放了你们,便是这鹿山府,也可当做礼物送给你爹爹,如何?”
此时苏瞳的脸色气得发白,闻听此言,却是一愣。
夜流苏美眸顿然收缩,破口大骂道:“瞳瞳才多大,你这畜生还是不是人,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身份,捅破了对大家都没好处,我劝你适可而……”
“止”字未出口,其体内的阴柔气息轰然间炸裂开来,她只觉一股沛然巨力宛如暴走的巨象,重重地击在胸腹,脑袋出现短暂的空白,旋即“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喷在了紫檀桌的菜肴上,犹如朵朵血梅绽开,极是触目惊心。
夜流苏等这一刻已有许久,也因此恢复一丝气力,美眸微寒间,却突然隔空重重地击出一掌。
“去找龙吟瑶!”
苏瞳正被夜流苏吐血给吓得快要哭出来,根本不及反应,身形便被一股气劲击飞出去,身形宛如飘飞的柳叶,被一股轻柔的微风向山下送去,另有一股清灵的妖力冲入她体内。
“流苏姐姐……”带着哭腔的大喊,却被凌冽的寒风给覆盖。清灵的妖力入体,渐渐开始侵蚀那些阴柔的气息。她无比焦急地想要动起来,却直到飘飞出去数里之远,方才渐渐恢复了对灵气的控制,随后,无穷无尽的妖兵便将她给掩埋。
柳暮言的脸上挂着一丝意外之色,居然没有生气,也没有去追回苏瞳的意思,在他眼中,似乎不论何种意外,他都有把握掌控。
突地玩味笑道:“狐族夜流苏,本座倒是小看了你,竟利用魔气突破桎梏。不过更让本座意外的是,你居然舍得自己性命去成全别人,莫非传闻有误,你其实根本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
他“啧啧”有声地道:“不太像啊,还是说那小姑娘人缘太好,连你这等利己之妖,都为她感化了。”
夜流苏“爆发”之后,根本没有余力,便是对方不禁锢她,也没有力气动了,只能用着一双美眸恶狠狠地盯着他,也不说话,只暗中悄悄地恢复气力。
其实她与大多数修士一般,有着极为强烈的求生欲望。便是此时绝境,她都没有放弃。
……
手掌像似有吸力般,粘着剑柄,随着手腕晃动,剑身“咻咻咻”地旋转如珠,在身前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剑芒,将刺来的箭矢尽皆弹飞开去。
此时苏伏心里犹如嵌了一面明镜,不再如最初那般手忙脚乱,着重细节处,思绪也渐渐明朗开阔。幻境乃是赵云心魔,虽不知此战是哪一役,但必然是他心中较为难忘的“回忆”。
然而赵云的回忆,全然是他赋予的,与前世的赵云本无瓜葛。他渡过心魔劫数,深悉此中要门,问题便出在此处。
赵云陷入鬼阵的幻境之中,鬼阵针对他的弱点而设计幻境,或许他在幻境之中重新经历了“前世”,由此生出许多疑问,也就是心魔了。
不及多思,趁箭雨一空,急赶数步,奋力一跃,便跃过了十来丈的距离与高度,如一尊天神般降临在船舷上。
携凛然之威,船舷处的弓兵被苏伏气势所夺,面露恐慌,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
他眉头微微皱起。虽明知是心魔,他却没有什么好方法破除。外魔可以借助外力,内魔却从来要自己渡过。
夜神月口中的“顺心而为”,他还不是很明白,顺的究竟是他的心,还是赵云的心。若是赵云的心,他心里想些什么,自己又如何知道?
正想间,已提剑杀入船舱,见个年轻貌美的美妇,怀中抱个垂髫孩童,不由惊疑:“截江救阿斗?”
美妇大怒喝道:“何故无礼!”
苏伏任凭记忆之中插剑声喏道:“主母欲何往?何故不令军师知会?”
“我母亲病在危笃,无暇报知。”美妇道。
“主母探病,何故带小主人去?”
“阿斗是吾子,留在荆州,无人看觑。”
“主母差矣。主人一生,只有这点血骨,小将在当阳长坂坡百万军中救出,今日夫人却欲抱去,是何道理?”
“量汝只是帐下一武夫,安敢管我家事!”
“夫人要去便去,只留下小主人。”
美妇气得胸脯直起伏,将阿斗交予身旁侍婢,喝道:“汝半路辄入船中,必有反意,今番便替夫君除汝这叛逆,吃吾一剑!”
也不知何处抖出一剑,曲臂一刺,顿见万千剑影覆盖船舱。
苏伏还在苦苦搜索记忆,见状不由得一愣,旋即不惊反喜道:“破阵有望矣!”
第1026章顺心而为,冰魄降尘(下)
铺天盖地的妖兵水泄不漏地围涌上来,根本望不见圆台上境况。苏瞳只得按下心焦,雪玉飞剑顿然出现在手中,手腕抖动,数道剑气没入离她最近的数个妖兵体内,瞬间化为一股无匹的冰寒之力,冻结了他们四肢百骸,便连头脸都覆了一层薄薄的冰,倒在地上无法动弹了。
苏瞳没有杀他们,过一个时辰自然解冻。不过她的善行并不会引来善果,后方的妖兵非但没有停顿,反而更为狂怒地扑上来。
这一来,实不由她容情了。雪玉飞剑每挥动间,都有一大片的剑气呈扇形分布,将扑得最近的妖兵冻在原地,剑气之中蕴含冰魄剑意,顿时冻裂他们心脉,死得不能再死。
此时夜流苏打入她体内的清灵妖力还在中和着那股阴柔气息,并且每挥一剑,随灵气翻涌之间,中和之速也愈来愈快。
也不知挥了多少剑,在周围已无妖兵敢上前时,体内灵气也全面解禁。
微喘着气打量四周环境,却是一个极为陌生的街巷里,周遭是妖族特有的黑石屋,视线受阻,无法望见中央顶上圆台。
她辨认了一下方向,正待离开,耳边忽地传来一阵古怪的低沉笑声:“不错,有点剑修的样子。”
心神提起,耳边便传来一道极其微弱的“呲呲”声,警兆斗升,急急地侧身一闪,耳际疏地刮过一道气劲,虽未击中她,却化为了一道震耳欲聋的巨响,震得整个脑袋嗡鸣作响,紧接着身后数丈外的黑石地上突然“砰”地一声炸出了一个两丈宽,五尺深的恐怖大坑,正袅袅地冒着青烟。
残余的焦臭味传入苏瞳鼻中,顿时嗅出了魔气的味道。
爆裂的余波使护体灵光一波波地震荡着,苏瞳暗暗凝神,便见前方十丈外缓步走出来一个全身都裹在黑袍里的人,只一着面便认出来:“原来是军师阁下!如此说来,阁下果然是柳暮言的走狗。堂堂东都魔修,居然给区区一个妖怪做走狗,气节都丢尽了啊。”
黑袍人桀桀笑道:“小丫头,饭可以多吃,话却不可乱说。东都双劫不得踏出庐州,我不过是个籍籍无名的散修罢了。不过啊,托你吉言,若是能拜入东都,我定为你奉香……”
说着,那仅露在外的双目寒芒一闪,突地厉声叫道:“在你忌日之时!”
苏瞳一直凝神,敏锐地察觉到对方隐在黑袍下的手突地一动,警兆随之而来,耳边果然又传来“呲呲”声,比方才更为迅猛。目测第一道气劲的威力,恐怕受这一击,不死也要重伤。
全力凝神之下,仍无法觉见气劲的模样与方位,只得狼狈地往右侧的黑石壁滚去,身后“轰隆”的一声巨响,比方才还要可怖的气浪将她冲撞向石壁,重重地撞在其上,不由闷哼一声,嘴角顿时挂了一丝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