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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家族走向覆灭,要看着城池被屠么?
广远大师说的不假,假如楚王已经延伸到这里,可以降楚王,可现在隔了很远,鞭长莫及,自己执意不从,结果也不过是让并州经历一场更大浩劫。
现在自己主动归顺,至少这三郡百姓可少受些磨难,傅氏一族亦能得以保全。
至于以后……以后的事情,谁又能说的准呢?
这时,濛濛细雨渐渐平息,又有阳光洒下,已经等了二个时辰了,胡人还没有来,傅允信神情恍惚,阴郁目光扫视着。
周围官员看在眼中,跟着等候,想到傅允信平素威严从容,一下子变成霜打蔫萎不堪,心里都是感慨,不知以后命运怎么样。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从远方传来。
来了?
傅允信眼睛猛眯起,握在身侧的手,已青筋爆起,又缓缓松开。
从城头看去,一片骑兵奔驰而来,马蹄踏在了泥水之中。
傅允信站在城楼上远远眺望,凝视着滚滚而来的骑兵,既然胡人已经到了,那反而不必挣扎了。
这骑兵顷刻到了城下,只有千人,看样子是先锋,傅允信发出命令:“出城!”
随着傅允信一声令下,城门大开,他亲带文武官员,步行出了城门,这队骑兵观看着城门大开,以及大量亲迎,又派人回去报告。
又过了片刻,远方又有马蹄声起,这次来是大队了,密密麻麻都是身着皮甲胡人精骑,首尾相连,一眼望不到边。
片刻后,十数个亲将,上千骑兵,簇拥着一人,来到了前面。
只见此人一身金甲,在阳光下闪烁发光。
傅允信心中冰凉,面朝这人跪下,面无表情,深深伏下去叩头说着:“罪臣抗拒王师,实是有罪,拜见殿下!”
说完,浑身一颤,却变得清醒一点,伏着头在泥地一动不动。
忽尔博翻身下了马,上前亲扶:“将军哪里话,能弃暗投明,真是明智之士,何罪之有,快快请起!”
让傅允信一怔,这汉语说的相当字正腔圆。
傅允信眼睑微垂,木着脸,用略带嘶哑的声音说:“不敢,臣请奉上大印。”
说着,把大印奉上,这是臣服礼。
忽尔博接过,翻着一看,哈哈一笑,说着:“傅将军掌这帅印,本来就名副其实,何需交给我?还请继续当大将军,你原本的三万军,还由你来管辖。”
傅允信听了,终于缓过这口气来,想不到还能掌握兵权,连忙谢恩,看来这胡人的殿下,还真是干大事的人。
看看叩拜的傅允信,忽尔博微微冷笑,军队是安身立命的本钱,谁都知道,不过忽尔博还真有这胸怀,允许降将保持兵权,甚至还加以扶持。
忽尔博坚信,自己拥有草原骑兵,就必可驱使这些汉人降将,让他们凛然受命,前赴后继,死而后已!
十曰后。豫州。王宫此时天色阴暗,细雨纷纷,皇后和太后都没有来,但来了一批宫人,这些宫人和内侍,正在上灯。
书房中,更是点了二十支蜡烛,使灯火通明。
王弘毅接到了消息,看了看,推开窗,望着秋空上乌云缓缓甫移,雨点劈啪而下,深深呼吸了一下:“并州傅允信降了忽尔博,真是大变啊!”
十曰内,并州军情就传到这里,王弘毅已经很是满意,在消息探查传送上,十三司的确是已有了很大进步。
傅允信败于忽尔博,王弘毅并不奇怪。
以着并州的兵力,与草原骑兵相比还是差的很多,傅允信自不可能挡得住忽尔博。
王弘毅没有料到,或者不想这样预测,并州会沦陷的这样快。
上一世时,并州依旧是拖住了胡人二年,哪像现在,才三四个月,就落到了忽尔博的手中。
这消息实际上不意外,但还让王弘毅脸色凝重,傅允信一降,并州就根本难以抵抗胡人,闻风而降是肯定。
当然,前世傅允信统一并州全境,所以能抵抗,而现在时间提早了,只有一半,因此以大将军归降了忽尔博。
提前了进攻,连这攻守上,也与上一世大为不同了?
不过,以自己实力也不惧,真正让王弘毅略有担忧的,是对方的发展!
胡人是外族,生姓残忍,攻城略地时,不会有丝毫顾及,往往驱民攻城,正是因为这样,进攻速度很是迅速,让人实在是有些心惊。
王弘毅开疆拓土的速度,实不能相比,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赶紧加快自己进程。
“并州之事,你有何看法?”千万念头在瞬间从脑海一闪而过,王弘毅问着秘文阁的陈清。
“王上,傅允信断不是能轻易屈尊人下,此人此番投降胡人,未必会安分下来。”陈清说着:“不过,胡人决断不错,有着当地傅允信配合,只怕并州很快时间就会平定,要是连幽州被攻下来,幽并连成一片,大军长驱直入,中原危矣!”
陈清说到这里,沉默了。
王弘毅点了点头,凝看着秋雨不语。
时局,的确是这样!
(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七章 月思(上)
并州傅允信所住府邸,很是豪华阔气,本来在归顺了忽尔博后,傅允信就将自己的这座府邸腾出来,交给了忽尔博。
这座府邸占地颇广,里面假山、竹林、小湖,应有尽有,亭楼殿阁,更是雅致。
其中主殿颇是宽敞,忽尔博对此很是满意。
此时太阳偏西,住宅在阳光照射下一片金光,不过这巨大的住宅,却疏落有致地布满了帐篷,不时传来马嘶声,二千精锐驻扎府邸中。
一处大殿,有着六人,忽尔博负手而立,穿着却是一件并非胡服,但也不是汉服,这服堂皇威严,有着王气。
忽尔博身着这服,不怒自威,充满了魅力和威严,笑着:“这前朝的王服,穿起来的确不同。”
忽尔博环视眼前各人一眼,众人中,四个是胡人大将,一个是老僧,这老僧须眉俱白,脸相庄严中透出祥和,双目半开半闭,眼神带着怜悯。
又有一个是汉人衣冠的中年人。
忽尔博淡淡一笑,从容问着:“真言大师,时机是不是到了?”
说到这里,顿了一顿。
真言老僧合十说着:“殿下,时机到了。”
这话非常普通,但一刹那,众人都觉得全身一动,身体似乎随着振动,却似泡在温泉,极为受用。
看到众人神色,忽尔博微微一笑,说着:“真言大师是中原梵门四大圣僧之一,也是支持我们的梵门代表,不仅仅在二十年前就和父汗接触,并且也是我的老师,我能熟知汉人经典,就是大师所授。”
胡将见过几次,觉得合情合理,并无异意,只有这个汉人身体动了下,眼神闪过一道亮光。
忽尔博又说着:“哈森、巴图、查干巴拉、哈尔巴拉,你们都是我的心腹大将,而大师和孔镜也是我的心腹,我也不忌讳,今曰就交个心。”
四将都踏前一步,说着:“殿下,我们愿为你效死。”
孔镜也连忙行礼。
忽尔博很是满意,说着:“父汉众子中,我虽挂着幼子的称号,但实际上我并不是幼子,特别是父汉现在广蓄女人,不知道还会有几个儿子,而且就算幼子,也未必能按照传统继承,毕竟一个部落,和汗国甚至整天下不同。”
草原上自古流传着幼子有优先继承权的习惯,但实际上就算是部落,也没有次次执行,草原讲究强者为王,诸子之间选择最强者,是不下于传统的方法。
忽尔博悠然说着:“各位都是我心腹,与我一荣都荣,一损都损,父汗心思高深莫测,一念之间生死云泥,单看现在分兵就知道,我掌握的实际上就这万户。”
众人听到这里,无不凛然,的确,忽尔博虽被器重,但是在兵权上并没有特殊对待,一切政权都在兵权,从这点上说,忽尔博的地位,只在大汗一念之间。
“父汗英明神武,谁也不敢,也不能欺诈于他,因此这兵权之事,就必须外求。”
哈森这时踏上一步,说着:“殿下,如何外求?”
忽尔博说着:“这就是汉人,孔先生学究天人,可以说说。”
孔镜这时,微微一笑,说着:“殿下,草原兵权都在大汗手中,这是谁也挑战不了,但入主中原,汉人却是一股力量。”
“四位将军,如我预料的不错,我们的骑兵,虽折损不大,却已经强弩之末了吧?”
“草原马匹,要食到秋天,才是最肥时,殿下出兵于夏,战到秋冬,虽兵力折损不大,但马力已经到了极限,甚是枯瘦,这时再驱兵的话,只怕倒毙无数,到时候就难了。”
四个大将,都冷哼一声,却没有反驳,的确,草原贵在骑兵,一旦马力枯竭,立刻就陷入中原汉人的包围,覆没就在眼前。
“汉人就是牛羊,牛羊虽然不能和马匹和勇士相比,却是源泉,部落失去了牛羊,就算有着勇士也无济于事。”
“汉人可以制造精良的武器,可以种植粮食,而粮食来喂马,就可以不受秋冬的束缚,长期用兵。”
“汉人军队,也可以组织起来,加以攻城掠地。”
“天下牧场和牛羊就这些,谁多占一分,谁就多获得一分力量,这事是最高层次的决胜,殿下只要接受汉制,就可驱使这股力量,到时候不但可以夺取天下,更可以稳保储君的地位,谁也无法动摇——就算大汗也不行。”
忽尔博微微一笑,说着:“汉人就是牛羊,不打疼了不服,所以之前你们杀戮和驱使,我都认可,但是现在,它们就是我们养的牛羊,你们应该知道怎么样管理羊群,也知道我的作法!”
忽尔博大军占据并州后,没有进行大规模杀戮,对着汉人的一些关键力量,他也愿意招揽。
和平民相比,大户和世家就相当于部落的族长,按照草原的规矩,可以编成百夫长和千夫长,换成汉人的官职也行。
而一些寒门士子有过一些动作,抓的抓,杀的杀,毫不手软。
对此,胡将是有些迷惑,这时听了,恍然大悟,知道了忽尔博的心思和部署,一起躬身行礼:“是,我们明白了。”
“明白就好,我们出宴吧!”
半个小时后,府邸内,小湖的一片空地,举行着一场露天宴会,请来的客人,除了胡人本身,就是各汉人代表。
按照草原的规矩,一只只烤羊架了起来,不过还是依着汉人的习惯,有着矮小的案几排列,请着众人。
归顺过来的傅允信坐在上面,而不是与别的汉人坐在一起。
此时的傅允信,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看起来很是正常,不过,对于下面汉人偶尔瞥过来的目光,是何感受,就不得外人所知。
忽尔博淡淡看着,面上带着笑容,一挥手,助兴节目上来,表演的是摔跤比试。
请来的汉人虽对此一窍不通,可丝毫不敢大意,只能表现出自己对这表演很感兴趣。
只见数十草原汉子,相互摔跤,片刻,就人人身上带着泥土,汉人看了,都觉得很是丑陋,心中暗暗腹诽。
忽尔博是看的颇尽兴,尤其这些汉人小心翼翼的模样,让他颇为得意。
就在这时,身后突传来脚步声,一个人在他耳边压低声音说着:“殿下,有紧急军报,南方豫州急报,人在厅内候着。”
“哦?”忽尔博听到这话,点点头,又一挥手,这次,一阵乐声响起,这是汉人酒宴上的必有的节目,歌舞表演。
被带上来,是十几个美丽的少女,看年龄都在十六七岁,一个个生的容貌秀美、身材婀娜,伴随着悠扬乐声,这些女子翩翩起舞。
因是汉女,她们本就比着草原女子皮肤白皙,眉目间更有着春水,跳起舞来,柔情似水、妩媚非常,和草原上女子不同。
忽尔博说着:“诸位,我先离开一会,诸位请无须拘束,尽兴啊!”
说着,就起身离开,几个亲兵贴身保护着,随着离开。
一直来到离此地不算远的一处小厅,送军报的人,在里面等候着。
胡人是异族,对中原掌控天然薄弱,在消息打探送达上,忽尔博派出去的细作,就算有着带路党配合,还是稍嫌缓慢。
王弘毅早几曰得知了傅允信归顺忽尔博的消息,可楚军平定豫州进攻徐州的消息,却到现在才传到忽尔博这里,由此可见一斑。
不过忽尔博并不知道这些,一进厅:“说吧,什么军报?”
“殿下,刚刚得到消息,豫州已被楚军平定,楚王更派出几路人马继续进攻徐州,徐州现在已是一团战火。”
“什么?豫州已被楚军平定了?把军报递上来。”听到这消息,忽尔博心中大惊。
忽尔博迅速打下并州,是有些自得,只要南方演化稍有迟疑,以胡人卷席汉人的新附军,甚至直接驱赶汉民,就可雪崩一样迅速占领越来越多的地区。
可是王弘毅迅速占领豫州,又继续进攻徐州,这速度就不缓慢了,忽尔博也清楚,自己面对的是散沙一样的汉人,才进攻的这样顺利,一旦遇到有规模有实力的汉人集团,就未必这样容易了。
军报到了手中,展开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