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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然不知自己早已经露馅的方敬,正努力循着上次的路线穿过一个个暗礁,躲过一道道水下暗流,再一次来到那片幽灵花坟场。
真的是好大一片幽灵花啊!
即使已经见过好几次,甚至彼此之前还近距离地接触过,要不是有水泡泡在,方敬和幽灵花甚至早就打了起来——
但每见一次,方敬依然从心底里发出这种感叹,这是一种源自对大自然造物的神奇感叹,与自己的喜好无关。
方敬揪了一枝小点的幽灵花到手里。
那大约还是朵初生花,个头小小的,叶片也小小的,蜷在一起,乍一看上去像只透明的小水母,漂亮又可爱。方敬一碰,幽灵花就跟炸了毛的猫似的,花瓣倏地展开,张牙舞爪地朝方敬抽了过来,碰触到方敬身外围着的水泡泡后又退了开去。
方敬麻着胆子摸了摸幽灵花的花瓣,透明的花瓣在他手中微微颤动着,如果不考虑它们凶残的本性,看上去还挺萌的。
方敬摘下面罩,捏着一小片花瓣,和它打商量:“喏,我们做个交易,我帮忙带你们回家,你们让我打捞底下的沉船行不行?”说完,又加了一句,“财宝归我,反正你们也用不上了,对吧?”
幽灵花瓣抖了抖,也不知道在水底下它是怎么做到的。
“听得懂吗?听得懂就抖一下,听不懂就抖两下。”方敬试着跟幽灵花沟通了半天无果,只得怏怏地准备撤退。
然后,异变就在这个时候产生了。
呼啦啦地,一大群幽灵花围了上来,争先恐后地朝他伸出花瓣。
方敬一脸茫然。
这这这这……这是怎么个情况?
他扭过头朝岑九看了一眼,岑九已经进入了备战状态,浑身“咻咻咻咻”地开始往外放杀气。
但是方圆数十里以内的海底,活着的两条腿人类只有他们两,这杀气的承受对象可想而知只有他一个,本来五六十米深的水下就已经很冷了好吧。
好在那片幽灵花围着他们俩人观赏了半天之后,又慢慢地退了回去,在原地欢快地摇曳生姿。
明明只是一朵朵凶残的花朵,完全无法沟通,但方敬不知道为何就是觉得现在的幽灵花似乎比第一天见面的时候活泼了许多,也……温驯了许多。
难道真是刚才在船上念的地藏菩萨本愿经起作用了?
方敬正满脸狐疑状,一股水流自海底升起,汇成一条巨大的水龙,朝着两人迎头扑面地卷来。
方敬:“?!!”
要死了!
为什么好好的海底会有这玩意?!
这不科学!
就在方敬以为他和岑九的两条小命就要交待在这里的时候,那股水流却慢慢地汇聚在两人脚下,托着两人慢慢地往海面上升。
水流卷着他们,避开底下暗流和暗礁,不一会儿就将他们送至海面上,然后化为无数水沫,消失在海水里。
方敬:“……”
岑九:“……”
饶是这半年多见多了各种奇奇怪怪不可思议的事件,神经已经变得无比粗壮的方敬,这会儿也是一脸懵逼的表情。
他摘下潜水面罩,看着岑九哆哆嗦嗦地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我一定是睡着了,在做梦。”
岑九去船舱里取了一条毛毯,把方敬往毛毯里一裹,淡定地道:“你没做梦,刚才有一条奇怪的水龙把我们托了上来。”
真的是水龙,就像前辈们说的,能腾云驾雾的吉兽,从水里卷着他们,把他们送回到海面上。
方敬内心深处千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他真的只是想捞几船顺便发个小财而已,完全不想卷入这么诡异的现象好嘛。
“今天我们在船上呆了一天,没有下水,水底下的事我们什么也不知道,谁问也不知道,明白么?”他无比严肃地对岑九道。
岑九点了点头,在他脸上摸了一把,觉得方敬的脸还是冰得厉害,又跑到厨房拿了一小瓶酒出来,扔给方敬:“喝点酒,暖暖身子。”
鉴于方敬的奇葩酒品,这可是岑九第一次主动拿酒给他喝。
方敬立刻接了过来,咕哝咕哝一口下肚,顿时一股火辣辣的感觉从胃里升腾而起,一股暖流顺着四肢百骸流窜开来,身体总算没有冻得直发抖了。
他抹了把脸,心想真是日了哈士奇了,谁能像他这样,总共就捞了两条船,结果船精灵见到了,灵魂升空这种诡异的完全不符合唯物主义的现象也见了,幽灵花也打过交道了,尼玛现在连水龙都有了。
照着他这个运气,真不敢想象,下一条船他还会遇见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他后悔了,他就不该辞职的。
相比起捞船时遇到了的危险和各种奇葩事情,博物馆的工作多好啊,又稳定又清闲,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冬天有暖气,夏天有空调,简直不能更美好。
不知道现在后悔还来不来得及啊。
第85章
当然这个世上是没有后悔药的,方敬也只后悔了一小会,很快就振奋起来。既然已经选了这条路,不管前方是万丈悬崖还是康庄大道,都只能勇往直前毫不畏惧地走下去。
想到未来可能会有的遭遇,方敬坐在甲板上,举目远眺,作四十五度明媚忧伤状:“今天我们发现海底的骷髅,搞不好明天我们就成了海底的骷髅,说不定连骷髅都没有,连皮带骨头都被怪兽吞了。”
“啪”地一下,岑九手一扬,一条毯子从天而降,罩在方敬身上。
“裹好。”岑九说着,把两人的潜水服好收挂起来。
看甲板上器材堆得到处都是,又卷起来袖子弯腰开始收拾。
岑九生得高大,又因为从小练武的缘故,四肢匀称修长,穿着方敬给他买的修身羽绒服,别提多帅了,弯下腰的时候,越发显得一双大长腿又长又直,搭配上那张冷漠的俊美,颜值爆表,帅得突破天际。
方敬拿起手机对着他一顿狂拍。
“以后等我们公司做大了,上市了,我也弄个发布会,让你当公司形象代言人,比那什么x晗、x峰帅多了。”方敬用手指划着手机屏幕,认真地欣赏刚才拍的美景。
岑九偏过头看了他一眼,三两下把甲板上的器材设备归置好。
看着重新整洁起来,井井有条的甲板,方敬吹了声口哨,没想到岑九居然还有这种潜质,妥妥的贤慧好媳妇啊。
“什么代言人?”岑九像吃了波菜的大力水手一样,把器材一样样放好,又开始打扫甲板,拿着水管冲地板。
平时要两三个人一起抬的水管,他一个人就拎了起来,能干得让人眼晕。
冲完地板,岑九把手洗干净了又去厨房做饭,方敬想帮忙洗个菜什么的,岑九都不让,嫌水太冷,完全把方敬当少爷养着的。
岑九做饭,方敬就蹲一边看,不时偷拍两张照片存起来。岑九发现了也只当没看见,自顾自地做事,任由他发疯。
不一会儿,岑九做好了饭,煎得香喷喷的鱼,清蒸海蟹,看起来就特别有食欲。
“我以为我找了个男朋友,原来是个田螺姑娘。”方敬感慨万千。
谁能想得到,当初他只是无意中的一个举动,以为只是随手救了个流浪汉,没想到却是个无所不能全能男朋友,真是赚到了。
岑九坐在小马扎上帮他拆蟹腿,挑出里面白嫩嫩的蟹肉放到方敬碗里:“什么田螺姑娘?快点吃,温度太低一会儿就冷了。”
方敬笑着把小时候听的田螺姑娘的故事讲了一遍,岑九头也不抬:“田螺怎么会变成人呢?编这故事的人真傻。”
方敬:“……”
这本来就是个凑趣的故事,你非要当真,到底谁才是真傻?
我的男朋友天生没有点亮开玩笑技能,十分的无趣,怎么破?
“接下来怎么办?”岑九又问。
“今天还在船上过一晚,明天我们回去找人来捞船,还有潜水设备,我们的设备太简陋了,浅海打捞还行,深海很吃力。船上还是要固定地招几名水手,要不然只有萧泽一个人,每次有点什么事,都要临时从外面喊人,十分不方便。”
还有潜水服,不能每次就他和岑九两个人下水,要不然时间长了,肯定会有人发现不对劲。
提到这个,方敬就有点气短,说来说去,哪儿都要钱。
方敬觉得无论怎么赚,钱似乎永远都不够用,每次当他觉得赚了不少钱,可以当个有钱人休息一下的时候,现实总是会给他一个迎头痛击,提醒他自己是个多么贫穷的人。
真希望老师带过去的那批瓷器能卖个好价钱。
方敬想得头疼,真恨不得天上能白白掉下个几千万给他用就好。
“别着急,慢慢来。”岑九拿勺子往碗里浇了半碗汤,递给方敬,“喝汤。”
方敬端起碗随便喝了两口,思绪还在赚钱上头打转,岑九托着碗往他嘴里一灌。
“……”方敬抬起眼睛看着他。
这个男朋友最近好不体贴哦。
岑九一脸嫌弃的表情:“喝个汤你要喝多久?明天要早起开船,快点吃,吃了好睡觉。”
回家一屋子的人,又不能大大方方地亲热睡觉了。
“……”方敬。
方敬顿时炸毛了,随手拿起一本书卷成一卷开始抽岑九。
“睡睡睡,就知道睡睡睡!睡你个大头觉啊!”
岑九看了他一眼:“你不想?”
方敬心道,他当然也想,不想的才是傻子。
小小的船舱里,岑九把大灯关了,只留了床头一盏小小的台灯。
多功能的折叠桌上,放着一个饭团。
没错,就是饭团,蒸熟的米饭捻成的一团,扁扁的摆放在盘子里,饭团上面还插了一支小蜡烛。
方敬一愣,觉得这画风有点不对。
“生日快乐。”岑九低下头,在他耳边道。
方敬细想,恍然大悟。
今天是他的生日。
方敬很少过生日,小的时候家里穷,乡下人都不兴这个,记起来了去市场里买斤肉吃,记不得了大家也都不在意。后来方爸爸在外面跑船打渔,赚了不少钱,家里倒是给他过了几次生日,但那个物资极度缺乏的年代,有钱都买不到什么好东西,方敬对过生日最大的印象也就是不怎么爱吃的蛋糕。
再后来,家里出了事,家里的境况一落千丈,每天光是为了应付学业,打工赚钱就占去了他所有的精力,生日?这种只能一遍遍提醒他又无所事事浪费一年光阴的日子,早被他忘到脑后,没想到岑九居然会记得。
他一定是看了他的身份证后才知道的。
方敬心里有点感动,又有点好笑。
其实他出生的时候,方妈妈也不确定到底是哪天,只说是正月里,一会儿说正月底,一会儿说二月初。方敬的户口还是后来上学要办身份证后才补办,随便估了个时间填上去。
至于自己究竟是哪天出生的?
估计只有天知道了。
但这件事他没必要告诉岑九,就让他以为自己的生日就是这一天吧。
“没有蛋糕,只有饭团。”岑九脸有点红,有点不好意思。
难得这是他和方敬认识后过的第一个生日,实在没有想到会是以这么简陋的方式来打发。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大半年了,对于这个世界的各种习俗岑九自认已经十分了解。
这个世界的人对于生辰像大齐朝一样,十分重视呢!电视上面还有网上都那么说,生日要买生日蛋糕庆祝,还要点上蜡烛许愿,虽然不明白过生日为什么要和蜡烛扯上关系,但这个年代的人似乎特别重视呢!
自己可是一个体贴的并且非常懂得与时俱进的大齐暗卫,在这么重要的日子里,当然也要随大流地给男朋友庆祝啦,虽然条件简陋了一点,但是二十多年的暗卫生涯,他早就深谙就地取材的技能。
形式重要,但心意更重要。
“谢谢,我真是爱死你啦。”方敬心花怒放,扭过头捧着岑九的帅脸“啾啾啾”一阵猛亲。
岑九笑了一下,抱着他走到桌前,说:“许个愿吧。”
方妈妈当日过生日似乎也许了愿的。
于是方敬闭上眼睛,对着桌上的一个饭团虔诚地许了个愿。
家人身体健康,工作顺利,事业已经隐隐有了未来的影子,男朋友非常合心意,生活美满。
如果对现在的生活还有什么不满,那就真的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一定会被老天嫌弃的。
许好了愿,方敬睁开眼睛道:“许好了,能开始吃饭团了吗?”
岑九看着扁扁的饭团,脸扭曲了一下,面无表情地道:“可以。”
于是两个人把那个扁扁的丑得让人叹息的饭团分着吃了。
吃饱喝足,剩下的就是两人最喜欢的睡觉节目。
这一晚,方敬没去想赚钱捞船的事,和岑九挤在船上那个狭小的浴室里一起洗了澡。
岑九修长的身体在灯光下漂亮得不可思议,后背上细细密密地布满了伤痕,大多数早已经痊愈,只留下泛白的疤痕,还有些伤痕却非常明显,即使已经痊愈,依然在岑九年轻的身体上留下一道道狰狞的伤口。
光看那些伤口,不难想象当初受的伤有多重。
方敬站在他身后,手指划过岑九后腰上的两道爪痕,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