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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雯儿仔细打量一下他,噗嗤一笑:“就您那脸?还是算了吧,我怕崴了脚……”
大汉费了半天劲才明白过来,气得哇哇叫:“臭小子太嚣张,老子今天非砍了你不可!”
话音未落,刀光已至。
众人眼瞅着那位风度翩翩,谈吐不凡的少年就要像那张桌子一般顷刻两半,不少人已经吓得闭上眼睛,却更有人惊吓过度,根本来不及交睫,倒是看到了神奇的一幕……
但见刀光劈下,利刃裹挟着厉风将少年鬓间的散发扫得四下翻飞,少年光洁如月的脸亦是骤然一亮,仿佛映了那寒光,如银似雪。
这一瞬,长刀呼啸。
可也就是这一瞬,啸声忽然落空。
众人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见刀光劈下,却没有砍到少年,而是划了道刺目的弧光,直直劈到地上。
巨烈的震动令大汉的虎口开裂,渗出鲜血,沿着指缝、手背蜿蜒而下,触目惊心。
不仅众人惊愕,就连大汉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看到少年依然手摇折扇,立在面前,笑意微微。
刚刚的确是寒光一闪……
可是这么近的距离,明明是一击必中,怎么会……
然而冷静过后,有些人渐渐恢复了记忆。
刚刚,就在寒光一闪之际,就在利刃距离少年的面皮儿仅有头发丝那么粗细的距离之际,他们好像看到,少年平平的往后移了一步……
但是,怎么可能……
大汉自是也不相信,提了刀,再次挥下。
这回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刀光闪,带着劈山裂地之势,划出一道强悍的光芒,狂啸而来……
然而偏偏是在那即将触及少年的瞬间,少年就向被厉风吹起的纸片,平平的向后飘开,一步……
刀再次砍到地面,爆出惊天巨响。大汉的伤口骤然崩裂,青筋如被吹了气的蚯蚓伏在手背上,整只手连同胳膊都涨出紫红,伴着战栗,血珠滚滚。
“大哥……”
“大哥……”
其余弟兄围上来。
大汉挣脱他们的搀扶,手臂一挥,嘶声厉吼:“给我把他剁成肉酱——”
弟兄们立即齐齐响应,抽出兵器,舞成一片耀眼光幕,哇呀呀的就冲洛雯儿扑来。
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眼眶也几乎瞪裂。
可是那少年依旧摇扇立在当地,唇衔淡笑,仿佛丝毫不为眼前的恐怖阵势所动,然而却于光幕压来的瞬间忽的不见了踪影。
众人的疑问尚未出声,就听有人叫道:“在那,在那……”
可是即便循声而望,也看不到少年的踪影,顶多于视线的边缘捉到他的一角青色袍摆。
不过很快的,他们便开始觉得眼花缭乱。
因为那一袭莲青色衣袍忽的幻化成无数道影子,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忽南忽北,此方还未消失,那边已然出现,竟仿似织成了一张愈发紧密的网,笼罩在众人头顶。
大汉们开始胡乱的抡着大刀,却只能砍到影子的末梢,再一看,影子已经跑到别处去了。
楼中一片沸沸扬扬的混乱。
然而混乱中,有个声音清脆道:“眼睛!”
众人尚不明白少年在说什么,却见一个大汉翻倒在地,捂着眼睛惨嚎起来:“我的眼睛,眼睛……”
血,自指缝间汩汩流出。
紧接着,又一声清脆传来:“鼻子!”
“嗷……”
又一个大汉一声惨嚎,捂住鼻子蹲下身子。
“耳朵!”
“腿!”
“左数第五颗牙!”
……
伴着这一声声清脆,大汉们纷纷丢了兵器,要么跪倒在地,要么满地打滚。
人们早就给他们腾出一大块空地,任他们折腾。
盛京繁庶,百姓生活不错,可是偏有些人不思劳作,只想如何不劳而获,而且这种人越来越多。
盛京做生意的人不少,这些人开始只朝店铺饭庄下手,现在竟然连普通百姓也不放过了,光天化日之下拦路“借”钱是常有的事。
百姓敢怒不敢言,因为五大世家把持朝政,他们不下来欺负平头百姓已是不错了,而这群人多又与世家有牵连……无非是用“赚”来的银子孝敬高门大院里的家臣,遂愈见猖狂。
而眼下见他们不复此前的嚣张,个个鬼哭狼嚎,众人心里这个痛快,于是不由拿眼睛去寻找那位少年,但见她自屋顶翩然而下,青色衣袍旋转翻飞,仿似神仙下凡。
落得地面,不急不喘,只面色稍显红润,却是灿如桃李,而眸子更加水亮,如宝石生辉,微微一扫,波光流转,凛然生威。
众人顿时心生敬畏,然而忽听一声裂响……一人脚下摊着数个饺子,还有几块碎瓷片。
原来是有人趁乱偷藏了饺子,然而事出紧急,竟是连盘子都塞进了袖子里。
洛雯儿的目光只是自那碎片上移过,便徐徐往前走去,停在那连打滚都没有力气的几人身边,站定。
折扇轻摇,笑意微微。
那几人急忙挣扎着跪倒在她脚边,连连磕头:“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我可不是什么大侠,我不过是在盛京这块地皮求生存的一个小老百姓,还要仰仗各位的‘照顾’呢……”
“不敢,不敢,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啊!”
洛雯儿直起身子,微笑的唇角渐生寒意:“平生最恨的就是不劳而获,你们手脚俱全,正值壮年,却不思进取,鱼肉百姓,游手好闲,四处敲诈,简直罪无可恕!”
“是是是,我有罪,我该死,大侠饶命,饶命……”
周围便有人笑……都“该死”了,还饶什么命?
众人也纷纷明白过来,顿时笑起来。
洛雯儿轻哼一声,眸光一扫,仿佛带着一股无形的威压,四下里顿时一片静寂。
“今日,你无缘无故砸了我的场子,我便让你们拿血来赔,咱们算是两不相欠!”
“是是,大侠仁慈!”
“大侠高风亮节!”
洛雯儿冷冷一哼,几人顿时噤声。
“只不过,以后不要再让我看到你们。若是有谁胆敢到天香楼无事生非,进门者,砍腿!动楼里的一桌一椅,一碗一筷,剁手!就是打这路过,敢偷看我天香楼一眼的,就挖了他的眼睛!”
“是是是,从今以后,我们弟兄几个绝不在这附近出现……不,我们绝不走这条街!”
洛雯儿微微一笑,却是神色一冷,袍袖一挥:“还不快滚?!”
“谢谢大侠!”
“多谢大侠饶命!”
几人纷纷叩首,拾了兵器,连滚带爬的扑出门外去了。
洛雯儿立在满地狼藉之中,莲青衣袍却是一尘不染,仿若出水莲花。
扇子一扬:“诸位且安静……”
满室的嘤嘤嗡嗡霎时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望住她。
“今日酒楼进了几只苍蝇,扰了众位的心情,洛某深感抱歉。既是如此,今日在此进食者,不论开销多少,一律免费!”
众人欢呼。
洛雯儿又特意走到那个被吓哭了的孩子身边,摸摸他的头,从袖子里掏出个小银锞子,放到孩子手中。
那位母亲连连称谢。
在众人崇拜与感激的目光中,在交口称赞的啧啧连声中,那身莲青色的衣袍就像她刚刚出现时那般,不疾不徐,不喜不怒,上了楼梯,缓缓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
大历一百八十八年冬至的前日,位于盛京吉顺街街口那家新开的酒楼天香楼又传出一爆炸性|事件……几个地痞流氓妄图敲诈勒索,却是被天香楼的掌柜一番痛揍,出手之速,命中之高,招式之奇,前所未有,一时之间,传遍街头巷尾,并向周边继续扩散。
然而传诵最多的,是这位少年掌柜的行侠仗义,乐善好施。
于是,在继此前的七“最”之后,新一轮的震撼呼啸而来,就像重重海浪,一波又一波的推向四面八方,推向整个中原大地。
这本是好事,然而……
“莫习——”
一声厉吼忽然穿破夜晚的静寂,竟将房顶的瓦亦惊得跳了两跳。
☆、189杀鸡儆猴
更新时间:2013…03…17
别院的蒲芳厅内,千羽墨懒洋洋的歪在桌边,擦拭着洛雯儿刚刚丢过来的扇子。极小心,仿佛生怕弄坏一丁点,语气亦是懒洋洋,甚至有些漫不经心:“又怎么了?”
“看你干的好事!”洛雯儿一拍桌子,横眉怒目。
千羽墨叹了口气:“现在你名也得了,利也收了,这难道不是好事?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你……”洛雯儿抬手一指,气得差点说不出话来:“可是你也不该把天香楼砸成那个样子。我的银子,这一个来月的辛苦,全被你砸光了!”
“砸光了好啊,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莫习,我和你……”
“还是别拼了。我可是完全按照你说的……要逼真。再说,若是不动真格的,那些人能信吗?而且若只是小打小闹,怎能显出你的本事?你瞧没瞧见?今天还真有闹事的,就是那个说骨头被踩折的,若不是预定的人手及时出场,你断定你能收服得了他?等到你把那群家伙赶出去,你再看他,不是也蔫了吗?而且……”
收了扇子,歪在桌边,一手支颐,斜挑了眸子:“我发现你学我学得还蛮像的嘛。”
然而意味深长的语气透漏着他还有下招。
果真,再勾唇一笑:“平日一定没少偷看我!”
“自作多情!”洛雯儿白了他一眼,撅着嘴坐到椅子上:“我不管。反正东西都是你砸烂的,你得赔我!”
“好啊,你说,要我怎么‘赔’你?”
千羽墨忽的凑过来,唇几乎要碰到她的脸上。
她的火又上来了:“莫习,你还有没有正经?”
“我一向很正经啊。”千羽墨笑着摇起了扇子。
“摇摇摇,大冬天的,你摇什么摇?”
她突然出手,只是千羽墨自是比她动作快。
他坐回原位,边摇扇子边摇头:“我只不明白,桌椅,碗碟……不都是我的银子?我都没着急,你在生什么气?”
“我……”洛雯儿语塞。
千羽墨说的是事实,可她心里就是不痛快。
东西虽然是他买的,可是如今都坏了,若想换新,不是还得花银子?今天这一通砸,算是把她开业以来的心血全砸光了。而想到这段时间的殚精竭虑,起早贪晚,每一步的筹划,每天结账时的欣喜……她不禁鼻子一酸。
“好了好了,既是已经发生了,还想它做什么?你倒不如想想,让我积极配合的时候许给我什么了?”
洛雯儿勉强咽下泪,瞪了他一眼,起身往后厨去了。
“咳,”千羽墨轻咳一声,摆弄着扇子,慢悠悠道:“若是你这新玩意能让我满意,我或许可以考虑再置办一套桌椅碗碟……”
不用回头,也知道她笑了,于是,他的唇角也不禁浮起笑意。
一直守在一旁的胡纶瞥了眼那霎时换做开心轻快离去的身影,再看看处心积虑砸了自己的银子还要自己掏钱补上却一点不发愁倒是心满意足的主子,撇了撇嘴。
最近的风向明显不对,主子好像越来越宠着那个洛雯儿了,只是那个笨蛋丝毫不觉,倒以为自己那点雕虫小技真的值千八百的银子。
然而世间的事就是这么奇怪,你一心护着的人未必拿你当回事,可是真正为你着想为你效力甚至差点把命都搭上的人却是在这可怜巴巴的站了大半天,带着满身的伤痛,眼睛更是乌青了一圈,就明晃晃的在那摆着,可是人家瞧都没瞧上一眼。
他这是什么命哦?
纵然世有不公,可是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胡纶不禁满心悲愤。
都是这个洛雯儿!
就像上次在雅客居见到的“意外”,虽是主子有意安排,然而但凡开店,被收取“保护费”总是不可避免之事。洛雯儿不想交,却也不想雇打手,这点主子同她的看法一致。前者是怕花银子,怕引狼入室,后者则只是怕她上当受骗。
其实主子明显过虑了,胡纶现在是发现了,这个洛雯儿鬼主意极多,他甚至怀疑,她不是不明白主子的心思,却是装疯卖傻,欲擒故纵。试想这段时间,他的倒霉,郎灏的倒霉,哪个不同她有关?她却依然摆出一副无辜样,惹得主子怜惜之心与日俱增。
这种女人,不去祸害别人就不错了,哪个还敢招惹她?
可是主子偏担心个什么似的,结果洛雯儿就负责制定计划,主子则负责出人出力,倒成了她的下手。
偏生二人合作得天衣无缝,便有了这场杀鸡儆猴。
“猴”,就是那些正在或者是将来打天香楼主意的恶棍,比如今儿那个说自己的骨头被踩断意图勒索的混蛋。
“鸡”……则是他,以及他负责找的一群膀大腰圆面目可憎的太监。
而那群顾客……是“鸡”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