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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丘臣人粗心细,他对王黄说:“贤弟,刚才你说我们先得生存下来,然后再一步步发展壮大自己的力量。关于发展壮大这件事你是怎样想的,说出来大家听听。”
“这,这我也没想好。不过,我想我们总不能守着这一万来人马长期蜗居在此吧。我们不去投奔匈奴,总得闯出一片自己的天地。关于这……”说到这里,他欲语又止,坐在那里晃着身子。
“那,那你心里已经有底了?”曼丘臣急着问。
“没,没有。有了主意我还能不说,我得想想,好好想想。”说着他继续晃着身子,抬起眼皮对曼丘臣意味深长地眨了一眼。
曼丘臣明白了,王黄是有难言之隐,在跟自己打招呼了。那分明是因为赵利在座,赵利毕竟不像他与王黄的关系。于是他便顺口说道:“那就好好想想吧,都想想再议,赵利兄弟你说呢?”
赵利心眼没这两个人多,他正等着听王黄关于前景的打算,见王黄吞吞吐吐,还真以为他没想好。听曼丘臣让大家都想想再议,便应口道:“好,那就都想想,想想。”
三人散后,王黄回到自己的寝帐,对侍从说:“添个火盆,准备些酒菜,待会儿有客来。”
侍从很奇怪,天色这么晚了,亥时将过,还会有客来?难道王将军又有了新美人今夜要入帐来?他们不敢多嘴,忙着去准备。
没多一会儿,美人没来,高大壮实的军中主将曼丘臣倒来了。曼丘臣见案几上已摆满了酒菜,与王黄心照不宣地哈哈一笑,便在毡毯上坐了下来。
他喘了一口气,对王黄说道:“怎么样,现在可以讲了吧?”
“喝酒、喝酒,天冷,先干三杯暖暖身子。今夜咱俩是得好好琢磨出一个主意来。”
“有必要避开赵利贤弟吗?你耍的什么心眼?”
“先得跟你商量定了,再跟赵利讲也不迟。这事情说起来可是一件有关我俩身家性命的大事,你我得好好斟酌才是。”
“到底是什么事嘛,吞吞吐吐藏头露尾的,急死人了。”
“兄长别急,这事得慢慢说,得把事理掰开了揉碎了,慢慢地研磨,慢慢地梳理,才能找出个头绪。这样说吧,你我这些年抛家弃业,放着安稳日子不过,跟着韩王起事,在刀剑丛中拼命,不就是图个封妻荫子、荣华富贵吗?是不是这个理儿?”
“那当然,不然,谁干这掉脑袋的买卖。”
“现在看来,咱俩不能再跟着韩王了,他的那些基业全丢了,自己连个安身立命之处也没有了,事实上,韩国与韩王都完了。我俩得另找出路,觅一个有奔头的地方。”
听王黄这么说,曼丘臣沉重地叹了一口气,摇着头说:“是啊,你说得不错,是这么回事,韩王才具不大,家底不厚,这回又赔了个底朝天,我俩是得另想辙,寻条出路。可哪有你说的那种地方?从铜鞮败回的路上,我就在想往哪儿奔。我算了一下,目前有能力庇护我们的,没几个人。除了匈奴单于,也就是梁王彭越、淮南王英布有这样的实力,其余的诸侯王都是刘邦的亲信,根本不会接纳我们。就是彭越、英布也不可靠,若去投他俩,说不定会落得个钟离昧的下场,他们会拿我们的脑袋去向刘邦邀功领赏。”
“是啊,我们跟这两个人既没交情,那里也没我们的位置,去了也是寄人篱下,看人的眼色,成不了气候,那条路想也不用想。”
“那……我们又不想完完全全投到匈奴帐下,那路在何方?”
“没路可走,怎么办?那就得动手开出一条路来,这道理不是很简单吗?这样,我俩既不用去依附别人,也会有自己的一番天地。”
听了王黄这两句话,曼丘臣突然感到眼前一亮,这倒是一条新的思路。是啊,自己不能光想着那几个人,钻了牛角尖。他似乎悟到了些什么,但又模模糊糊地看不清。他低声地嘟哝着:“自己开出一条新路……就凭这一万多人,难啊。”
“人多人少当然要紧,但还不是最重要的。当年陈胜、吴广起兵于蕲只有九百人;刘邦起兵于沛也只三千人,他们都干起了大事。重要的是刚才赵利提到的‘得有个由头’,有个说法,所谓名正则言顺,言顺则事成,这样便可以昭告天下,我们不是在胡闹腾,而是在干一件正正经经的大事。”
曼丘臣默默地点点头,听起来是这个理。然而难就难在找寻那个由头,那个说法。
王黄喝了一杯酒,给曼丘臣也斟了一杯,又慢条斯理地说开了:“我想过了,当初打败秦王的实际上是两股力量。一是边患匈奴,二是由陈胜首举义旗及随之而起的六国之后。匈奴虽被蒙恬打败,但为了防御它,秦王筑长城修驰道,耗尽民力,搞得怨声载道。现在我们要与刘邦抗衡,要生存下去,要有所发展,还得靠这两股力量。匈奴单于要找刘邦较量,这次又吃了亏,定然不甘心,这是大好事,我们当充分利用。但单靠匈奴还不行,匈奴是夷邦,百姓们对它有畏惧之心,我们不能跟它靠得太近。因而还得在如何策动各地诸侯上动动脑筋。刘邦也正忌讳他们,正采用各种手段限制、削弱那几个异姓王,一步步以刘姓王替代他们,这是谁都能看明白的一步棋。我们就得抓住这个矛盾,扩大利用这个矛盾,尽量挑起纷争,使各地诸侯重开割据局面,搅乱他的全局。如果再有个十八路反王逐鹿中原的局面,那我们的日子就好过了。”
王黄说着说着,兴奋起来,脸上涌起了红潮,一对骨碌碌的眼睛射出了两道凌厉的光焰。
曼丘臣“嘿嘿”地笑笑,对王黄的盘算显得信心不足,他对王黄说:“你想得是不错,可现在与秦末的乱世不一样了,想要再来搅乱这个大局怕是不容易。”
“容易不容易,得干起来再说。你别忘了,这些年楚汉相争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刘邦虽说是得了天下,可他至少与半数的天下人结下了冤仇。当初项羽共封十八路反王,现在只剩下两三家,那些败亡诸侯的子弟、部属都死绝了?都心甘情愿地终老乡里?再说,人心难平,再大的馅饼也不够大肚汉们分食的,刘邦手下的那些骄兵悍将们不会争权夺利?他们哪个不想封王封侯?这些都是堆放着的一堆堆干柴,遇到火星子,便会燃起一堆堆大火,就看有没有人去点燃它。我看,咱们就来放几把火,怎么样,兄长你说呢?”
“你说的有几分道理,怕只怕这事……”
“有道理也好,没道理也好,说白了吧,咱们现在是死马当做活马医,好歹得找出一条活路来。你说吧,拿鸡蛋往石头上碰,一定是傻子,但如果把鸡蛋冻成了冰疙瘩,不是也能顶块石头使吗?总之,不干是完蛋,干了还有三分生机,你说怎么办吧?”
这最后一句话打动了曼丘臣,他想王黄考虑的是对的,王黄并非不明白这件事的艰难,他是在搏一次,在赌一把,他猛地拍一下大腿,说:“好,兄弟,哥哥听你的,你说怎么干吧,先点哪堆柴?”
“要干的话,这第一把火就可以从我们身边点起,找也不用找。”
“我们身边?那是谁?我是不行……难道是你?”
“你不行,我也不行,两个拉过骆驼、赶过马帮的商贩,往上找十代,也没一个天潢贵胄,现在再来编排故事,编一个刘邦那样的赤帝子下凡,也来不及了。我俩如果行,还等到今天?”
“那……”
“我们身边不是现成有一个嘛,赵利啊,赵利就行。”
“赵利?他……他能行?”
“他当然行。他可是赵王的子孙,正经的王室血脉。这块地方原来又属赵国,他们家可是这块土地真正的主子。”
“那……你打算怎么办?”
“前些日子你与韩王南下,我与赵利留在这儿征集粮草民伕。这里的百姓听说赵利是赵王之后,都啧啧称奇,对他十分恭敬,他们都十分怀念故国,都讲过去的故事。我想,不如你我联名拥戴赵利为赵王,辅佐他恢复赵国,他家本来就是这块土地的主子,秦亡后本应该把这块土地归还给姓赵的。现在的赵王张敖是刘邦的女婿,是张耳的儿子,而张耳本是魏国人,与赵国了无瓜葛,在这块土地上也无根基,我们抬出赵王的子孙助他复国,上可对天,下可服民,真所谓名正则言顺,言顺则事成,你看怎样?”
“赵利……名义倒好,但此人的才学胸襟,恐难成大器。”
“啊哟,你老兄真是太迂腐,难道我们真在找真命天子啊?想当年项梁起事,听从范增的计谋,在乡间找到了楚怀王的孙子,一个叫‘心’的少年,以他祖父的谥号仍立他为楚怀王以收民心。那少年当时流落民间,穷困潦倒,还在为人放羊,没承想,突然登上了王位披上了王袍。他又有何德何能,这不是竖一块供人侍奉的牌位吗?后来张耳与陈余也是这样找到了赵国的王族赵歇,将他立为赵王,赵歇也并非人中俊杰。我们找赵利也是一样的道理,管他成得了大器成不了大器,能不能成大器那是我们的事。”
曼丘臣信服地点点头,王黄的确比自己想得远想得透。
王黄接着说:“我想过了,立赵利为赵王好处多着呢。一则我们不仅能在这儿立足,还可向赵地开拓,赵地富庶,疆域开阔,多豪杰之士,大有用武之地,一旦得手,气象就非今日可比。二则打出‘复兴赵国’的旗号,便可广揽人才。赵国有两百多年基业,俗话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赵地百姓有依恋旧主之心,昔日的豪门望族则有攀附新主之意。陈余旧部更视张耳、张敖为死敌,恨不能将张氏生吞活剥。我们树起赵王大旗,这些人必将来投。这样,眼下的一万来人便会变作十万、百万人,你我便能称霸一方。三则,对匈奴单于我们也可交代。韩王随他们走了,我们何以立足,立了赵利,便可立稳脚跟。我们若能创下一份基业,又奉他为盟主,共同对付刘邦,我们据代、赵之地,与他成犄角之势,互为声气,他还能说些什么?说实话,他若要与刘邦争霸,也离不开我们这些人。最后,我们的老东家韩王也无话可说。他该明白,他在这块地方的权势是刘邦给他的,如今他既反叛了刘邦,那点权势当化作乌有。在这块地方,他没有任何号召力。既然回不了故地,身边又无实力,他只能认同我们的抉择。至少我们发达了,他在匈奴单于跟前也脸上有光,无论如何,我们总不至于亏待了他。你说我讲的那些好处,实在吗?”
“好吧,还是你脑瓜子灵,让赵利这小子坐上王位,风光风光。那明天我俩就找他谈,不知他干不干?”
“他不是傻子,这样的好事还会不干。他是巴不得有这个出人头地的机会呢。我早看出来了,自从韩王迁到这里后,心里偷偷乐的只有他。明天我们这一拥戴,他一定会想,这是祖宗保佑,天赐良机,准保乐得屁颠屁颠的。”
曼丘臣听罢,一拍大腿:“那就这样办,来,为赵王干杯,为我俩的前程干杯!”
果然不出王黄所料,第二天赵利听说要拥戴他为赵王,兴奋得几乎晕过去。他早盼望有这样一天,没想到就在韩王落难时,天之降大任于斯身。他装模作样地推辞了一番,在两位兄长再三“劝进”下,便欣然登上了王位,还煞有介事地封曼丘臣为相国,王黄为大将军,所有的官佐都升一级,又杀猪宰羊,犒劳全军,热热闹闹地风光了一番。
曼丘臣、王黄真是快刀斩乱麻,三五天里就办成了这件大事。在这块土地上,韩王消失了没几天,便诞生了一位赵王,这个新赵王对大汉朝的潜在危险胜过了那位失势的韩王。
二
冒顿单于率军撤回代谷后,整顿清理了队伍。这次对汉作战,前前后后损失了一万余骑,还折了好几员千骑长,这在匈奴近年的战绩中是一次很大的失利。他是一个争强好胜的人,岂能善罢甘休,他不但没因此而气馁,相反更坚定了要打败刘邦的决心。
早在晋阳突围前,他就在考虑下面的仗怎么打。那时战局还在不断变化,很难有具体的打算,但有两点他是颇有心得的。一、要打败刘邦这个对手,首先必须重视这个对手,不能不把他当回事。二、以后在对汉作战中,决不能轻易深入汉地作战。对于这个大汉帝国他实在了解太少,两国的习俗差异也太大。因而要设法将他引出来,在自己熟悉的地域与他作战,这样便能取得战场上的主动。这两点构成了他战略战术的基础。
他在晋阳突围后更是盘算着这些问题。
韩王信随冒顿单于北撤后,身边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