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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那他应该言辞谦和甚至卑微。夏侯婴说他们不习礼仪,可是那信是汉人写的,那些降臣应该懂得其中的利害;要说此信写得没条理吧,那更不对,信中一开始就提出,雁门、云中、代郡乃是楼烦故地,是被你们抢占去的,匈奴现在出兵收回是师出有名。应该说这很有说服力。这信中还分明藏着一股强悍之气,仍在向皇上挑衅,像要激怒皇上。如果是那样,那又为了什么?还有,刚才夏侯婴讲的那点很有道理。冒顿不是个寻常人物,十年里他登上单于大位,降伏了这么多的草原部落,那可不是虚妄的故事。这样的人物会轻易服输轻易求和吗?如果为了喘息,他为什么不暂且退出燕、代呢?他若退出燕、代,皇上便没有理由继续留在这里,便会班师回长安,那冒顿不是可以喘口气了吗?过一段他完全可以调整部署再度南侵,以往的许多战例不都是那样吗,这次为什么搞得如此复杂……陈平头脑中乱哄哄的,一时理不清楚,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头。因此当刘邦最后问到他时,他只得搪塞地回答:“大家说得很好,臣也以为匈奴求和是假,愿听陛下示下。”
刘邦下意识地拈一下胡须,胸有成竹地说道:“左贤王败走,求和使者便来,这并非巧合,正如大家所言,此乃缓兵之计也。他不肯退出燕、代,也有苦衷,一是丢了他草原霸主的脸面,二是也无法向楼烦部落交代。但他又怕我们进兵,于是便使出了这漏洞百出的缓兵计。从这个态势看,他十分惧怕我们北进,我们当抓紧行动,不要丧失这个战机。我们不必在那些漏洞上费脑子,那个裨小王把他赶回去得了,与这种人没什么好谈的,本来就是个小角色,要紧的是别让这些诡计耽误了我们的时间,你们以为如何?”
别人还没答话,陈豨抢先说道:“要不,把那些匈奴人扣了,好好拷问,也许能问出些什么来,他们毕竟是从那个匈奴单于身边来的。”
“不必了,匈奴既然派这样的小角色来,也不打算他能活着回去。此人不会知道什么的,他毕竟是个使者,‘两国相争,不斩来使’岂能为此无名之辈,坏我上国风范,把他赶走得了。”刘邦挥挥手,对那个裨小王不屑一顾。
这时,陈平说话了。他对刘邦说道:“陛下,既然匈奴单于让那裨小王来使缓兵计,马上把他赶走,怕是不妥。那样,不是告诉冒顿,我们识破了他的奸计吗?臣以为不妨假戏真做,请奉春君与他盘桓两日,再让他走。至于匈奴单于信中让我们派员去洽谈,也不必拒绝,只说容陛下考虑后再定。这样,也麻痹了他们,以为我们真为他的提议所动。陛下以为如何?”
刘邦听了,心想:这陈平就比别人鬼,也比自己精。他点点头,对刘敬说:“奉春君,那你就按户牖侯的意思去办吧。就说单于的信朕读了,得好好想一想,想好了会跟他们联系的。不要太生硬,也不必热情,再跟他们谈一两次,就送他们走。注意,别让他们四处乱串,有时间可与那两个汉官多聊聊,能从他们嘴里套出一些实情也好。咱们得加紧准备,弄清情况后,马上进兵。那个匈奴单于看来是没招了,使出了这么笨拙的手段……”
三
各郡国的军队源源不断地开来,晋阳一线的大小城镇成了一座座兵营。民伕们赶着牛车、骡马大车,将大批作战物资与粮秣衣被等运了上来,堆满了各地的仓房。这全是丞相萧何日夜筹集的成果。
大路小道上尘土飞扬,马铃声不断,军使、信使们一个个如急火流星、拍马而来、绝尘而去。各路大军的主将也都赶到了晋阳,舞阳侯樊哙、绛侯周勃、颍阴侯灌婴也被刘邦召回。晋阳城一片大战前夕紧张、忙碌的景象。
派出觇敌的侦察小队这几天都陆陆续续赶回来了,令人惊奇的是,这十支队伍都安然无恙,他们带回来的消息更出乎人们的意料。无论在代谷地区,还是在代谷以北的辽阔草原,他们都没发现匈奴的主力兵团,甚至大的畜群都没遇见。沿途的帐篷里都是一些老弱妇孺,连牲口也很少有膘肥体壮的,都瘦骨嶙峋,毛色斑驳,像它们主人那样一副穷困潦倒的模样。总之,那片广大地区根本不像传说中的那样富裕、兴旺,也很少见到剽悍的匈奴骑兵来往驰骋。
陈平与众将仔细询问了那些斥候,在地形图上一个地区一个地区地核对了他们的搜索范围,应该说,该到的地方那些斥候都到了,找不到什么明显的遗漏。
陈平向刘邦报告了这些情况,刘邦听了十分惊异。冒顿虽然打了几场败仗,但刘邦估计跟前的匈奴骑兵至少还有五六万,甚至更多,因为代谷一带有他们不少迁来的部落,冒顿能很快补充兵力。另外,都说那片草原十分兴旺,怎么一下子变得如此凄惶。他决定亲自过问那些斥候们,弄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将那十个带队的卒长召来,挨个地一个个问下来,情况与陈平所言大同小异。那些卒长们很详细地描绘了所见所闻,他们确实已深入到敌方腹地,就是没发现大规模的匈奴兵团。有三四个卒长报告,他们见到的最大军事集群也只两三千骑,队伍凌乱,军容也不齐整,大不如晋阳城下的匈奴骑士。综合他们的报告,代谷一带的匈奴军队至多只有两三万骑,不会更多。那些卒长们也很疑惑,经他们仔细打听,了解到两个重要情况。一个是:据当地百姓讲,原来这儿的匈奴人确实很多,牲畜也遍布山野。前些天,听说汉军要杀奔而来,他们便纷纷逃离了,说是十几年前吃过蒙恬的亏,这回可得早撤。因此青壮男女与壮健牲畜都往北去了,都急急忙忙逃往匈奴草原了。第二个情况是:人们都在说,匈奴军自从与皇帝陛下的大军交手以来,接连败了几阵,死伤不少,这是近年来匈奴从未受到过的挫折。眼下天又这么冷,因此有的部落便不听冒顿将令自行溃逃了。留在这儿的是单于庭的军队,是从晋阳城突围出来的队伍,士气也不高,不想再跟兵力占优的汉军交手。因而听说匈奴单于想与皇帝陛下议和,已经派人去晋阳城了。
听了这些解释,刘邦心里明白了些,也踏实了些,看来这些情况是属实的,匈奴人已经开始撤离了,他们打算逃跑了。想到这里,他忙问那些卒长:“那匈奴单于还在那儿吗,他逃跑了没有?”
那些卒长回答:种种迹象表明,匈奴单于还在这一带活动。听匈奴人说,当年蒙恬率秦军进攻时,冒顿单于是最后一个过黄河的,听说这次他还会留到最后。他爱冒险,也好面子,决不会在汉军还没进攻前,扔下这块地方跑的,那样他怕被部落首领们耻笑。至于他驻扎的确切位置,他们难以确定,因为他的大营总在移动,在一步步地向北移,像是在向平城方向转移。
刘邦又问:“你们见过他的大营吗?”
卒长们老实回答:没见过,但到过他弃置的营地,都说他的营地戒备很严,很难靠近。
刘邦又反复地盘问了一遍,见问不出更多的新情况,便抚慰了几句,让那些卒长们回去了。
那些卒长退下后,他问跟前的大臣们:“情况你们都听了,你们以为如何?”
那些大臣们听了斥候的报告,大多数人觉得他们侦察到的情况还是可信的,匈奴人已经在组织撤离了。这种情况也能理解,代谷一带马上将成为战场,面对汉军即将展开的大规模进攻,他们要“暂避锋芒”,找个安全地方躲藏,这很合情理。况且正像斥候听说的,他们以前吃过蒙恬的亏,这次也乖了。总之,这现象属正常,也说明冒顿单于眼下难以抵挡汉军的进攻。
也有些文武大臣心中不踏实,觉得了解到的这些情况太单一太干净,单一得使人惊讶,干净得令人生疑,所有的现象都像是安排好的。如果是这样,那其中便有文章。但又会有哪些文章呢?他们又看不清。
平阳侯曹参在齐国当相国,辅佐刘邦的大儿子刘肥,舞阳侯樊哙便是武将的班头,前一段他在代地作战,与匈奴右大将兰金及王黄、赵利等交过手,对这场战事信心十足。他对刘邦说:“皇帝陛下,各地大军已云集晋阳,敌情也已弄清,眼下匈奴实力空虚,军心不稳,危机重重,正是我军进击的大好时机。请陛下速速发兵,臣愿为王前驱。”
他这么一说,不少将领都随声附和。
武将们的意思像是肯定了,刘邦便侧身问陈平:“户牖侯,你以为朕该发兵了吗?”
陈平是文臣的首领,他对斥候们的报告是心存疑虑的。如果匈奴人都撤了,那也说明他们动作很快,已有准备。尤其是匈奴单于冒顿的确切消息还没着落,那是个漏洞,虽都说他在代谷、平城一带,可谁也没见着。现在见刘邦问到他的意见,便婉转地答道:“虽说斥候们所述的敌情出人意料,倒还解释得通。只是敌酋冒顿的行踪尚难确定,这便使人疑窦丛生。这次征战若以将匈奴逐出燕、代为目标,那臣以为即刻可发兵;若要以谋取冒顿为本,那眼下掌握的情况还不能让人放心,也难以确定攻击的方向与目标。”
刘邦听了,频频点头,这正是他所担心的。张良对他说过,你发兵打他,他跑了;你收兵回朝,他又来了,便没一个完。因此一定要设法消灭他的有生力量,尤其是要设法除掉那个冒顿。
这时,郎中刘敬按捺不住了,他出列跪倒在刘邦跟前,说:“陛下,眼下还不能发兵啊。”
刘邦见刘敬又有话说,便有些烦,冷冷地问:“为什么?”
“一则刚才户牖侯所言,匈奴单于冒顿的情况还不明朗,进军便失去最终目标。二则,臣前些天一直在审讯匈奴战俘,他们所言的匈奴军战力战绩与今日所见差异太大,臣以为出现这种差异无非是两种可能。其一是:俘虏之言虚妄,他们故作夸饰。但再一想,这是在叙述过去的战事,与眼下无关,他们似无必要撒谎。何况,又众口一词,不像是假。那么,就只剩下第二种可能了,那便是冒顿在使计,在故意示弱。”
“示弱?为什么他要故意示弱?”这句话倒引起刘邦的兴趣。
“臣没想好、兵法上讲‘兵不厌诈’,至少他是在麻痹我们。”
“麻痹我们?怎样麻痹我们?”
“臣审讯战俘时,那些俘虏都夸他们的单于不仅英勇善战,更是智谋过人。所传的冒顿故事也说明此人十分狡诈,惯施计谋,他的对手,甚至他的生身父亲都吃了这个亏。从他这次晋阳脱身中,他的机变、狡猾也可窥见一二。这次匈奴军与我军交锋,一是他拥有的兵力没有充分展示;二是他几乎每战必败,这便十分可疑,与他过去的战绩相比,差异太大。至于代谷一带竟如此空虚,十路斥候如入无人之境,也令人生疑。小臣不习军事,但这种种情况串联起来,臣恐冒顿在使什么奸计。”
刘敬这一番话,代表了一批持怀疑态度的大臣们的看法。刘邦手下的将领都身经百战、富有经验,他们不能不认真地听刘敬讲述这些疑问。刘敬的那些话也让刘邦陷入了沉思。
过了一会儿,刘邦像是醒悟了过来,他对还跪在跟前的刘敬说道:“奉春君,起来说话吧。那依你之见,那十路斥候的觇敌报告都不可信?”
刘敬站了起来,俯身答道:“十路斥候,看似不少,他们所见所闻也不假。但代谷一带地域广阔,地形又复杂,他们投身进去,也只能在主要道路、隘口、村镇等处盘桓,哪里能翻山越谷,搜寻每一个地方。况且对他们而言,那里也是一片陌生的地方,在他们观察不到之处,在那些峡谷与草原深处藏个几万人马,当非难事。这些,陛下与众位将军,征战多年,定然比小臣清楚。”
刘敬的这番话又很有说服力,十路斥候,总共两三百人,撒到那大片土地上,只是星星点点,稀疏几处。他们的侦察也只能按常规进行,况且时间又短。刘邦心想,这家伙还真能讲,经他这么一说,疑点还真不少,看似明朗的敌情又变得扑朔迷离起来。他又转身问陈平:“户牖侯,你看呢?”
陈平很佩服刘敬的胆魄。目前刘邦麾下有见识的人不少,有勇气在皇帝陛下面前直抒己见,尤其是与皇帝陛下相拂逆的则不多。他想此刻自己得支持他一下,便对刘邦言道:“奉春君之疑虑,臣以为当慎重考虑,仔细想来,确有不少情况尚不清晰,尤其是总得设法找到那个冒顿的下落。”
“那,再派人去找?”刘邦反问道,他有些无奈,也有些恼火。
陈平立即听出刘邦语气中的不满。他也知道这样继续寻找也不是个办法,几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