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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向是在众人这种眼光中捱过的,自小到大,失去父亲再加上贫穷的身世,她岂会分辨不出这种轻蔑中透露的意义?
但,凭什么他能一而再,再而三的以讽刺的眼光羞辱她?
思及此,她挺直背脊,不再任慌乱夺去神志。
“我姓江,江雨薇,我以为总经理明天才回国。”敛下眼,她冷淡地道。
不卑不亢的语调,是掩饰得好,城府深,还是她真的不知情?古昊天收起唇角的讽笑,以玩味的眼神凝思自称江雨薇的女子,一抹似曾相识的感觉莫名地掠过他的心头。
挑起眉,他冷淡的解释:“合约已经签订了,我决定提早一天回国。由于行程决定的很匆促,来不及通知亚珊。”
为什么解释?面对她坦然直视的目光,他竟然感到有解释的必要?
当古昊天发现自己竟然对一名员工解释自己的行程时,他微微皱起眉头。
回过神后,他一笑置之。既然已经表明身份,对话也就失去了乐趣,也没有再持续下去的必要。
“亚珊回来后要她立刻进我的办公室,我有事交待。”理所当然的下令,顺道结语。语毕他立刻转身越过分隔两室的门,根本不等雨薇回话。
雨薇盯着那道朝她阖上的实木重门,一朵释然的笑飘上唇际——这道门的意义不正是用来提醒上司下属,身份有别?
尽管宪法规定人权平等,但贫富、贵贱自然划出了社会阶级。他与她,原是互无相关,永不能有交集的两个世界。
也因此,她是没必要为他一贯始终的无礼而自觉尊严受损的……
即然没有交集,也谈不上伤害。
☆ ☆ ☆
放下电话后,古昊天脸上冷硬的线条稍稍和缓……
老人特地打电话到公司提醒他,今晚“务必”准时出席亲家的晚宴,专制的口吻,意图摆布他婚姻的企图十分明显。
实则古昊天也确实在老人宣布干涉之前,已经对营造市场和关正辉做过仔细研究。
在掌握了详细的通盘资料后他立即看出关月欣会是‘太古’打入营造业的捷径!只要能握有关月欣这张牌,关正辉无疑将全力支援‘太古’进军营造市场。
但这却非古昊天之所以注意关月欣最主要的考量。确实,不需要老人出面干涉,他对关月欣已经有兴趣。
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关月欣十分符合作为他妻子所需具备的条件。无论出身背景、相貌学历皆是上上之选。
选妻一事,自然跟挑情妇不同。
情妇只需赏心悦目,完全凭借感官好恶来取舍,一旦烦了、腻了,金钱就可以打发,绝不拖泥带水;但妻子却是共处一生的伴侣,他自然得严格挑选够资格与他匹配的女子。
事实上,不必老人提醒,今晚他也会准时出席关家的晚宴。
这件事虽然没有老人插手的余地,但一开始有老人出面,在上流社交圈的婚姻仲介排场上,算是给足了关家面子。因此他不介意跟老人共演这出戏码,但之后的发展——老人休想进一步干涉。
下班后,他照例延迟半小时才离开公司,关家的晚宴订在七点,时间仍然充裕。
车子开出公司后,古昊天开着车子一路驶往住处,等红灯的时候,人行道上一抹白色的纤影吸引了他的视线——是她,江雨薇。
不必辨识,分轻而易举地在人群里认出她。
这个地方离公司已有一段距离,她似乎已经步行了很久,清秀的侧颜上有明显的倦容。
也许是她脸上淡淡的轻愁打动了他,古昊天放慢车速,将车子驶到人行道旁,横臂打开另一侧门,“上车吧,我送你一程。”
起初,雨薇迟疑的顿下脚步,往后退了两步,但当她听到耳边的声音,她认出了这浑厚的男音中那唯“他”所有的独一无二的霸气。
迟迟等不到回答,亦不见她有上车的行动,古昊天不耐烦的转身侧坐,直直望住雨薇,“快上车,这里不能停车。”
十足独裁与霸道的口气。
雨薇确实已走累了,为了省下搭公车的钱,她每天上下班必需走一小时的路,但是她难以容忍他略施小惠便自以为有资格命令她。
她下班了,不是吗?此时他已不是她的上司,她当然可以拒绝他的任何“命令”。
于是,没有顾忌的,她冷淡的摇头,将他的恩惠与霸气一并排拒在外。
一股怒意油然发自肺腑,古昊天的面孔倏地转冷——她摇头!她竟然摇头拒绝他?
他冷笑,怀疑这是否又是江雨薇另一套欲迎还拒的戏码?
冷着声,古昊天的口气足以冰冻沸水,“怎么,不上车?”
雨薇再次摇头,无分毫迟疑,而且她也不打算开口道谢。并非她主动求来的恩惠,自然没有千恩万谢的必要。
怒意在古昊天的胸臆间扩大……
她清冽无波的眸光反而掀起了他波涛狂涌的怒气!
霎时古昊天心上一震——何以老人处心积虑亦撩不起他一丝烦燥,她却如此轻而易举的触犯了他狂炽的怒气?
冷眉一拧,他毫无预警的猛踩油门,车子疾弛而去。
似乎……总是她在觑看他的背影?雨薇怔怔地立在人行道上发了一会呆,直到天空忽尔落下一阵疾雨。
街上行人皆四窜躲避,雨薇却依旧站在无遮无拦的人行道上,仰脸望向乌云密布的天空,任豆大的雨点打在她的面颊上,湿冷的寒意浸醒了她一时混沌的意识。闭上眼,他临去前的狂怒清晰地显影在眼前,她开始不明白,何以当面对他,她蛰伏的尊严会倏的冒出,顽强地赋予她同他对峙的勇气。
正常状况下,她该平心静气的接受他的“好意”的,不是吗?可她不但拒绝了,甚而无半点感激!
雨水滑落在她的面颊,蜿蜒而下颈项,凉意霎时沁入心口。她猛然惊觉自己已身湿。
今晨出门时未曾备有雨具,匆忙间雨薇避至一处骑楼下躲雨,看情况这场骤来的狂雨已彻底将她困住。
第三章
一早醒来,挣扎的爬下床时,雨薇即感到一阵突来的眩晕,大概是昨天傍晚淋了雨,才感冒了。
扶着墙,慢慢地走到屋内唯一的一张木桌前,她拉开抽屉拿出两粒药丸和着水吞下,然后歇息了片刻。
等晕眩过渐渐缓和以后,她起才身脱下睡衣,换上衣柜内三套外出服的其中一套——一件式样早已过时而且洗得有些褪色的蓝色棉布洋装。
这件衣服是她大学毕业那年母亲手制,送给她当毕业礼物的,她一直小心翼翼的珍惜着穿。
因为这件衣服不仅是母亲留给她唯一的纪念品,她是她仅有的三套外出服中最不寒酸的一件。
记忆中,从大学毕业后,她就不曾再为自己添购过新衣了。
如今母亲去世,她身上还背负着百万债务,更是得节衣缩食地攒下每一块钱,好早日还清欠债,她也可能开始存点积蓄。
这些日子以来,她时常感到自己仿佛是大海里一条漂泊的小舟,一旦风大浪大,随时会有来顶之灾的危险。但若能有些积蓄,尽管数目不多,她或许可以不再有风雨行舟的不安全感。
换过衣服,她从冰箱里拿出昨晚吃剩下的吐同,又泡了半杯牛奶当早餐,却只喝了一口便觉得反胃,勉强吃了半片吐同,愕然发现时间不早了,匆匆忙忙拿了皮包,穿上鞋子,离开了顶楼加盖的铁皮小屋。
在台北寸土寸金铁地方,这是她唯一租得起的陋室,是她安身立命的“家”。她的铁皮小屋在五楼楼顶,这是幢没有电梯的旧公寓。
急急忙忙地绕着回转的阶梯一路奔下,未到一楼,头晕又起而转为剧烈。雨薇不得不蹲在二楼和三楼之间的转角处,心底默祷着晕眩能尽快离去。她,是没资格生病的呀。
“江小姐,你身体不舒服吗?”头顶上传来清亮的男中音。
雨薇爷起脸,看到一名个子高高,长相秀气的大男生正俯下上半身,一脸关切的望着她。
雨薇认得他,他是房东太太的儿子,好象是叫张——张森。
“嗯,头有点晕。”雨薇回答,“休息一下……应该就没事了。”
张森皱起两条剑眉,颇不以为然,“你的脸色苍白,应该看医生的。”
“不,不必了……”雨薇慢慢站直身子,感受到头晕已好些了,不禁释然地吁了气。“我还得赶去上班,谢谢你的好意。”
雨薇不敢走的太急,她慢慢地步下楼梯,等走到楼下,才发现张森不放心,一直跟在她身后。
“江小姐,你搭公车吗?”
“嗯。”今天她根本没体力走路去上班。
张森看了她一会儿,突然开口说:“我有机车,你不怕坐后座的话,我载你去上班好吗?”实在是雨薇那副风吹就要倒的模样叫人不放心。为免良心不安,一整天想象她在公车上晕倒的画面,他只得没选择的好人做到底了。
“怎么好意思麻烦你,你不是也要上课吗?”雨薇听房东太太提过,张森可是医学院医学系的高材生。
“不麻烦啦,今天早上一、二堂我没课。本来是想到社团批朋友‘哈啦’,不去也无所谓啦。”他露出爽朗的笑容。
雨薇稍一犹豫,终于点头。
她现在浑身无力,不是逞强的时候。“麻烦你了。”
张森从骑楼下牵出他那早该报废的古董级YAMAHA追风,递了个安全帽给雨薇,问明白地址后就一路催油门到‘太古’了。
途中等红灯的时候张森跟雨薇聊开了,很自然的叫起姓名。原来张森比雨薇大三岁,再二年就会拿到医学文凭。
“谢谢你送我。”
到了公司后,雨薇将安全帽还给张森,一下了机车后座双脚才刚刚着地,方才的晕眩感又重新袭来。
张森连忙伸手扶住她。“怎么了?”
他皱起好看的剑眉。“我看你今天不要上班,请一天假在家休息好了,顺便我先载你去医院一趟。”
张森平时可不是这么敦亲睦邻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觉得不能丢下雨薇不管。这女孩身上有种令人怜惜楚楚可怜的气质——雨薇轻轻摇头,强打精神微笑。
“没那么严重,刚刚是下车不小心,一时没站稳,我快迟到了……”她的话突然打住,两眼集中越过张森,投向他背后——张森好厅的转过头——哇,居然有人拿北极冰来敷脸耶!
古昊天冷着脸朝二人埋头来,他看也不看张森,那股视若无人的傲气,冰冷中实则压抑着怒焰。
“你快迟到了,跟情人话别最好挑对时间、地点。”冷冷的语调里尽是毫无新生的讥言讥语。
雨薇怔怔地愣住,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讥刺自己,难道因为她昨天拒绝过他,就构成了不可饶恕的冒犯?
“我不……”
“在公司大门口请自重,这是我对员工最基本的要求,你的私生活要是不能检点,也不必公诸于世吧?”
他冷眼睇过张森扶住雨薇的双手,睥睨其中蕴含的暧昧。
此刻,雨薇已经羞愤的不能言语——不堪的侮辱烧红了她原本苍白的面颊,而她,她竟不能在他恶意攻讦下出言来保护自己。
只能怔怔地坐视他无理的伤害后,尚且一脸狂傲的姿态——丢下一语双关的暧昧言辞后,古昊天大跨步越过雨薇,含冰的锐眸内镂刻着深刻的鄙夷。
强烈的受辱感击中了她,她脸色又转成苍白,不明白……他可是在暗示她不知羞耻?
呆立在原地,她宛如一尊白瓷塑像。突然深深地……深深地顿悟了自己的悲哀。
自从那日在助理室没认出他是总经理后,一个多礼拜以来,她一直小心翼翼地敛藏起自己易碎的自尊。
她有礼,她少言,她埋头做事——但昨晚,当他开着那部进口名车,以专横无礼的语气施惠似的命令她上车时,一个多礼拜来她辛苦收藏的自尊便不受理性控制的主宰了她的意识——但雨薇呵雨薇——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这社会是势利与野蛮的,卑小如你,安份守己也就罢了,为什么要坚起战旗,不自量力的亡想为尊严抗争?
你有余地吗?你看不清自己是沾在人家的土地上出卖劳力吗?一名助理罢了,若要裁员撤职还不容易吗?
思及此,雨薇忽然觉得可笑——她是怎样地认不清现实!
张森在一旁看傻了眼,“天呀!那块冰……”甩甩头,他甩去一时的语无伦次。“那个人是不是吃了炸药啦,又冷又火的,一脸嚣狂傲冷,唯我独尊的酷相,简直又酷又霸,但是看起来又不像是混黑社会的……”
张森嘴里嘀嘀咕咕的唠叨,虽然被冷落的莫名其妙,却又犯贱的乱崇拜起人家来了——“张森,谢谢你送我,我进公司了。”
雨薇终于找回失落的声音,唯独失血的脸色越发的褪成了萎靡的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