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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拉姨妈说过:“你唯一该知道的事情是你的母亲——还有你的父亲——不愿意你在他们死亡的阴影下长大。他们——特别是你的母亲,希望你——快乐。
希比尔猜想这份快乐的遗产所包含的一部分就是要让她和完全正常的美国女孩一样成长,在阳光下、没有阴影、没有历史的地方成长,至少没有与她有关的历史。“可是,我不需要快乐,我要知道内情。”希比尔大声地说。
但是其余的文件夹都塞得紧紧的,几乎抽不出来,得不到任何信息。
希比尔大失所望,关了文件柜,把柜子锁上。
罗拉姨妈书桌的抽屉呢?她记得这些抽屉是不上锁的,所以里面一定没装什么重要的东西;可此时她却认为,尽管没有上锁,抽屉里面一定有罗拉姨妈想藏好不让她看见的东西。于是,虽然不抱太大的希望,希比尔迅速拉开抽屉寻找。抽屉里乱七八糟塞满了文件、剪报,还有几包家庭开支的收据,她们在洛杉矶看过的戏剧节目单——在那个最大的抽屉里,压在最下面。在一个皱巴巴的马尼拉纸信封面上仔细地打印着医疗保险字样。希比尔找到了她要找的东西。
第二部“乔治?康特”的命运(2)
里面装的是剪报,十分发黄的剪报,有些用玻璃纸粘贴起来,粘贴剪报的玻璃纸也有年头了。
怀蒙特威灵顿男子枪杀妻子
自杀未遂
七月四日本地男子与妻子发生争执后杀妻
企图在查布林湖自杀
乔治?康特,三十一岁,因谋杀被捕
威灵顿律师枪杀二十六岁的妻子,被拘入狱
康特受审
被指控预谋杀妻
家人作证
于是,不到六十秒,希比尔就获悉了罗拉姨妈瞒了她十五年的那场惨祸的性质。
她父亲的确是一个名叫“乔治?康特”的人。这个人在查布林湖,他们自己的快艇上开枪打死了她的母亲“米兰尼”,把她的尸体扔进湖里。他自己企图开枪自杀未遂,只是头部严重受伤。对他施行了神经外科急救手术,活了下来。他被逮捕,受审,定为二级谋杀罪,被判处监禁十二至十九年。在北怀蒙特哈特希尔州立监狱服刑。
希比尔仔细地审视剪报,看得双手麻木。事情原来是这样!原来如此!谋杀,企图自杀!不单单是酗酒和湖面上出的“事故”。
罗拉姨妈看来要么一定是急急忙忙,要么就是十分反感地把剪报塞进信封里;同时塞进信封的还有一些撕碎了的照片,只留下了说明照片的字——“米兰尼和乔治?康特,1975”“起诉证人罗拉?戴尔?布莱克离开法庭”。从那些乔治?康特的照片可以看到一个确实和“斯泰尔先生”相像的人:比斯泰尔先生年轻,黑头发,脸部的下巴比较宽,一副年轻有为、充满自信、前途无量的神气。这就是他。你的父亲。“斯泰尔先生”。那个你一直找不到的人。
还有几张米兰尼?康特的照片,其中包括有一张贴中学年鉴的照片,一张华发高挽、身穿制服的照片——“威灵顿妇女被嫉妒的丈夫杀害”,有一张这对夫妻的结婚照,两人看上去十分年轻,漂亮,十分幸福;一张“康特全家在避暑别墅”的照片;一张“律师乔治?康特被判二级谋杀罪”的照片——罪犯麻木不仁,低着头,戴着手铐被两个执法官员押出法庭。希比尔知道她家发生的事件骇人听闻,在怀蒙特州威灵顿市家喻户晓,引起公众极大的关注,这就是其可怕、可耻之处的部分原因。
罗拉姨妈在法庭上说了什么?——事后她病了一场,治疗了一段时间。因此再也不愿提及此事。
她只说,这是老早以前发生的事了。
可是,她也撒了谎。她曾经正眼对着希比尔撒谎,骗人。明明知道他还活着,却坚持说他已经死了。
在希比尔有理由相信他还活着的时候,还在撒谎。
我姓斯泰尔!别急着对我下结论!
希比尔把那些发黄的剪报读了又读。大约共有二十张。她归纳出两点:其一:她的父亲乔治?康特出生于当地的名门望族,在他接受审判的时候请了一个很能干的律师为他辩护;其二:丑闻在社区引起极大的轰动。毫无疑问,人们纷纷前来吊唁,慰问悲伤欲绝的布莱克一家人,尽管如此,对此丑闻却人人津津乐道。一个美丽的年轻妻子被“嫉妒”的丈夫杀害,尸体从昂贵的快艇投入查布林湖中——谁能不津津乐道?媒体肯定对此大肆渲染。
现在你明白了吧,为什么你要改姓。不跟杀人犯姓“康特”,而跟受害者姓“布莱克”。
希比尔满怀孩子的愤怒,无法形容的哀伤,作为女儿,她想不通——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名叫乔治?康特的人要使用暴力,把一切都毁了!
据证人指控,乔治?康特对其妻在社交圈子里和别的男人交往毫无“理智”地醋劲大发;好几次在大庭广众中和妻子吵闹,并酗酒成性。七月四日,谋杀案发生的当天差不多整整一个下午,两夫妇在查布林俱乐部和朋友喝酒,之后驾游艇开往俱乐部以南三英里开外的避暑别墅。中途发生争执,乔治?康特用。32口径手枪朝妻子开了几枪,事后据乔治?康特供认,他购买那支枪是为了“向她表明我是认真的”。然后,他把她的尸体推出船外,继续朝别墅开去,在屋里,他发了狂,想把两岁的女儿希比尔带走,带回船上——说她母亲在船上等她。但被害人的亲属,孩子的外祖母和姨妈,不许他把孩子带走,于是他独自回到船上,往湖里开了一段路程,向自己的头部开了一枪,倒在船上,随船漂流,被急救队救起,送往柏林顿医院,在医院保住了性命。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把他救活?——希比尔痛苦地想道。
她从来没有对这个名叫乔治?康特:自称为“斯泰尔先生”的人如此伤心,如此气愤过。他当然也想把她杀了——这就是他重返别墅的目的。假若外祖母和姨妈没有阻止,他也要开枪把她打死,把她扔到湖里去,然后开枪结果自己,一切就全都结束了——可他自己没有死。自杀未遂。身体复原后,却申诉“无罪”。
二级谋杀指控,只判了十二至十九年。于是,他出狱了。乔治?康特获释了。成了“斯泰尔先生”,业余画家,爱美和纯洁之人,他找到了她,来到了她的身边。
而你知道他为何而来。
第二部你母亲在等你(1)
希比尔把剪报放回那个显眼地标有医疗保险的信封里,把信封放回姨妈的书桌那个没有上锁的抽屉最底部,尽管心烦意乱,仍然注意把抽屉仔细关好,把房内四周打量一番,看看有没有东西不小心放错了地方。有没有留下她到过这个房间的证据。
是的,她破坏了罗拉姨妈对她的信任。然而罗拉姨妈也对她撒了谎,这么多年来一直欺骗她。而且说得头头是道。
希比尔明白她再也不能相信任何人,不能全信。她明白那些爱我们的人有时候会对我们撒谎,因为他们相信这些谎言是必须得说的,这也许是对的——但他们还是撒了谎。
即使他们直接看着我们的眼睛,还坚持说他们说的是真话。
在希比尔能够采取的理智行动中最理智的就是:用她找到的证据和她知道的真相直面罗拉?戴尔?布莱克,并且把“斯泰尔先生”的事情告诉罗拉姨妈。
可是她太恨他了。而罗拉姨妈也恨他。然而恨归恨,她们怎能保护自己不受他的侵害,如果他成心要害她们的话?因为希比尔现在断定她父亲回来,一定是抱着害她的目的。
如果乔治?康特服役刑满释放,如果他能够像别的公民一样在国内自由来往,他肯定有十足的权利到加利福尼亚格兰科尔来。在和希比尔?布莱克接近的过程中,他没有犯罪。除了没有说真实姓名以外(而不说真实姓名对罗拉姨妈而言是最令人发指、最难以名状的事实),他没有威胁她,没有烦恼她,他表现得慈爱和善、彬彬有礼、慷慨大方。
“斯泰尔先生”是个谎言,是个猥亵。不过没有人强迫希比尔给他做模特,也没有人强迫她接受他赠与的昂贵礼物。是她自己心甘情愿做的。她十分感激地接受的。起初的胆怯过后,她相当迫切地接受了他的雇用。
因为“斯泰尔先生”引诱了她——几乎可说是受了他的引诱。
希比尔推想,如果她把“斯泰尔先生”的事情告诉姨妈,她们的生活必然有所改变。罗拉姨妈一定会惶惶不安,变得神经质。她一定会坚持报警,警察一定会置之不理,或者更糟糕的是,奚落她一顿。如果罗拉姨妈亲自去会“斯泰尔先生”,会有怎样的结果?
不,希比尔不打算牵连姨妈。无论如何不能让她涉足其间。
“我太爱你了。”希比尔喃喃说道,“你是我的全部。”
那天晚上,为了不见罗拉姨妈,或者不如说,为了避免被姨妈看见,希比尔早早上了床。她在厨房的桌子上留了一张字条,说有点儿感冒。第二天早晨,罗拉姨妈进房看希比尔,担忧地问她,感觉怎么样。她脸色苍白地回答说感觉好一点儿了,但还不想上学,要在家里多躺一天。
罗拉姨妈对疾病总是十分警觉,用手摸了摸希比尔的额头,的确有点儿热。她看了希比尔的眼睛,希比尔的眼睛有点儿肿胀。她问希比尔喉咙痛不痛,头痛不痛。希比尔说,不痛,不痛。只是感到有点儿虚弱,想睡一会儿。罗拉姨妈相信了她,给她拿来退烧药和果汁,吐司加蜜糖,然后不再打扰她,悄悄地走了。
希比尔不知道是否还能再和姨妈见面。
但是,她当然能:她有把握强迫自己做必须做的事。
她母亲不是在等着她吗?
这一天下午有风,凉嗖嗖的。希比尔穿了一条暖和宽松的休闲裤,一件羊毛套头衫,一双跑鞋。但是,她今天不跑步。她背上羊羔皮坤包,坤包的皮带松弛地挎在肩膀上。
漂亮的坤包,独特的气味。
在离家之前,她从姨妈切牛排的刀子里挑了一把磨得最锋利的尖刀,把它放进坤包里。
希比尔?布莱克当天没有到学校。而是跟平常的时间一样,在大约3:45分的时候进了公园。她看见斯泰尔先生那辆长长的黑色豪华轿车闪着高雅的光停在附近的街道上,也看见斯泰尔先生本人在等着她。
一见她来,他就变得多么生气勃勃!——跟以往完全一个样。希比尔感到有点儿奇怪,对他而言,似乎一切都没变。
他以为她还蒙在鼓里,以为她还不知情。容易得手。
对她微笑。挥手:“哈啰,希比尔!”
竟敢叫她——“希比尔”。
他急忙迎面向她走过来,跛着脚,柱着拐杖。希比尔莞尔一笑。没有理由不笑,所以她笑了。她在想,斯泰尔先生拐杖用得多么熟练,多么顺手。从头部受伤以后就开始用拐杖了?——还是在监狱里又受了伤?
多年的牢狱生活,有的是思考的时间。不是懊悔——希比尔似乎知道他没有懊悔——而只不过就是思考而已。
考虑大错是怎样铸成的,怎样洗刷错误。
“喂,我亲爱的,哈啰!——我想你,你知道。”斯泰尔先生说。声音里含着责怪的语气,但他仍然微笑着表示十分高兴。“——我不问你这几天到哪里去了,你来了。还背着美丽的坤包——”
希比尔凝视斯泰尔先生苍白、紧张的笑脸。起初她的反应很慢,似乎麻木了,尽管事先反复排练过,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有点儿像在梦游。
“你——今天下午愿为我做模特吗?在新的,改善了的条件下?”
“是的,斯泰尔先生。”
斯泰尔先生挎着他的粗呢挎包,素描本,炭笔。他没有戴帽,银白色的华发迎风飘舞。他的白衬衫沾了一点儿泥土,系了一条海军蓝领带,一件旧的斜纹呢夹克;他擦得锃亮的黑皮鞋在希比尔的心目中像葬礼上穿的鞋子。她看不见墨镜镜片后面那双眼睛,但从眼角皱褶的皮肤她可想而知他正密切地、如饥似渴地注视着她。她是他的模特,他是画家,他们什么时候可以开始?他已经在预先活动手指。
第二部你母亲在等你(2)
“我想,我们已经用尽了这个公园可以作画的地方了,你认为是这样吗,亲爱的?这个公园很美,但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画的地方太有限了。”斯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