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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志公的眼睛仍旧闭着,眼角中的一颗颗的泪珠滚落在枕头上去。他的脸色惨白得可怕。那榻旁坐着的志新也暗暗地在揉着眼睛。
停了一会,许志公才挣扎地继续。“这里面的情形,我想你已早明白。我因着他的作为,忍耐不住,便定意杀死他。但我和他的恶感,全镇的人几乎个个知道。我杀死了他,若要卸罪,就不能不想一种方法。我现在很觉惭愧!杀了人没有勇气认罪,却想利用汪镇武的举动,嫁罪给他!那天下午,我遇见江湾小学的校长蔡春防,听他说汪镇武告诉他到傅家里去的情形;又知道汪镇武即日就要回前线去。我觉得机会到了,便马上悄悄地到上海去买了一把军用的小刀,”又雇了一辆汽车,约定当夜十一点钟在铁路的附近等我。因为我曾听得赛马场里的干事朱元生说过,每星期六和星期日,祥鳞总要往聚乐园去赌钱,往往到半夜方才回家。我就利用着这一点,实施我的计划。
“那夜里我在十点三刻出门。十一点半相近,祥磷一个人经过我停着的汽车。我本已伏在汽车里面,等他走.近,出其不意,跳出来刺了他一刀;同时按着他的嘴,挟进汽车里去。就在那时,我把那张以前玉芙写给我的紫色信笺,藏在他里面物华葛的夹袄袋中。他死得很快,竟出我的意外。等到汽车停在我的门口,我把他抱下来时,他的气早已绝了。我所以出此计划,原想杀了人放在自己的门口,世界上断没有这种愚人,人家一定不会疑心我。但我还不放心,又故意连按两次门铃,利用我的德兴做一个证人。所以这件事德兴实在完全不知。不过这样的惨史,他知道了不知要怎样伤心呢!
许志公的眼睛又闭上了,嘴里微微地喘着,眼角里的眼泪仍继续不绝地滚出来。霍桑也愁眉郁结地很觉凄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姚国英向霍桑耳语,还要问志公按门铃以后的情形。霍桑向他摇了摇头。
他低声说:“不必问了。他已经说过他所以连按两次门铃,就要惊醒德兴的睡梦,叫他起来作证。后来他要使人相信是外来的凶手,故意退到篱外的泥地,又从草地儿进后门里去。他匆匆脱了雨衣,换好皮鞋,又将湿皮鞋藏好,一面高声叫德兴下楼开门。所以实际上他只喊德兴一次。我们知道德兴有些恋床不肯起来,他下楼时很迟缓,又是一直到前门去的,所以志公一面叫喊,一面换鞋,也不怕给德兴看破。至于以后的情形,我们也完全明白。”
姚国英道:“那末,他现在又怎么会遭那个汽车夫的谋害?”
这问句霍桑似也同意。但他还没有发问,忽而有一种微弱而颤动的悲呼声音,直刺我们的耳鼓,我的脊骨上像
“至于姚国英的上海女子的假定虽也有意思,不过借力于助手,和无故移尸两点太脆弱,已经被陆樵室辩驳明白,我不必再说。那个杨伯平,我和他谈过以后,觉得他大方端道,绝无关系。只有陆樵竺假定的‘一箭双雕’的推想,可算最有力量。不过我细细地忖度了一番,也不能说没有降窦。他假定汪玉芙有第三个情人,故而和玉芙串同了干的凶案。但试想玉芙假使当真另外爱了一个人,伊也尽可以和傅祥微解除婚约。在这现行的潮流中,这原是轻而易举的事,何必出此可怕危险的举动?若说那男子只是片面的单恋,那末玉芙也决不会通问了写情。这岂不也是矛盾的?当然这还是把信笺认做重要物证时说的。还有他说的第三个情人,也太觉空洞无据。但那谁想的本身,对于我倒有启发之功,因为许志公的举动,的确也是‘一箭双雕’啊。可惜当时我因着那信笺的阻碍,一时还不能够转变过来,构成我自己的推想。
我问道:“那末,你的转变的推想什么时候才成立的?”
霍桑说:“我在床上经过了精密的考量,觉得第一步必须解决那馆筹的疑问。因为信确是玉芙写的,伊为什么否认?要是伊承认了,一定可以澄示案中的内幕。而且伊又指示过志公是凶手,虽是有激而发,但说不定也有什么依”据。可惜我们夜间去春玉芙,被陆樵竺所阻,没有成功,否则,我破获得早些,许志公也许不致于遭那汽车夫罗三福的毒手。后来无意中来了一个俞阿土,因着他的证实,大部分的疑点都有了着落,真像明理滞空,忽而来了一阵狂风,把明霸扫卷得干净,便涌出光明的红日。例如祥鳞接到的信是借钱,不是约会:样做那天七点光景离家后,一直在聚乐园里赌钱,并没有出去赴什么约会。这可见那张紫信笺并不是本要物证,却是主要障碍。于是我又唤起了最初的疑因,急于要扫除障碍。我就赶到汪玉芙家去。”
我问道:“这一次伊说实话了吗?”
霍桑点头说:“这一次我用了刚柔兼施的策略,玉芙也不敢再隐瞒。伊当时虽认得那信笺是伊的笔迹,但一时不次,那也使人不能外起疑心。这样看来,我似乎应得立即怀疑许志公的苦肉计了。
“但是同时有几种反证,不能不把我这疑心暂且压住。那老仆德兴分明是一个很诚实的人。他说十点半钟他还见主人在书室中工作,阶石上和泥地上既有进出的足印,篱笆外又有汽车停留的痕迹,志公的供词又很周到,后来又搜出了那一张紫色信笺,更将我的疑影完全抹煞,使我不能贸然断定。唉,包朗,那信笺真是最困我的脑筋。因为信笺上约会的时刻是九点钟。那时候我只能假定祥鳞是被那信笺引了出去,才遭害的。但许志公却是吃过夜饭后没有出去,到十点半钟还在屋中。因此我的眼光不能不移向别方面去。
“我自认在这件案中有一个大大的失着,就是那信笺上的日期,十二改做二十二。那二十字上加上去的一笔短竖,我竟没有瞧出来,反因着日期的吻合,信做是案中的重要证物。包朗一,我这一个错误真不小啊!
我慰解地说:“那也不能怪你。紫色的墨水,不像蓝墨水一般,因时间的长短,颜色会有深浅。并且那字迹特别细小,不说明自然谁也瞧不出来。”
霍桑继续解释道:“是的。不过总是我的疏忽。后来我们去见玉芙,玉芙虽不承认,但伊的神色却明明告诉我那信是伊写的。后来陆樵竺搜得的玉芙写的不完全的复信,上面有‘今,你,九,’几个字,更证实那短笺确是玉芙的手笔,这一着又把我牢牢地困住在迷途,险些儿回不转来。不过姚国英一班人的几条推想,都有破绽,在我看来,都不能充分成立。胡秋帆怀疑汪镇武,事实上确很凑巧,不能不有嫌疑,但一经考虑,就觉得去清理很远。-.汪镇武和志公并无宿怨,何必害他?我们从各方面的情报,知道汪镇武是一个英俊豪爽的军人。他即使杀了人,也决不肯出此卑鄙的嫁祸举动。况且他出门已久,许志公的新屋落成了还没有好久,他又从来没有到过。若说他在黑夜之中,能够指着尸体,寻到一个陌生所在,还能很熟悉似地按动门铃,实在太不近清理。而且连按两次门铃,大反常情,我刚才已经说过了。送上一股寒流。
“哥哥,再会罢!我现在没有别的挂牵,只有我的妈!——份白白地扶养我成人,我却没有——唉!——哥哥!——”
那悲呼声逐渐地低沉下去,接替的是许志新的隐隐的哭声。那时候的景状我委实不忍再记叙下去。
这案子如此结束,使我感受一种很深的刺激。女子可以鼓励青年男子的上进,使他建立起光明灿烂的前程,可是同时伊也有毁灭的力量。这两个青年男子明明是给一个拜金女性梁灭了。但他们俩本身的迷们,把恋爱看做生存唯一的条件,那也是可悲的。隔了两天,姚国英已把那汽车夫罗三福捉住,才知道许志公的被害,就因罗三福索贿不遂而起。他率通着干了这一件凶案,曾受过许志公一百五十元的酬报;后来他听说许志公已经保释出外,因而再向许志公需索巨款。志公怕他借此挟索,后患无穷,曾用说话恐吓他,想借此断绝罗三福的贪念。罗三福本也不是好人,一言冲突,便投出刀来向志公刺了一刀,刺伤了许志公的腹部,他自己便悄悄地逃走。可是他到底没有逃出法网。许志公虽死,也可以瞑目了。
至于霍桑侦查的经过,还有许多疑团,我自然要请他解释。他的解释却很简单。
他曾告诉我说:“这件案子着手时可称头绪纷繁。不过在初着手时,有几点就引起我的注意。移尸嫁祸,原也是平常的事。但凶手移尸以后,为什么要按铃唤醒里面的人?并且连接两次,岂不更是费解?论情,若使有人要陷害志公,移尸以后,最近情理的,那人应得立即使警士们知道,让管上来证实;否则,至少也应当使别的人知道,屋中人方始逃不脱罪。那人怎么非不使他人知道,却反去惊动里面他所企图陷害的人,而使这被害人有自动报告的机会,或是辗转移尸,或是索性灭尸?并且那太移尸以后,按一次门铃已是很危险了,怎么竟敢连接两次?这岂不是那人明明知道屋中的老仆已睡,决没有人急急地出来追赶,他绝无被发觉的危险,故而才如此从容不迫吗?还有一层,许志公自己说喊德兴两次,德兴却说只听见一知道里面的曲折,怕自己牵连到这可怕的凶案里去,故而不肯承认。伊听说笔迹是志公指认的,就反激地说他是凶手。后来伊记得这纸是伊从前写给许志公的,现在会在傅祥鳞身上发现,更相信志公真是凶手。可惜伊起先已经否认了,没有勇气再出首承认。等到我说明了利害,伊才和盘托出。这一个难关既已打破,别的就迎刃而解。我料想许志公换去的皮鞋也许还没有灭迹,就赶去搜寻,当真在书箱底里被我搜了出来。这案子也就到了终点。不过那最后的一个波澜,不但出我意外,还撩动了我无限的悲感。这样一个有为的少年竟如此结局,委实太可惜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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