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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狼牙初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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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老师说,你有一双沉默的眼睛。
龙泱从他的眼睛中却看出了缠绵。
左箴临死之前说你的眼睛很清澈。
可是,最后子蹊却在那双眼睛中看到了天空中的浮云,……
这不是历史,不是金戈铁马,只是破城后面的故事。
我希望写自己喜欢的东西。
☆☆☆姬泱于2006…11…27 18:12:39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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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他的老师曾经对他说过,他有一双沉默的眼睛。
虽然他不知道眼睛怎么可以不沉默,可是老师最终也没有对他说明白。
那天夜里,当贡院的榜放下来的时候,老师已经离开了,从那天起,他再也没有见过老师。
老师说,不要对别人说你是我的学生。
他感觉,其实老师有些失望,对他失望。他最后对着老师的藤椅磕了三个头,把老师留下的笔墨用樟木箱子装好送回老家永嘉收藏起来。
当他推开阁楼的窗子,看见外面有报喜的人,手中高高举着红色的帖子,一路跑过来,嘴中还大声喊着,“恭喜永嘉的周离周公子,您高中头名状元了。”
那个时候是雍京的三月,雍京外面的桃花开满了整个荒野。
第一章 新州戏台
“你在看什么?”
周离回头,看见一个陌生的青年站在他的身后,头发绑好,只是有些散乱的发丝在风中飘着。
他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清晨也会有人和他一样到这里的悬崖边上,等待着日升。
周离没有说话,他只是用双手撑了一个圆,照向海边波浪呼啸的地方。
新州的海潮从来不平静,黑色的海水在黑色的天色下怒啸着。
周离的身后是大郑的国土,而海的对面就是他们的敌国封王的土地了。其实他们之间并不完全只隔着海洋,还是一片篓竹森林和看不完的荒山。
“你在看什么?”
陌生人又问了他一句。
周离把手指放在嘴唇边上,嘘。
噤声。
然后他又用手指支撑了一个圆圈,对着海面。
突然,天空中似乎被瑰丽的颜色撕开了一条线,初生的朝阳就好像火热的红色珍珠一般被周离圈在了手中,缓缓升起。
黑色的海水瞬间变了颜色。
天空的浓重变薄了,好像墨色褪尽,显出了清明的天际。
“我在看日升,沧海日升。”
周离转过脸来,龙泱看到的是一个清秀的少年。眉目之间好像有说不尽的缠绵,他的声音都是绵软的。
他是什么人?
海风依旧,悬崖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却很安静。
周离垂下了眼睛从龙泱身边走过去,风声很大,他们都没有说话。
龙泱回头看着他走开。
却没有想到,在一天当中还能再次遇见他。
三声追魂炮打破了新州城的安静。
春天淅沥的雨水打透了这里的石板路,路面上泛着青色,潮湿浓重,人们的鞋子踩在上面还有沉闷的声音。
然而,外面的熙熙攘攘,外面的惶恐似乎都被紫竹帘子挡住了。临街酒楼玉兰阁的雅间似乎是另外一个安宁的世界。
“为什么我的王叔会认为,他得到了那个人的忠诚?”
推开轩窗的是一个少年,十五六岁的年纪,白色缂丝长衫,没有束冠,长发披在后背上。
他对身后的人说,“苏袖,你说,是王叔让他这样做的吗?”
“奴婢不知。殿下,妄自揣摩天意是死罪。”
这个人面相俊美,可是阳刚之气不足,说话声音有些尖。
少年听他说完哈哈大笑,“这话从你们这样的奴才嘴巴里说出来,真是太有意思了。”
不远处就是法场。
从这里可以看到法场发生的事情,只是听不见他们说话。外面的人群被即将发生的血腥激荡起来高昂的兴趣。这里只能听见他们嘈杂的声音。
法场上那个身穿白衣生祭死囚的人,是周离吧。
他是如阳王姬子蹊,他是前朝太子的嫡子,父亲早亡,所以他的二叔才能继承王位,成为大郑王朝的天子。
他的身份可以说尴尬到了极致,可是外人却不这样看他。
如阳王子蹊年少聪颖,性格有些顽劣,因为他根本不会有登上王位的一天,所以他喜欢做一个富贵闲人对许多人来说都是美事一件,不会有人因为这个而责怪他。
不过,事情却和很多人想象的不一样。
此次他请旨说要出雍京到东海游玩,游来游去就游到了战后的新州,而探子回复给郑王的消息,是他现在正在金陵征歌逐酒。
少年用手中的竹扇挡在嘴唇上,沉默着。
他见过周离。
冬天的时候,封二王子龙泱的兵马穿过郎日雪山围困雍京,那段时间军情非常紧急,在雍京的朱雀街上,子蹊看到了从外城那边接到战报的周离,他的马跑的飞快,冲进了自己的依仗,把人都冲乱了。
那天的雪非常大,路很滑,周离抓着缰绳勒住马头,让马在原地转了三圈才停稳了。
子蹊从车轿中看着他,他非常意外,一个文秀的少年竟然能有这么好的骑术。
“周离向王爷赔罪,可是军情紧急,请恕周离不能下马。”
他不是雍京口音,似乎是南方人,说话的声音都是软软的。
如阳王府的人非常气愤,可是子蹊对一直在他身旁的近侍耳语了一句,那个内侍监用尖细的声音高声说,“让开人马,让周大人过去。”
雪又大了起来,似乎可以把眼前的人都挡住了。
朱雀大街上却寂静无声。
周离冲着如阳王的车驾一抱拳,微微低了头,然后扬起手中的鞭子从已经分开的人群中穿了过去,直到禁宫。
如今子蹊还能记得自己看到深蓝色的天空,淋漓的雪,还有那个背影。
军报,为什么不让军方的人自己送呢?
他是一个书生,敌军围城的时候,他在外城做什么呢?
封二王子龙泱的人因为见雍京军守城不出,就在城外烧杀抢掠,现在雍京人心惶惶,那些王公贵族们哪个不都隐藏在内城中,现在谁还想往外城跑呢?
外城城墙下面,可就是封国的铁骑呢。
此时少年从回忆清醒,他看着外面的法场,又是那个背影。
周离拿了食盒,酒菜,就在那里。
他小心打开食盒,拿出烈酒拌饭,纤细的手指端着一个大瓷碗,右手拿起一把瓷勺,舀了一勺米饭要喂左箴,左箴一愣。
“我不认识你,你是谁?”
他问周离。
“大人,是我家少爷让我来祭你。”
少年还是端着酒碗,这么看着他。
左箴问他,“你家少爷是谁?”
“大人,多吃一些,一会儿到黄泉的时候不冷。”
左箴看了看他,张开嘴吃下了。
那酒非常清洌,也非常浓。
左箴记得这酒的味道,那是,……
那是什么时候,他忘记了。
只是感觉似乎酒的味道可以把自己曾经拥有过的繁华记忆完全勾引出来。
那些,已经很遥远了。
是状元红。
永嘉周家的状元红。
“你家的少爷姓周吗?”
左箴忽然问他,周离轻轻点了点头。
“我和他并不相识。”
周离微笑着又舀了一勺子酒饭,递到他的嘴边,左箴摇头不吃了。
他说,“代我谢谢你家公子。”
“为什么呢?”周离问他。
“这个酒太醉人了,要是喝多了就醒不了,让阎王看到他会生气的,让我下辈子懵懵懂懂,这样就不好了。”
“懵懵懂懂有什么不好?”
少年的眼睛很清澈,好像江南的水一般,清澈中甚至还有柔光。
左箴不想多说,“你还太小,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明白了。”
“不明白。”
周离见他不愿意多吃就没有勉强,放下酒碗,用筷子夹起小菜喂左箴。
“大人你很痛苦,可是我看到家乡待宰的牲畜,它们就没有痛苦,所以说懵懵懂懂还是好的。”
左箴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临死的时候遇见这么一个少年,说着让自己苦笑不得的话,他只能苦笑的摇头。
“大人,其实生死之间不过醉梦一场,又何必这样执着呢?”
“左箴有自己的坚持。”
最后的追魂炮已经响起,周离被拉出了法场,他看见没有拉的及收拾的酒碗被刽子手踢到台子下面,摔的粉碎。
“你们看,他在做什么?”
突然人群中有女人尖锐的一个声音,周离回头,看见左箴的闭着眼睛,他的头发散落在深蓝色的袍子上,白色的袖子和领口似乎格外晃眼。
他在做什么?
他只是跪在那里,什么都没有做。
可是女人为什么这么惊慌?
“他在念咒,他要诅咒我们,……,他,……”
周离这次看清楚了。
左箴在散乱头发中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他笔直的跪在断头台上,神情近似虔诚。
为了什么呢?
“……,不得了,他在诅咒我们,他在诅咒新州,……,其实他,……”
“他是冤枉的。”
不知道是谁小声说了一句,人群开始窃窃乱语。
对呀,他是镇守新州八年的将军。
他是保护了新州八年。
他让新州在封二王子的铁蹄之下免受蹂躏。
他是左箴。
“对呀,他是冤枉的,他一定是冤枉的。”
人群开始乱了,声音越来越大。
突然天空不知道从哪里飘过来一层乌云,压住了太阳的光芒,整个新州暗了下来。
刽子手举起了屠刀。
……,冤枉,……
也许在人们感觉自己本来就命运多舛,如今又被一个保护过他们可是被他们遗弃的人颤抖的嘴唇所惊吓住了。
只有这个时候,他们才想到要用一切他们能做的事情来宽心。
如今,只有说,……
其实左箴是冤枉的。
刀落下。
鲜血染红了旁边的白旗。
天空暗的好像要下雨。
这个时候一个惊雷,人群中有人开始哭泣了。
看,天象都表明了左大将军的冤屈。
天呀,为什么会这样子呀?
大将军,你是好人呀,……
刚开始要看杀人的叫好声已经被哭泣取代了。
周离忽然想起自己曾经在岐山神宫见过左箴,那个时候他是去那里抄经的。
他刚才的的举动,……
也许,他只是在祈祷吧。
祈求神明给他可以坦然面对死亡的勇气。
其实他应该感谢郑王的,郑王只杀他一个人而放过了他的家人。
周离手中握住食盒,可是被人蹭掉了。那个人一边道歉一边帮他捡起来。
“对不起,小哥,这里人太多,没有看见你。”
周离一看,居然是今天早上在悬崖上遇见的那个陌生人。
他腰上戴这一把佩剑,好像是游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