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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绝的心里一松,笑意浮进眼眶。
他不再坚持要进去,却也不肯离开,就这么倚着车门,一手撩着帘子,凝视着她。
微微地笑道:“好,我不进去,你别慌。”
杜蘅明显松了口气,嘴里却不肯服软:“谁,谁慌了?”
萧绝笑容更深:“告诉我,出什么事了?”声音极轻,仿佛怕惊吓到她似的。
杜蘅象被踩了尾巴的小猫似的,蓦然抬起头来,圆瞠了水眸,一脸烦燥地叱道:“都说了不要你管了!”
“呵呵~”萧绝笑出声来,神情愉悦,声音低沉醇厚,极为动人,墨玉似的眼睛,璨然生辉。
真是个别扭的傻姑娘!
可是啊,可是!这样别扭又害羞的她,却比平日冷静自恃,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她,可爱一百倍!
杜蘅被他笑得心里发毛:“你笑什么?”
“傻丫头,我不管你谁管你?”萧绝黑亮的眸底有细小的火星在跳跃,露出一口整齐雪白的牙,笑得象偷了腥的猫:“别急,交给我来处理就好。”
这一刻,他真庆幸自己来了,不然这傻丫头就要坐困愁城,傻乎乎地缩在这窄小的空间里,焦急地等待天亮了!
杜蘅心慌气短,不依地嗔道:“你想干什么?”
什么都不知道,瞎处理啥呀?
萧绝只是笑,转过身冲着屋子里呦喝一句:“歇够了吧?出来,上路了!”
杜蘅吃了一惊:“还两个时辰才天亮呢!”
萧绝双手负在身后,下巴扬起来,十足骄傲地道:“小爷要进城,谁敢拦?”
从头到尾,没有问她一个字。
杜蘅渐渐镇定下来,在安心的同时又浮起一丝小小不安:突然做这样的决定,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呢?
一路畅行无阻,马车直接驶到杨柳院内。
萧绝弯了腰,隔着车窗笑道:“早点休息,明天再来看你。”
转过身望着紫苏,想要仔细叮嘱她几句,又实在不知道这种时候要说些什么?
最终只好干巴巴地丢下一句:“照顾好阿蘅~”
紫苏难掩惊骇,借着扶杜蘅下车之机,压低了声音问:“你跟七爷说了?”
杜蘅面红似火,狠狠剜她一眼:“怎么可能?”
紫苏也觉得以小姐的脾气,不可能将这么私密的事透露给七爷。
前世,她与南宫宸做了七年的夫妻,都不曾谈论过这些事。七爷与她,才认识多久?
她含了笑:“亏得有七爷,不然还得多受几个时辰的罪。”
杜蘅不语,直到沐浴完,换上干净的衣服,一身爽利地躺在炕上,还在回忆着他那带着点宠溺的微笑,惊疑不定地猜测着——他到底是知道了在装糊涂,还是心里糊涂着却装知道?
这一晚,杨柳院里兵荒马乱,与杜府隔着两条街的夏府却也是鸡飞狗跳。
夏正庭回京,许太太设了家宴,为他接风洗尘。
原本该是其乐融融,合家团聚的一刻,夏雪却闹起了别扭。
她竟然任性地拒绝到上房,跟夏正庭夫妇以及几位兄嫂一起吃团圆饭!
夏正庭有三年不曾回京,她正该好好向他展示一下自己治家的手段,让他看到她把夏府管理得多么井井有条,欣欣向荣,岂会容忍有人坏她形象?
即使,那是她最宠爱的女儿,此刻,也绝不容她放肆!
所以,她派了李妈妈亲自去见夏雪,措词严厉,态度坚决地命令她,必须出席晚上的家宴!
夏雪被逼无奈,只好勉为其难地去了。
结果,却在餐桌上失了仪。
当那尾喻意着吉庆有余,团圆喜乐的红烧鱼一上桌,她立刻花容失色,对着满桌的佳肴,吐了个昏天暗地,连苦胆水都快吐出来了。
孟氏与她同桌,小姑有事自然不敢怠慢,急急追到外面服侍。
她是过来人,见她吐得唏哩哗啦,却并没吐出多少东西,大多是酸水。
立刻便知道,她这种状况必是有一段时间了。
心里暗道:糟糕!这分明是怀孕的症状!
当即吓得手脚冰凉冷汗涔涔。
平昌侯府的嫡小姐未婚先孕,倘若传了出去,这可怎么得了?
许太太生了二男一女,岂会不知?恨得手帕都快绞碎,面上还要粉饰太平,瞪着琉璃训斥:“雪儿是不是又贪凉,吃很多冰?”
琉璃额上淌汗,顺着她的话道:“这几日天气炎热,四小姐耐不得热,所以……”
许太太立刻截断她的话喝骂:“你是怎么服侍的?由着她的性子胡闹,病成这样也不报上来请大夫?拉出去,打十板子!”
她恨琉璃护主不力,惹出滔天大祸还敢隐瞒不报,借着这个机会打她出气。
琉璃流着泪跪在地上,一句话也不敢辩,任由两个粗壮的婆子上来拖了她下去。
夏正庭温言道:“好啦,雪儿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要做的事,连你都拦不住,更轮不到琉璃!我难得回来一次,不要为了点小事闹得家宅不宁。”
转了头吩咐:“好啦,起来吧!把你主子扶回去,好生伺候着。”
叫了夏雪进门,敛了笑,淡声训斥道:“雪儿也是,都许了人家了,也得敛敛自己的脾气,不能什么事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在家你娘可以惯着你,以后嫁到卫家去,公婆可不会由得你胡闹!”
夏雪这几日吐得厉害,脸上血色全无,软绵绵地挂在孟氏的身上,垂眸应是。夏正庭有心再训她几句,瞧她这副了无生气的模样,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回去休息。”
夏风心疼妹妹,道:“雪儿病得不轻,眼下正是季节交替时节,冷热失常,风寒入体最是难治。我看大意不得,还是请许太医来看看吧?”
许良将原是军医,是夏正庭的举荐下,才进了太医院,这些年平昌侯府里但凡有人有个头疼脑热,几乎都是请的他。
夏雪蓦然变色,失口嚷道:“不要!”
孟氏也条件反射地嚷了起来:“万万不可!”
许太太当场变色,近乎狰狞地喝道:“闭嘴!有侯爷在,哪轮到你说话!”
夏正庭蹙了眉,不满地道:“这是家宴,还不许人说句话?”
和颜悦色问孟氏:“说说,为何不能请许太医?”
孟氏低了头,脑子里飞快地想着对策,细声慢气地道:“媳妇寻思着,又不是什么大病,天色太晚,还是不惊动许太医的好。省得传出去,外人不知,还当四小姐有隐疾……传出去,怕是不好听。”
许太太忙附和:“听她这么一说,倒也有理。雪儿正跟卫家议着亲,还是别节外生枝的好。”
“荒谬!”夏正庭板了脸训斥:“满城这么多勋贵,谁家还没个头疼脑热的?难不成,所有请太医的都是患了隐疾?”
夏雪连忙道:“我没病,不过是受了些凉,肠胃有些不舒服罢了!回去躺躺就好了,不要喝苦死人的药!”
夏正庭板着脸:“胡闹!有病就该治!多少热血男儿在沙场上出生入死,你却连这点苦都受不得,怎配当我夏正庭的女儿!”
他转头吩咐安平:“去,拿我的名贴,请许太医进府!我倒要看看,哪个不要命地敢胡说八道,往平昌侯府泼脏水?”
他一锤定音,偏厅里陷入死一般的静寂。
夏雪脚下一软,几近绝望地瘫在孟氏的怀中!
他有完没完?
更新时间:2013…12…23 23:15:30 本章字数:5507
孟氏只是一个深宅的妇人,哪里抱得起一个大活人!
姑嫂两个同时跌坐在地,孟氏闷哼一声,当了夏雪的肉垫。睍莼璩晓
“雪儿!”夏风吃了一惊,再顾不得失仪,抢上去将夏雪打横抱在怀里,三步并做两步进了上房的宴息室,将她安置在临窗的大炕上。
自有婆子媳妇上前,把孟氏扶了起来。
“还不快去请大夫!”夏正庭低叱攴。
“慢着!”到了这个地步,许太太再想要瞒天过海,私下解决已是不可能,叫住安平,打发了婆子丫环,附在夏正庭耳边低语了一句。
夏正庭倒吸一口凉气,骂道:“许如芸,你真对得起我!”
许氏面红耳赤:“出了这样的事,妾事难辞其咎。然而,侯爷也该把事情查清楚再来发落!娲”
夏雨一头雾水地替许太太打着抱不平:“雪儿生病,父亲就算再生气,也不该将责任算在母亲头上!父亲常年不在京中,偌大一个家全靠母亲一个支撑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况且,雪儿是她亲生,父亲疼她,难道母亲会不疼么?此事,只怪雪儿任性,怎地骂起母亲来?”
“逆畜,你给我闭嘴!”夏正庭厉声喝叱。
“好孩子~”许太太心乱如麻:“你先下去,这不是你该掺和的事!”
夏雨心有不甘,悻悻地退出。
夏正庭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喝道:“王氏在哪,把那老虔婆叉来!”
她是夏雪的乳母,平素都是她随身服侍,出了差错自然要唯她是问。
王妈妈很快便被传了来,见了这个架式,哪里还敢瞒!当即跪在地上,声泪俱下,竹筒倒豆地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夏雪到田庄避时疫,不料城门紧闭竟是不许人出入,卫守礼如何带了人登堂入室,谎称拿了皇后娘娘的金牌,可以带小姐入城,骗得小姐开了门。
之后又如何半威胁半逼迫地强占了夏雪的身子;后来更是变本加厉,赖在田庄长达一个多月,每日如何纠缠着夏雪胡天胡地……直到京城解禁,夏府来人接夏雪回府,他才做了罢。
本以为可以瞒天过海,谁晓得夏雪开始反常,见不得荤腥油腻,一点异味即吐得昏天暗地……
王妈妈哆哆嗦嗦地把事情说完,大力磕头:“老奴该死,发生了这样的事应该回了夫人,早做区处。可是,小姐以死相逼,老奴一时糊涂……”
说罢,伏地痛哭,以头触地,叩得额头一片瘀紫!
许太太气得浑身发抖,一脚将她踹翻在地:“你这贪生怕死的刁奴!到了这个时候还在推卸责任!留着这条狗命做什么,早点一条绳子勒死了干净!”
这糊涂的东西!
夏雪是未出阁的闺女,不懂得深浅,她却是过来人,难道也不知道厉害?
既然知道卫守礼与她厮混,便该拼了命阻止,实在拉不住就得想法子预防,至不济也该抢在夏正庭知情之前先禀了她……
事前不堵,事中不防,事后还想着推卸责任,养这奴才何用?
宴息室里,纪氏正拉着夏雪的手,温言细语地询问。
“是不是卫守礼?除了他,再没有人有这个胆子!”夏风握紧了拳头,犹如困兽般在房中踱步。
夏雪紧咬着唇,泪水不停地从紧闭的双眸往外流,一个字都不肯说。
“好!”夏风豁然转身,俊逸斯文的脸宠上笼着一层寒霜:“你不肯说,我杀了这畜牲,再给他陪葬!”
“站住!”一声怒喝,唬得孟氏和纪氏都站起来。
夏正庭进了内室,几步便到了炕前,一把拖起夏雪,劈头赏了两个大耳刮:“畜牲!你做的好事!”
清脆的耳光,在密闭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的响亮。
孟氏吓得连腰上的疼也忘了,抱着纪氏发抖。
“呜呜!”夏雪从小娇养,几曾受过这样的对待?当即掩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闭嘴!”夏正庭浓眉倒竖,满眼戾气:“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你还有脸哭!我夏家的脸,全都给你丢光!”
夏雪再也忍不住委屈,嘤嘤哭道:“当日三位兄长联手,也没能阻住他进门!不止没救得我,反被逼得允了婚事!我一个弱女子,孤零零独自在田庄住着,他闯上/门来霸王硬上弓。我,我叫天不应,叫地不应。除了……又能有什么法子?”
“还敢犟嘴!”夏正庭目露凶光:“你若真是个贞烈的,既受了辱,就该一死谢罪,保我夏家清白!你倒好,不止顺水推舟与他鬼混,还弄了个孽种回来!如今,竟还有脸怪兄长没能本事护你!”
他越说越怒,呛地拔出剑来:“我夏正庭怎么就养出你这么个不忠不孝,不知廉耻的东西!”
夏雪尖叫一声,缩到了许太太的身后,抱着她的腰哭道:“娘,救我!”
“不可!”夏风吃了一惊,上前架着他的胳膊:“雪儿说得没错,是我这个做兄长的没用,护不住她!”
夏正庭怒道:“她若是安份地呆在府里,又岂会惹出这样的祸事?”
许太太垂泪:“老爷在南疆,岂知时疫的凶险?街上天天往外抬尸,府里的杂役陆陆续续地死……若不是我做主,将她送到田庄暂避,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见到老爷回来!”
“我情愿她死于时疫!”夏正庭暴怒:“总好过给人戳脊梁骨!”
“原来在爹爹心里,女儿的命还比不过自个的名声!”夏雪悲愤莫名,低泣道:“亲事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