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哎唷!你倒是个懂道理的,我说不得你,你就能说得你们家小姐?”刘妈妈讥讽道:“这自古以来,就没有让一个姨娘接待客人的说法,你快走开些!别碍了贵人小姐们的眼睛!”
话说到这里,连姚知芳的婆子丫头和王素儿的奶娘都拦过来:差点大意了,怎么能让一个姨娘盯着我们家小姐乱瞧!
看着花姨娘气急败坏的样子,颜如玉很是丢脸、但更觉得解气——这些日子,花姨娘可是给她下了不少绊子!刘妈妈这一席话等于狠狠打了花姨娘耳光。
颜如玉穿了鞋子过来,“花姨娘魔怔了,竟敢冲撞我宴请的客人,来人,把她带回去,禁足三个月!”
花姨娘不甘被小丫头拿捏,连连挣扎道:“你一个姑娘家,如何能做主罚姨娘!”
“她罚不得你,我罚得!”一个穿着鸦青色妆花褙子,头戴镶祖母绿抹额的老夫人杵着棍、被一群丫鬟媳妇子搀扶着过来。
“祖母。”颜如玉快步迎上去。
姚知芳、王素儿、颜睡莲都穿了鞋,一起过去敛衽行礼:“见过族长夫人。”
“你们都是好姑娘,如玉个性急躁,你们多担待。”老族长夫人分给她们每人一小匣子十色笺作见面礼,瞧见颜睡莲比平日不同的华丽打扮,便心中有数了,拐杖往地下一跺,“都杵着这里做什么?赶紧叫人牙子来,即刻把这不懂规矩的花姨娘卖了!”
花姨娘惊声大叫,被两个婆子捂了嘴拖下去。
兔死狐悲,原本是打算引老夫人看颜如玉出丑的秀姨娘忿忿不平道:“老太太,方才有人隔着荷花池就听到大小姐对隔壁九小姐大呼小叫的,花姨娘好心过来劝阻,却被大小姐迁怒了,所以才口不择言冲撞了诸位小姐们——。”
颜如玉脸色涨得通红,真是杀敌一百,自损八十。终究是自己理亏触了颜睡莲的霉头,先挑起事端,被伺机而动的姨娘们拿到了把柄。
这个时候不能指望颜睡莲替自己说话,颜如玉眼巴巴看着姚知芳和王素儿,盼着她们站出来遮掩。
姚知芳和王素儿有些为难:在开始我就当和事老劝解,可你一意孤行,非揪着睡莲不放,何况你吼得声音也太大了,想要草草收场谈何容易!
好么,想拿自己做筏子对付颜如玉,玩借刀杀人?颜睡莲不屑被一个姨娘利用,仔细想想若颜如玉因和自己口舌之争被老族长夫人罚了,传出去自己的名声也不好听。
颜睡莲笑道:“老夫人,今日是荷花宴,我们四个人谈论古今荷花的诗词谁写的最妙,我推崇《汉乐府》里那首‘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如玉姐姐最欣赏杨万里那首‘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我们各不相让,就争执起来,声音有些大,不过只限于诗词赏析,并无口角。”
“就是就是。”姚知芳也笑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她们两个平时也不争什么,唯有这‘学问’二字上较真。”
王素儿也附和道:“我说自己最喜欢李白那首‘荷花娇欲语,愁杀荡舟人’,被她们两个一起指责,说李白是诗仙不假,但这首荷花诗确实一般,怎能夺魁呢。”
原来是风雅之事,有所争执也并非出格。老族长夫人是个护短的,疼爱的磨蹭着颜如玉的头,“你是姐姐,今日又是东道,就大方一点嘛。再说了,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各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第一,强辩下去也是没有结果的。”
“祖母说的极是,是我这东道没做好。”颜如玉借机下台,“睡莲妹妹,刚才我错了。”
颜睡莲用象牙柄团扇捂着嘴笑道:“刚才知芳姐姐也说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我们颜家是书香世家,最最看重学问修养了。”
有意无意的,颜睡莲强调了“修养”二字。
秀姨娘见颜如玉就这么轻松解围了,不甘心又说道;“可是方才我听见的不是这些——。”
“不懂规矩的东西!小姐们说话,你插什么嘴?府里的规矩就被你们败坏了,没得带坏了我的儿子!”老族长夫人面色一沉,“人牙子来了没?把秀姨娘和花姨娘一起卖了!价格不论,卖得越远越好!”
言罢,老族长夫人拍着颜睡莲的手,苍老的容颜笑成一朵菊花,一语双关道:“叫你看笑话了。姨娘再得宠,娘家身份再高,到底不过是一个妾,何况以前还是个歌姬!若是你厉害些,她们翻不出什么花样来!你年纪小,不是还有家人吗?再不济,还有我这个老婆子护着你呢,颜氏族人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她!”
作者有话要说:一口气炮灰两个美姨娘。
8
8、犟如玉哭诉家中事,忆旧事顽笑施小惩 。。。
且说颜睡莲以谈论诗歌为由化解了那场风波,接下来的宴会气氛便不咸不淡起来,好容易熬到吃中饭,老族长夫人吩咐厨房加了好几道菜,一再叮嘱颜如玉好好招呼客人。
四个女孩那里还有心情吃饭?都只吃了半饱,喝茶消食后,王素儿称担心母亲身体,第一个要告辞;姚知芳叹道明日先生要检查功课,也跟着告辞;颜睡莲说我今儿来的最晚,就罚我做九月芙蓉宴会的东道罢。
众人都说到时接到帖子一定来,颜如玉将三位客人送到垂花门外,半盏茶的功夫,就都散尽了。
过了三日,颜如玉带着几篓子河鲜来颜家老宅,说乡下庄子里刚送上来的,分给府上尝尝,她先拜见了柳氏,做乖巧状陪着柳氏说了会子闲话,柳氏见她不停的朝一旁坐在玫瑰椅上陪客的睡莲使眼色,便知她有体己话和睡莲说,只是睡莲一味装傻,故意不回应她。
柳氏只觉得好笑,聊了一会就笑道:“你睡莲妹妹也开始学女红了,如玉啊,你的手艺在族里的女孩子中是拔尖的,有空还得麻烦你指点指点她。”
“请七婶娘放心,我与睡莲妹妹心有灵犀一点通,她又是个极聪明的,估摸着下个月就能绣手帕孝敬您了!”
颜如玉难得嘴甜,睡莲有些纳闷,见柳氏似乎面有疲态,就拉着颜如玉说道:“那你教我的时候可别藏私啊,咱们这就去绣房。”
颜如玉顺着杆子爬,笑道:“只要你别嫌我啰嗦就是了。”
言罢,两人向柳氏行了礼告退。
东篱院西厢绣房。
颜如玉是个心里藏不住话的人,刚上了茶,就把伺候的丫鬟婆子们都打发出去,兴奋的说道:“昨天一早,我祖父祖母把父亲叫进去,说若是后年春闱再中不了进士,他们老两口就要把家里的姬妾全部遣散出去,一个不留呢!”
颜睡莲暗自好笑:那有这样谈论自己家里私密事的。
颜如玉紧紧抓住睡莲的手,“那天祖母把花姨娘和秀姨娘卖了,父亲知道后出去追人,那人牙子已经登船走远了。父亲回家后好一顿不高兴,还对我母亲发脾气,我祖母……。”
颜如玉的父亲颜志书二十岁就中了举人,诗词歌赋信手拈来,倒也是个蜀中才子,可是耽于美色,每三年一次的京城贡院春闱去了五次,次次名落孙山,蹉跎了十五年。
他为了两个不懂规矩的姨娘对妻子发脾气,终于彻底激怒了老族长夫妇!老夫人先是把儿子叫进去跪祠堂,而后好言安慰如玉的母亲,还将诸位姨娘罚了半年月钱,每人打了十板子——罪名是巧言令色、败坏家风。
等颜志书跪在祠堂快累晕了,老夫人跑过去抱着儿子一顿哭,说自己慈母多败儿,纵容他广纳姬妾,结果害得他无心功名,家里若再不出个进士,他父亲的族长之位不保,这个家在族里就没有地位了。千错万错,都是自己的错,还不如一头撞死在祠堂里,免得要亲眼看到家里败落却无能为力。
颜志书愧疚欲死,也抱着母亲哭,说自己不孝,父母这么大把年纪还要操心家里,以后定痛改前非,后年春闱不中不归!
老夫人将屋里的姨娘们圈禁在小院里,说这三年儿子在书房苦读,谁若敢凑过去邀宠,就立刻卖了!若儿子春闱不中,即刻将所有姬妾遣散!
一番雷霆手段,整治得人人自危,颜如玉帮着母亲管家也轻松许多,所以特地带着礼物来谢睡莲和刘妈妈,谢她那日替自己遮掩,还将矛头直指姨娘。
颜睡莲听完颜如玉一顿唾沫横飞的讲述,给她续了杯水,缓缓道:“你何必来谢我?我是个外人,如果不是你祖母刻意要打压姨娘,我说再多也是无用的。”
颜如玉沉默了一会,她十岁了,家里的事情渐渐有所了解。祖母对父亲确实纵容了些,任由父亲纳妾,母亲稍微有些怨言,祖母就说母亲善嫉、不贤惠。
母亲背地里不知流了多少泪水,那些姨娘们才有恃无恐张狂起来。祖母溺爱父亲,但也有底线——十几个姨娘,无一人生下子嗣。这次狠下心整治家宅,说是二个姨娘不知礼数冲撞了三位贵小姐,其实是因为父亲已经三十六岁了,至今仍是个举人,若再蹉跎下去,过了四十,即使中了进士又如何——进士也必须从七品官做起,熬到何时才能出头?
是危机感让老族长夫人站在了颜如玉母亲这一边,颜睡莲拿竹制牙签细细挑着西瓜子,将挑干净的西瓜递给颜如玉。
颜如玉一口咬将过去,殷红的西瓜汁如鲜血般从她唇边滴落,眼泪也随之簌簌落下,她哽咽道:“我母亲也曾经是成都出名的美人儿,家世清白,贤良淑德。生下我和两个哥哥,身段模样自然比不得那些妖精。”
“平日里,我母亲要操持家务,伺候公婆,教养子女,那里有时间去争宠?她也不屑和姨娘们一般见识,可是——可是她依旧会伤心流泪,纵使我两个哥哥听话奋进读书,纵使我在闺学拔得头筹、女红也是出挑的,终究——终究她还是难展笑颜。”
顷刻间,颜如玉的手帕被泪水浸透,颜睡莲沉默着递过自己的帕子,头一次见向来逞强好胜的如玉有如此脆弱的一面,她也不知道该劝慰什么,不如什么都别说,任由如玉发泄出来。
颜如玉又凄凄切切哭诉了许多,说自己挑灯苦读诗书,五岁就开始学针线,付出的比一般女孩多出一倍不止;每次诗会、游园会都尽力表现自己,博得头彩,什么都要做到最好,就是为了引得父亲的目光从姬妾身上转到母亲房里一会子……。
你要确保自己独占鳌头的目的没错,可不能以防着我、打压我为手段吧?颜睡莲想,可又觉得如玉毕竟才十岁,生活在那种家庭环境里,无论她多么逞强好胜,毕竟心术还是正的。
再说了,自己用那种手段打发了奶娘一家子,在颜氏家族里收买人心,伪装圣母白莲花本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相比而言,颜如玉才是一朵纯洁的小百花呢!
想到这里,颜睡莲翻了几条干净的帕子给颜如玉擦泪,见其哭势如长江之水绵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心中暗叫不好!如玉若顶着这幅模样出去,别人还不知怎么编排自己的不是呢——毕竟人家是客人。
颜睡莲搬了镜子朝颜如玉照过去,夸张的说道:“你瞧,都成小哭猫了,眼睛肿成这样,你母亲瞧见了必定会担心的。”
颜如玉瞧见镜子中眼皮红肿的自己,立即止住了泪,惶恐的夺过镜子照着,“哎呀,这可怎么办。”
“我想办法。”颜睡莲抱过竹编凉枕扶着如玉平躺在罗汉床上。颜如玉忙叫道:“可别让丫鬟婆子们进来,我才不要任何人见我哭!”
“知道了,我难道不是人?”颜睡莲挥起大理石镇纸,砸在青花瓷大缸里的冰块上,这大缸就摆在绣房中间,夏天从冰窖取了冰块装进去,成为纯天然的“空调”。
“横竖你已经见我哭过了,又不会往外说。”颜如玉嘟囔道:“咱们四个经常一起玩的女孩儿,也就你能懂得我的苦处,
说的也是,王素儿父亲在世时,与她母亲伉俪情深,誓不纳妾。
姚知芳的母亲出身将门,是个铁腕人物,姚知府府上没有小妾——据知府夫人说,小妾其实有的,都在京城宅子上呢,嫌麻烦就没带过来。
所以王素儿和姚知芳从未吃过姨娘的苦头,自然很难理解颜如玉和颜睡莲的难处。
颜睡莲用两个帕子裹着碎冰敷在颜如玉红肿的眼皮上,“闭眼,别让水浸进去了。”
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