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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公佞回头盯了蒙面少女一眼,忽地面罩寒霜,牙齿咬得“格格”作响,万分气愤地说道:“你何必迫人太甚!眼下持有‘罗汉金钱’,对我常公佞自然是无往不利,不过我得警告你,明人不做暗事,一旦你手中失掉‘罗汉金钱’而老夫仍然侥幸没死的话,再和你连本带利,慢慢地算这笔帐!”
唐剑宁这时候才蓦然醒悟,常公佞之所以听命於这蒙面少女,其中还有罗汉金钱这玄妙牵连,就不知罗汉金钱又是怎么回事?所谓杀手锏也者,是否就是指罗汉金钱?想到这里,情不自禁地眼光移望多事老人,不知多事老人是不愿在这时候暗示他?还是真的没发觉?竟然没理睬他。
正好这时候蒙面少女说话了。她淡淡地笑过一下之後,说道:“那是以後的事,目前你还是乖乖地听话吧!不过本庄主纵然没有罗汉金钱,凭你这打不过小娃儿的能耐,想连本带利算帐,哼,提也休提!”
神州一煞常公佞气得脸色铁青,眸子连番乱转。好半晌,才向唐剑宁幽幽说道:“常公佞身不由已,说话头遭儿不算数!来!老弟,胜败生死,你我先打完十招再说!”
听他口风,显然他已把生命置之度外了!
可是这么一来,唐剑宁却十分为难,不知应该怎样处理才较合适!
忽然身後不断响起口哨声一,回头望时,只见多事老人正左摇又右幌地一壁笑,一壁吹著口哨。
那口哨每三声一歇,不但节奏分明,而且别具一种韵调,活像是吹著“你过来”三个字。
他深服多事老人的绝顶聪明,不觉转身走了回去,眼中并现出求教的目光来。
多事老人得意地笑了,他趋上一步附在唐剑宁耳根边不断悄悄细语。
众人不知他在搞什么鬼,不约而同地纷纷注望两人,他们虽然听不到多事老人在说什么,却可以从唐剑宁频露欢容的脸色和他边听边对常公佞偷扫的情形,看出多事老人的秘授机宜,大半与眼前的事有关,而且并像显得十分得意似的。
蒙面少女彷佛也觉察到了,只听她提高嗓子警告道:“多事老爷子,我希望你能够守约才好!”
多事老人止住耳语,笑道:“咱们的约法并没有不准和别人说话呀!”
蒙面少女微愠道:“你当心我也不准备要那劳什子就是!”
多事老人顿时双手乱摇,连说:“从此以後,我老人家决不再管这里的事了,那东西千万毁不得!”
蒙面少女虽然白纱蒙面,众人看不真她脸上的表情如何,但可以从那露在外面的一双乌黑眸子里散发的光辉,看出她此刻定是在作得意的狞笑。
众人不禁大奇特奇,他们有什么约法?又是什么要紧的东西,值得多事老人如此紧张?
唐剑宁缓缓走近常公佞身一刖,微微笑道:“常老前辈,您可以出手了呀!”
常公佞一愕,随即面色深沉地说道:“好,还有六招,先打完这六招再说!”
唐剑宁笑道:“请发招!”
常公佞不再言语,挑眉张目,身子平空飞起,泰山压卵般,两臂由上而下,从外向里,奋平生之力,照唐剑宁当头盖下!
休道唐剑宁只是一个血肉之躯,便是铁铸成,一经砸实,也不免当时砸为粉碎!
他那敢怠慢,倏地左脚用力,一个身子斜斜向右边暴掠而去!
只听蒙面少女用一种轻松而得意的声调缓缓说道:“这算是第五招,还有五……”
她似乎吃了一大惊,忽然顿歇不说,只听另一个激昂的声音接叫道:“第六招!”
这叫声是唐剑宁的声音,原来他在斜斜掠起的时候,左脚一缩一蹬,顺势向常公佞胯下踢了一脚,同时并接叫那一声。
这是出乎任何人意料之外的一招,其势快如泻电,不但常公佞猛吃一惊,赶忙吸气缩腹急躲,便厅中所有群雄,也无不霍然惊震,蒙面少女时才不能接说下去,便是因为这眨眼的骤变!
就在众人一愕之间,常公佞满面通红,霍地奋不顾身,口中连声大叫:“第七招!第八招!第……”
喝叫声中,生平绝学连番演出,威猛之势,凌疠骇人!
唐剑宁一边退让,一边暗自敬佩多事老人的科事如神,但也为常公佞的威猛攻势惊震不已!
他这种惊险百出的节节退让,不禁把一同来的艾锟李敏珊等人叮得提心吊胆,叶可兰和润儿更是花容失色!
唯独那多事老人沉著若定,他只是悠闲地拈著他那几根稀疏的山羊胡须微微含笑,生像唐剑宁的生死胜负,与他毫无关连似地。
这时,正当常公佞攻出第九招,也正当唐剑宁避得最惊险的制那,眼见唐剑宁避无可避,马上就要毁在常公佞一招“花外流莺”之下,李敏姗满腔怨气无处可泄,竟然一下窜到多事老人身前,一把揪住多事老人的胡须,刚要用力拔下,杏眸转处,意外地瞥见唐剑宁竟而安然脱出险惊,跃在一边卓然而立!
多事老人尽管嘴皮子厉害,因自己不会武功,而李敏珊又是一个青春少女,也不便出手相拦 ,一时又急又羞,提起嗓子大叫道:“丫头,你要死了!”
本来厅中的人都为两人的惊险恶斗吸引,并没注意李敏珊边的行动,多事老人这一嚷,不仅观战的数百道眼光投射过来,便常公佞和唐剑宁也百忙中转目一瞥。只见唐剑宁大叫道:“李姑娘赶快放手!”
就只这一句之间,这边李敏珊固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立刻面红红地放开了手,但常公佞已趁唐剑宁回头分神之顷,右掌左转,惊雷般地袭到!
唐剑宁在这种骤不及防之下,未免顾虑不到原定的腹案,情急之下,霍地不退反进,“野马分鬃”,两臂疾迎来势格去!
常公佞一方面是来势用它,另一方面他早抱了宁可两败俱伤,也不中途退让的决心,见唐剑宁双臂迎来,立刻再加两成劲力,原式不变地攻了过去!
唐剑宁双臂迎出,原是情急之时忘了多事老人面授的机宜,但臂膀才抬,早又记起原来的腹案来。
急切之下,迫得猛地收臂挫身,仰脸暴倒,同时两足跟使劲,一个身子像“冲天炮”般平空斜斜掠退!
掠退之势既快,姿势尤其曼妙无比,只看得厅中诸人各自惊赞不已!
但,意外的是:唐剑宁站定之後,左肩却不断轻轻耸动,左臂也微微颤抖,极像是折断了骨节似的!
李敏珊目光锐利,再则也因为极其关心唐剑宁的关系,她仿佛看到唐剑宁在仰面暴射的时候,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一见这种情形,不由惊慌地挨近叶可兰耳边悄语道:“兰妹,你看出他的左臂有什么毛病没有?”
叶可兰芳心一惊,忙抬眼望时,只见唐剑宁的左一眉频频耸动,简直抖得有些像害疟疾似的,也忙悄声低道:“是有些不对劲,只怕是刚才……”
这时却听唐剑宁昂然说道:“区区无能,今番算是甘拜下风,不过胜负既分,尊驾更准备怎样?请说出来,区区虽是年青,却是硬梆梆的汉子,纵然斧钺加颈,无不奉陪!”
众人都听出他这番话是要逼迫常公佞亲口再说一次打了十招,还要力拚的失信之事,不觉一齐偷偷对常公佞脸上望近来。
但见常公佞的那张老脸一阵青,一阵红,变幻不定,显然,他此刻的心情将是相当的繁复和零乱,陷入极其痛苦和矛盾的深渊里!
蓦地!他脸色变得铁青,两眼泛白,望著屋顶大声说道:“常公佞要讲信用,也身不由已,顾得这边就顾不得那边!”
唐剑宁接口微笑道:“你敢情是要遵从你庄主之命,想将区区抢回和平山庄!”
常公佞喝道:“你何必明知故问!打点著接招吧!”
喝声虽然很大,但任何人都可以听出那是含有一种惭愧的心情而不得不尔的强喝,端在避免口舌,赶快动手,以掩饰他内心的不安。因之唐剑宁越发对他敬仰,也越发同情,但格於既定的计划,仍旧勉强笑道:“什么‘顾得这边就顾不得那边’,全是废话!”
常公佞大怒道:“放屁!接招!”
掌随身起,人已作势扑到!
唐剑宁侧身一让,左臂自然地甩了一下,急喝一声:“慢来!”
常公佞一怔,即时停步不攻。
唐剑宁忽地掀开长衫下摆,就势疾扯腰际束带的活结,一根丈来的淡青色钢质束带已顺手挽上右臂。
众人都猜不出他要干什么,只见那蒙面少女已跚跚走来,微带讥讽的语气笑道:“要不要我帮忙你先把那不方便的左臂缠起来再动手呀?”
叶可兰等人一听,果然唐剑宁左臂真已受伤,而且还不太轻,不禁暗自著急,频频拿眼光瞥向李敏珊。
李敏珊何尝不是焦灼万分,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相助呢?
唐剑宁听蒙面少女这么一讽刺,并不生气,反而豪迈地大笑道:“谢谢你啦!区区为了成全别人,休道一条臂膊,便两胁插刀,又算得了什么!区区自会理弄。”
说著,右臂甩开束带,手腕一抖一收,那根丈许长的束带忽然从右至左,由前到后,连腰身带左臂,很快地绕缠了两箍,然後开始扎结。
就当他一抖一收之际,蒙面少女重重地冷哼了一声,那意思是说,两只胳膊的时候,尚且受伤落败,如今单只一条右臂了,还会有什么作为!
多事老人心中明白,忍不住微笑叫道:“妞妞,你不消狂得,等他成全了常老鬼,便轮到你了!”
蒙面少女属喝道:“你又不守约言,莫非料定你家姑娘不敢毁那劳什子,是不是!”
多事老人故意皱眉耸一屑,双手一摊,道:“我老人家一番好意知会你,好让你多打点些,你硬说我不守约言,教我说什么好呢?”
唐剑宁越发疑虑不定,想道:“是什么要紧的东西?居然使刁钻机智的多事老人也受到挟制!”
想念之间,常公佞已大声说道:“来,小伙子!咱们来咱们的,常公佞无法顾念你只有一条胳膊了!”
他声音虽然很大,却掩饰不了他此刻内心的痛苦与不安。唐剑宁不觉大大兴起一股同情之心,於是微微笑道:“你不要在这些事情上分心,区区要尽一身所学,尽力成全你就是。请进招吧!”
常公佞一连听叫两个“成全”,登时激起满怀愤怒,嘿嘿笑道:“老夫此番已不打算活著下山,只等你成全了!看招!”
话刚说完,猛地欺身进前,拳、掌、腿、脚,一味交替抢攻,根本就没一招半式是取守式的!
唐剑宁连连闪让中,大为惊栗,心中不禁暗恨多事老人的安排,像对方这等不顾性命的打法,怎能在不让受伤的情形下制住他!何况自己刚才又在分神中伤了左臂,未必能够在这短短的一盏茶时复原!
一个奋勇抢攻,一个只顾闪躲,在众人眼底,这完全是一面倒的情景!
李敏珊急得花容变色,再次抢到多事老人的身前。
多事老人吃过前番苦头,刚见她跑来,立刻大声说道:“李姑娘,你看这小子多傻,所谓灵活运用,要存乎一心。彼一时也,此一时也,他就不晓得情势不同,就以达到目的为第一要务。好不急死我老人家了!”
李敏珊聪明绝顶,看出多事老人明是在对她说话,实则是提醒苦斗中的唐剑宁,心中暗笑道:“算你这老家伙见机,否则我不拔你那几根胡子才怪!L
暗笑间,不自禁地转眸转望斗场………
果然,多事老人的这番话,起了启示作用。
唐剑宁这时不再一味躲避了,偶然也在有利的时机下还击一招半式。
但是常公佞决不回避,出手的攻招,依然毫不退缩地硬攻到底!
唐剑宁别有顾忌,这么一来,他每当攻到临得手关头,忽又是主动撤回攻势,先求自保,而常公佞则不然,他并不领唐剑宁这份人情,反而如发了疯的老虎一般,只顾猛攻,看样子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於是,唐剑宁感到处境十分为难,不知如何才能达成多事老人所赋予的任务!
众人中,各人有各人的看法,有的为常公佞庆幸,有的则为唐剑宁耽心,但也有极少数一两人看出其中真象,认为终是常公佞落败无疑!
蒙面少女便是具有後面这种看法的一个,但她不知道唐剑宁的武功明明高过常公佞,为何不即时还击,尽在挨打?
於是姗姗踱近斗场,别有居心地娇笑道:“姓唐的,你别作困兽斗了,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何必定要把那一只手臂也废了呢?”
唐剑宁周身神经一震,眼中喷出慑人的光芒,同时大吼一声!
大吼声中,左臂忽地猛抬,当听“察察”连响,立见一段一段的淡青绸带纷纷坠落地面!
刚才还是不能动弹的左臂,顷刻之间,竟能霍然而愈,用力震断束带,宁非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