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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飞烟道:“魔劫将临,我师尊曾幻见天降血雨,一光头和尚虐杀八方,脚踩尸山血海之上的恐怖情景。所以我听说你们事便过来瞧瞧,不过现在我确定你不是那魔头了。”
她对黄麒遮掩,却对溪云坦言,那是因为在刚才的对视中并非什么都没发生,实则两人的心神奇异碰撞在了一起。
两人所修功法具有类似特点,清风明月之下,一切澄净透彻,两人一对眼,思想自然产生奇异交融,两人对对方的前事经历一无所知,但心灵深处已互相知晓。
清流感觉两人气质相近是对的,而自己为何无法理解这两人的对话?这不需解释,他早已放弃去理解溪云的想法,变态!现在不过又出现一个变态而已!他不觉得有危险,所以想走开,但听到“魔劫将临”四字,立时心惊肉跳,挪不开脚步。
溪云轻皱眉头,“我能感觉到你对魔劫的担忧,但该来的,怕是避不过。”
凌飞烟叹道:“说的是。该来的,避不过。”缓缓从右肩后拔出凉如月光的长剑。
清流脸色一变,这是哪一出?
这时溪云也将紫竹往前平肩递出,神色肃然,眼光冷静。
清流喉咙一动,忍不住道:“你们做什么?”刚才还觉得没危险,现在却背脊发凉。圣地传人,天赋异禀,武功高强就不消说了,地位和号召力却才是他们最大的力量啊。师兄,别惹她,你把竹子收回来。
溪云不理会清流眼神中的诸多话语,左手将他往后一拨,道:“你退远一些。”
凌飞烟右臂抬到肩高,长剑笔直延伸,没有半丝颤动,气息随之变化,清冷如月,剑凉如水。
清流见状,知道两人一战难免,只好退后,却理不清头绪,刚才不是你夸我好,我夸你好的吗,怎么这就要动手了?
038 信手随心剑
清流甚至分不清两人到底是敌是友,说话明明客客气气,动手却干脆无比。若是普通人也罢,但对方代表的是圣地缥缈阁啊,消息一旦传出,那比得罪青云剑派和铁拳会更严重,整个武林都会将两人当做魔头,群起而攻之。
但他心中又有几分激动,上一个入世的圣地传人已是五十年前的剑神山万剑灏了,据说缥缈阁是四圣地中历史最悠久的,代表缥缈阁行走江湖,这凌飞烟到底有多高修为?她看起来不过二十岁,这样一个纤弱的女子当真能肩负除魔卫道的重任?
凌飞烟出手了,静若处子,动若脱兔,四丈距离好像不过一步之间,甚至不觉得她脚下有动过。
清流吓一跳,仅凭这般身法就足以傲视群雄了。
凌飞烟一剑斜飞刺出,似直似曲,溪云胸膛、腹部都在她剑势笼罩之下。
清流微微一怔,这招剑法不错,但似乎达不到圣地的高度,与青云剑诀也差了一截。转而又想:“莫非她手下留情?”
果然,溪云右肩往前一挺,紫竹刺出,逼得凌飞烟不得不变招。不过凌飞烟变招之疾却出乎清流意料,但见冷光一闪,“叮”,秋水般的长剑好像在虚空中流动似的,一下削到溪云左肩。
溪云神色肃静,左肩一缩,身形陡然往右一偏,紫竹从掌中倒滑回来,手腕微微一动,紫竹头端撞向近身而来的凌飞烟。
清流暗道:“这竹子果然好用,这要是剑,怎么敢让剑锋滑过自己的手掌?棍乃百兵之祖,此言不差。”
凌飞烟一招失利,反陷险境,神色却依旧平静宁淡,偏头躲开,身形倏忽而退。果然如她所料,溪云借势进招,紫竹在他掌中往前一滑,增长两尺,突袭而去。
清流双眼不由一睁,溪云进得快,凌飞烟却退得早,难道她能料敌先机?
溪云一旦进招,攻势便连绵不绝。竹杖变幻莫测,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时长时短,点、刺、削、砍,诸般应用,随心而发,迫得凌飞烟足下生花似的不住后退。她退得曼妙,身形在竹影中如一阵柔风,迅疾的紫竹愣是打她不着。
月光下两道人影互相追逐,你进我退,你攻我守,转眼斗了六十余招。
清流越看越奇,凌飞烟所使剑法显然是东拼西凑而成,有几招他甚至见过,只是由她使来,似乎多了几分不同韵味。有些剑招轻灵,有些剑招猛烈,到了凌飞烟手里,招式虽然相似,剑意则变得朴拙。
清流皱眉沉吟,剑法剑法,一意相承,凌飞烟如何将这些风格迥异的剑招杂糅在一起?信手拈来,随心所欲,这般本事可谓化腐朽为神奇,怕只有传说中内外功已臻化境,天心通达的大宗师才能做到呀。
二十岁的大宗师剑手!?老天,别开玩笑了,她一定别有独门心法。
当今武林四大宗师,被誉为最具天才,最为年轻的鲁炘大师也是将到耳顺之年才跨入大宗师境界。就是五十年前,光芒万丈的万剑灏也差大宗师一步之遥。
这时听场中凌飞烟清喝一声,忽见漫天剑光凭空乍现,星星点点,以奇异的组合,恍若流动的星河,涌向溪云。
清流不由浑身一颤,震惊不已,如果没认错,这招剑法应该是脱胎于青云剑诀!青云剑诀,青云剑派不传之秘,怎么好像许多人都会!?我去!
溪云神色微微一沉,青云剑诀一直是让他觉得十分震撼的一部剑法,虚实相生,无中生有,神妙玄奥。面对此等剑法,不破剑招都不行,因为使招的人好像消失在漫天剑光中,只有星光剑雨,人影无踪。
溪云退后一步,星光如流,迅疾追击。溪云再退一步,忽然闭上眼睛,明心法全力运转,脑海里一凉,忽然“看到”满天剑雨逐渐消散,最后只余数十点剑光,这数十点剑光却神异无比,忽然在一处消失,却在另一处复现,始终萦绕不散。
溪云立即了然,这数十点光华才是真正剑招所在,低喝一声,手中竹影猛然一闪,迅疾如风地刺出数十下。银光紫影交接处,“叮叮叮”一阵密集如雨的爆响。
清流只看到数十道竹影突然飙入漫天剑光中,接着一股股细微的气劲爆破开来,拢合成一股汹涌劲流,四面涌泻,激得满地长草往外压倒。
场中溪云与凌飞烟已然分开,相距两丈,一个长剑斜指草地,一个紫竹前刺。
凌飞烟道:“原来你见过这一招。”意思是如果你没见过这招的话,刚才就守不住了。
溪云点头承认,说:“不过她使得没你好。”
凌飞烟闻言,欣然一笑,顿时容光焕发,明艳动人,如月色一般皎洁清朗,看得溪云、清流都是一怔。
凌飞烟见状,又是嫣然一笑,身形恍惚一震,消失不见,清越的声音萦绕不消。“我明晚再来。”
山坳里只剩下月光和两个清亮的光头,半响后,清流道:“这,到底怎么回事?”还是听不懂两人的谈话。
溪云奇道:“什么怎么回事?”恍若也不明白清流为何有此问。
清流脑袋里一大堆疑问,偏偏一下不知从何说起,愣愣地说:“你们认识?”话一出口就骂自己傻,他们肯定不认识啊。果然,溪云摇头说:“第一次见。”不过清流却打开了思路,问:“她明晚还来?”
“嗯。”
“做什么?”
“帮我练功。”
清流狂抓后脑,感觉跟不上溪云的思维,“你们刚才在练功?”两人招发如电,气劲爆鸣,不知有多少招看得他胆颤心惊,这种打法竟然叫“练功”?
但溪云十分坦然地点了点头。
清流只能摇头长叹,果然是变态与变态。忽然一转念,皱眉道:“我们留在这里很危险。”
溪云道:“我们不留在这里。”
“啊!?”清流惊奇地看着溪云,“缥缈阁仙子的约你都敢爽?”
“她会跟来我们。”
“啊!?”清流后悔把胡子给刮了,现在没胡子摸,都快抓破后脑头皮了。咱们到处乱逃,让凌飞烟跟着?跟着来陪你练功?人家是缥缈阁仙子啊!是圣地传人啊!!
清流神色忽然一正,认真地说:“师兄,你跟我说实话。”
“唔?”
“我看得出来你和她之间有事儿,但是师兄啊,你不能这样,你是和尚,是苦集寺的传人,像娶妻生子这种事你还是交给我代劳吧。”
溪云忍不住哈哈而笑,却见清流脸黑黑的,十分认真地盯着自己,于是忙收住笑声,“额,你不也是和尚吗?”
清流道:“我还没过门。啊?不,我还没入门。”
溪云又笑,只觉得今夜畅快无比,摇头道:“不管你了,我要好好冥想一下,刚刚学到很多。”
清流忙拉住他,恳切地说:“师兄,你跟我说实话……”
“又来?”溪云不耐烦了。
清流谄着脸,“不是不是。师兄,我就想知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特殊身份?你好好想想,咱们苦集寺是不是其实是苦寂寺?而你给记错了。”
溪云摇头无语道:“咱们苦集寺就是苦集寺,苦、集、灭、道的苦集,苦是生老病死,集为集聚骨肉财货,灭为灭惑业而离生死,道为解脱而至涅槃正道。苦是果,集是因,苦集为世间生死因果,苦当知,集当断……”
“够了够了。”清流忙溜开三四步,脸色发白,“师兄,够了。额,我要好好冥想一下,刚刚学到很多,额,很多。”
“……”溪云一愣,这话有点耳熟啊,是不是我刚说过?
清流着实疑惑,这么说这凌飞烟竟然是友非敌?跟着我们?帮忙练功?哎,一个脑袋不够用,算了,变态的事让变态自己解决去吧。
黄麒率队跟着孙历留下的记号前进,天黑时分会合在一起,一看伤亡,勃然大怒,“怎么回事!?”
“属下无能。”孙历抱拳低头。
黄麒见孙历左边颧骨淤青肿起,心中暗惊,孙历是自己手下第一高手,自己想胜他也十分不易,以多凌寡竟然还受伤了,看来那两人果然有些本事,无怪能杀死林正中。
“说。”
“那两人实力比预估的强。”孙历知道这不算理由,但这是事实,神色越发阴沉。
黄麒道:“谁伤的你?”
孙历道:“溪云。”
黄麒眼神微微一眯,杀机爆闪。
帐篷中点有烛火,桌上摊着一张地图,山川谷涯,官道野径,标示十分清晰,似比市面上出售的地图更为祥尽。
黄麒道:“他们现在何处?”
孙历在地图右角一圈,“这个区域。”
黄麒皱眉盯着地图看了一阵,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孙历指着一处,“这里是个绝涯,将他们逼到此处,绝对插翅难逃。”
“唔……”黄麒一副思量的样子,实则在询问之前,他已打定同样的注意,不过作为一堂之主,他知道该给手下表现机会,尤其是手下正受挫之际。过了半响,他点头道:“很好,你来指挥。”
“是!堂主。”孙历抱拳领命,神色阴冷,斗志却十分昂然。
这时一名白带帮众进来报告,“青云剑派朱文、旗山剑派周义信来了。”
黄麒眉头微微一皱,继而眼睛一亮,露出笑容,已然猜到两人来意。
039 瓮中好捉鳖
黄麒与孙历出帐篷迎接,黄麒对周义信可以不下马,对朱文却不能托大。
蓝衫客年约二十七八,腰悬长剑,身材雄武高大,宽肩窄腰,腿长直健,面部线条刚硬,虎目沉肃,神态威严豪迈。
黄麒眼前一亮,心里赞道:“好一条汉子!暴雨朱文,名不虚传。周义信这等人站在他身旁都显文弱了。”却道:“阁下就是提马闯桥的暴雨朱文吧?”
蓝衫客自然是朱文,听到此言,却是一愕,眉头皱起。
黄麒见他喜怒形于色,心中暗喜,抱拳道:“多谢你手下留情,没有伤我手下。”
朱文倒有些尴尬了,忙道:“不敢。朱某急令智昏,擅闯贵帮防线,应当请黄堂主见谅。”
黄麒笑道:“好说好说,本帮在桥头布置警戒本意是确保各位武林同道安全通过,惹出许多误会实非本帮所愿”
朱文身怀负血仇,哪有心思与他客套,待他话音稍断,立即插口,“黄堂主,朱某此来实则有事相求。”
黄麒早已有所猜想,故意不急不缓地说:“哦?朱公子莫不是说笑,你乃青云剑派掌门弟子,武功高强,地位尊荣,若有什么事青云剑派做不到,朱公子做不到,我们铁拳会怕也无能为力。”
朱文急道:“此事对朱某而言无疑是大海捞针,对铁拳会而言却不过是举手之劳。”
黄麒转头看一眼孙历,笑道:“朱公子定是开玩笑。”
孙历会意,发笑附和。
周义信看出黄麒的把戏,有些忍不住,抱拳一礼,道:“黄堂主,我看贵属下受伤颇多,看来是与那俩恶贼交上手了,可否请您赐告那俩人行踪?这个人情,朱公子与在下都会铭记在心的。”
朱文跟着道:“是啊,还请黄堂主帮忙。”他们两人都不擅长追踪,清流却擅于反追踪,他们过桥后找了许久,发现几处打斗之地,但对溪云两人离去的路线却不明究竟。
黄麒转向周义信,“听说周公子曾败在那溪云小和尚手上,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