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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流回过神来,见他眼中神光湛然,欣愉恬静,不由大喜过望,却道:“我还没拜师呢,不算入门,现在还可以叫我的清儿。”
溪云道:“好吧,反正多谢你。”
清流顿时下巴一抬,挥手道:“小意思,你知道我天生就是帮人解决麻烦的。”
溪云哈哈而笑,“我看你天生是招惹麻烦的,你的清儿才是天生解决麻烦的。”心里十分宽慰,竟也开起玩笑。
清流神色忽然一黯,“说得是。”
回忆甜美,但伊人不在,阴阳两隔,终究是令人神伤。
溪云一目了然,便拍拍他的肩膀,不说话了。
溪云刚才的确经历了一番险情,以他之前的心态若当真杀了那扫帚眉,现下或许没有多大影响,日后心神修为更进一步时回忆起此事定然追悔,而大有损坏。
清流当时虽然压下了他的紫竹,但压不下他心中的失望和迷茫。幸而清流这一生还遇到过林清这样一个观音菩萨似的人物,诸般事迹娓娓道来,总算平复了溪云躁动的心神,消除了他心中对佛、魔、人心的怀疑,不然以他这等心态,再遇几次拦截,再见一点鲜血,怕就要走火入魔,从此杀生无忌。或许没杀生的机会,当晚可能就被凌飞烟宰了。
这是凌飞烟来找溪云的第三晚,虽然有所预想,但溪云的进步速度还是令她颇为讶异。
“看来今晚必须用本门剑法对付你了。”凌飞烟放开心神,溪云也放开心神,两股奇异的能量在虚空碰撞接触,这是一件很奇异的事,两人对对方的具体经历一无所知,但灵魂深处最深刻的意志却相互一清二楚。
“咦,你又进了一步?”
溪云笑笑,“幸好有清流帮忙,小进一步吧。”修行之事,不进则退,不退则进。
又打哑谜,清流心里觉得那两人是十足的变态,脸上表情却跟看神仙一样钦羡地看着两人。见凌飞烟瞧过来,忙说:“当我不存在,你们打吧,额,打吧。”看两人“不要命”的练功方式,他也领悟颇多。
凌飞烟道:“我的剑法叫水镜,你小心了。”
溪云心中一凛,这个名字可以联想到许多,加上她神异的心法,这套剑法定然超凡脱俗,当即郑重点头。
清流也是精神一震,像警惕的兔子一样,竖起耳朵,瞪圆眼睛,全神贯注。圣地缥缈阁的剑法啊!三生有幸,三生有幸,水镜?额,算了,名字普通没关系,那些叫什么“翻天覆地”、“排山倒海”的也没那功能。
凌飞烟拔剑了,动作轻柔,剑鸣却不绝于耳,三丈之外的溪云脸色微微一变,上身晃了一晃。
凌飞烟嘴角蓄着一丝浅笑,不见脚下如何运劲,身形自然飘飞进前,动作轻缓,长剑平刺,半轮明月映在剑刃上,水面滑行似的,并无耀眼反光。
清流看得一愣,速度这么慢?这平刺谁都会啊,剑芒?剑气?没有啊!唔一定有神奇后招变化!
溪云抓住紫竹中部,以极快的速度左右一旋手腕,竹杖便在他身前打出一圈紫影,身形却猛退三步。
清流不由一头雾水,不是吧,师兄,别手软啊,你紫竹五尺,给她回刺过去不就得了,这招你又不是没用过。
他却不知道溪云现在处境有多难。
。。。
041 剑意启明发
溪云先退再进,紫竹刚欲抬起反击,忽然脸色一沉,身形陡然一转,往右闪出三尺。而凌飞烟明明还在六尺之外,斜飞的剑锋离他也尚有两尺多远。
空地中出现奇怪的一幕,凌飞烟飘飘乎如欲乘风而起,长剑轻柔地在虚空中划来划去,总有半轮月光在剑刃不住飞舞,反光却十分柔和。而溪云则上蹿下跳,左闪右避,紫竹打出一团团不散光影,璀璨炫丽,又颇为狼狈。
两人始终相距四五尺,你舞你的剑,我打我的飞蚊,各玩各的,清流看得一头雾水。前两晚看两人交手都颇有收获,今夜愣是没看明白。凌飞烟一招一式都显得十分平庸,甚至儿戏,溪云却显得压力巨大,全身汗湿,呼吸喘急,与凌飞烟的从容宁淡相比,实在不堪至极。
这时凌飞烟忽然往后倒飞而出,翩翩御风,长剑一晃,收归鞘里。而溪云则一屁股坐倒在地,喘息不已。
凌飞烟道:“我该走了。”
溪云站起,疲惫道:“好,明晚见。”
凌飞烟摇头说:“我要去象郡了,我师妹在那边有发现。”
清流双眼一睁,师妹?难道缥缈阁不止一名传人入世?发现啥?魔劫?
溪云没想那么许多,“哦。”一声,话音中颇有几分遗憾,听得清流暗暗称奇,这家伙也会有这样的情绪?
凌飞烟手中黑影一闪,一物突然飞出清流。
清流见来势不快,便伸手接过,却是一管黑色长笛,入手颇沉,质感独特,不知是金是木,却十分顺手。
凌飞烟道:“这支七星笛是我派一位前辈遗物,希望你好好运用,他日除魔,还望两位尽心。”
清流喜道:“何止尽心,必当尽力!”却又暗想,凌飞烟是不是见过自己以匕首伤人的血腥场景,所以才将这支笛子相赠?
凌飞烟轻轻一笑,“心比力重要。”对溪云微一点头,飘然转身而去,身法轻盈灵动,眨眼消失。
清流也不管为何心比力重要了,把玩起手中七星笛,长短、粗细、轻重,无不合意,试发几招,只觉得畅快无比。
溪云冥思一阵,缓缓试招,紫竹前点、收回、前点、收回,反反复复,却总一副不满意的样子。
清流新得七星笛,见他举止怪异,想起他与凌飞烟让人看不懂的打斗,不由生出玩笑之念,突然飞身而起,无声无息跨过两丈距离,七星笛猛点而出,从溪云左侧攻上。
溪云陡然受激,紫竹忽然换至左手,顺势横行挥出,招式简单朴拙,却是应对这招的最佳打法。
清流没料到他这么快反应过来,脸色微微一变。这七星笛构造奇特,有九孔之多,七个音孔旁边还有小孔,只要运劲适当,笛子挥击不仅能不发出任何声音,反而速度更快。他本意偷袭,故而这一招不仅身法轻快,七星笛点得猛,却同样没有声息,岂知好像全然在溪云意料之中。
清流骤然减速,七星笛一转,斜竖而起,要磕他竹尖四尺力弱处,只要两者一撞,自己笛短力足,必可占先,继而侧身抹进,以短击长。
兵器者,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若是近身搏斗,短兵器必然大占上风,长兵器则辗转不灵。
不过清流丝毫不敢大意,因为他见过溪云将紫竹使得如短兵器一般灵动,只要改变握手位置,竹尖、竹头即可换位,长短亦可变化。
然而笛竹并未相撞,清流忽然察觉横挥而来竹杖似乎在下坠,下一瞬间就要打在自己左脚踝上,这一吓,立即足下使劲,腾身跃起,想从高处迫近。
这时紫影一闪,清流意想中要下坠的竹杖不仅没有下坠,反而飘飘乎升起,正好在他左右脚面上点了一下,令他凌空跌落。
溪云收竹,“哈”一声笑,“原来如此。”满心欢喜。
清流掉在地上,没有受伤,却愣神半响,这时晃晃脑袋,道:“等等,等等,怎么回事?”恍惚间有些了解溪云在凌飞烟乱七八糟的剑法下狼狈不堪的原因所在。
溪云道:“意在招先,心比力重要。”
意在招先,清流不甚明白,又有几分领悟,刚才溪云那一横挥,自己以为紫竹要下坠打下路,实则那并未发生,只是横挥那招的无穷后招之一,而当自己受他招意影响腾空而起时,他的紫竹不降反升,竟似领先了自己一步。
清流有点明白“意在招先”这句话,但如何做到“意在招先”却无从入手。
溪云也不过刚刚领悟,若非清流突袭,使他心神陡然受激,招意应运而生,怕还有一段时间才能领悟。
清流思索了一阵,还是一无所获,叹道:“心比力重要,原来她说的是武学。”
溪云笑道:“不,不仅是武学,除魔卫道也一样,心比力重要,力、有心之力,再到无心之力,那应该就是圆满了。”
清流苦叫道:“能通俗一点吗?你这神棍似的话,凌飞烟听得懂,我听不懂啊。”
溪云无奈耸一下肩,“你不明白我也没办法,不过以后你会懂的。”
有些东西就是难以言传,清流明白,却看着溪云的脸,十分呆愕,“师兄,你你像人了现在。”
“啊?”什么鬼话。
清流有些茫然,“现在的你会笑,会怒,还会这样。”说着耸一下肩。
溪云“哈”一声失笑。
清流认真地说:“以前的你虽然站在我面前,但感觉你的心好像在很远以外的地方,现在你人在这里,心也在这里,感觉是这样。”这种感觉很玄,一样难以言明。
溪云好像明白,点一下头,“哦,可能是。”沉吟一会儿,道:“我修的无欲无想法有些突破,可能是这个原因吧,我觉得挺好。”
清流学溪云耸一下肩,“我也觉得挺好。”
溪云再度失笑。
其实不仅溪云在变,清流也与以前的花笛大不相同,两人虽然相处时日也不算多,但却经历了许多,潜移默化中性格颇有越来越接近的趋势。
这时溪云身形突然一闪,接着五丈外一颗大石后传来“哎呀”一声,一个大块头滚了出来,原来是郭达。
郭达拍拍屁股从地上爬起来,“喂,小和尚,你使什么妖法?”声音洪亮,静夜里颇为突兀。
紫影一闪,郭达来不及反应,哑穴给点了。
溪云一竹戳在郭达右肩,郭达便往右转身,溪云一竹打在他屁股厚肉上,要他前行,他却突然转头,瞪眼大怒。
“啪”溪云回瞪过去,再打屁股。
郭达疼得“呜呜”叫,见他作势还要打,不敢倔强,双脚往前蹦行。
清流看着好笑。师兄,你欺负人这样不好。
三人来到一块大山石后面,清流道:“我解开你的哑穴,你不要大喊大叫,懂不懂?”
郭达忙不迭点头,待穴道一解,却哇哇大叫,“小和尚,格你”后面几个字却发不出声来,哑穴被清流点了,而屁股又挨了紫竹一下,痛得跳起来。
清流道:“我也要打,谁叫你不听我话。”
“啪、啪、啪”两人竟然你一下我一下,打得郭达满地乱蹦,可怜他一身蛮劲,左边逃,逃不了,右边躲,躲不开。
郭达脸涨得通红,“呜呜”痛叫,左右怒瞪两人,忽然灵光一闪,一屁股坐倒,地上长草虽厚,可他体重不轻,把自己痛地憋住了气。
“你倒聪明。”清流笑一声,和溪云也一起坐了下来。
清流道:“我解开你的穴道,你不要叫”
“唔唔”郭达狂点头,穴道一解,立即蹦起。
清流以为他要闹,又要出手。
郭达见状,急道:“我坐不了”发觉自己声音似乎又大了,忙小声说:“屁股疼。”
溪云暗笑,恍然觉得清流说得对,这事打人屁股的事放在以前,自己是不会做的。修的是无欲无想法,现在偏偏各种“欲想”自然生出,也不知是好是坏。不过随他吧,师父说“随心所欲”嘛。
清流道:“那你站着。”想点他脚部穴道,想想却没出手,问道:“你怎么在这里?还有没有其他人?”
提起此事,郭达便是大怒,“格他老母的”见溪云一眼瞪来,忙放低音量,讪讪地说:“不格了,不格了。那几个混蛋趁我睡觉偷偷跑了,害我在这山里迷了路。”
溪云见他腰间挂着一个葫芦,紫竹一挑,带了过来,“桃花酒?”
“嗯”
“我喝了,你不介意吧。”
“”郭达不敢介意,却用不说话来表示反抗。下午便是喝多了这后劲十足的桃花酒,以至于睡过头了。
他那几个结伴的本就不喜欢他三句两句骂人,又十分自以为是,见他喝酒后昏昏欲睡,都说休息一下再走,却趁他睡着,丢下他,走了。
溪云已多日没喝这桃花酒,不管主人的不满,饱饱灌了一口,十分满足,然后递给清流。
郭达眼睁睁看着,满心希望清流递给自己,结果他喝了一口,又递回给溪云,便只能干咽口水。这桃花酒真是好酒,入口醇厚清香,绵意浓浓,后劲慢慢涌起更是十分舒坦。
郭达正自回味,忽然听清流冷冷地说:“你来追杀我们?”
。。。
042 无路退则战
郭达脸色立变,叫道:“我……我不敢,我只是来看热闹。”
“是吗?”
见清流怀疑,郭达急道:“我真不敢啊,朱文一剑劈了穆兰镇半边戏楼,说你是他的,谁敢跟他抢啊。”
清流与溪云都是一惊,对视一眼,眉头大皱,那戏楼两三丈高,五六丈长,一剑劈了半边,未免太猛了。
溪云奇道:“那现在追的这么多人都是为我而来?”
郭达奇怪地看他一眼,一副“你开玩笑”的表情,说:“谁敢啊,铁拳会三当家要你,旗山剑派举全派之力对付你,其他人我不懂,反正我真的就是凑凑热闹。”
清流气道:“凑热闹很开心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