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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香一愣,继而大喜,也不管为何紧抓树枝的双手被老头一提就松开了,俯瞰下去,又皱起眉头,道:“老家伙,你胡说什么有趣,我还以为从上面看不一样的。”
清流、龙女都是惊疑不定,戒备十足地盯着老头,那隔空随手一拂的时机和力道精妙得很,正是他们真气将发未发之际,若老头有敌意,刚才即可重伤他们。这等武学境界,叫人心寒,丁香还叫他老家伙,惹出火气来,大家恐怕要糟糕。
白发怪人嘿嘿笑道:“你这个小家伙火候未到,什么也看不懂。”
丁香一愣,倒不敢怀疑,毕竟那天晚上,刘今天街头拦截,那恐怖邪异的压力她记忆犹新,再仔细看去,还是看不懂,睨那老头一眼,轻蔑道:“老家伙爱装,好像你就看得懂似的。”
白发老头嘿嘿笑道:“我当然看得懂,白脸小家伙剑法很不错,不过偏激求奇,还差了点。光头小家伙招式虽然一般,但想象力丰富,灵觉敏锐,倒也接得下来。都不错,都不错,还可以再打个小半个时辰。诶诶诶,不行了不行了……”
丁香听得糊涂,怎么一下就变成不行了,忙问:“谁不行了?”
“两个都不行了。”
“啊?”丁香奇道:“怎么会两个都不行了呢?一个不行了,另一个肯定要赢了啊。”
老头怪气呼呼叫道:“你们两个小家伙再不打好看点,我老家伙就要以大欺小,亲自下来打你们了。”
溪云和刘今天被老头前面几句点评说得一身冷汗,心神微乱,确确实实是“不行了”,但两人又势成骑虎,想停手也停不下来,你乱我也乱,反而还是僵持着。
老头见两人越打越差劲,搓着手,偏开头,一副看不下去又忍不住要看的怪模样。“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老头终于受不住了,一个腾身,从树枝斜飘落下,一下投入战团。
丁香尚未发觉老头厉害,清流和龙女却瞧得清楚,大感惊异,老头下落,树枝半分颤动也无,而那树枝离地才一丈多高,离溪云两人则有两丈,他斜飘而下,行进的身形划出一道弧线,优美得难以形容,叫人叹为观止。
若这身法出现在凌飞烟、段雪露身上,那自然是相得益彰,由这身材瘦小,一身灰扑扑衣衫的老头使出来,那感觉就怪了。
老头突然加入,契合地十分巧妙,一下将竹、剑都引到自身,双臂一展,左手两指捏向剑尖,右手随手一挥,破开紫竹封锁,拂向溪云面门。
溪云、刘今天都是脸色一变,发觉老头也未动用内息,手法精妙,则可谓匪夷所思,都全力施展,化解、反攻。
两人刚才还拼得要死要活,这下突然变成联手抗敌,都觉怪异,但老头施加的压力却非同小可,谁也不敢大意。
紫竹突然一抖,分出两道虚影,一上一下刺出。
老头看也不看上面那道虚影,左脚一抬,脚底跨起踩下。
虚影涣散,溪云已明白虚招无用,紫竹忙缩了回去,再反绕回来,刺向老头腰部。
老头嘿嘿叫好,突然腰一拧,身形如旋风般穿过剑竹,安然移到另一边,变成左手对溪云,右手对刘今天。
刘今天的剑式越发犀利,剑身抖动弧度变大,囊括范围也变广,老头却叫道:“不够正,不够正,还是不够正。”
刘今天突然一剑斜往下刺,钻向老头腹部,老头轻“咦”一声,觉得这招不够好,简直可谓败笔,右手伸指正要点去,忽然左侧劲风迫近,紫竹搠来,却奇异地形成一个弧度,绕开他左手,袭向他右手,竟比剑势快一步。
老头这时若右手下击,必然被紫竹点中,若不击,长剑便会刺中腹部,败笔反而变成神来之笔。
老头不惊反喜,身形倏忽退后半步,得缓一线,左手再点剑而去,右手不知使了什么手法,反拿向紫竹尖端。
溪云和刘今天各自变招应对,这次天马行空的配合,只迫退老头一步便无功而返,两人不由气馁,知道单独动手,怕不用十招就得缴械投降。
老头却似十分满意,哈哈直笑,“有意思,有意思,你们两个小家伙太有意思了,再来再来。”
溪云、刘今天对视一眼,提起精神,即知不是对手,反抛去胜负之念,以研讨论证之心出招,愈见得心应手,精妙绝伦。
老头脸上喜色也随之变浓,打得畅快起来,竟翻前跳后,左蹿右奔,屡屡主动出击。
这时外面道上忽然传来一阵密集脚步声,清流跃上一棵树,从枝叶空隙见看出去,一群携刀带剑的江湖人士,约有十五六人,正快速奔来。
老头叫道:“不许走神,不许走神。”
原来溪云和刘今天听到脚步声径直而来,都分了神,结果被老头打成苦守之势,一剑一竹差点就给拿住。
老头道:“别管他们,再给我使出配合来,不然你们立即就要输。”
溪云、刘今天都以全力以赴,累得满身汗水,这老头却从容自在,还有闲情说话,甚至偶尔出言指正,高下之别一目了然。
龙女可谓清心寡欲,但这一战却看得有些心动,都有些跃跃欲试,想一矛扎过去,向这怪老头讨教几招,听到脚步声,便强行控制住,将丁香唤到身边。
没一会儿,一群人奔了过来,高矮胖瘦,男女老少,兵器也各不相同,该是临时组合而成。十多人对六人上下打量,特别多看几眼打斗的三人,一个三十多岁的魁梧青年该是领头的,嗡声道:“喂,你们,别打了,赶紧走。”
清流见他们三人还是打得不可开交,便转过来,道:“我们在此切磋武艺,不知各位有何指教?”
一个颇有几分姿色,浓妆艳抹的女人嗤嗤笑道:“哎呦诶,这点三脚猫把式也敢叫武艺,乌大哥要不我美剑娘出手,直接打跑他们算了。”说着朝那青年飞一记媚眼,拧腰摆腿,意态诱惑。
丁香在龙女后侧,听她外号叫“美剑娘”,以为她看不着,便吐吐舌头,作恶心不屑状。
那美剑娘却立即射去两道凌厉眼神,喝道:“臭丫头,你做什么?”此女一直自称美剑娘,而谁也不知她真名实姓。一到这里,她立即注意到龙女、丁香两人,大个那个白衣飘飘,冷若冰霜,美艳不可方物,小的那个也五官精致,娇俏可爱,再长几年必是如花美人,那能不惹她妒,她虽然故意不正眼瞧两人,实则一直注意着,丁香的小动作正被她抓个正着。
丁香自不理她,转过头去。
美剑娘就要发作,那青年抬手示意她稍安勿躁。此人浓眉大眼,方脸宽额,体态雄健,颇具豪态。见场中三人依然你来我往,毫无停手之意,偏偏招式甚不入流,又慢又歪,别说内息,连气力也没几分,不由皱紧眉头,大声道:“这里将有大事发生,你们快点住手,要打换地方打去。”
另外一个黑衣老头拄拐在地上用力一顿,黑漆漆的拐杖立即插入土中,冷冷地说:“再不滚就别怪老夫不客气了!”
清流一看,知道那该是铁拐,此人臂力倒不弱,赞道:“好武功。不知各位所说的‘大事’是何事?能否等他们打完再说。”
118 正魔何足惜
一个神色倨傲的青年闷哼一声,“这般瞎打要打到什么时候?”左手一震,让众人看到他那柄缀着许多红蓝宝石的长剑。
美剑娘造作地拂袖笑道:“杀鸡焉用牛刀,项公子的宝剑留着一会儿用来对付魔门凶徒吧,这几个小弟弟小妹妹不妨交给我美剑娘好了。”
项姓青年仰起下巴,回以一声铿锵有力的“哼。”
清流皱皱眉,“既然是对付魔门,同是武林同道,我等也稍尽绵薄之力……”
铁拐老者道:“不知死活!”
另外七八人都哈哈笑起来,恣意嘲讽。
这时那老头终于停手,溪云和刘今天这才解脱出来,立即坐倒在地,呼呼喘息,惹得那十多人又哈哈笑,有人道:“这点本事还敢说除魔呢?”
“人家都说‘绵薄之力’了嘛。”
“哈哈哈,怪不得怪不得。”
龙女俏脸不由一寒,清流对她摇摇头,若是对付魔门,忍口气也无妨。
白发老头满脸古怪之色,仔细打量着十多人,“你们发现了魔门?”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一行人顿时大为生气,呼呼喝喝,“喂,糟老头,你什么意思?”
“我们发现魔门怎么了?你们不想死快滚!”
“再废话,一会儿跑都跑不了,被邪魔歪道砍成肉酱!”
那乌姓汉子挥手道:“够了。”转头过来,看看清流几人,道:“各位赶紧走吧,我们要在这里设埋伏……”
项公子威胁道:“不要逼本公子动剑!”
刘今天闷哼一声,在他看来,这花里胡哨的东西根本不配叫剑,这心浮气躁的小子更不配用剑!瞥一眼怪老头,实在分不清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又想做什么,只好先忍住气。
这时一个人从城里快速奔来,远远便喊:“快快,城里已经动上手了。”
乌姓汉子顿时面显急色,道:“大家快点藏好,你们几个,要么赶紧走,要么也藏起来!”严肃地盯几眼溪云、老头等。
来人很快到了林中,道:“姓白那家人狡猾得很,原来早发现盯睄的,竟然不等天黑就逃。”
乌姓汉子闷哼一声,道:“幸好包大哥早有所料,命我们先在城外埋伏!”又问:“城里伤亡怎么样?”
来人道:“白家人武功都甚了得,不过被我们穷追猛打这么多天,现在不过是强弩之末,包大哥将他们分割成好几股,能逃出城来的至多五六人吧。”
乌姓汉子点点头,“好,那这次就将他们一网打尽,一个也不要漏了!”
两人很快也爬上树,隐藏起来。
怪老头竟也十分配合,藏在一颗树上,不过神色间满是狐疑,这些小家伙也能发现魔门踪影?还将魔门穷追猛打,而不是被灭,世道难道全变了?
溪云等人都将两人的交谈听在耳中,看来这伙人该是那包大哥组织起来的,不知他们在城里的力量又如何?单看城外埋伏这十多人,实力可谓一般。白家人是什么路数?
溪云和清流想到唯一认识的姓白的——白影儿,想想他的言行、举止、武功都颇为诡异,对自己两人却是情深义重,两人越想心底怪异的感觉越强烈,互视一眼,皱眉担心。
这时太阳正要下山,黄橙橙的一团挂在远山后面,红霞漫天,四野融融。
城门口忽然涌出一大堆人,离城数十丈就恶斗起来,将整条进城的路都堵了起来。
项公子跃下树来,道:“乌兄,他们逃不了了,我们过去帮忙。”
乌姓汉子心中暗怒,自己暂时算这个小队的头目,但这姓项屡屡自作主张。他本想等白家人逃入林中来再突然施加截击,但这家伙都跳下树了,自己又还能说什么。
果然,项公子之后,又有急切立功的数人落地。
乌姓汉子远望一眼,看样子白家人绝对逃不出包围了,枯守这里,不如过去支援,犹豫了片刻,见众人都战意沛然地看着自己,只好道:“走!”
城门中又冲出几人,径直杀入那战团中,这几人武功颇为高明,似乎是白家人,杀得包围网一松,一群人往左旁林中奔逃,结果迎头见到乌姓汉子带人杀出,立即转向往左前方去。城门左侧这一大片都是森林,若能逃入林中,待天色一黑,逃走机会大增。
乌姓汉子大叫可恶,稍等片刻敌人就自投罗网了,偏偏提前这么一会儿,现在只能苦追。这次计划周详,若还有漏网之鱼逃去,自己肯定要被包大哥狠责一顿。他心中暗自祷告,让敌人摔个跤吧。
“噗”一个十余岁的小孩跑得快了,脚下给一截干树枝绊倒。
前面一个白衣人听到声响,立即回身过来拉他,看一眼看干枝,眼神中露出浓烈的悲哀,一家大小可能就要因为这截干枝而亡。
“嗦嗦嗦~”十多个铁蒺藜越空袭来,那人武功精强,手中玉笛挥动,将三尺内的暗器全部打落。
“啊!”一个女人躲闪不及,右脚面给打中,顿时痛哼一声,跌倒,却仰起头,咬牙道:“别管我,带孩子走。”
“杀~”一阵喊杀声,追得最快的几人立即包了过去。
白家前方开道的几人回身拦截,喊道:“公子快走!”与追杀之人斗在一起。
乌姓大汉见衔尾追击的人追近了,即喜又忧,喜得是追上了,忧的是功劳不是自己的,回头挥手大叫,“大家快点!”话音刚落,忽然眼前一花,身边几道身影迅速掠过,带着一阵阵风,快得令他看不清面目,不由骇异。
“刷刷刷~”一下过去五六道身影,项公子、美剑娘等人反应过来都吓一跳,什么人?
“哎呀!”美剑娘忽然脚下给一绊,一跤跌个狗吃屎,耳中听到一个银铃般娇脆的声音,“你才三脚猫把式!”
美剑娘惊呼一声:“是他们。”认出绊自己的是丁香。
溪云终于看清楚逃亡的那些人,以笛子打飞暗器正是白影儿。
清流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