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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便就坡下驴,追封刘泽清为莱阳伯,太子少保,草草了事。人已经死了,再追查下去也是无益,只能徒惹争端。
崇祯皇帝看看司礼监拟好的诏旨,苦笑着吩咐用印。诸臣内斗的形势虽然心中切齿痛恨,但却是自己一手导演出来的,崇祯皇帝只得强忍着咽下这枚苦果。
内阁阁臣如今都在朝堂之上,周延儒、魏德藻、蒋德璟,加上一个新近刚刚入阁的郑三俊,还有兵部尚书陈新甲、户部右侍郎李建泰等人。
郑三俊是朝中清流的代表,万历二十六年的进士,长期在南京就职于南刑部、户部和吏部,此次被选拔入阁,也令很多人意想不到。因为之前,他曾被温体仁一党构陷下狱,幸得黄道周、卢象昇等人上疏求情复查,这才被洗脱了冤屈。之后被崇祯皇帝所赏识,擢升为大学士,内阁阁臣,并掌管吏部事务。上任之初,便向崇祯推荐了李邦华、刘宗周、史可法、冯元飏、陈士奇等五人,一时间在朝堂上也引起了轩然大波。
郑三俊的确也称得上目光如炬,一眼便已看穿了其中的利益纠葛。在同意了崇祯皇帝的处理意见之后,便直接说道:“皇上英明。之前朝廷派驻巡抚一职,便是为了能控制一方武将,莫使其一味做大,超出朝廷掌控之范围。当年颜继祖就任山东时,刘泽清虽然跋扈,但却没能惹出多大的乱子来……!”
说这话的同时,郑三俊大有深意的看看陈新甲和周延儒等人,继续说道:“刘泽清故去,山东总兵一职空缺。臣窃以为刚刚提出的两种方案都不合适!”
此言一出,周延儒的党羽和陈新甲等人顿时都脸现愠色,刚要还击,崇祯皇帝却出人意料的开口道:“爱卿可有打算?”
“刘泽清出镇山东数年,都司、卫所军官尽出于其门下,其长子刘之存接任山东总兵不过是萧规曹随,于朝廷无丝毫裨益。再说朱平安,如果臣记得不错,此子目前才十九岁,骤然再度提拔,于他未必是什么好事。此人倒也算有些才干,尤其是这次击溃来犯至海寇,彰显我大明天威,确实应当封赏。以臣看来,倒不如由他先将山东兵事兼任起来,看看成效再说。”
郑三俊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但巡抚一职不能再空缺,朝廷必须任命有司官员前往赴任,以便朝廷掌控地方军镇,避免再度出现地方武将越过朝廷私自调动兵马的例子!”
崇祯一笑,“爱卿可有合适的人选?”
郑三俊毫不犹豫的回答道:“臣举荐现任山东漕运副使兼右参议的方岳贡。此人为天启二年进士,历任户部主事、松江知府、山东漕运副使。为官清廉,素有干员之名!”
崇祯拍拍额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此人的名字为何如此熟悉?”
王承恩悄悄转过半边身子,用微小的声音说道:“皇爷,前次天下官员考评,此人并列前五。崇祯五年时,当时的礼部尚书徐阁老百年向皇爷您推荐过这个人,只不过当时因为这方岳贡在松江修筑海塘,被人诬告贪污了三千两银子,您吩咐有司彻查之后,这便搁置在一旁了。”
崇祯皇帝恍然大悟,忽然清晰的想起来方岳贡这个人来。崇祯五年时的内阁次辅徐光启在临终之前曾经向自己珍而重之的举荐过这个人,只不过之后因为牵扯到贪污案子,令自己对此人的观感大打折扣。不过后来,却听说他这是遭人诬陷。现在想想,最敬重的徐光启能如此郑重的向自己举荐这个人,那这方岳贡必然有着过人之处。
一旁的陈新甲却在此时冷冷的说道:“怪不得郑阁老如此说,原来是要举荐亲信人等入朝啊!“
郑三俊面不改色,向着崇祯大声说道:“臣入阁不过一月,一月之间,已经向朝廷举荐了五名官员,加上今日所说的方岳贡,共是六人。此六人,臣也都熟悉,了解他们的才干,也因此臣这才不遗余力的向陛下举荐。陈部堂此言,便是意指老夫此番举荐是任人唯亲,结党谋私。臣便请陛下下旨,派有司衙门彻查,如果老夫与这六人中任何一人有过私相授受的事情,老夫这便摘下乌纱,请辞出京。陈部堂以为如何?”
陈新甲倒是没想到这郑三俊如此刚烈,说话做事一点余地都不留,当下便讪讪的闭上了嘴巴。
崇祯却是没来由的心头一阵舒爽。周杨两党在朝廷上连番争斗,骗骗自己却是无能为力。兵事上需要仰仗杨嗣昌全力平贼,朝廷中又需要周延儒与之抗衡,总揽政事,这二人目前是缺一不可,但偏偏是这种制衡如今愈加激烈,两派人马为了各自利益,凡事必争,搅闹的中枢是不得安宁。
但安排这郑三俊入阁,倒真的是一记妙招。此人无党无派,却在朝野间的清流中有着无可比拟的地位。自此之后,任他们周杨两党互相扯皮,这最后一击的动作交给这郑三俊到却是再合适不过了。
崇祯轻咳两声,赞许的点点头,“既是爱卿举荐,那此人断断不会错。既然如此,便召这方岳贡进京吧,朕要见一见他。山东毗邻京师,万万不能出了乱子,去岁德王被掳已是令朕无颜以对祖宗和天下苍生。如今刘泽清殉国,山东总不可无人掌总,便命朱平安以登州总兵的身份兼掌山东兵事吧!”
第七十九章物是人非
事情总算有了一个结果,朝臣们这才终止了吵闹,渐渐散去。崇祯皇帝轻轻揉捏着有些发酸的太阳穴,看着透过乾清宫大门投射进来的落日余晖,听着以及逐渐远离的朝臣们的议论声,用带着一丝阴冷的声音对王承恩说道:“派人去登州去告诉朱平安,不要再招惹事情出来了,朕要他守登州,是为了不时之需,不是要他招风惹雨。刘泽清的事情上了不了台面,但并不代表朕猜不出是个什么情形,让他好自为之!”
王承恩心头一凛,点头称是。
崇祯似乎在自言自语,“满朝文武皆是如此,让朕又能去相信谁!”
这一句话更是让王承恩惊悚莫名,直挺挺的跪倒在地上,“皇爷勿忧,天津卫和登州时皇爷早就预备下的两手准备。赵良栋和朱平安都是奴婢挑选出来的人选,他们身边也都有奴婢安插下来的人手,只要他们有所异动,绝对躲不过奴婢的眼线……!”
崇祯疲倦的摆摆手,“你误会朕的意思了。天津和登州的事情有你操持,朕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朱平安毕竟年少,有些事情还要你从旁指点。朕只是心头一阵悸动,杨文弱和洪亨九在关内和关外,统领着我大明二十余万精锐之师,这么长时间以来,竟是毫无进展,让朕怎能不忧心忡忡啊!”
“大伴,你可知道,从朕的内心中来说,朕实在是不愿意用到天津卫和登州这两步棋子啊!”
王承恩一时默然。
崇祯的意思他很明白。如今大明的安危已经全部寄托在洪承畴和杨嗣昌的身上,两人的身上分别肩负着剿贼和抵御满清的重任,他们手中的二十多万精锐,也是大明仅剩的可战之师。崇祯皇帝是在用他们进行着一场豪赌,一旦输了,大明将失去最后的屏障。以崇祯的个性来讲,他绝不愿意做一个丧师辱国的亡国之君,但上天真的会再给他一次机会吗?
“好了”,崇祯长叹一声,推开面前御案上推挤如山的奏章。“朕回去歇息了。这会子也没什么事情。桂王遣人送入京师来一些难得的瓜果,你去挑选一些,送去慈宁宫皇嫂那里!”
王承恩心头猛地一颤,想要推却。一时间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崇祯走了出去。接着便是随侍内官的高喊,“圣上起驾坤宁宫!”
王承恩在冷冷清清的乾清宫大殿中呆立了很长时间,直到怀德走进来。轻声呼唤,这才将他从思绪中拉了出来。
“义父,进呈给懿安皇后的瓜果都已经挑选妥当!”
“哦!”王承恩心不在焉的答应一声,信步就往大殿外走去,恍惚间,差点被门槛绊倒,幸亏怀德伸手相扶。
怀德诧异的看着王承恩,蠕动了两下嘴唇,却是没敢问出口。
懿安皇后,便是天启皇帝的皇后,也就是崇祯的皇嫂,出身于祥符张氏一门。天启皇帝驾崩之后,先是居住于慈庆宫,之后慈庆宫归于东宫,懿安皇后便搬到了慈宁宫居住。
慈宁宫位于内廷外隆宗门的西侧,王承恩步行过去,也需要小半个时辰,虽然已是黄昏,但这初夏的天气已经有了几分燥热,干燥的地面不时被风吹起一阵尘土,王承恩却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怀德带了两个小宦官,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后。
进了慈宁宫,早有当值的内官迎上来,接了怀德等人手中送来的物品,王承恩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没有进宫,只是告诉前来迎接的内官,崇祯皇帝吩咐,这几日国事繁忙,等有了空闲便来给懿安皇后请安。
刚刚转身要走,宫内却跑出一名女官,看模样正是随侍在懿安皇后身边的凤仪女官,也是一直侍奉在懿安皇后身边的体己人。
女官匆匆给王承恩见礼,“王公公且慢走,娘娘知道您过来,特意吩咐请您到佛堂去!”
王承恩的脸色有些木然,默然的点点头,便吩咐怀德等人先行回去。
沿着西侧的廊庑一直向北,穿过徽音右门,便到了慈宁宫的大佛堂。
周围寂静一片,洒扫的分外干净,仅有的几个当值的内官和宫女看到女官和王承恩也是躬身执意,但并没有说话。
女官将王承恩领至佛堂前,推开大门,请王承恩进去,自己却将大门紧紧关闭,将佛堂前的一干人等全都赶了出去。
大门在身后合上,王承恩的心里却是轻轻叹了口气,一路上莫名的压力,到了这里却忽然间烟消云散。
佛堂内点着两盏长明灯,虽然门窗紧闭,光线却还充足。透过几层薄纱,依稀可见一个人影跪在佛龛前,双手合十,闭目诵经。
王承恩径直跪倒在地,“老奴王承恩拜见娘娘!”
屋中传出一声幽幽的叹息声,那薄纱之后的身影缓缓站起,走到前堂来,看看跪倒在地上的王承恩,缓缓说道:“两年未见,王承恩,你的头发又白了不少啊!”
王承恩颤抖着抬起头来,面前站着一名身穿淡黄色对襟常服的女子,明眸皓齿,满头青丝,虽然没有佩戴过多的饰品,但却自有一股雍容的气度。
“两年的时光,老奴是愈发的老迈了,可娘娘依然是从前的样貌,芳华如故啊!”王承恩的眼角忽然泛起了泪光。
面前的女子正是天启皇帝的皇后张嫣,到如今也不过三十岁出头的年纪,的确还是一如当年的清丽华贵。
张嫣苦涩的一笑,眼角堆砌出几条细密的皱纹来。让王承恩起身后,随即赐座,但王承恩却是坚持站着回话。
张嫣也没有勉强。坐到王承恩的对面,细细的打量了片刻,“还好,精神还算不错,这些年一直在皇上身边伺候,也真是难为你了!”
“皇上的确是勤勉之君,这一点,先帝确是比之不及啊!”张嫣幽幽的说道,脸上的苦笑意味更浓。
天启皇帝在位七年便即驾崩,张嫣年纪轻轻便守了寡。从皇后变为如今的懿安皇后。身份虽然贵重,但却不比往日的荣耀,此番话说出来,任谁都会感受其中的酸楚意味。
但王承恩却知道这位懿安皇后话中的深意。当即又跪拜下来。“娘娘何须如此说来。要不是先帝临终前运筹帷幄。如今的大明究竟是个什么模样还犹未可知啊!先帝天纵奇才,只是一时被奸人蒙蔽,其后拨云见日。不是又力挽狂澜,使得大明重回应有之道吗?”
张嫣脸上的表情终于轻松了一些,微笑着点点头,“最后那段时光,若不是沈师、青荷还有你和木一纶等人的劝谏和辅佐,恐怕先帝也未必能认识到大明已处于悬崖边缘的现实。说起来,你们才是大明的功臣啊!”
虽是如此说,但王承恩却是明白这位懿安皇后的心思。当年费尽心思的辅助信王朱由检登基,一方面他是天启皇帝的嫡亲弟弟,另一方面便是朱由检也的确素有贤名。但经历了那么多血腥和别离,到如今大明却还是不可逆转的走向崩溃,面对此情此景,王承恩可以深切体会到张嫣心中的苦闷和失落。
他,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想当初,天启皇帝即位之初,便派遣王承恩潜入信王府,这一去便是七年。说起来,他还是忌惮信王的威胁。万历皇帝驾崩之后,太子朱常洛继位,结果却只做了一个月的天子便龙驭上宾。结果才有了天启帝的匆匆上位。
在这一段岁月中,天启皇帝领略了后宫中的种种争斗,包括自己生母的死因,以及东西两位选侍为皇位而展开的一系列明争暗斗。侥幸登上帝位的天启皇帝也由此对身边的每一个可能威胁到自己皇位的人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王承恩便是在这种情况下被派进了信王府,目的便是监视信王朱由检的一举一动。
“魏阉和客氏控制后宫和朝政,本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