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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多尔衮密令宁完我联络范家,由范家联络京师中的茂阳伯柳忠恕和大太监贺有龄,命令他们安排人手从中谋划,夺下这批粮草,如果能运到关外补充满清军队最好,万一失利,便将这些粮草付之一炬。
第一百零六章宁锦之战爆发
只是没想到,范家这些山右商人竟然还有如此大的能量。登莱贸易区建立,其中山右商人损失惨重,原先一直以登莱为基地供应满清的盐铁生意也被连根拔起,由此对朱平安恨之入骨。
接到关外的指令后,范氏家主范永斗便动用了一切可以用的资源,力图借这次机会将运粮入京的朱平安也杀死在天津城。以报中都凤阳和登莱的两箭之仇。
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范永斗和多尔衮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如今的宁完我却是已经成了朱平安隐藏在关外的一颗重要棋子。
正是这枚棋子在关键时刻的报信,才使得朱平安躲过了这次的暗箭。
说起来,这还是要归功于洛佩斯献上的福瘦膏。朱平安深深知道这东西的毒性,一旦沾染,就算是铁打的汉子也要被剥下三层皮去。更何况是宁完我这等数典忘祖,只知追求荣华富贵的家伙。但也正是因为福瘦膏的危害巨大,所以到现在为止,这中东西都一直是登莱的最高机密。
郭追授命秘密种植这种毒物,但这种毒物却是喜欢潮湿高温的环境,即便是有了蔬菜大棚的温室效果,在山东想要种植也是困难重重,因此产量一直不高,而朱平安更不敢将这种毒物大肆种植开来,一个不慎,对于国人便是一种难以弥补的伤害。
被俘的天津卫士卒中还有幸存的军官,一打听之下。朱平安才知道,原来赵良栋和天津漕运衙门的督粮道已经失踪了有二十多天之久。这些天以来,一直是天津左卫的指挥使王良在代行其事。由于赵良栋和督粮道失踪,天津三卫的士卒早已经断粮,这次便是受了王良和一众军官的蛊惑,准备杀官造反,夺取漕粮以求活命。
不用再问,这王良很明显就是范家在天津的暗桩,只不过,刚刚已经和几名心腹将官死在了乱军之中。尸首已经被找到。
听了这些前因后果。朱平安的心中不由有些阴郁。天津卫还潜藏着鞑子的暗桩,今天这件事说起来,还真的是崇祯皇帝的运气,也幸亏是现在便发现了王良的身份。要是等到了准备南迁的时候。那时候王良倒戈一击。他将造成的损失要比现在严重的多。
“启禀大帅。刚刚的那个毛运举抓到了!”右千户的军官气喘吁吁的来报告。身后的几名士卒正抓着五花大绑的毛运举疾步走过来。
毛运举却穿着一身鲨鱼皮制成的渔靠,头发被海水浸透,脸色也有些苍白。却原来是刚刚释放完信号。便和手下跃入海中,想要趁乱游上炮台,却被登莱水师的炮火震飞下海,结果被抓了个活口。
“杀了!”朱平安只是看了一眼便说道。
杨廷麟和王品刚要劝阻,却发现了朱平安眼中的一丝狡黠,于是连忙闭上了嘴巴。
果不其然,这个白胖子毛运举确实不是什么视死如归的勇士,朱平安的话一出口,他顿时涕泪交流的跪在了地上,“朱大帅,请绕小的一命,小人愿意透露所有实情!”
“实情?”朱平安不屑的一瞥嘴巴,“本官还要你来告诉实情吗?范家人搞得这些鬼难道瞒得过本官的眼睛吗?”
“啊!”毛运举顿时一怔,他确是没想到朱平安竟然连这个情况都知晓,一时间到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眼见着士卒已经抽出了寒光闪闪的钢刀,眼神只在自己的脖颈间打量,毛运举顿时吓得尿了裤子,“大帅,小人知道王良将赵总兵和粮道大人关在何处!”
朱平安呵呵一笑,“行,立刻带本官去找。找到了人,本官可以暂时留下你的狗命,之后到了京师,自有锦衣卫拿你是问,到时候该怎么说,不用本官再教你了吧?”
一听见“锦衣卫”三个字,毛运举极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倒在地。
天津城的格局不大,城内的百姓也不过只有数万人,刚刚海港中的隆隆炮声已经将他们下的魂不守舍。此时,登州军押解着大批被俘士卒进入城内,更是让他们胆战心惊,家家户户关门闭户,透过门窗的缝隙向外探查,手中却是将一些值钱的家当牢牢抓住,看准机会就想要逃出城去。
所谓“匪过如洗、兵过如筛”,这年头兵和匪已经没什么区别,倒霉的总是寻常百姓。但登州军入城之后的表现却是令人大出意料,占据了四城的城门和衙署,之后便是井井有条的出榜安民,言道山东代总兵朱平安奉皇命进京,宵小流寇趁机作乱,如今已被平息,百姓各安其事,无须惊惶。
在毛运举的带领下,众人径直来到了天津卫总兵府,门前一片荒芜,推开大门一看,映入眼帘的到处都是激战之后的痕迹,看来,王良和毛运举之流攻克这里扫平障碍着实花了不少功夫。虽然没有看到尸首,但地上和台阶上到处都是没来得及清洗的大片血迹。
穿过正堂径直来到后院,毛运举指着正中的厅房说道:“不瞒大帅,王良便是将赵总兵和粮道等人都关在了这里,原本有人看守,看来是得到了消息溜之大吉了!”
沈恪带着人冲上台阶,挥刀砍断门上的锁链等物,刚刚一打开门,差点被扑面而来的血腥气息熏了一个跟斗,此时才发现,顺着门缝墙角流出大片已经干涸的暗黑色血迹。
朱平安脸色一变,快步走上台阶,向内一看,厅房中却是倒卧着几十具的尸身,俨然已经是死了多时,大门一开,满屋的苍蝇争先恐后的飞出来,一种难以形容的恶臭扑面而来。
毛运举偷眼看到了屋中的情形,三魂七魄顿时吓跑了一半,连忙跪下来连磕响头,“大帅容禀,小人真不知道这杀千刀的王良竟是一早对诸位大人下了如此的毒手,小人所说句句属实,万不敢欺瞒……!”
“闭嘴!”朱平安脸色铁青一片。天津文武官员尽遭杀害,这范氏的手段不可谓不毒辣,依附在大明躯体上的这颗毒瘤眼见着越来越大,如今已经到了不得不铲除的时候。早在凤阳的时候,朱平安变动过这样的念头,只是范氏龟缩在张家口,又是紧邻蒙古和满清,经营多年,一个计议不慎便有可能被其反咬一口。如今看来,即便是难度在大,也要冒险一试了。
范氏在朝中的关系,目前已知的首领便有贺有龄和柳忠恕二人,其他和山右商家有关的官员更是不知道还有多少,之前在山东清除范永年和王衍恕的时候,朱平安已经多多少少的掌握了一些证据,看来,想要彻底的清除山右八家在朝中的势力,还是要从这两个人身上下手。
将毛运举严密的看押起来,这个人到了京师之后是要交给王承恩的。朱平安又吩咐人将屋中的尸首全部清理出来,一共是二十三具,赵良栋和天津漕运衙门的督粮道便在其中,其余各人便是他们二人的部下。找来棺木装殓,择日下葬,朱平安又专门写了一份奏章,向崇祯说明赵良栋等人殉国的经过,请求朝廷恩赏抚恤。
更重要的是,赵良栋因为王良的缘故被杀害,崇祯皇帝的南迁计划便受到了极大的影响,势必要尽快选择出一个新的可靠人选镇守天津才是。
天津三卫总共约一万多人马,如今群龙无首,加上缺衣少粮,如今已经是人心浮动,如果不能妥善处理,登州军离开之后还会发生变乱。
有鉴于此,杨廷麟向朱平安建议,先以天津官仓的余粮分发给军士,稳定军心。天津卫还有一些幸存的军官,从中选择其老成持重之人暂时主持大局,等待朝廷的人事安排。朱平安一一采纳。
就在朱平安处理完天津的事务,准备从天津出发,护送税银和漕粮直入京师的时候,王承恩和登州方面同时送来了最新的消息。
五月末,皇太极已经亲自领兵自盛京出发,大军猛攻锦州和宁远,洪承畴派兵支援,却在塔山和杏山一线连遭败绩。关外局势骤然间紧张起来。明清双方原本出于试探阶段的小规模战斗,顿时间内便上升到大战一触即发的态势。
在崇祯皇帝和内阁的敦促下,洪承畴率领八大总兵的部队,步卒十一万、骑兵四万,浩浩荡荡出山海关,逼近锦州、宁远一线。
在这种情况下,李定国已经送信回登州,询问是否要出兵满清侧翼,支援明军主力。请朱平安早做决断。
当初派兵进入朝鲜、占据皮岛,朱平安便是为了实现当年袁可立的战略构想,一面从山海关、宁锦一线压迫满清主力,另一面以皮岛和朝鲜为跳板,出动水师威胁满清侧翼,吸引部分兵力,两面双管齐下便可足以压制住满清在辽东一带的发展。
如今宁锦大战爆发在即,虽然朝鲜和皮岛经营时日尚短,但在这个关键时刻,派出兵力骚扰满清侧翼和后方还是非常必要的。再说,目前英俄尔岱坐拥一万五千人马监视朝鲜和皮岛,本身便是达到了吸引敌人兵力的目的。
所以,朱平安毫不犹豫的下达了让李定国立刻出兵西进的命令。只不过,这次袭扰不能用明军的名义,具体如何操作,便由李定国临机决断,总之是不能让英俄尔岱以及满清留守的兵力再度增援宁锦一线。
第一百零七章报吉
朱平安所部是在六月初九抵达京师的,刚到广渠门外,宫里的敕使便来传令,命登州军就地驻扎,京营派遣兵马将粮食护送进城,而司礼监则派专人将税银护送入宫。
之所以有这种安排,便是那些运入京城的税银实在是太扎眼了。朝堂上下,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这些银子,全都是一副恶狼的姿态,让崇祯皇帝也心有余悸,生怕这些银子还没捂热便被各部堂官给抢了去。
朱平安的旧相识,周奎、巩永固等人一早便在广渠门外等候。周奎和巩永固托了朱平安的福,这两年来,银子可是大笔大笔的装进自家的荷包,因此得知朱平安亲自送粮入京,两个人都是喜不自胜的赶来迎接,其他的一些人是不方便露面的,例如东厂的张云汉、内阁的周延儒等,虽然也在朱平安的身上分润了不少的好处,但此时是绝不能够公开来见面的。
宫里给朱平安的旨意是暂时待命,等候皇帝召见,朱平安便依旧回到当日里阴世纲准备的那所宅院中,留守京师的阿大等人还在打理着四海商号,宅子也有可靠的下人操持打理,直接搬进去入主便是。
到了内城,孙夫人便向朱平安辞行。或许是其中有了孙若瑄的缘故,孙夫人的态度也变得冷淡起来,朱平安也没有在意,孙若瑄在登州搞出来的事情,让他很是气恼心烦。一个大家闺秀,自小有名师指导。博览群书,却教出来这么一个工于心计的女子。
孙传庭毕竟是卢象昇的好友,更是朝堂中的前辈,看在他的面子上朱平安不会对孙若瑄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但今后还是老死不相往来的为妙。
送走了孙夫人,周奎等人已经摆下了接风的酒宴,朱平安则没有拒绝,欣然前往。一入京师,便在厂卫的监视之下,和朝中大员有些交往。瞬间便会传到崇祯的耳朵中去。反倒是和周奎以及巩永固这些皇亲国戚交往。却绝对不会让崇祯皇帝怀疑些什么。
此时司礼监的秉笔太监之一方正化也已经和王品接上了头,王品将一应账单清册交给方正化,又当面交割完毕。
方正化长舒一口气,“你做事情。咱家是放心的。倒也不必这么细致谨慎。”
王品笑道:“方公说的哪里话。要不是圣上和司礼监诸公的太爱,品哪里会得到如此的差使。这些时日来,多蒙方公照拂。此次返京,品也带了一些山东的土产,已经差人送到了府上,还请方公笑纳!”
方正化和王承恩、曹化淳一样,都是出自于崇祯潜邸,和王承恩之间交情匪浅,听得王品如此说,顿时笑了起来,脸上的皱纹也都舒展开来。
“你这孩子,说话还是如此中听,没枉费你义父这么多年来的悉心调校。”
听得方正化提起王承恩,王品的心头顿时一沉。
方正化却看了看四下里,走到王品的身边,“你义父这段日子身体欠佳,皇上体恤,命他在府中静养,如今圣上身边和乾清宫的事务都由怀德一手操持,忙的脚不沾地。你这次回来,想来也没什么要紧的差使,便速去他府上问安照拂。毕竟是二十多年的父子,即便没有那血脉之亲,但这养育之恩却是如同再造。跟你义父好好的认个错,说些软话,他毕竟上了年纪,听闻你回来,嘴上不说,心中却是分外想念的……!”
方正化的一番话说的王品心头一酸,险些掉下眼泪来。冲着方正化深施一礼,随即匆匆前去王承恩的府邸。
方正化看着他的背影远去,这才叹口气,押运着税银车辆趁着黄昏的光景返回宫中。
进了宫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