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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酒都没得喝。因此,到了现在,这禁酒一事已经是无人问津。
霍五抵达关外之后。由于办差得力,尤其是帮多尔衮设计延揽了何洛会之后,深得多尔衮兄弟信任,目前已经在镶白旗的汉军营站住了脚。
去年的时候,登州而来的人员也已经在盛京扎下根,盛京这些年来,汉人的数量逐年增多,有了霍五的关照,便很容易在南顺街一带建起了联络点。关外的汉人不过是满人的奴隶,没有丝毫的地位可言。即便是范文程这样的大学士,在八旗贵族的眼中也不过是得用的走狗,常常被贵族们出言奚落。底层汉人的生活状况和地位可想而知。
也因为这个原因,军情处的情报人员想要在盛京打探一些有价值的情报,自然是难度很大。反倒是霍五,由于是多尔衮眼前的红人,时不时倒是可以弄出一些消息来。
霍五穿街过巷,轻车熟路的绕过巡夜的兵丁,在一条小巷的尽头停下脚步,转身在路旁一家门脸不大的酒肆门上敲了几下。当即便有望风的人打开门,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五爷”,将他让进屋子里去。
穿过空荡荡的前堂,走进后院的大房,里面却是热闹异常。这家酒肆的烈酒在盛京城内颇为出名,就连一些八旗军官都经常前来沽酒,更是汉军八旗和各旗汉军营军官士卒常常光顾的场所。
霍五一进门,便有不少熟识的军官起身招呼,霍五笑呵呵的一一见礼,这才走进了最里边的一个小间,里面的两个人都是山东派来的单线联系的人手,现在也都在汉军八旗营中就职。
“五哥!”两人起身见礼,都是二十多岁不到三十岁的年纪,精明干练。
为了小心起见,平日里都是他们二人与军情处联络点来往,霍五却是从不露面,今日便是早先定好的见面日期。
桌上的菜肴很是简单,不过是些羊肉之类的肉食,来到关外这么长的时间,唯一一点不能适应的便是这一点,连些白米白面的都是难得一见,就连亲王府中都是如此。
“说正事之前,咱们两兄弟却是要恭喜五哥了。大帅已经责成军情处出具文书,五哥如今已经是四品官阶了,阴先生也任命五哥为军情处辽东站总指挥官,可以调遣一切人力物资。”
霍五淡淡一笑,经历这么多的生死离别,对于官职他却是并没有太多的渴求。
倒是另外一人笑着说道:“其实这不过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辽东的事务全仗五哥才有今日的局面,这也是应有之理。倒是另外一件事情,五哥一定会欣喜异常!”
那人抿了一口酒,接着说道:“恭喜五哥。您的长子今年已经九岁的年纪,蒙大帅恩赏,特选拔进入讲武堂童子班,大帅特意给五哥带句话。‘你霍五断了一条臂膀,又为了大明出生入死。一应官职都是虚物,家中的两个孩子想来便是你最为牵挂的。既然如此,便由长子进入讲武堂,拜入卢少保门下,将来必然有一番锦绣前程,还有次子。今年不过四岁,总寄养在亲戚家中不是办法,便接入帅府由夫人照看,日后陪伴长公子习文练武……!”
那人的话还没有说完,霍五这铁打一般的汉子竟然留下眼泪来。“大帅知遇之恩,我霍五和亡妻虽粉身碎骨亦不能报答万一,请转告大帅,霍五此生便留在关外,替大帅看着这些鞑子。不破楼兰终不还!”
三人唏嘘了一番,霍五稳住激荡的心神,这才说道:“时间不多,如今有几条消息要传回去,你们都一一记好,千万不能出了差错!”
“第一,鞑子朝议,要趁如今关内流寇声势渐大之时。择机南下入关。这一次非比以往,按说刚刚经历了松山这样的大战。鞑子也要休养生息,八旗也未必能答应,但看来皇太极是许了什么宏愿,八旗竟然人人争相请战,以我看来,规模绝对不会逊于对阵松山时的规模。”
“第二。大帅让咱们散布的洪承畴和庄妃的流言,效果不错,多尔衮已经为此发了好几次脾气,一次八旗酒宴时,竟然接着醉酒。要挥刀杀了洪承畴那厮!”
“那岂不是省了咱们的功夫?”对面一人说道:“大帅常说洪承畴此人将来必是大明的心腹之患,还命咱们有机会便将其除去,如果多尔衮能动手,那岂不是……?”
霍五摇摇头,“谈何容易,皇太极很看重洪承畴,虽然目前只是赏了一个资政的官衔,但显然也是忌惮大明的报复,一直将其藏在秘密所在,我费尽了功夫,还是无法探听得知。”
霍五叹口气,“咱们在关外的人手本就不多,我不能拿着兄弟们的性命去冒险,所以,此次也要禀告大帅,铲除洪承畴一事,暂时不可为之!”
“第三,松山之战时,皇太极冒天下之大不韪,为了宸妃从军前赶回盛京,此举招致了八旗的不满。为了消除多尔衮大胜的军功和声望,这才借题发挥,削去了他们兄弟的爵位。但宸妃之死,的确有些蹊跷,听宁完我说,皇太极似乎也对此事颇为怀疑,好像正在全力彻查!据说,他很是怀疑是多尔衮在其中下了黑手!你们将此事也一并禀告大帅,请他定夺,要不要再想些办法继续打探下去?”
说话间,门外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随即便听到店小二有些谄媚的声音,“爷,您两位屋里请,五爷可是等了有一会子了!”
霍五打个手势,便闭上了嘴巴,三人便摆出一副推杯换盏的架势。这也是霍五的小心之处,与手下都不会单独见面,总是约上几名交好的军官,于觥筹交错间完成见面的任务。
门帘一挑,两个身穿着正白旗服色的军官走了进来,其中一个高大魁梧、眉目英挺的年轻军官却是一进门,便将自己的荷包扔到了桌子上。“五哥,兄弟有言在先,今日一定要由小弟来做东,万万不可再由兄长来结账!”
荷包落在桌上,其中的银两叮当作响,一同而来的年长一些的军官顿时大呼小叫起来,“齐穆赛,你最近是伴上了哪位贵人?怎么如此阔绰?”
霍五不经意的一扫那荷包,却是心中一动,看那用料、针线、做工,可不是寻常之物。
齐穆赛得意洋洋的拱拱手,和同伴在霍五对面坐下,将乌黑的大辫子甩到脑后,“让五哥见笑了,小弟这几日手气不错,大杀四方,小赢了一些,总不能让五哥次次请客才是啊!”
霍五不动声色的将那荷包的样子记在心中,随即笑道:“都是自家兄弟,同在两白旗办差效力,哪里来的如此客套,我孤家寡人一个,每日里有兄弟们相陪吃酒,这才是人生快事啊!”
齐穆赛的同伴却是不无嫉妒的说道:“五哥,你且让他请客便是。这厮在永福宫当值,庄妃娘娘为人宽厚,而且从不亏待我等侍卫,定是看这厮眉清目秀,所以赐了赏银,哈哈!”
齐穆赛却是有些着恼,当即一拍桌子,“你这厮说的哪里浑话,咱们在永福宫当差,那便是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些话要是传到外边,却不是平白给自己找了麻烦吗?”
同伴颇有些尴尬的回了一句,“顺嘴胡说的,别当真,别当真!来来来,喝酒才是!”
举杯的那一刹那,霍五却是从齐穆赛的眼中分明看到了一丝掩饰不住的尴尬和惊惧。
第九章满清建水师
霍五三人将齐穆赛和他的同伴灌得酩酊大醉,齐穆赛虽然喝了不少的烈酒,但显然是对刚刚同伴的一番话起了戒心,因此并没有露出多少口风来,但从那些隐约流露出来的蛛丝马迹,霍五却可以认定,这个生的一副好皮囊的家伙,的确是搭上了永福宫里的某个大人物。
齐穆赛身上有一半汉人的血统,因为如此,在满人圈子里屡受排挤。其父是正白旗中的牛录额真,早年随阿巴泰入关南下之时,战死在关内。其母是满人劫掠来的汉人女子,虽然不过是奴仆一般的存在,却是生下了齐穆赛这个男丁。其父又没有别的子嗣,因此早早的便向多尔衮央求有朝一日由齐穆赛来继承自己的一切财产,也因此,在其父亲战死之后,齐穆赛也接手了父亲的一切,包括在正白旗中的职差。更是由于其父的战功,而受到荫赏,进而得以入宫充当侍卫。
看来,要想打探些满人宫里的消息,须得从此人身上打开突破口才是。
刚刚除了向同伴交代的那三件事宜,还有一件事情因为齐穆赛两人的出现被迫中断,在饮酒的过程中,霍五见缝插针、断断续续的交代了同伴,这也是四件事情中最为紧要的一件。
那便是,满清也开始打造水师了。
其实早在天命元年的时候,现在的满洲也就是当时的后金便开始筹建水师,参与战斗。例如征讨东海女真萨哈连部落的时候,后金就出动了水师,循乌勒简河北上助战。但当时的清军水师,其实充其量不过是一支武装了刀枪剑戟十八般兵刃的运兵船队而已,其中多以仿造明朝的小快船为主。最多不过是运载士卒用以水上的偷袭,绝对谈不上什么海战、火炮之类的东西。
由于眼界的局限性,皇太极本没有打算大规模发展水师,因为这其中要消耗的人力、物力、财力太过巨大。朝鲜成为属国之后,皇太极便打算将朝鲜水师全部划归清军作战序列,好歹朝鲜此时的水师还有大小两百多条战船。五千多专业水军,拿过来就可以使用。
只不过,汉阳兵变之后,亲清的洛党被屠戮一空,而掌权的南人党等派系则全部都是亲明的士大夫。松山之战的时候,皇太极便打算调派朝鲜军队参战,但遭到了明确的拒绝,朝鲜国王李倧也突然态度强硬起来,坚决表示。朝鲜绝不参与进攻明国的战斗。
这让皇太极大为光火,但当时义州方面只有英俄尔岱的两万兵马,这两万兵马自保足矣,但想要进攻并控制朝鲜却是千难万难。而且,扣押在盛京的朝鲜士子也突然消失,想来便是被朝鲜方面偷偷救了回去。
松山之战结束后,皇太极本想挟大胜之威再次进攻朝鲜,却发现此时的朝鲜却是变成了一块难啃的骨头。朝鲜与佛郎机人、明朝结成了同盟。占据皮岛,并在定州设立租界。明国人和佛郎机人都派出人员驻守,仅是水师就有数百条战船,足以威胁满清的沿海地区。
当初救援松山的登莱水师,便是以皮岛为基地,不断袭扰松山清军的。得到呈报后的皇太极,对登莱水师的火力惊诧不已。也由此动了大兴水师的念头。
不过,依照现如今满清的技术水平和财力,最多也只能建造约二十艘中型的赶缯船、巡船、多橹哨船,其余的百余条小船而已。皇太极还下令在义州的沿海一带大建炮台,配以重型红衣大炮。以水师配合防守,暂时绝对可以抵挡登莱水师的进攻,以保东侧防线不失。
关于这一点,霍五便打算立刻向朱平安禀报,早做准备。
……
凤凰楼高台之后,便是永福宫,位于西庑之末;序列次西宫。与大明皇宫不同,所谓的永福宫也只不过是个三进三出的院落而已,屋中的陈设简单,仅是三面相连的弯子炕,几件桌椅板凳而已。
地龙还没有烧起来,苏沫儿便在屋中摆放了两个火盆,四岁的九阿哥福临正有模有样的趴在弯子炕的木几上描红写字。苏沫儿俯身看了看,不禁露出一丝笑容,嘱咐教养嬷嬷用心伺候,这才迈步出门。
晚饭之后,庄妃大玉儿便说要到外边散散步,不许人等跟随。但苏沫儿到了院子中,转了一大圈却是丝毫没有见到庄妃的人影,心头不禁有些慌乱起来,但又不敢声张,只得出了永福宫,四处寻找起来。
一路走来,便到了清宁宫外,但看看时辰,皇后哲哲一般在此时便已经安歇了,皇太极在宸妃病逝之后,更是一直在崇政殿休憩,一般很少过来。
苏沫儿踌躇了片刻,还是没有进清宁宫,而是一路向南搜寻而来。到了内廷的前院,这才依稀看到了一个身影。
院子中,修葺着一个汉白玉的石座,上面孤零零的竖立着一根木杆,顶部是一个锡斗,而那身影却正攀附木杆的顶端,仿佛正在向锡斗中放置着什么东西,接着月光看去,那身影依稀便是庄妃。
苏沫儿不由得大惊失色,但偏偏不敢喊出声来,只能快步跑到木杆之下,小声喊道:“格格,是你吗?”
那身影向下看了看,这才缓缓滑落地面,拍拍身上的尘土,将手中的一个布包递给苏沫儿,“不用担心,我只是给索罗杆中添些吃食而已!”
话音未落,夜空中已然传来了乌鸦萧索的叫声,抬头看去,数只乌鸦闪动着翅膀飞了过来,落入锡斗中就食。
庄妃不由得脸露喜色,双手合十,默默祷告。看了良久,这才在苏沫儿的陪伴下向来路走去。
回到永福宫,看着心腹宦官和宫女将宫门掩上,苏沫儿这才长出一口气,不由得埋怨道:“格格,你跑到索罗杆去做什么,那里可是不许女人喂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