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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却有一些迟疑和犹豫,因此作为参谋使用绰绰有余,身为一军主将却是有些欠缺。
张名振目前虽是武将,但却是不折不扣的读书人。身上还有一些东林党人的痕迹,他能来到山东,张继祖在其中居功不小。早年间,他游历京师,被曹化淳引为上宾。游历凤阳,又和张继祖结为莫逆之交。其人果敢英武,投笔从戎,却是难得的将才。
军机处属于初创,阁员没有品级,但其重要性和权柄之重不言而喻,更有朱平安和卢向昇压阵,所以也等于是山东目前的最高军事指挥机构。因此,张煌言和张名振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后辈入选,虽然在山东将领中颇有微词,却没有人敢于直接反对。
原本在大顺军进攻山海关之时,山东军中便有不少将领建议朱平安,可从海陆偷偷奔袭至山海关外海。等到吴三桂、清军和大顺军拼个你死我活、精疲力竭的时候,突然杀出,必然可以斩获无数,重创三家。
但张煌言和张名振却是提出了反对意见。以水师携带陆师,在强大炮火的掩护下,或许的确可以斩获不少。但此战却是毫无意义,等于是山东军白白奔袭千里,却是拿不到什么有实际意义的战果。
原因有三:其一,一旦满清参战,此战李自成便是胜算甚微,清军多为骑兵,而山东军多为陆师,清军和吴三桂据守山海关,山东军除了以炮火覆盖,便别无良策。但炮火轰击之后,想要通过攻坚战拿下山海关却是势比登天。其二,就算拿下山海关,关内关外都是强敌,山东军却是只能困守孤城,白白消耗钱粮和兵力;其三,集结在山海关的是大顺军的精锐和满清的精锐共计二十万人,还没算上吴三桂的兵马,山东军需要出动多少人马才能重创他们。抑或是与大顺联合,共拒满清八旗?不太现实!大顺和大明目前有毁国米灭家只恨,要是在这个时机和李自成联手,恐怕便会遭到南京方面的口诛笔伐。
综合来说,出兵山海关,实在是极不妥当啊!没有任何的意义!
张煌言和张名振的据理力争,驳斥倒了所有要求出兵北上的将领,也使得两个人在山东军内部声名大噪。也让朱平安对他们两人推崇备至。
孙传庭出兵进入河南之后,朱平安本有机会进入京畿一带,但这样一来,势必要和大顺军留守的牛金星、刘芳亮部决一死战。就算拿下北京城,损耗恐怕也会是一个天文数字。况且,这又是义兴皇帝朱慈烺绝对不愿意看到的,就在孙传庭誓师出发的时候,他已经派人前来山东传旨,命令朱平安所部只能进入河南协助孙传庭,不得擅自向京畿一带发动攻势。
如此以来,朱平安也懒得妄作小人,索性便按兵不动,只是派岳锦峰所部按部就班的进入河南以北,策应孙传庭北上,和许定国的兵马隔着在兰封一线隔河对峙。
在这种情势下,朱平安整合了内部的意见,开始将眼光投向关外。
关于在关外的布局,其实早在李定国兵进皮岛、朝鲜之前便已经开始。大批的军情处密探在原先朝廷谍探司参与下来的情报人员的配合下,进入满清的辖地搜集情报。
多尔衮带领八旗大军倾巢而出,奔赴山海关之后。摄政王之一的济尔哈朗留守盛京,负责看守八旗的老巢,在义州一带便集结了将近四万人的兵马,但这其中却是只有一万多的八旗精锐,其余的都是蒙古部落的联军和汉军八旗的兵马。
庄妃大玉儿和济尔哈朗等留守重臣也深知关外对于满清的重大意义,因此也将八旗再次动员,抽调十四岁以上的所有男丁入伍,集结起一支五万余人的后备军,以备不时之需。
朱平安想要做的,便是展开针对关外满清国土的试探性进攻。李定国在朝鲜目前共有两万的兵力,加上朝鲜可以调动起来的三万多兵马,想要一举攻克辽东还部现实。抽调山东军跨海东征,也会让山东的力量变得薄弱。所以,朱平安便决定在关外展开一次规模有限的战役,以此来吸引八旗主力回师,以便策应关内的战事。
第五十七章噶里的美梦
崇祯十三年,李定国兵进皮岛,继而逐步将势力渗透进朝鲜的各个阶层。并将平安西道的定州占据为租界,和朝鲜王室共同开发境内的资源。在此之后,朝鲜的京畿呈现出一种畸形的繁荣。当然,升斗小民是不会在乎这种繁华背后意味着什么,反正从明人和佛朗机人进入朝鲜以后,朝鲜的百姓却是越来越富庶了。
开矿的热潮席卷整个朝鲜,大明商人和佛朗机人的勘探小队足迹踏遍朝鲜的河流山川。这其中,富山一带的铁矿开采尤为兴盛。大明和佛朗机的商团开出的报酬优厚,还为下井的矿工准备了什么“保险”,即便是死在了井下,家人还是可以得到丰厚的补偿,这对于积贫已久的朝鲜百姓来说,简直是天大的福音。
无数人涌入各大矿山,争做矿工,还有更多的人也因此看到了商机。矿石的运输、矿工的衣食住行等等,带动了无数行业的兴旺。
这一切,也渐渐的传到了满洲的辖地。满清连年对外征战,以战养战,土地则交给劫掠而来的奴隶耕种,因此满人甚是富庶。只是在山右商贾被斩杀殆尽,两次入关作战又都在山东军手中吃亏不小之后,满人的生活这才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因此不少的满人也将主意打到了近在咫尺的朝鲜身上。一些旗丁满人偷偷的联合起来,自带盔甲和兵器,暗中潜入到朝鲜境内,洗劫边民,尝到甜头之后,胆子越来越大,居然越来越深入。
只是不久之后,朝鲜方面有所察觉。明人和佛朗机人的商团也为此头痛不已,居然研究出了一个什么“赏金猎人”的计划。以满人的首级为赏格,吸引朝鲜百姓前去猎杀。如此一来,原本孱弱不堪的朝鲜人却突然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不用官府动员,十几家、二十余家私下联合。便组成了一支追杀满人的小队。从佛朗机商团那里购置来火铳和弹药,就开始在边境一带搜寻满人的踪迹。
八旗满人虽然悍勇,但蚁多咬死象,这些朝鲜人如同跗骨之蛆一般,不死不休。要不了多久,一颗满人的首级竟然被炒到了二十两雪花纹银的高价。八旗深入朝鲜的劫掠小队,不到两个月时间便被清除了大半,剩下的也战战兢兢不敢轻易过界。
如此一来,满人确是叫苦不迭。好不容易找到的发财之路被堵上。满人又不事耕种,田里的那些产出,除了要供给各旗,自己留下来的那些还不够奴隶的口粮,生活过得愈发窘困起来。
就在崇祯十五年的时候,却忽然从朝鲜传来了希望。
噶里,正红旗旗丁,今年已经四十岁出头。作为牛录精兵,曾跟随硕托两次入寇关内。巨鹿之战时。被人从死人堆里刨出来带回了关外老家,从此之后,即便是听到炮仗响,便会脸色煞白、口吐白沫。一条胳膊永远的留在关内河北大地上。但他却逢人便说,自己那是走了狗屎运。
当日里,谭泰的精兵攻击明军。当时现在威名赫赫的朱平安还不过是中都留守司的一名军官,但他那一部的炮火却是让谭泰的数千之众一瞬间化为齑粉。噶里运气不错,侥幸活了下来。
虽然少了一条胳膊,但好歹是保住了性命,拿着自己入关劫掠来的金银。噶里来到凤凰城的汤站堡做了一名庄头。在为硕托打理田庄的同时,自己也购置了几十亩良田,安心做起了老爷。
不过好景不长,随着关内和关外通道的阻隔,清军也减少了入关劫掠的次数,由此带来的效应便是,满洲国内流通的货物大为减少,尤其是在山右商人被诛除,朱平安发布讨贼令之后,更是雪上加霜。
奴隶的数量一天天减少,丝毫没有补充,关外需要的各种必需品也没了来源,旗丁的生活也开始困窘起来。此时,开始朝鲜大肆开发矿山的消息传来,开始有人偷偷越境前往朝鲜洗劫。
噶里却是无可奈何,他已经残疾,这种打打杀杀的事情自然是轮不到他。看着别人大发其财,噶里只能仰天叹息。
不顾,这样的“好日子”也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没过多少时日,朝鲜的“赏金猎人”便开始了反扑,最后,竟然有人仗着胆子摸到满洲的地界开始暗杀满人。这些个朝鲜人和明人,虽然身手不怎样,但却配备了良马和火铳,都是藏在暗地里,猛不丁的打黑枪,让附近的田庄苦不堪言。最后还是牛录额真和凤凰城的城守官亲自带兵围剿,这才将他们赶了出去。
关内大旱,关外同样是灾荒连连,田庄的田地的产出少了三分之二,奴隶一个个的被饿死,就连噶里都担心,有朝一日,自己一家同样会面对饥饿的威胁。
产出的粮食都要交到旗主的手上,留给噶里的却所剩无几,而这种减少的趋势还在继续。旗主们要对关内用兵,自然需要囤积大量的粮食,夏天的时候,噶里蹲在田边,看着田里金灿灿的粮食,心中却是无限的悲凉,他知道,这些粮食虽然还没有完全成熟,但已经不再属于他了。
同样减少的,还有荷包中的金银,巨鹿之战,虽然丢掉了一只胳膊,但收货却是颇丰的。依靠着这些劫掠来的金银,噶里还能保持着温饱的生活。但没有任何的进项,却是让日子越来越是艰难。
与噶里陷入同样的窘境的,还有几个老兄弟,都是在战争中落下了残疾的旗丁。满人就是这样,没有了可以上阵杀敌的身体,一切都会变得越来越远。
就在噶里和几个老兄弟一筹莫展的时候,却是听到了一个奇怪的消息。
秋天的时候,城守官将田中的粮食一扫而光,仓库中的余粮也仅够两个月支用,眼见着冬天的脚步越来越近。噶里等几个人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只能将自己的弓箭、兵刃又都找出来。擦拭干净,准备进山去打些野物来填补家用。
眼见着就要出发,一个名叫德吉哈的老兄弟却是匆匆找到了噶里。不由分说,拉了噶里就往外走。
噶里却是诧异非常,明天便要出发,德吉哈这么没头没脑的上门。却是不说一句话拉着就走,是何道理?
噶里挣脱德吉哈的手,非要他说个明白,德吉哈却是二话不说,从自己的坐骑上扯下一个布袋,径直扔到噶里的怀中,打开一看,却是让他吃惊的说不出话来。
里面是颗粒精英的稻米,足足有五斤的分量。关外苦寒之地。哪会有如此的产物。
噶里吓了一跳,“你这是从哪里得来的?不会是偷了城里的官仓吧?”
德吉哈本就口才不好,一时之间更是说不明白,只是一个劲的要噶里随他去一趟汤站堡东南面,靠近九连城的齐连屯。
看在稻米的分上,噶里总算将信将疑的跟着德吉哈一同骑马向齐连屯赶去。
不过区区二十里的脚程,快马花费了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
德吉哈却是没有领着噶里进屯,而是直接带着他进入到屯子旁边的一条山沟里。这更是让噶里摸不着头脑。
转过一个弯。却是让噶里吓了一跳。河谷旁的平地上,已经竖起了大大小小百余各毡棚。眼见着出出入入的都是各牛录中的积贫满人,还有不少都是落下残疾的旗丁。看到噶里前来,都是喜气洋洋的前来打招呼。
噶里浑浑噩噩的随着众人进入到一个大毡棚中,毡棚虽大,却是鸦雀无声,只有头前的一个木箱堆积而成的高台上。一个皮货商人打扮的汉子扯着嗓子大喊大叫。
“断了手、断了脚又如何,还能断了咱们的财路不成!只要有一颗心在,咱们照样能过上老爷们的生活!每天都有热腾腾的马奶喝,每天都有新鲜的肉吃!荷包里满是散碎的金银,身边环绕的都是娇嫩的小娘……!”
那汉子声嘶力竭的叫喊。偏偏台下的这百余人却是被施了魔障一般,聚精会神的听着那汉子的嘶吼,不时异口同声的附和,气氛甚是热烈。
噶里却是啐了一口,“红口白牙,便这么一说,这银子和粮食便能从天上掉下来不成?”
这句话顿时引来了周围几个人敌视的目光,德吉哈连连作揖,又拍了拍噶里的肩膀,示意他不要胡说。
“改变你的人生、改变你的命运,就在今日,就是现在!”台上的汉子一头大汗,面孔涨得通红,却是兴奋异常,从座子上举起一样物事,“只要拥有了它,此后财富和粮食便会滚滚而来!”
噶里定睛一看,却是一尊香炉模样的东西,这东西还是在额真大人的府邸中见过。这八旗的汉子,要这种东西作甚?
德吉哈忙不迭解释,那台上的汉子乃是四海商会的一名主事,四海商会如今在朝鲜可是赫赫有名。生意遍布整个朝鲜各道,如今刚刚从那边到满洲来发展。好几个城守官如今都是四海商会的名誉会员。
别的不说,单说那主事手中的香炉,便是入会的凭证。说起来,拿东西不值什么钱,却是上回的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