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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绝对不是庄妃的儿子顺治皇帝能够接受的。听闻。多尔衮已经开口索要“叔父摄政王”的称号,宫里也已经答应下来。但他并不满足,听说还要再进一步,称“皇叔父摄政王”,那假以时日,那是不是要做“皇父摄政王”呢?是不是还要将太后娶回家呢?
多尔衮是将顺治皇帝当做自己手中的傀儡,为了庄妃,他可以放弃皇位。但并不意味着他可以放弃权力。
只不过,顺治皇帝便心甘情愿的做一个傀儡吗?可以说皇太极的子嗣是没有这样软弱的人的。福临看似文弱,但心志却是异常坚定。他早已经下定决心要打垮横亘在自己面前的这个最大的强敌。
为此,他需要一个在军中有巨大威望和掌控力的臂助,除豪格之外,还有谁能够胜任?
终于要从这方寸之地脱身了。艰苦的生活对于豪格来说不算什么,难受的是远离权力中枢的那种失落和与世隔绝。
消息已经送回来了。顺治皇帝力排众议,趁着多尔衮领兵在外的时候,毅然决然的颁下了开释豪格的圣旨,他的两大心腹,多僖和岳乐马上就要进入盛京城了。一想到这里。豪格就忍不住兴奋的想要蹦起来。
但这里毕竟是圈禁之地,外面还有步军衙门看守的兵卒和军官,让他们看到自己这幅得意忘形的样子始终是不合适。但豪格已经压制不住内心的喜悦,他甚至吩咐自己的内侍,找来了自己许久未穿的亲王服饰,自顾自的穿戴起来,便坐在院中,等候多僖和岳乐的到来。
一旦跨出这个门,世界将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但,走进门来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一个是霍五,一个则是一个面色有些木讷的少年。在他们后面还有四五个身姿矫健的汉子。
他们推开大门走进来的那一刹那,豪格的心便沉了下去。
“你们要杀我?”豪格站起身来,旁边侍奉的内侍和侍女早已经吓得瘫倒在地。
霍五点点头,没有说话。那木那少年却是笑了起来,笑容绽开在脸上的那一刹那,原先的憨厚、木纳在一瞬间消失无踪。
豪格看看眼前的众人,一转念间计议已定。霍五是多尔衮麾下处理见不得光事情的主官,听说身手不错,但毕竟只剩下一条臂膀。其余的几人应该都是他的部下。应该说,凭借自己征战多年的武功,应该还是有自保之力的。
但刚刚燃起的希望转眼间便被浇熄了。霍五等人的身后,是冷僧机和他的步军衙门的百余名全副武装的甲士。在他们的中间,赫然便是他最宠爱的侧福晋舒呼礼,后面还有长子齐正额、次子固泰、三子喔赫纳等人。
豪格的脸顿时苍白如纸。
霍五一进院,便闪身到了一边,也不说话。周昌走上前来,木讷的神色再度回到脸上,但眼睛中却是闪烁着不同寻常的精光。
周昌一摆手,身边的汉子便将舒呼礼、齐正额等人推进了旁边的厢房。
周昌从自己的腰间解下佩剑,径直丢在了豪格的面前,又用手指指关着舒呼礼等人的厢房,咧开嘴笑了。
豪格一愣,周昌的手边重重向下一放。厢房中顿时传出一声惨叫。
周昌转过头,脸上还是挂着淡淡的笑容,静静的看着豪格,手却再度慢慢的抬起。
豪格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伏下身去,捡起地上的佩剑,轻声说道:“多尔衮不过是要我的性命而已,他是个英雄,只要我死了,一定不会难为我的家眷!你放心,我自己了断便是!”
周昌一拱手,“王爷是个明白人!”
握着剑柄的手有千斤之重,刚刚还在憧憬着的再掌大权的美梦,可以与多尔衮一争高下的雄心壮志,眨眼间变作黄粱一梦。豪格的心中的悲凉无比。
剑锋被一点点的抽出,慢慢的搭在他的脖颈之上,冰凉的感觉沁入骨髓。
看着他的犹豫不决,周昌的笑容忽然之间变得冰冷起来,右手又慢慢的抬起。
一个身影忽然欺身而上,如同鬼魅一样来到豪格的身前,手掌在剑柄身上轻轻一磕。
扑哧一声,豪格脖颈间的血管被割破,鲜血向前喷出两尺多远,空气中传递着一种轻微的嗤嗤声,就像是满人用来渡河的羊皮筏子漏了气一般。
豪格的手重重垂下,长剑应声落地,脸上却是轻松了许多,他微微扭转身体,看向已经退后几步的霍五,喉咙间嗬嗬有声,眼中却带着一丝感激的意味。
终于,豪格咽下最后一口气息,轰然倒地。
霍五扭头看看周昌,看看冷僧机等人都未进大门,便低声说道:“杀便杀了,他虽是满人,也算是条汉子,给个痛快便是,又何苦折辱他!”
周昌一笑,并不分辨,稍后,几名霍五的手下却是将舒呼礼、齐正额等人又完好无损的带了出来。霍五便是一愣。
舒呼礼看到豪格身死,扑到尸身上嚎哭不止,顺手捡起地上的佩剑便是向自己的脖子上一抹,顷刻间香消玉殒。这倒是让霍五和周昌始料未及。
周昌叹息一声,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丢到豪格内侍的怀中。“稍后有人会查探豪格的死因,便将这份他亲手写的遗书呈递上去便是!”
“遗书?”内侍都是一愣,但看到那沾染了鲜血的剑锋,两个人连忙低下头去,连声答应下来。
看到霍五的惊奇之色,周昌低声解释道:“这是肖先生的手笔,不过模仿豪格的笔迹只是写出了八分的神韵,清廷中必有能人可以看得出来,王爷也是为了五哥着想。既要多尔衮欢喜,继续对五哥您信任有加,又要让他人看出这信里的欲盖弥彰之意!这才能面面俱到啊!”
霍五品一品味道,不由得点点头,看着周昌智珠在握的神情和气度,心中暗暗叹口气,“唉,老了!”
小半个时辰之后,风尘仆仆的岳乐和多僖总算赶到了沈河北巷,看着豪格的尸身,两人不禁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岳乐很清楚豪格对于顺治皇帝的意义。眼见着年纪渐渐长大,坐在龙椅之上的顺治皇帝福临对于皇权的渴望也日甚一日。但要对抗多尔衮,就必须要借助豪格的力量。
但现在,豪格却是变成了一具死尸。顺治皇帝的构想也随之变成了空想。回去要如何对福临交代,岳乐却是头痛欲裂。
豪格显然并不是自杀,虽然有一封极为酷似他笔迹的遗书,但这也只能让一些不明真相的贵族轻信而已。多尔衮考虑的极为周到,他很清楚直接杀死豪格会使得八旗出现什么样的混乱,所以,他采取了最好的方式,让豪格在这个“恰到好处”的时间点上“自杀”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鏖战连山关
傍晚时分,豪格的死讯便已经传遍了盛京的大街小巷,包括他的侧福晋舒呼礼。在这种情形下,所有人却是未曾注意到,豪格的三个未成年的儿子又被悄悄的送回到他们原先的幽禁之所,作为被圈禁的宗室子弟,他们还处在冷僧机的步军衙门监控之下。
八门击鼓使得全城的八旗贵族全部集中到大政殿前,但多僖和岳乐却是只能带来了豪格的死讯,以及顺治皇帝颁下的一份赦免的诏书。
济尔哈朗手握着豪格的那份所谓的遗书,双手颤抖,怒火填胸,关外的局面恶化到了这样的地步,可多尔衮依然在不遗余力的清除异己。豪格作为关外为数不多的统兵大将,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宗人府里。现在,要靠谁去抵御朱平安、曹变蛟步步逼近盛京的大军?
蒙古以科尔沁部为首的联军和海西女真的援军全部葬送在了孤山堡一线,目前的盛京,只有两万多老弱残兵据守,难道要看着大清的帝都拱手于人吗?
英俄尔岱的脸色也颇为难堪,多尔衮做的这些事情,事先并没有和他打招呼,眼前的事情让他也颇有微词。关外的局面一天天恶化,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豪格有莫名其妙的死了。这对于盛京留守的八旗贵族和部队的打击可想而知。
“眼下没什么好法子了!”济尔哈朗对于远道而来的多僖以及岳乐保持了足够的尊重,在征求了他们的意思之后,便强撑着身子在软榻上直起腰来,“只能是向关内求援了,肃王安置在东昌堡一带的一万多兵马,会不会回援目前还不知晓。巴达礼和德尔格勒的兵马全军覆没。盛京南面的门户便一下子洞开了。本王会晓谕各地守将,坚壁清野,以拒明军,应该还能争取一些时间。蒙古察哈尔部那里需要再派得力的臣子跑一趟了。还有北面的信州城一线的披甲人部众,都要紧急抽调到盛京来了。能不能守得住盛京,本王没有把握。一切就看天意了!”
对于济尔哈朗的建议,岳乐和多僖都没有反对,多僖是宦官,于军政要务懂得不多。岳乐则是将门出身,对于关外的局势看的分外透彻,现如今除了济尔哈朗说的几条对策,的确别无他法。
朱平安这些年在关外内外兼顾,步步为营,已经将满清的生存空间急剧的压缩。就连皇太极煞费苦心经营的满蒙联盟如今也处于崩溃的边缘。察哈尔部野心勃勃,但为了守住盛京,也别无他法可循了。
何洛会的大军被困在连山关一线,朱平安神不知鬼不觉的直插他的背后,李定国的兵马死死的咬住何洛会,何洛会的大军是指望不上了,面对着朱平安的逼近,满清手中可用的棋子已经不多了。
……
碧蓝的天空没有一丝杂质。空气中都流淌着一种令人心旷神怡的芳香,但苍穹之下的连山关却是被烟雾所笼罩。密密麻麻的红黑色相间甲胄的朝鲜士卒像潮水一般的涌向连山关的清军防线。
城垣上下已经成了朝鲜士卒的埋骨之所,层层叠叠的累积起来,使得整个连山关的城墙都显得低矮了不少,朝鲜的攻城部队之后,便是如同墨色一般漆黑的明军阵营,每当有朝鲜士卒溃散下来。明军前列的火枪手便是一阵轰鸣,朝鲜士卒只能丢下一些尸身,哭喊着再度折返冲向连山关。
“都督!不能再这样猛攻下去了!”朝鲜军的兵曹判事,统兵大将蔡门亨心头滴血,猛然跪倒在李定国的面前。大声哭喊道。“连日来,我朝鲜军攻克连山关八座堡寨,士卒未得半分休整,借着便是猛攻关隘两天,再这样下去,小将带来的这四万朝鲜精锐就都要葬送在这连山关下,还请都督体恤我朝鲜小国的忠诚,为我等保留一些能战之卒和元气吧!”
李定国端坐于行军竹凳之上,双手杵刀于地,听了蔡门亨的话,抬起一只手,阻止了手下众将的喝骂,缓缓站起身来。
李定国今年不过二十五岁,但在辽东、朝鲜督战已经三载有余。当年从山东带出来的部下,也由原先对其不信任便成了今日的仰望和拜服。李定国其人治军甚是严格,但军法之后,却是对士卒格外的体恤和爱护。加上一连串骄人的战绩,因此便很快在军中获得了极高的威望。
李定国的手轻轻一摆,众将的嘈杂声戛然而止。蔡门亨不敢起身,以头触地,耳中听着李定国的脚步声缓慢的由远及近,一颗心也变得紧缩起来,支撑身体的双手也不由自主的微微颤动起来。
忽然之间,耳边传来一声嗤笑,蔡门亨吓了一跳,偷偷抬起头来向上看去,却看到一张不屑的面孔。
“宣德至正统年间,朝鲜咸吉道观察使金宗瑞击败女真,拓展北部边疆六镇,朝鲜方始有今日的疆域,想不到,如今的一场攻城战,只不过血流的多了一些,贵国竟然如此的惶恐、忧惧,真是……,真是……,让本督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周围的众将顿时大笑起来。刚刚的恐惧和忐忑一瞬间烟消云散,蔡门亨的一张脸由白转红,猛然间从地上爬起来,“还请都督莫要小瞧了我朝鲜兵将,金宗瑞大将昔年的赫赫战功,我蔡门亨不才,无法与其相提并论,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先人嗤笑我等畏死不战!”
蔡门亨深施一礼,“请都督再给小将两日时间,两日之内我朝鲜军如若拿不下连山关,我蔡门亨愿以首级呈献于都督面前!”
李定国微微一笑,“将军放心,我大明将以全部炮火支援,本督也将在此寸步不离、拭目以待!”
何长水却是没有跟随朱平安北上,一直留在李定国身边,此时件蔡门亨气鼓鼓的而去,心里也是好笑。“都督,要不然,咱们以火箭相助?”
李定国摇摇头,“火箭弹造价不菲,没有必要在此浪费!这些个朝鲜人就像是一群闻到了血腥味的苍蝇,眼见着我军长驱直入,便向来分润一些实惠。殿下早有钧旨,对于这些依附于咱们的人不必讲什么仁义道德。想要好处,便要一刀一枪的来换,平白天上会掉什么饼吗?”
“是馅饼!”何长水笑呵呵的指正道。这句话也正是朱平安平日里喜欢挂在嘴边的。
位于明军阵营中的火炮再度开始怒吼,威势较之以往又不知大了多少倍。方圆十余里之内,地面都是摇晃不止,朝鲜士卒后退无望,只能挺着兵器绝望的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