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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可法盯着这城头上来来往往的民众,一眼便看到阎应元和他举荐来的江阴典史陈明遇,两人都是一身短打扮。身上只是批了一件已经看不清楚颜色的棉衣,大声招呼着民壮将城墙上原有的豁口都标记下来。木匠们则将砍伐而来的木材做成木架,镶嵌在豁口之上,旁边还有石匠们这些天准备的大小不一的碎石。
城下,青壮们将气喘吁吁的将一桶桶搅拌好了的青黑色的淤泥抬上城头,混以碎石、竹筋,浇灌在木架之中。城中的百姓们则是带着吃食、饮水赶来助阵,同时也在好奇的打量着这些奇怪的举动。一时之间城上城下热闹不已。
“从阎应元来的那一天开始,咱家便按照他的说法。对全程进行管制。粮食、军械统一由官府保管、监控。进入城中的百姓则由锦衣卫、东厂联合户部勘验身份,此举抓出来不少鞑子的奸细。坊市之中以街为单位,各户联保,由本街的百姓抽调人手负责维持治安,同时配备水车等物,防止鞑子奸细纵火。如今城中倒是要比之前肃静了许多。就连那些浑水摸鱼的鸡鸣狗盗之徒也被抓起来不少!”
史可法的嘴角呡起,露出一丝微笑,挥挥手,“卢公,咱们也过去看看吧!”
本是隆冬的天气。但城上城下这干的热火朝天的万余民众,加上前来慰劳、看热闹的百姓,一时之间这正阳门附近却是荡漾着融融的暖意,使得史可法的不自觉的赶到全身发热,就连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你们这是……?”史可法等人挤进人群。
阎应元一抬头,发觉是史可法,连忙躬身行礼,“阁部……!”
周围的百姓顿时一阵惊呼,“史阁部,竟然是史阁部!”顿时,哗啦啦跪倒了一大片人。
史可法连忙双手相搀,让百姓们都起身。
陈明遇和阎应元的岁数差不多,身材却是远远比不上他的健硕,只是一双眼睛却是包含坚毅,一看便知是个性子果敢的汉子。其人话着实不多,向着史可法行礼之后,却是低着头只顾着招呼工匠们小心将那青黑你讲浇灌下去。看着工匠们做的不合心意,他却是一把抢过来泥桶,跳到硕大的吊篮中,亲自去浇灌填筑。
史可法情不自禁的点点头,这陈明遇倒是个实心用事的官员。
阎应元在一旁详细的解释。南京城年久失修,从万历年间开始,朝廷便再也没有对城防进行大规模的修缮,城墙上很多地方都是以黄土夯实,外边报上青砖,看似不错,实际上却是根本经不起外力的攻击,再加上年久失修,黄土、青砖纷纷脱落,因此必须要对墙体进行彻底的整修。
但时间有限,清军眼看着就要兵临南京,再用老办法来加固城防,时间上已经不允许。所以,阎应元便采用了在山东和江淮惯用的一套法子来巩固城墙。
其中用到的便是在山东和江淮风靡至今的水泥。水泥修筑官道,在山东、江淮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众所周知,水泥修葺的道路,坚硬无比,且不惧风吹雨淋,工期较之从前也大为减少。目前江淮更是以水泥修缮城防,效果也是不错。
现阶段的大明,钢筋是无从谈起,因此,路振飞便因地制宜,找到了一种可替代的产物,那就是毛竹的竹筋。这东西韧性十足,用来和水泥、碎石配合,加固城防最是合适不过。
具体的做法便是,先以木架做框,镶嵌于需要修缮的位置,将竹筋铺设其中,用以承重和增加硬度以及韧性。再将水泥和碎石搅拌在一处浇灌下去,充分晾干之后,便坚如磐石。
方法简单易行,加上江淮漕运而来的无数的水泥,因此短短十天之内,南京的城防加固工程便已经完成了十之七八。
“阁部请看!”阎应元带着史可法向东段走去,在一处已经完工的城墙处停下脚步。看起来,城墙上的青色已经干透,用手触摸冰凉坚硬。
阎应元四下踅摸,伸出手从工匠手中抄过一柄二三十斤的铁锤来,大步走到城墙边,请史可法等人向后撤一些,这才抡起铁锤来,向着城墙上的水泥铺设之处狠狠砸来。
就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铁锤结结实实的砸到了城墙上,砰的一声,让众人的心头都是一颤。
阎应元却是毫不在意,将铁锤丢还给工匠,“阁部请看!”
史可法和卢九德好奇的走上前来,定睛一看,却是不由得吃了一惊,水泥铺设的城墙上面,不过是显现出一个白印,竟是丝毫没有破损的痕迹。
史可法却是诧异万分,看这青黑色的泥浆毫不起眼,没想到凝固之后竟然如此坚硬。史可法的双手不停的抚摸那水泥的墙面,口中不断念叨着“神物“这两个字,眼睛却是片刻不肯离开。
卢九德虽是诧异,但见到的稀奇事情多了,此时也已经是见怪不怪了。“说起来,这还是睿王爷在山东做总兵时鼓捣出来的东西,山东境内的官道由此全部由水泥铺设,确是让百姓和商贾们获益匪浅啊!”
史可法研究了好半晌,这才依依不舍的将眼光收回,跟着卢九德走出人群的时候,还是情不自禁的啧啧赞叹。“有了此物,清军的炮火又能如何啊!睿王此举,造福天下苍生啊!”
但转瞬间,史可法的眼神又是一黯,“卢公,你给我交代一句实在话,睿王,他究竟何时能返回南直隶?”
卢九德摇摇头,“这个咱家也吃不准,辽东战事你是知道的,现下山东、河北、河南也不太平,虽是会和清军交战,这战事一开,便是波及我大明全境,睿王也是知道这其中的厉害的,但凡辽东的局面平定下来,他一定会及时赶回的!”
史可法点点头,还是有些担忧,“安庆孤城,黄振玺麾下不过两万兵马,可守但不可久。他是存了死志来守城的,为的便是替咱么争取时间,可咱们坚守南京,也是为了替大明争取时间啊!”
卢九德频频点头,深以为是,刚要开解几句,一名亲随却是从城下急匆匆的跑上来,“报,清军分兵,贝勒博洛麾下正蓝旗固山额真达春率三万绿营和一万蒙古骑兵攻入庐州府,目前已经和靖南伯黄得功所部在舒城一带接站,战况不明!”
史可法和卢九德的心中顿时咯噔一下,脸色不由得变得有些苍白。清军的主将也不是泛泛之辈,此次分兵,分明就是为了拖住庐州的兵马,不让黄得功所部向南京一线靠拢。
路振飞因为要支援河南的杨廷麟,主力都驻扎在宿州和灵璧一线,集结进发是需要一定时间的,万一此时安庆失陷,南京可就成了清军主力的众矢之的了。南京究竟能不能坚持到路振飞兵马来援的时刻呢?
第十二章生死相随
正月十五,安庆城已经百孔千疮,尚可喜的被杀让博洛势如疯虎,在这之后,他催动着清军毫不停歇的向着安庆城发动连续的猛攻。
安庆城原本储备不多的弹药、滚木礌石等守城物资很快被消耗一空,接下来便只能和清军进行殊死的肉搏战。
枞阳门和集贤门相继失守,清军大举入城,黄公辅、刘肇基和虎大威遂率领明军展开巷战。历史上的安庆屡经战火,因此防守体系及其完善,急切之下,清军却是难以迅速得手,只能在城中和明军展开一街一巷的争夺。
因为多尔衮的一纸诏书,剃发令开始执行,也正是因为“留发不留头”的残酷,也使得城中的百姓奋起反抗。
吴三桂麾下大将夏国相攻陷集贤门之后,大喜过望,立刻率军向城中突进,但让他没想到的是,仅是攻上城头之后,从城头下到城内的门道上边遭遇到了猛烈的反击。一大群看不清是什么服色的民壮挥舞着锄头、铁锤便愣是让清军遭受了不小的损失。等到好不容易从马道上突入城内,这才发现,原来刚刚入城的清军在北正街和德宽巷便陷入到了苦战之中。
街巷只有这么宽,清军虽然人多势众,但在这并不宽阔的街巷中却只能一步步的前进,每一步都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几乎使用尸身来才能保证向前的攻击态势,即便是夏国相这样的沙场宿将也不由得肝胆欲裂。
夏国相不断的派人前往城外吴三桂处报告,请求大军从后支援。让博洛和吴三桂都是吃惊非小。明明已经拿下了两座城门,大军都在兴高采烈的入城,怎么这守城战依然如此的激烈。前方的入城部队不断在向中军请求支援,反倒是像这守城战刚刚打响一般。
看着吴三桂手忙脚乱的调派兵马,博洛的脸上顿时笼罩上一层怒气。这还仅仅是安庆而已,要是攻打南京还不得难于上青天吗?郑芝龙的大军早已跑的没了影,这黄公辅却是死死的据守安庆,原先明人一战即溃的作风哪里去了,怎么变得如此的难缠!
正在怒气填胸之际。却听到方光琛向吴三桂建议将小型火炮配置到前方兵马手中,以火炮轰击开路,加快攻城进度。博洛立刻变得怒不可遏。
“这成何体统!”博洛怒吼道:“一座小小的安庆。竟让二十多万大军踯躅不前,他黄公辅手中不过两万残兵和数万百姓,巷战竟然也要动用到火炮开路,这以后的战事还怎么打!”
“你们绿营不行。便换八旗精锐上去!本贝勒手中还有两千多白甲和一万正蓝旗和镶蓝旗的旗丁。统统派遣上去,由集贤门入城,也让你们绿营的士卒看看咱们八旗是怎么打仗的!”
吴三桂和一众汉军将领互相看看,虽然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些怨气,但谁也没有辩解什么,其中部分人还存了隔岸观火看好戏的念头,当即便齐齐的下跪请罪。任由博洛将自己麾下的大将镶蓝旗的固山额真格图肯派了上去。
两蓝旗精兵的加入,尤其是白甲精兵的加入让攻城一方如虎添翼。不得不说,白甲精兵的确是名不虚传。至少现在,八旗的真正精锐还保持着相当水准的战斗力。在格图肯的率领下,清军很快攻占了北正街和德宽巷。
但前边传来的伤亡数字却也令格图肯大吃一惊。仅在这两条街巷,两蓝旗便付出了两百多人的伤亡,这可是实打实的八旗精锐,格图肯不禁心中肉疼,就凭这样一个战果回去之后,恐怕博洛也很难接受。
大街小巷尸积如山,其中城中的老弱妇孺也不在少数,格图肯看着这样一幅情景,不禁头皮发麻,但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想要临阵退却却是不可能的。这其中还包含了博洛想要和新组建的绿营一较长短的心思,格图肯自然不能半途而废,要不然,让博洛的面子往哪里放。
黄公辅的所在便是安庆的知府衙门,安庆知府皮应举以及安庐巡抚黄配玄都在这里听用。崇祯八年和十年的时候,张献忠曾经两度率领大军进攻安庆,希望以这里为突破点,进而大举攻略江南,但两次都无功而返。这也全考了皮应举和黄配玄两人在安庆的经营和修葺,正是他们的功劳,才将早已破败不堪的安庆城重新加固起来,形成了完整的防御体系。但这一次,在清军的炮火面前,安庆城已经难逃失陷的厄运了。
满身浴血的虎大威从北正街防线退却下来,刚刚在亲兵的搀扶下走进知府衙门,黄公辅等人便从里边迎了出来。
虎大威身上大小七八处伤口,虽然都经过了包扎,但鲜血还是渗透出来,看到黄公辅身子一软,径直瘫倒在地上。“振玺公!清军八旗精兵上来了,城池已经守不住了,您快走吧!”
黄公辅面色平静的搀扶起虎大威,“你已尽力了,在这里安歇片刻,本官早已命刘肇基准备了船只,你们便从镇海门沿水路离去吧!”
“那振玺公你……?”
黄公辅一笑,继而摇摇头,“当日阁部在时,本官便已经决意与安庆共存亡,如今坚守半月有余,本官总算不负所托,是时候兑现当初对阁部和百姓的誓言了!”
虎大威大哭不止,“振玺公不肯离开,我虎大威自当相陪,我大明崇祯、义兴两朝内乱不止,干戈不断,愿为大明舍死忘生的臣子却是少之又少,振玺公有此宏愿,大威愿生死跟从!”
说完,虎大威猛然推开黄公辅的搀扶,挺起佩刀,转身便又大步走了出去。
此时,刘肇基派出的心腹等人已经赶来催促,请黄公辅等人速速赶往镇海门会和,一同出城。但黄公辅却是将黄配玄和皮应举托付给了来人,自己却是大步走进了知府衙门的正堂,端坐于其中,再不肯出来。
刘肇基的心腹从人无奈只得请黄配玄和皮应举尽快上路。黄配玄和皮应举两人相视一笑,齐齐冲着正堂之上的黄公辅俯身行礼,一众人等这才匆匆的赶了出来。
但走了不过几道街巷,刘肇基的从人却是怎么也找不到皮应举和黄配玄两人的踪影,不禁焦急万分。
安庆城虽然也有内城,但却年久失修,内城的城墙早已是百孔千疮,清军很轻松便突破了这里,向着知府衙门进发。
通往知府衙门的十字大街还算宽阔一些,能容得下六匹马并排而行。但前面的清军刚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