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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紧邻的陕西,原大顺军的残部却成了抗清的主力。昔年征讨甘肃、宁夏的贺珍在李自成兵败身死之后,一直留在陕西,清军进入陕西之后,不得已率领残部向阿济格请降,被任命为汉中总兵。
杨廷麟出兵山陕之前,利用军情处的渠道与崇祯朝是坚持留在终南山中与大顺军、清军作战的原陕西副总兵孙守法、指挥使胡向宸取得了联络,并暗中招降了清军的凤翔副将武大定、石国玺两人,由他们派人与贺珍联络,给其带去白旺、李岩、李过三人的亲笔手书,三家彼此约定,共同扶保隆武朝廷,归顺明军,同时在陕西各地发难,杀死清廷的陕西总督孟乔芳、总兵董学礼、康振邦等人,连成一片,听从杨廷麟的调遣。
五月初的时分,杨廷麟大军顺利攻克陕西门户潼关,贺珍等人便在其中立下大功。清廷陕西巡按黄昌胤、泾阳知县张锡蕃阵前倒戈,反戈一击,致使阿济格的大军大败而归。明军马步军十余万之众很快逼近陕西首府西安。
六月中,隆武皇帝已经顺利在登莱靠岸登陆,前往济南睿王府。朱平安亲自请旨,敕封姜瓖为山西总兵官、平西伯;贺珍为陕西总兵官、尚武伯,其余归来众将均有封赏,山陕兵马统一归于杨廷麟麾下总督。
山西清军承泽郡王硕赛、多罗郡王瓦克达独木难支。北上京师北直隶不得,只能率领兵马退入陕西,与阿济格大军会和,占据延安、庆阳、西安三府,勉力支撑,不断的向北直隶的多尔衮、多铎求援。
“世事如棋,一着换来千古业!”伴着隆隆的炮声,朱平安信手将手中的白棋投下,径直站起身来。“这一局,多尔衮输定了!”
对面的张煌言拱手一笑,“殿下棋艺精湛,属下自愧不如!”
朱平安挥挥手,招呼张煌言、阴世纲等人一起走出随军的军帐之外,大营立足于保定城西的府河上游高坡,眼界一览无余,明军的炮火已经将整个保定笼罩起来。视线可及之处,明军新军第三卫武定国的兵马在盾车的掩护下已经逐渐靠近了城垣。
“山陕之势已定。留在四川的洪承畴已经和清军失去了联络,只能是各自为战,其人虽然精通兵法、阴险诡诈,但如今的局面他也只能是徒呼奈何了!”张煌言仔细的将刚刚收到的消息念给朱平安听,并加入自己的分析,身为军机重臣。他很清楚自己的职责所在。
“还有一条,吴三桂在抚州击败袁继咸所部,已经向着广西进军,计划都在咱们的掌控之中!”
“袁继咸部伤亡几何?”
“损兵折将,伤亡万余人。可谓伤筋动骨之痛。听闻他还在心腹之人面前大骂王爷和侯服(张名振字),说咱们不讲信义,放吴三桂十万大军入赣,分明是驱虎吞狼之计。”
朱平安顿时笑了起来,“这袁继咸倒是个明白人,不过就算他看穿了又当如何,本王正是要驱虎吞狼。他也是太高看自己了,这头狼,可并非指的是他袁继咸。”
朱平安点点手指,“告诉侯服、施琅还有广东的永胜军,是时候进入江西了,让他们在七月之前务必要做好所有的准备,七月初一的时候,全军大举入赣,不能给袁继咸喘息之机。他想和弘光朝、义兴朝时一样,割据一方,那是再也不可能了!”
阴世纲悄无声息的走上来。他手中还一封霍五从京师传来的消息。南征大军兵败的消息已经传到京城,顺治皇帝因此龙颜大怒,为此和多尔衮兄弟当众在朝堂上起了冲突,天后大玉儿居中调停也未见成效。激赏山陕败局已定,五万八旗的精锐之师被困于西安三府,使得顺治皇帝、索尼等保皇派甚至于八旗之中不少贵族都对多尔衮深有怨言。清廷内部如今是暗流汹涌、风雨欲来。
听完阴世纲的介绍,朱平安久久没有开口说话,目光炯炯的看向远处的保定城垣。忽然之间,前方传来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声,高处的沈恪拿着千里镜从一课老松上跳下来,笑着回禀道:“殿下,保定城垣已经被炮火炸开好几个豁口,我大军已经开始入城厮杀!”
见朱平安没有什么反应,依然在皱着眉头思索,张煌言便说道:“速速传令,入城之后,多以我军火器击杀敌军,尽量避免和其展开肉搏,各部狙击手占据高处,逐个击杀鞑子军官,使其众军无首,不战自乱!”
沈恪答应一声,连忙去传军令。
朱平安就在此时忽然开口说道:“通过军情处的渠道给霍五送个消息,顺治和大玉儿都不是等闲之辈,更何况还有索尼、遏必隆、苏克萨哈等人的臂助,多尔衮如果大意是会吃大亏的。让霍五隐晦的提醒一下!”
阴世纲点头答应下来,立刻着手去办。这些年他在朱平安身边也养成了一个习惯,那便是无论是朱平安传达下来什么样的命令,他只管执行便是,向来不问缘由。
但张煌言却是按捺不住心头的疑问,“殿下,您此举是……?”
朱平安遥遥的看向北方的天空,“多尔衮是个难得的对手,本王还想和他亲自过过招,至于顺治和大玉儿这两母子,不过是精于权谋的妇孺之辈,本王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兴趣来!”
……
河北重镇保定失陷的消息很快传到了京师,速度的确是很快,因为保定与京师只有咫尺之遥。如今,这样的消息在八旗中已经激不起太大的风浪。一连串的战败噩耗已经让众人有些麻木了,入关不过区区一年的时间,八旗和满洲就要走向覆亡的边缘了,这一点很多人已经看得格外的分明。
北京城里早已不复当年的热闹和繁华,满清入主之后,剃发令的推行已经让百姓们心生怨念,城中的不少官宦和豪门富贾早早的便撤到了江南和山东,因为不停的战乱,满清放弃了最初宽以待民、恢复生产的朝政方略,转而大索地方,为同时开战的几条战线搜掠补给和资财,更是让民间苦不堪言。因此,街市上是一片萧条。
这两个月以来,朝堂之上也是纷争不断,帝后一党极力推荐的绿营兵制最初让清军势如破竹,轻而易举的击败了郑芝龙的主力,一时间颇有一战而扫平天下的态势。但随着战局的发展,绿营兵却是逐渐体现出它的难以掌控。
张存仁的死如今在朝堂上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吴三桂为了拥兵自重,借与郑芝龙谈判之际,杀死了张存仁,也让绿营主力彻底失去了掌控。洪承畴远在四川,他的麾下还有数目可观的绿营兵马,但远水不解近渴,更何况,他手下的汉官汉将如今藏了什么心思,现下谁也不敢保证。
为此,多尔衮和帝后一党在朝堂之上各不相让,帝后党认为满清之所以有如今的局面完全是多尔衮一意孤行入关,陷入到如今兵力不继、进退维谷的窘境中。而多尔衮则认为,原本入关之后的大好局面完全是因为帝后党想要在朝中扩展实力,大肆任用汉官汉将造成的,如果当时满清能凭借着山海关大胜之后的优势,耐心的经营京畿、山陕等地,之后待羽翼丰满再行南下,或者挑动流寇与明廷之间的争斗,满清从中渔翁得利,那么现在就不必陷入到数条战线同时开战、难以为继的局面中。
双方各执一词、僵持不下,多尔衮的诏令,顺治皇帝不肯用印,太后大玉儿沉默不语;顺治皇帝的圣旨,多尔衮却不肯执行,因此连带着整个军政大事都耽搁下来。
六月的京师街道姹紫嫣红,百花盛开,一派盛夏的美景,但多尔衮的心却冷似寒冰,不停的催动战马向着皇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满清不可再这样继续下去了,一定要确立自己的独一无二的摄政地位。眼下的局面虽然危殆,但还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只要上下一心,满清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可现在,君臣失和、上下猜忌,群臣惶恐无顾,这样的状态怎么面对日益逼近的朱平安大军还有关外的李定国虎狼之师?
也就是须臾之间,多尔衮确定了一个念头,今日一定要见到太后大玉儿,无论拼着两人多年的情分付诸东流,也要逼迫着她答应自己的一个条件。这个条件也是目前多尔衮唯一能够压制顺治皇帝的条件。
那就是,做“皇父摄政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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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情分几何
“什么,你要做皇父摄政王?”大玉儿的身子一颤,顿时花容失色,手中的珐琅掐丝雕纹茶盏险些掉落于地。就连已经和齐穆塞已经成婚,今日特意到后宫探望的苏沫儿也是吃惊的说不话来,连忙将宫里伺候的太监、宫女等人全都赶了出去,并亲自将殿门紧闭,胆战心惊的侍奉在大玉儿的身后。
多尔衮就这样直直的站立在大玉儿面前,脸上的神情古井无波。“保定失陷,明军距离京师不过咫尺之地,在这么都下去,两面都没有好处。皇帝年幼,虽说政事有索尼他们可以辅佐,但兵事呢?除了我,还有谁能力挽狂澜?”
多尔衮又走近一步,和大玉儿不过两步的距离,空气中传来的淡淡的香气让他的心头没来由的一暖,“而且,我不止要做皇父摄政王,我还要娶你!”
“啊!”苏沫儿惊呼一声,随即紧紧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一愣之下,连忙跪倒在多尔衮的面前,“十四爷,你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要太后下嫁,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您考虑过吗?”
“有什么后果?”多尔衮的脸上显现出一丝怒气,“玉儿本来就是我的人,我等了二十年,如今贵为摄政王,难道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不能娶吗?更何况,如果不能娶玉儿,我还怎么能做皇父摄政王?”
苏沫儿以头触地,“可您也要为主子想一想啊,如今她可是我大清的太后。您是摄政王爷,事情一旦传出去,外人会怎么看。皇上主子爷会怎么想?”
多尔衮冷笑一声,“阿玛和皇太极在世的时候,无论做任何事都要让我思前想后,顾及他人的感受,这么多年我早就受够了。当初辅助福临登位的时候,你说过什么,你说‘要让我做不是皇帝的皇帝’。可如今呢?我有哪一点像皇帝。皇太极夺走我的额娘、夺走我的皇位,还夺走了你!我忍了足足二十年,到了他死的那一天。你还让我等,好,我继续等!可现在你居然还让我等!你的儿子现在就想再度夺走我的一切了,你知道吗?玉儿。你何曾想过我的感受。我真的不能再漫无止境的等下去了!”
大玉儿铁青着脸庞,眼泪顺着光洁的两腮滑落下来,一言不发。
多尔衮忽然之间高声惨笑起来,“果然还是这样,你一门心思的为福临考虑,却是半分没有为我设身处地的考虑过!也罢,这个皇叔父摄政王不做也罢,回去之后。我和多铎便上折子请辞,今后这八旗的事务谁爱干谁干!”
说完。多尔衮转身欲走。苏沫儿撕心裂肺的冲着大玉儿喊道:“主子,您倒是说句话呀!快劝劝十四爷,二十年的情分,不能就这样啊!”
大玉儿终于颤抖着开了口:“你真的有办法能解救目前的危局?”
多尔衮转回身来,目光中透出无比的坚毅,“这么多年,我何曾让你失望过?”
大玉儿紧咬嘴唇,“我只当是你能体谅我的难处,你我早已不是当年科尔沁草原是的青梅竹马、无拘无束,我如今是太后,而你则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一举一动都关乎着社稷朝局的安危。但事到如今,不仅是你在逼迫我,这大清的基业也在无时无刻的逼迫着我,只要你能挽回目前的危局,我自己的名声又算得了什么,我答应你便是!”
“玉儿!”多尔衮不禁有些哽咽,“我何曾想过要逼你,但人生百年匆匆而过,要我放弃皇位、放弃权柄,这一切都可以,唯独你我是断断不会放手的!”
“那我们一同放弃眼前的名分、所有的荣华富贵,一起隐姓埋名回到草原,如何?”大玉儿的声音陡然间尖利起来,“我可以放下太后的名位,放下自己的儿子,你呢?你愿意吗?”
多尔衮万万没想到大玉儿会如此说,一时间有些语塞。
大玉儿冷笑一声,“你还是这样,这么多年都未曾改变。父亲将我许配给先帝的前夜,我也曾找到你,问过你相同的问题,可你还是这样一个答案。当年我就说过,你牵绊的事情太多,你的部族、你的手下、你的兄弟、你的基业,所有的一切,你都舍不得放下,你心里的贪念远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
多尔衮涨红了脸,“不是、不是这样!我只是想名正言顺的娶你,让天下人都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