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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边是宁完我你这奴才吗?”其中一个年轻人一挥马鞭,指着宁完我大声问道。
宁完我仔细一看,赶忙滚鞍下马双膝跪倒。“原来是十四爷、十五爷,奴才宁完我给两位爷请安了!”
来者正是皇太极的两个弟弟,和硕睿亲王多尔衮以及掌管镶白旗的贝勒多铎。
多尔衮兄弟跳下马来,多尔衮还没开口,多铎却是笑着轻轻朝宁完我的背上抽了一马鞭,“你这奴才,一年未见,却不想今日在此遇到了,看来是遇到了好事情,看到咱们兄弟两个,竟然连个招呼也不打!”
宁完我心头一颤。眼前的多尔衮、多铎,与多罗武英郡王阿济格乃是**哈赤大妃纳喇氏阿巴亥所生的三个儿子。为了夺取皇位,皇太极逼阿巴亥殉葬,却迫于内部压力不得不重用多尔衮三兄弟,如今,多尔衮三兄弟已经控制了正白、镶白两旗,在满清八旗中实力不可小觑,就连皇太极对他们也是忌惮三分。
三兄弟中,多铎最为年轻,也是八旗宗室中最为勇猛善战的大将。但其人却贪恋酒色、加上心胸狭隘,暴躁易怒,常常便是一言不合便当场拔刀杀人,因此,八旗贵族和汉军大臣对他都是避而远之。
如今听他的语气不善,宁完我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就连身子也不禁都抖动起来。
多尔衮眼见宁完我抖如筛糠,便知是自家兄弟的凶名所致,虽然好笑。但还是一把夺过多铎手中的马鞭,扔给身后的亲兵。“胡闹,眼见着宁大人这是被大汗再度启用,怎能如此说话!”
多铎天不怕地不怕,就连皇太极都未必给面子,但却是对这位十四哥敬爱有加,当下只是笑了笑,丝毫不以为意,向后退了两步,自去和宫门前的侍卫头领说话。
“宁大人这是……?”多尔衮掏出随身携带的手帕,塞到宁完我的手中,让他擦一擦额头的冷汗。
宁完我推脱不掉,只得道了谢接过来,“回十四爷的话,的确是大汗召见!”
“可是交代了什么差使?”多尔衮装作很随意的样子问道。
“这……!”宁完我有些为难了。满朝文武都知道皇太极对多尔衮三兄弟的忌惮,这要是透露了差事的内容,如果皇太极得知,自己又免不了重蹈覆辙。可要是不告诉多尔衮,宁完我又着实没这个胆子,一时间,竟然有些踌躇。
多尔衮一眼便看穿了宁完我的小心思,也没有生气,只是凑近了一步,“宁大人不必为难,容本王来猜一猜,权作笑谈而已!”
宁完我苦笑着拱拱手,“多谢十四爷体谅!”
多尔衮抬头看天,又将目光投向宁完我马背上的官服等物,仔细端详了宁完我的表情,这才小声说道:“大汗交给宁大人的应该还是原先的差使吧!”
宁完我一惊,连忙低下头去,既没说是,也没否认。
多尔衮哈哈一笑,拍拍宁完我的肩膀,“既然宁先生不说,那本王也就不再追问了。这样,为祝贺宁大人荣升,明日晚间就在本王府邸中设宴,为大人庆贺,咱们一醉方休!”
宁完我这才松了一口气,道了谢之后,忙不迭的上马,飞一般的逃走。
多尔衮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现出一抹阴寒的笑意。
“哥,什么情况,那狗奴才不肯说?”
多尔衮转回身,揽住多铎的肩膀,“他已经说了!”
多铎一愣,“说什么了,我什么也没听到啊!”
多尔衮伸出一根手指,悄悄的指了指关雎宫的方向,“那位,要对关内用兵了!”
多铎顿时跳了起来,“那好啊,正好咱们兄弟可以再立战功,多杀些明狗,抢些蛮子的女人来。我这就去告诉十二哥!”
多尔衮又气又笑,一把拉住转身要走的多铎。“胡闹,如今宫里和朝廷还没有消息,一旦给你传的沸沸扬扬,你我不要说领兵入关,就连如今的富贵都要大打折扣。”
“那怎么办?”
多尔衮略略沉思,“你这就去找十二哥,把详情告诉他,让他造作准备,但请他务必保密。今晚,请十二嫂进宫一趟,得空拐去永福宫,问问玉儿那里是不是有什么消息。切记,你我兄弟只能暗中做好准备,绝不能让豪格做了南征的主将!”
第六十五章京师来客
崇祯十一年的夏末秋初,注定是不平静的。大明、满清、流贼三大势力都在暗流汹涌的形势下密切注视着彼此的动向。相比较之下,凤阳却处于一种平静之中,而且散发出一种蒸蒸日下的发展态势。
路振飞主政凤阳以来,克己奉公,轻徭薄赋,严查贪官污吏,不仅民间风评甚佳,就连官员士绅也都无话可说。凤阳城墙经过一年的修缮,大体框架已经成形,虽然远没有当初的高大雄浑,但却坚固实用了不少。
城内各个坊市也已恢复正常的运作,凤阳各衙门倒也能各司其职,逃散的百姓得知,也相继从周围的府县赶回,其中竟然还夹杂了某些外地的百姓。原本凤阳只剩下大约三万户,这一年时间不到竟然猛增至六万余户,虽然远远不及弘治、正德年间,但已算是近十年来人口的最高峰了。
外地流民和富户的涌入,在使得凤阳商业受到刺激得到迅猛发展的同时,粮食也日益成为城内最重要的难题。好在凤阳莅临江淮,漕运兴盛。在流贼暂时受到压制,山东却民变激增之后,凤阳成为江淮与北直隶乃至京师最安全的中转据点。漕运的恢复,使得凤阳的粮食危机得到缓解,也吸引更多了流民赶来。
高墙卫经过朱平安和段喜年的整合,原先的三个千户所,目前实际上也只剩下一个,剩下的两个千户原本就是凤阳豪族的子弟。他们麾下的千户所军户逃离情况最为严重,早已经名存实亡。如今朱平安的千户搞得越发红火,加上凤阳再度成为漕运的重要流转环节带动了一系列的商业机会,这两人便放下了所谓的千户身份,投身到热火朝天的市场经济浪潮中,仅剩的为数不多的军户全部贱卖给了朱平安。
朱平安由此又得到了三百青壮,虽然他们的背后是三百户等值吃饭的嘴巴,但现在的朱平安可谓财大气粗。粮田不够,便从漕运下手,硬是凭借着高墙卫的大名和手下军卒的刀枪,霸占了凤阳码头的全部装卸业务。三百青壮和他们的家眷全部屯驻到码头,兴建住房和仓库,一手垄断了整个凤阳码头。不单单养活了这些个军户,还因此而大发其财。每月至少都有万两白银入账。
朱平安的本意是在凤阳弄一个类似于经济特区的设置,但目前来说,自己的实力和官位还有些差距,想在凤阳一手遮天确实是不现实。再说,凤阳毕竟是中都,处在朝廷的严密监控之下不说,还处于腹心四战之地,战略位置有着先天的缺陷,地势一马平川,如果清军南下,凤阳将无险可守,只能困守孤城,实在是不利于长远发展。基于这几点,朱平安暂时放弃了自己的想法。
广东又运来了将近六千斤的生铁和两千斤的精铁,黄公辅派人千里护送,打着湖广都司衙门兵备道的旗号,一路上哪里有人敢查,一路妥妥当当的运到了凤阳。有了这批材料,点心作坊的工程才不至于半路停工,立刻加大了人员和投入,全力打造神机箭车和火箭车,还有便是兵甲和弩机,这些东西都是对阵鞑子骑兵时必不可少的装备。
这些时间,朱平安便往来于码头和点心作坊之间,转眼间便是秋天,离清兵南下的时间越来越近,但却苦于在关外没有建立情报机构,因此也只能等待京师方面的消息。而朱平安则是忙于做着各项准备。
一大早,凤阳淮河码头便已经热闹起来,自苏扬而来的船队络绎不绝,而从北直隶而来的船只便相应少了许多。
王品一身素袍,身后跟着几名带刀的亲随,沿江远眺。
一艘江上常见的四百料的浅船慢慢靠岸,沿江巡视的盐丁看到陌生的船舶,便像闻见了腥味的野猫一般,哗啦啦的从四面包围上来,眼见着浅船靠岸,便想用铁钩钩住上传检视,敲诈些好处来。
此时王品已经看到船头上所立一人,正是自己要等的人物。心中一松之际,却看见四面围上来的盐丁们,顿时皱起眉头来,刚要举手命令侍卫前去解围,那盐丁们却是已然用铁钩勾住了那浅船的船舷,七八个穿着灰色盐丁号服的汉子手执短棍和铁尺飞身上船。
漕运由来已久,所运载的主要便是两样东西,盐和粮。盐丁便是漕运应运而生的产物,混迹于水上,原是查检私盐,如今却等同于匪盗一般。见到船只经过,便是群起围堵,生生要榨出些好处来。
王品的侍卫刚要上前。岸上却是忽然伸出两根长长的竹竿来,径直伸到浅船船舷的左右两边,上下左右摆动之下,刚刚跳上浅船的盐丁们躲闪不及,竟是被两根竹竿全部扫落到河中。
盐丁一愣之下,顿时呱噪起来,他们人多势众,每每出来,便是五六条船、四五十人一同行动,遇见大规模的商团船只避而远之,小规模点的包括单独行船的船舶想逃过他们的压榨,简直是万中无一。
盐丁大声咒骂,可转眼间便鸦雀无声。原因是岸边出现了二十多个身穿束身短罩袍,头包红巾的汉子,为首的一个虬髯大汉面带讥诮的看着河中的盐丁。
“你们这些杀才,莫不是皮肉又痒了,前日里的拳头又忘了什么滋味吗?”虬髯大汉冲着盐丁吐出一口唾沫,不屑的说道。
“成老大,这岸上是你们高墙卫的地盘,这水上难道也是吗?”面面相觑了半晌,盐丁中一个貌似是小头目的人这才壮着胆子回答道。
虬髯大汉仰天大笑,“笑话,咱们朱大人订下的规矩。凡是来咱们凤阳的官民士商,要么是带着银子来花销的,要么是看中了生意来投资的,要么便是凭着两膀子力气来讨生活的,再有就是读书的先生,听闻咱们凤阳如今兴旺,来观瞻一二的。如此种种,莫不是咱们凤阳的主顾,凡是到了汾阳一亩三分地的,那都是凤阳的客人。这个……”。
虬髯大汉咂咂嘴巴,显然是在回忆那位朱大人的“训示”,眼睛一亮,这才接着摇头晃脑的说道:“所谓‘远来俱是客’,万万不能让某些腌臜杀才坏了咱们凤阳的名声!”
虬髯大汉点指盐丁,“就像是你们这些不争气的家伙,也不把眼睛放亮一点,咱们朱大人是何许人物,流贼三万大军,不费吹灰之力便剿了个精光,你们这些个人还能入他老人家的法眼?”
“速速退去,否则,老子认得你,手里的家伙,还有凤阳的百姓未必能认得你们!”
此时,岸上包红巾的汉子是越聚越多,眨眼的功夫,百十条彪形大汉边将栈台挤得满满当当,各个眼露凶光,紧盯着盐丁,让诸盐丁不寒而栗。
而水上,不知道何时也多了十余条小舟,精赤着上身,包着红头巾的汉子双手叉腰站在船头,脚下的家什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光,分明是鱼叉、短刀之类的东西。
盐丁们终于招架不住了,头目灰溜溜的冲虬髯大汉一拱手,“好,成老大,你们厉害,咱们山水有相逢,改日再会!”
“慢走不送!”虬髯大汉只是撇撇嘴,连手都懒得抬。
盐丁来得快去得也快,眨眼间便消失在远处。浅船船头站立的一位长身玉立的儒生将刚刚的一切都看在眼里,嘴角挂着浅笑,眼睛肿透出好奇的神色,他冲着岸上的虬髯大汉一抱拳。
“多谢兄台解围,学生有礼了!”
虬髯大汉到时一扫刚刚的狂傲之色,很是客气的还礼,“先生客气了,既然到了凤阳,便是客人,咱们凤阳人岂有看着客人在自家门口受人欺负的道理!”
“先生且管在凤阳长住,但有事情,直接报俺们高墙卫的名号便是,一些泼皮混混都不在话下!”
“如此多谢了!”儒生躬身致谢。
看着虬髯大汉等红巾汉子散去,儒生脸上的笑意更浓。就在此时,王品等人已经来到了岸边。“伯祥兄,别来无恙啊!”
儒生抬头一看,呵呵笑着拱手示意,“王……,起琏贤弟,劳你久候了!”
王品亲自将儒生迎上了岸,两人上了马车,放下车帘,王品莞尔一笑,“如何,咱家所言非虚吧,窥一斑可见全貌,这高墙卫不简单吧?”
儒生含笑点头,“以驻守地方为家,士卒身负其责,面貌大不相同啊,走遍天下,还未尝见过如此的人马!”
“士卒?哈哈!”王品大笑起来,“伯祥先生,您可是猜错了,这仅是那朱平安手下的新兵营,驻守凤阳淮河岸边,每日操练,兼维护淮河沿岸平安,现在也仅是辅兵的身份,距离他卫所中的精锐可是相去甚远啊!”
“什么?”儒生惊呼出声,“如此壮士,仅是辅兵?”
王品点点头。
儒生不由得有些发呆,继而啧啧称道,“想不到中都竟有如此人才?”
王品拍拍手,“放心,这个人才一定让你杨伯祥见到便是!”
说完了朱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