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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舒心里明白,她能进去翻人家收上来的旧书,一共十三本书也只花了四两半银子,全是步语嫣的面子。
等在外面的步语嫣高兴地迎上来,不由分说地将青舒拉到了一名身形高大的男子面前,介绍道:“青舒,我跟你说哦,这是我六哥步飞鹰。”
青舒有些招架不住她的热情,“好,好,别拽了,知道了,知道了。”抬头,看清男子棱角分明的五官,心里暗道:好有型的男人。嘴上却道:“你好。”她也没多想,完全按现代人的思维打招呼。
步飞鹰面目平和地向青舒点了一下头,抬手便往步语嫣脑袋上敲,“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步语嫣松开青舒的胳膊,一手揉脑袋,“好痛,六哥你等着,回去就让大哥揍你,哼!”
步飞鹰宠溺又无奈地笑。
青舒嘴角抽了抽,转开脸,眼角余光瞄到一张熟悉的脸,诧异地侧过脸抬头看,却见古瑞星站在探花茶楼楼上的一扇窗子前,冲着她直咧嘴笑。
青舒纳闷,左右张望,她身后没人,古瑞星的确是在冲她笑没错,有没有搞错,她和他很熟吗?她顿时没了心情,决定打道回府。
李大郎慢悠悠地赶车,青舒、青阳与小娟坐在马车里。丁家宝和元宝一左一右地跟在马车两侧步行。
而古府马车后头,步语嫣骑着高头大马,由小杏牵着缰绳,一路跟随。
小娟听着跟在车后的嗒、嗒的马蹄声,对青舒说道:“小姐,步小姐还在跟着。”
青舒懒懒地没应声。听到她报上名字,步语嫣一点远离她的意思都没有,她怀疑步语嫣并不知道她便是近段时间轰动半个京城的古家小姐。她的名声啊,毁誉参半,名门小姐是不会愿意和她结交的。步语嫣跟着也好,等她进了古府大门,步语嫣随便一打听便会知道她的身份,大概以后就不会再缠着她了。
主意打定,青舒便吩咐李大郎不必绕到后门,马车直接从前边的角门赶进去。
没想到的是,第二日辰时刚过,步语嫣坐着马车、带着一堆吃食来古府作客了。
青舒诧异之余,连忙吩咐小娟将步小姐带到她的院中来,还要苏妈妈将府上最好的茶叶拿出来沏上,又吩咐小鱼安排瓜果。
步语嫣虽然跳脱,但一路走来目不斜视,眼里没有轻蔑、没有同情之意,只有即将见到朋友的喜悦。
青舒站在自己的小院门外,浅笑着迎接步语嫣,“你六哥怎么没拘着你?”
步语嫣眼一亮,再不肯好好走路,蹦跳着几步冲上来抓住青舒的胳膊,嘴上答着“他敢拘着我,我让大哥、三哥揍他。”眼睛却粘在青舒脸上一会儿,说道:“原来你长这个样子,昨天那个是怎么画上去的,一定要教我。”嘴上说着,爪子往青舒脸上去。
青舒笑着一把拍开她的手,“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的。”
步语嫣撇嘴,一边跟着青舒往院中走,一边张望起来,“小阳呢?”她昨天回去嘴上一直挂着青舒姐弟,叨叨个没完,弄得她娘和几位嫂子直喊头疼,最后还惊动了她奶奶,特意将她叫过去问话。
青舒请她入座,“小阳去了学堂。”
☆、No。23青阳被打
只小半天的工夫,步语嫣便和青舒混熟了,说话更是没了顾及,一脸好奇地发问:“对了,你一个姑娘家弄那些农书做什么?”
青舒也不瞒她,“府上情况不好,全靠城外的田庄支撑着。近几年不管是种麦子还是种杂粮,产出都不高。府上没有父兄支撑,我又不懂怎么种田,于是想到了买农书看,说不准就学到了有用的东西,能够让地里多打些粮食,改善目前的状况。”
其实不仅是古家田庄的粮食产量不高,全国各地普遍都是粮食产量不高。再加上边疆战事不断,粮草需求量大,去年南方部分地区又闹水灾,北方部分地区旱情严重,使得大安王朝粮食紧缺,灾情严重的地区饿死了成千上万的百姓。
皇帝为解决缺粮难题,今年颁布了新的法令。为鼓励农耕、鼓励百姓开荒,全国性的现有田地赋税减一成,期限为两年。未受灾地区种植开荒土地,每年每五亩地交一石产出的粮食,免除其他赋税杂役,期限为三年;去年受灾地区开荒种植,赋税杂役全免,期限为五年。
现如今,古府的主要经济来源就是一百来亩的田庄,青舒当然要着重注意农事方面与赋税方面的动态,想方设法地提高农田产量,如果条件允许,她还想趁机开点荒地种。至于淘农书,一是为了解大安朝的种植结构与物种,二是为自己将要在种植方面有的大动作做幌子,三是结合气候等种种因素一边试验一边摸索提高粮食产量的方法。
她要合理的、一步步的改善生活,而不是异乎常理地直接从深闺小姐变身善于稼穑的农人,被人视作妖魔鬼怪给烧死。什么都需要合理性,你可以聪明,你可以在实践中达到别人不能够达到的高度,却不能成为世人眼中的妖异份子。再说,因着土壤、气候、阳光、雨水等诸多因素的影响,种地不是照搬现代的东西那么简单,一切要在学习的过程中通过实践来积累经验才行。
只是她没想到,她的第一个试验田不在京城郊外的田庄,而在千里之外的已故爹爹的故土。所以说,世事无常,计划不如变化快,人算往往不如天算。
步语嫣是在午时一刻才离开的,而且还是在小杏三催四催的情况下才一脸不情愿地走的。
青舒不知道,步语嫣回府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缠着身在京城的父兄们为她搜罗农书,帮了她很大的忙。
午后,李大郎赶着马车接了下学的青阳回府。
青舒匆匆来到前院接青阳,却看到满身灰土、一脸鼻青脸肿的元宝正挑了车帘子,伺候青阳下车。她的疑惑,却在见到下车来的破了嘴角、肿着半边脸、一身灰土的青阳时瞬间转化为怒气,目光凌厉地射向元宝,声音不自觉地大了几分,“怎么回事?”
青阳的小身子下意识地一抖,咬着嘴唇无精打采地低了头,并不回答。
元宝却是吓得噗通一声跪到地上,趴伏在地,带着哭音道:“小姐饶命,是小的无能,护不住少爷,小姐饶命。”
这时候,青阳鼓起勇气,艰难地挪到元宝前面站定,小心翼翼地道:“姐姐,不要送小阳读书好不好?小阳,小阳不喜欢。”顿了顿,“不怪元宝,元宝没错,姐姐不要罚元宝好不好?”
得到消息一路小跑着过来的苏妈妈看到眼前的状况,顾不得青舒,一脸心疼地将青阳一把搂在怀里,“少爷,痛不痛?又是那该死的丁天赐干的对不对?”也不等青阳作答,又数落起跪趴在地的自家儿子,“元宝,你是怎么保护少爷的?竟然让少爷伤成这样?”
青舒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苏妈妈,事情还没有弄清楚,先不要责骂元宝。谁是丁天赐?”她是听出来了,苏妈妈用了“又”字,说明苏妈妈口中的丁天赐一定不是第一次打青阳。
苏妈妈神色黯然地松开青阳,面向青舒答道:“是隔壁丁泽丁老爷府上的少爷。”接着又道:“小姐,老奴这就带少爷去擦药。”
青舒狠了狠心,一摆手,表示拒绝,然后轻声问,“元宝,李大郎,你们将今日的事情详细地讲一遍。”弟弟的性子太软,胆子太小,作为男孩子,不好,必须要改变。
原来,古府的左邻是丁泽的府邸。丁泽今年四十七岁,生得一脸刻薄相。他虽为商贾,但身后有堂妹夫胡大将军当靠山,在京城却也混得风声水起,走路生风。他是个风流商人,府中妻妾无数,却一直无所出。他四十岁时才得子,便高兴得又哭又笑,很是疯癫了几日,便为儿子取名天赐。顺理成章的,府中唯一的子嗣丁天赐成了丁府上下唯一的宝。
丁天赐今年七岁,是个骄纵任性、侍强凌弱的胖墩儿。因他脸上肉太多,年龄又小,勉强将继承自亲爹的刻薄相减弱了几分。古府和丁府比邻而居,古云虎在世时偶有走动,却并不亲近。古云虎死后,府上只剩妇孺,为避嫌古府与丁府的走动彻底断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古府越来越落魄,丁泽很是恼怒有古府这么一个穷酸的邻居。不过,他只敢在家骂一骂,却也不敢在外头乱说话。
古青阳五岁半,管家古强作主将他送去蔚然书院读书。巧的是,丁泽也将儿子送去了蔚然书院。古青阳与丁天赐同龄,编到一个班。
开始还好,只是半年后,丁天赐开始欺负青阳,起初只是把青阳的书藏起来,或者按着青阳画成花猫儿脸再嘲笑一番。
古青舒落水那日,丁天赐不满足于只是捉弄古青阳,便伙儿同另外两个孩子,抓住古青阳便揍。元宝看到自家少爷被人打,上前阻止,却被丁天赐的小厮抓住一阵打。就这样,主仆两人身上都挂了彩。
这边古青舒发高烧昏迷不醒,那边白日里挨打的古青阳夜里也发起烧来,弄得整个府里人仰马翻。
原来的古青舒又不关心弟弟,当然不知道这些。继承前身记忆的青舒当然也不知道这些。姐弟亲近起来,青舒问青阳为何不去学堂,青阳也只是含糊其辞地说生病没去。青舒看他瘦弱苍白,不疑有他。没想到,真相却是这般。
时隔近二十天青阳重返学堂,丁天赐见了,一直笑得不怀好意。准备下学时,丁天赐三人及他们身边各自的家丁一道共六七人,将青阳和元宝劫到无人的地方一阵打。
青舒前两天开玩笑似地对青阳说过,男子汉要勇敢,别人打过来,就要打回去。青阳记住了,记的牢牢的,于是一反常态地奋力抵抗,和元宝一起同六七个人撕打起来。
他们闹的动静很大,很快夫子来了,夫子不问原由、不听青阳的解释,将青阳直接自蔚然书院除名,也就是青阳被强制退学了。
因为打架被除名,青阳很害怕,害怕姐姐生气不理他,所以才表现得战战兢兢的,一脸怯懦。
☆、No。24忍
弄清前因后果,青舒怒火中烧之余,对古叶氏生出强烈不满,更是心疼小小的青阳这几年来有娘和没娘一样辛苦地活着。她心下酸涩,一脸心疼地摸了摸弟弟的头,“小阳没错,姐姐的小阳是好样的,被欺负了知道还手。”
哇的一声,被疼痛、恐惧与焦虑折磨的青阳再也忍不住,抱着姐姐大哭起来。
青舒轻轻拍着弟弟瘦小的背,落下泪来。
苏妈妈站在一边也跟着抹眼泪,元宝红着眼眶低着头站在门口。
这时候古强请了大夫回来,姓周。青舒忙拿帕子擦掉眼泪,顾不上理会合不合规矩的事情,将青阳和元宝送进内室去,请大夫进去查看,自己则坐在外间等消息。
大概有一刻钟的时间,周大夫出来回话,说主仆两人外伤不轻,万幸的是没有内伤,拿出一个小瓷瓶,说明里面的药膏是抹到脸上消肿的。接着便交待了一应注意事项,开了五日的药方,吩咐取药回来早晚按时煎服。最后从药箱里拿了专治跌打损伤的药酒给一旁的古强,起身要告辞。
青舒目光一黯,“周大夫,请留步。”说话间,向苏妈妈使了个眼色。
苏妈妈怔了一下,似有所悟,转身出去,将院中伺候的小娟和小鱼支出去,自己守在门外,不让任何人靠近。
周大夫是京城有名的“保和堂”的大夫,三十四五的年纪,中等个子,略瘦,相貌普通却显温和。他意识到了什么,却假装不知,只问:“不知小姐有何吩咐?”
青舒绷着脸,“故去的忠武将军古云虎的幼子,今日在蔚然学堂被京城富商丁泽丁老爷的独子丁天赐欺辱毒打成重伤。这种话,你敢说出去吗?”
周大夫一听,立刻变了脸色,只道:“不敢。”
青舒也知道自己的要求过份,他只是普通的大夫,得罪了丁泽和丁泽身后的胡大将军,他势必在京城呆不下去。不过,她也试探出一点东西来。若是换作其他大夫,听闻这种要求,早甩袖子走了,但他没有调头就走,而是留在原地。难道,他和古府之间有什么牵绊不成?
此刻却不是寻根究底的时候,她想,那就提一个不过分的请求吧,“故去的忠武将军古云虎的幼子,不知得罪了何人,今日居然被人毒打成重伤。这话,你敢说出去吗?”
这次,周大夫只是抱了抱拳,什么也没说,背着药箱走了。
青舒叹了口气,将准备好的二十两银子推给古强,“付了诊金,再抓五日的药,够不够?”
古强收好银两,压低声音道:“小姐放心,他会办好的。”说罢,带了银两去追先行一步的周大夫。
青舒怔了怔,等她反应过来,立刻后悔自己拿出去的银子少了。
这时候,青阳和元宝穿好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