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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也有一片。边上有几把石墩,却有几名年轻女子正坐在那里浅笑低语。
她们只得往里走。梅树林中有两处凉亭,进去不大会儿便是第一处凉亭,巧的是,已有几位夫人带着丫鬟婆子坐在那里。于是,她们继续往里走,准备到深处的那座凉亭中去。当那座凉亭已在眼前时,突然,左方的花丛深处隐隐有女子的哭声传出。
青舒垂下眼,安静地跟在古叶氏身后。
众人脚下一顿,青舒也跟着停下。而县辅夫人蹙眉,“这里怎么会有女子的哭声?去看看。”
跟随县辅夫人的婆子应声,并与粗使丫鬟一道寻声找了过去。过不多时,花丛深处传来一声隐约的呼喊,然后一切归于平静。那婆子与粗使丫鬟没了声息,哭声也没了。
县辅夫人不悦,“不中用的奴才。”然后一点身边的一名丫鬟,“小朱,去看看。”
名叫小朱的丫鬟答应一声,就要走。
青舒忙道,“小娟,你也过去看看。”
白夫人见了,也点了身边的一个丫鬟,而这被点的丫鬟不是别人,正是小桃。
于是三府的丫鬟结伴去寻人,她们顺着刚才的婆子丫鬟走过的地方找,离了青舒等人视线所及之处后,她们发现了一丛刚被压倒的花草,并在其上发现了一只暗红色的绣花鞋。白县辅府上的丫鬟小朱见了,说这是她们府上婆子的鞋子。
三个丫鬟面面相觑,除了小娟,另两个有点打退堂鼓的意思。
小娟说道,“主子让我们过来寻人,若是没个结果就回去,定会受责罚。”
如此一来,三个人只能继续往前走,但谁也不开口说话,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声。隐约的哭声又起,还有一种奇怪的声音,似喘息又不似喘息。她们三个有点害怕,又有点好奇,小心翼翼地走近声音的来源,便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和奇怪的对话。
“不……不要,求求大老爷放过奴家,嗯……别,别……”这是隐忍的,带着哭腔的女子的声音。
“阿蓝,好阿蓝,别怕,哥哥定给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这是压抑中又带了点兴奋的男子的声音。
小朱是新调到县辅夫人身边不久的丫鬟,不知男女之事。小娟是一直跟着青舒的丫鬟,自然也不知男女情事。这俩个丫鬟不明所以,而小桃却立刻变脸。
小桃来不及阻止,小朱和小娟扒拉开了花丛。然后,扒拉开花丛的两人尖叫出声,下意识地急急往后退,脚被花草绊住,摔坐到了地上。即便如此,两个人的尖叫声仍在继续,就跟比赛似的。
小桃转身就跑,根本不管同来的摔坐在地上的小娟和小朱。
这时候旁边窜出一个一脸凶相的男子,堵了小桃的去路,要抓小桃。
花丛里,衣衫不整的中年男人要起身穿衣。而被他压在身下的、*着身子的女子却夹紧了他的腰不放,泪光盈盈的眼中闪过慌乱,低泣着道,“大老爷,大老爷别走,奴怎么办?奴会被休的,奴要怎么办?”
中年男人抓了女子夹在自己腰上的腿要挣开,但在触及女子柔嫩的皮肤时,稍一犹豫的工夫,女子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拱了腰身往上一送,中年男人倒抽一口冷气,一下理智全无,再也顾不得其他,再次把女人压在身下动了起来。
这时候,女人又开始哭着求饶,“老爷,老爷别这样,奴有相公,有相公……”与之相反的是她的动作,她的双腿紧紧地夹住这名中年男子的腰不放。
须臾间,丫鬟的尖叫声没了,而花丛中偷欢的声音愈发清晰起来。中年男子似乎失去了理智一般,压着身下的美丽妇人喊着“阿蓝,哥哥疼你,疼你”。
簌簌的脚步声伴着一声苍老的阿弥陀佛声在旁边响起。正陷入疯狂欢爱中的中年男人整个身子都僵住了。而被他压在身下的女子,低泣着喊救命。
中年男子几下从女子身上爬起来,喊了一声“石林”,开始七手八脚地穿衣服。
回应他的还是那个苍老的声音,“阿弥陀佛,佛门重地,施主如此妄为,罪过,罪过。”
中年男人穿戴好从花丛中出来,四名僧人一拥而上,四根棍子押在了中年男子的肩头及脖子上。而他喊的石林,也就是一脸凶相的男子,此刻正昏倒在地上。再往旁边看,地上倒着三个人事不醒的丫鬟。
这时候,一名个头儿矮小且身形圆胖的汉子跑了过来,“大师,各位师傅,有没有见到我家娘子。我家娘子说要到这边采几朵花回去,很快就回前头找我一起回家。可不知怎么回事,都两刻钟了也不见她的人,我着急,这才闯到这边来看看,恕罪,恕罪。”见众人不说话,他又说道,“哦,对了,她个子这么高,长的漂亮,很漂亮。”
花丛后低泣的女子大声哭喊起来,“相公,相公,奴被恶人玷污了身子,相公,奴没脸活了,让奴死了吧!”
汉子当场变色,喊了声蓝娘,颤颤巍巍地挪不动向前的脚。
中年男人也跟着当场变色。
俗话说的好,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八月初一,宁雲寺后边的梅林中一名标致娘子被权贵玷污之事,不过半天便传的沸沸扬扬的人尽皆知。这件丑事会如此轰动的理由,不仅是它发生在圣洁的寺院之中,而且那大发兽性玷污妇人的男子居然是大安王朝的四品大员,是德县的大家族吴家的嫡系一脉的二老爷。
此等丑事,先是被香客的丫鬟婆子撞破。而四品大员为了灭口,让属下把撞破他丑事的丫鬟婆子给绑了要杀掉,却被寻来的其他丫鬟搅和了。如此,才惊动并引来了寺里的僧人和香客的众多家丁。最后,犯下丑事的吴家二老爷被衙役押走,关入大牢。
客栈的食厅中,听着食客及丫鬟婆子们的窃窃私语声,古叶氏阴沉着一张脸坐了片刻,最后实在忍不住,叫上青舒回客房。
“是不是你干的?”古叶氏质问道。
青舒面无表情地看向古叶氏,“什么叫是不是我干的?我干了什么了?”
古叶氏吸了一口气,“他……今日发生的事,是不是跟你有关?”
青舒慢条斯理地问,“他?谁呀?今日发生的事多了,哪一件?”
古叶氏有气无处发,深吸一口气,“那件丑事,是不是你一手策划的?”
青舒挑眉,“今日的丑事?哼,我以女子之身,难道还能玷污了另一名女子不成?娘问的好有意思。再有,什么叫‘是不是你一手策划’的?”
古叶氏被她大胆的言词给气到了,“你,你……”
青舒立马沉了脸,逼近她,低声说道,“我还没问你呢?是不是趁我不注意又使了什么手段?否则为何约好的事情会变成这样?约他来,我只想要回属于古府的银子,你明白吗?”
古叶氏的怀疑一下就散了,“那是我的银子,你凭什么要?”
青舒吹了吹什么也没有的指甲,“那笔银子,以前是爹的,现在是青阳的。你,什么都没有?因为你就是个吃白饭的废物,一个子儿都没挣过的废物,你有什么银子?”
古叶氏还唱老调儿,“那是我的嫁妆……”
青舒不耐烦地打断她,“别跟我提嫁妆二字,你有什么嫁妆,你我心知肚明。”
古叶氏语塞。
青舒哼了一声,“你倒好眼光,居然看上了那样一个货色。”
古叶氏的脸青白交错起来,却发不出一丁点儿的脾气来。虽然不是自愿,可她约了他,没想到,他居然干出那样的事情来,这不是在直接扇她的嘴巴子吗?这不是在让她没脸吗?
☆、No。139人之常情
四品大员的案子,可不是小小的县辅可以审理的。康德镇的县辅在抓人并确定其身份的第一时间便派人快马加鞭地向德县的萧知县报告,自然,这个报告是有些含糊其词的。
萧知县闻讯变色,一边派人快马加鞭地向锦阳城的陈知府报备,一边带了衙役们连夜赶到了康德镇。
把人关进大牢后,康德镇县辅是严阵以待,衙门门扉紧闭,牢房也是门扉紧闭,任何人不得进出,无论是衙役、捕快、牢头还是里面打杂的,全都关在衙门的门内悄无声息地呆着,连县辅大人自己也在其中。
从事发抓人到天黑,不知道有多少人来拍衙门的门,县辅装聋作哑的就是不让人开门。他会如此,无非是不想惹麻烦,更不想得罪任何人,于是以一视同仁为幌子行事,实则是为避祸自保。吴家来要人,他的官没人家大,实力没人家雄厚,肯定得放。可放又不行,因为当时的目击者太多了,有主持和众多的僧人、有德县各处来的府邸的丫鬟婆子及家丁(关键是躲在他们身后的那些主子们),还有许多闻讯聚拢来的香客。他要敢放人,不仅百姓不答应,就是上头都不答应。面对如此进退两难的境况,他唯有如此,别无他法。
而他的府上,他的夫人就快急的上吊了。原因无它,德县吴氏家族的一脉就在康德镇上,德县的吴家人还没找上门来,镇上的吴家人便找上门来了,老的少的、男的女的轮番上阵,对她一个妇道人家威逼利诱,只为让她家老爷放人。她被逼的无法,派了府里的管事带着吴家人去拍衙门的大门,可衙门依然不开。衙门不开,吴家人便回头继续磨她一个妇道人家,天黑了都不让她安歇。
深夜里,萧知县用官印让守镇门的兵丁开了镇门,带着衙役匆匆赶到了康德镇的衙门口叫门。
得知萧知县到了,康德镇县辅激动的差点落下泪来。他整了整官帽,跑出来亲自打开门迎接。萧知县带着一行人刚进得门来,衙门又关紧了门户。
萧知县落坐,连口茶水都来不及喝,“你说有朝中四品大员在宁雲寺犯下玷污良家妇人的罪行,到底是怎么回事?”
县辅大人一脸苦闷地叹了口气,一拍大腿,“知县大人,别提了,唉!”
萧知县一脸厉色地道,“磨蹭什么?还不快讲。”
县辅大人赶紧正了正色,“知县大人,事情是这样的。今日午时,有人跑来喊宁雲寺出事了,出人命了。捕快们听了这还得了,赶紧过去查看。不曾想,宁雲寺后边的梅树林中乱的很,聚集了许多人。一个名叫陈谷子的汉子哭爹喊娘地向捕快们告状,说是有个富贵老爷抓了他娘子且玷污了他娘子,要衙门给他和他的娘子做主。”
说到此处,县辅一点下边站立的捕快头子,“你来说,把当时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捕快头子推脱不得,硬着头皮上前,先向萧知县见礼,而后禀报道,“回知县老爷,小的们到达寺后梅树林时,寺院的方丈和僧人也在,僧人正押着一名穿着不俗的中年男子。而旁边,是名衣衫不整的寻死觅活的妇人,一个被人打破头的男子,还有三个被人打晕的丫鬟,花草中还绑着一个婆子一个丫鬟。小的们这开口一问,事情就出来了。”
“原是被僧人抓住的中年男子,在花草丛中抓了那寻死觅活的妇人给玷污了。被打破头的男子是中年男人的随从,他原是抓了无意撞破此事的婆子和丫鬟要灭口的,却不想有三个丫鬟过来寻先前的婆子和丫鬟,并吓得尖叫出声,这才引来寺中的香客及僧众。”
“那陈谷子要讨个说法,小的们便从僧人手中抓了中年男人。却不想跑来十数名随从模样的男子,不让小的们抓人。陈谷子气不过,挡在前头阻拦,却被那些随从打了。如此一来,香客中有人看不过去,嚷嚷还有没有王法。不想这嚷嚷的人被那些随从揪出来又给打了。这时候人群后不知道什么人喊了一嗓子,‘你们还敢抓四品大员不成?’紧接着又有人喊,‘这是德县吴家二老爷,是德县的天。’小的们当时就慌了。”
“不想,又有人喊,‘吴家二老爷想睡谁家娘子便睡谁家娘子,谁敢抓?’此话一出,当场所有人变脸。而那遭人玷污的妇人正一头撞到旁边的树上,当时撞的头破血流。众怒,在场的妇人、年轻姑娘们拣了石头纷纷砸向中年男人及其随从,哭喊及谩骂声一片。小的们也被波及。”
他一指额头上的青紫及脸上的破皮处,接着说道,“小的们见情况不好,再加上那跋扈的随从也被打散,便急急地押了那中年男人回衙门。而那些被激怒的妇人及姑娘们,一路追打着,直追打到衙门前才作罢。”忆起当时群起而攻之的女人们,他仍心有余悸。
萧知县沉着脸,“确定……身份了?”犯人二字,他最终没有说出口。
县辅大人挥手让师爷和捕快头子退出去,然后回答的艰难,“是,是吴镇江吴大人。”从事发到现在,他嘴上不敢说,但心里一直在唾骂吴镇江:官都做到四品了,想要什么女人抬回府去不就得了,用得着在野地里对着他人的娘子出手嘛!这癖好也太他娘的没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