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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护卫要说什么,却听到柴房顶上发出的轻微的响动。他眼一眯,“姓杜的,大白天的你呆在屋顶上做什么?”
见被发现,杜护卫自柴房顶上轻巧地翻下,双脚落地,木着脸送上四个字,“收集情报。”
洛护卫笑了,“都收集到什么了?”
杜护卫面无表情地说道,“有人光天化日之下,扛了大刀劫了新嫁娘的花轿,却将劫到手的新嫁娘丢在路边自己跑了。”
洛护卫抽了抽嘴角,“你可以滚了。”
杜护卫却道,“虽是路过,可我必须弄清那倒霉新嫁娘的身份才成。”
洛护卫一脸幽怨地瞅了一脸事不关己模样的古管家,走出去,一把揽住杜护卫的肩膀,“借一步说话。”那是他年少时犯下的唯一一件丢人事儿,可不能宣扬出去,影响他在人前的高大形象。
看着那两人走远,古管家放下斧子,背着手走了。他想起一些旧事,尤其是回忆起年少轻狂如洛护卫等人当年闹下的那些笑话时,脸上不由带出笑容来。
傍晚十分,刚用过晚饭不久,小娟一脸兴奋地从外头回来,“小姐,小姐,奴婢有事告诉小姐。”
青舒无事做,正与青阳和灏坐在一起,听青阳和灏在那里背诗词。她见小娟那一脸我要八卦的表情,便知道不是什么重要事,于是准备不理。
小娟可是兴奋的很,不需要青舒问,自己就讲开了,“彥公子和洛护卫打起来了。”
“什么?”青舒和青阳同时开口。青舒的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怎么可能。青阳是一脸的诧异,诧异中还带着一点兴奋之情。
小娟眉飞色舞地说道,“小姐,您别不信,这是真的。刚听到的时候,奴婢也不信,于是奴婢特意去练功场上看了一下,是真的,是真的。小姐,小姐,拿剑的彥公子很英俊,洛护卫也不差。哎呀,若是在街上,不知会迷倒多少名家小姐!”
青阳二话不说,离了椅子就跑了出去。灏犹豫了一下,跟在青阳后头跑出去了。
唯独青舒留在原地,愣神。
小娟见屋中没有其他人,凑到青舒耳边低声说,“小姐,奴婢从顾石头那里问出来了。彥公子和洛护卫是为了小姐才比武的。”
青舒觉得莫名其妙,“什么?”
“洛护卫说要带了小姐远走高飞,不知怎么就让彥公子知道了。之后,彥公子约了洛护卫比武,说是比骑射,比剑法。奴婢去的时候,他们正在比剑,两个人都很厉害。”
青舒听了,想去看个究竟,却在迈出门槛的时候停了下来,转身回位子上坐了。
小娟疑惑,“小姐,您不去看看吗?”
青舒说的一点都不犹豫,“不去。男子都爱舞刀弄枪的,他们想互相切磋一下没什么奇怪的。倒是你,顾石头说什么你都信,还要特意跑去看,你是笨蛋吗?”
小娟不解,“小姐,顾石头为何要骗奴婢?”
“我哪里知道?你们俩个,见了面不是吵起来了,就是打起来了。今日是怎么了?没吵也没打?”
小娟愣了愣,而后握拳头,“小姐,奴婢知道了。顾石头一定是怕被奴婢打,因此借着彥公子和洛护卫切磋的工夫,编这瞎话骗奴婢,免了一顿的打。”她转身要走,嘴里还说要找到顾石头赏一顿拳头。
青舒无奈,“行了,天就快黑了,不许乱走了。”
小娟哦了一声,倒是听话地没出去。
转眼到了第二天,青舒让人叫了洛护卫去书房。见到人,青舒吃惊,“你的脸怎么了?”
洛护卫一指脸上的擦伤,“小姐是指它?”
青舒点头。不是说要比剑、比骑射的吗?他脸上的伤,可不像比剑、比骑射弄的。
洛护卫温和一笑,“练功时走神,不小心摔了一跤,磕到旁边的木头桩子上了。”
青舒没再继续这话题,“灏的身世,你们对灏是怎么解释的?”她以前从没问过这方面的事,大年初一灏提到两个爹爹时,她也没急着找杜、洛二护卫问清楚。她在问与不问之间摇摆不定了数日,可心里非常清楚,问清楚总比装糊涂强。
洛护卫答的很顺口,“从未解释过。”
“什么?我以为……”她很惊讶。
“小姐,经历了那些事的灏不是普通孩子。他对自己的身世,隐约知道一些。若我们说谎,他会不再信任我们。于是我们选择不说谎,不能回答的,便沉默以对。有时,他会问一些关于爹娘或亲人的事,我们觉得他可以知道的,便会讲给他听。而那些不能说,或是我们不知道真实情况的,我们一概不作答。”这是他和杜认真商量过后决定的,他们一直以来就是这么应对灏的问题的。
青舒沉默片刻,终于还是问出了口,“你们告诉他有两个爹爹?”
☆、No。208躲
洛护卫承认,“是。”而后又解释起来,“将军既认了他做义子,他便该知道有个爹爹。而周驸马,不仅给了他来到这世间的机会,也是为他起名之人,他理应喊驸马一声爹爹。”
青舒倒吸一口冷气,“你说什么?”她万万想不到,灏口中的周爹爹居然指的是驸马爷,也就是周伯彥的爹。怎么可能?这并不合乎常理。天下间怎么会有这种事?以驸马的角度来看,灏可是枕边人背叛自己的最有力的证据。那个当口,驸马杀妻杀“孽子”一点都不奇怪,独独保全世人眼中的孽子这件事太过奇怪了。
“小姐,周驸马是个性情温和的人,做事总想着给人留三分余地,到头来却总会苦了自己。属下会知道这个秘密,是因为将军与周驸马极好。有些心事,周驸马不会说给别人听,只会说给将军一个人听。灏还在娘胎中,驸马找将军喝酒,喝醉了,对将军说了一些隐秘事。”他顿住,叹了口气,“当时我们是黑白二卫,是隐卫,他们说话时,我们在一定的距离外,本不应该听到什么的。只是,驸马醉了,将军也醉了,两个人跌跌撞撞地乱走,我们只得现身,一人扶了一个。如此,才听到了那个秘密。”
“关于灏的。”青舒嘴上这么说着,可脑子里依然很乱,她无法理解周驸马所为。
“是。驸马说,‘我虽怨恨景菲,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景菲喝下落胎药。’之后驸马又哭又笑,说,‘自十岁起,见过太多女人因喝下落胎药而身死或疯癫的,我不能……打落药碗时,我想着,我不是为护景菲,我是为救一个还在娘胎中的婴孩儿,为我的彥儿积福积德。灏,我给取了个名字,就叫灏。’属下当时便知道听到了不该听的,正不知如何是好,却听将军说,‘为你的彥儿,为我未出生的孩儿积福积德,好,待那孩子出生,我来养。’”
青舒震惊的无法言语。
“属下以为,待他们二人酒醒,便会忘了这事。不曾想,他们记得自己的醉言醉语,驸马不要将军趟混水,将军坚持抚养那孩子。两人大吵一架,不欢而散。之后,两人一直不曾见面,直到灏出生前一晚,入宫面圣的将军与正要出宫的驸马在宫门前相遇。驸马当时的脸色并不好,对将军说,‘不可强求,全看他自己的造化。’”
“第二日就出事了,对吗?”青舒心中五味杂陈。保全了灏,却是牺牲了另两个无辜的小生命。连自己娘子因不贞而怀的他人的孩子都想保全的周驸马,在得知另有两个小生命当场丧生时,会是怎样一种心情?
“是。将军说,最担忧灏的安危的,不是灏的亲娘,而是驸马爷。因此,将军派出了我们。”洛护卫沉默片刻,脸上闪过悲哀之色,还有淡淡的嘲讽,“将军会如此,不是为了长公主,只是为了驸马。将军与长公主,没有私情,是夫人辜负了将军的一片深情。”
青舒霍地抬头,“你……”这事,洛护卫不应该知道。因为古叶氏开始猜忌将军爹时,洛护卫与杜护卫早被派出去追踪灏的下落了。
洛护卫脸上的悲哀之色更浓,突然跪到青舒面前,“请小姐恕罪,属下等有一事一直瞒着小姐,不曾对小姐坦白。小姐要如何惩处,属下们没有意见。但有一样,请小姐一定要听属下把话说完。”
青舒瞬间手脚冰凉,脑中纷乱地闪过好几种念头,难道杜洛二护卫背叛她了?难道说杜洛二护卫说谎,带回来的孩子不是真正的灏?那真正的灏怎么了?还是说,杜洛二护卫的回归是什么人设下的某种阴谋?他们古家要完了吗?
洛护卫不知道青舒的想法,跪在地上沉声讲起一事,“小姐第一次见到属下们,是属下们潜入夫人院中的那一晚。”
青舒怔住,不是背叛吗?怎么说到那一晚的事情上去了?
“那一晚,属下们会找上夫人,不为别的,只希望夫人能把属下等人召回古府,能让属下们重见天日,让属下们再不必过那种躲躲藏藏的日子。只是,夫人,夫人再不是以前的夫人了,属下们很失望。”
青舒似乎抓到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抓到,动了动唇,却不知道自己想问的是什么。
“我们本以为,夫人见到我们,便能认出我们。毕竟,夫人是见过我们几次的,并知悉我们的存在。小姐和少爷不同。当时小姐年幼,并不知道我们的存在。少爷,我们离开的时候,少爷还没有出生。我们思前想后,第一个要见的,自然是夫人。结果,夫人竟是忘了我们。我们无法,只得表明身份。只是,我们只来得及表明身份,却来不及禀报灏少爷已经救回来的事情。夫人很激动,骂我们为何不死在外头,为什么还要回来。夫人还骂了将军,说将军与长公主如何如何的,还骂少爷是孽子,要我们都去死。”
听到这里,青舒不知道该以何种心情对待死去的古叶氏。
“我们不能忍受将军被夫人如此污蔑。因此,我威胁了夫人,我说归来后第一个找上夫人,只是出于对将军的敬重,而不是视夫人为主。我说,继承将军血脉的小姐、少爷才是我们的主子。我将匕首插在夫人的床上,威胁夫人,若夫人再敢说出污蔑将军与少爷的只言片语,我便会杀了夫人。属下以下犯上,对夫人不敬,还做了威胁夫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请小姐责罚。”
青舒轻叹一口气,单手支额,闭上眼睛,一脸的无奈。原来如此。那时候,古叶氏的床上插着虎狼卫的匕首,而古叶氏吓破了胆,语无伦次地对她说了些古怪的话。她若没记错,当时的古叶氏很怕被什么人杀掉,还向她这个女儿保证以后会老实听话,要她命令什么人别过来杀自己之类的。
若是当晚的古叶氏是个明白人,一定会听完黑白二卫的话。即便古叶氏忘记了黑白二卫的长相,可府里还有一个古强在,将古强叫来,让古强认人便是。遗憾的是,那时候的古叶氏偏执地认定青阳是孽子,竟对着那些誓死追随将军爹的护卫们说出那样的话来!对着九死一生回来的忠实护卫说出那样的话,否定了青阳,否定了他们九死一生才救人回来的一切,又否定了他们誓死追随的将军的品性,是够伤人的。
当初,她的想法很简单,就是黑白二卫回来了,然后找上古叶氏要认主,可古叶氏胆子小,没法儿好好说话。于是黑白二卫为证明他们来过,便留了匕首要引起知情者古强的注意。她理所当然地这么想,根本没想过竟是另有隐情。可是怎么办呢?一边是被威胁过的她的亲娘,一边是威胁她亲娘的将军爹的忠实属下。罚,还是不罚?
她觉得头痛,忍不住揉了揉眉心,“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最好一次说清楚。”
洛护卫迟疑,迟疑过后便是一句,“暂时没有。”
她无力地挥手,“先下去吧!”她觉得,什么都没有种地、种菜来的痛快。书房中只剩自己一个人了,她趴到了桌上,长长在叹了口气。过得片刻,她咦了一声,坐正了身体。依洛护卫的性子,即便不高兴古叶氏的言行,也不大可能将匕首插在古叶氏的床上,也不大可能会威胁古叶氏,说要杀掉古叶氏。她觉得,保不齐这事是有点面瘫的杜护卫干的。当晚,她赶到的时候,洛护卫可是呆在外面的,而杜护卫是从古叶氏的房中出来的。洛护卫这是要替杜护卫背黑锅吗?
她离开了书房,在府中随便走走。遇到在外边玩耍的麦子和笙歌,她左右看了看,不见苏妈妈的影子。于是她喊了一句“老鹰捉小鸡了”,便扑了上去。
麦子和笙歌尖叫着迈了小短腿逃跑。她便怪叫着在后头追,笑着喊,“老鹰来了,小鸡哪里逃?”
小娟冲了上来,一边张开手挡在青舒身前,一边笑喊,“小鸡快跑,小鸡快跑。”
小鱼抿了嘴笑,不过她并不加入,而是站在有利的位置,负责帮小姐盯梢,不让苏妈妈撞破小姐的玩闹之事。
不过片刻,她们这边追逐笑闹的动静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