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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乔江不名所以,“姐姐,你怎么了?”
洛小荣和青阳又连声问她怎么了。
青舒揉了两下僵硬的脖子,慢慢站起来,又慢慢动了动四肢,“没事,只是腿脚有些发麻而已。”
灏也醒了,他睁开眼睛,身体往床里缩了缩,“姐姐睡这里,睡这里不难受。”
陈乔江一下扑到床上,按着灏捏脸,“臭青灏,你吓到哥哥了,以后再敢生病,哥哥可是要打人的。”
青阳忙上前,一把推开陈乔江,“过去,过去,不许欺负生病的人。”
洛小荣趁机扑上床,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猪布偶,塞进灏的手里,“送你的。”这是青舒给他缝的十二生肖布偶中的一个。灏看见了,摸了它许久。当时他舍不得让给灏,于是假装没看见。这会儿他其实也有点舍不得,不过还是决定送给灏。
屋里热闹了起来。看他们四个在床上互相拉来扯去的,灏也很精神,青舒便没阻止,随着他们玩闹了。青舒嘱咐青阳他们不要闹太久,然后回自己屋中洗漱去了。
府里一切正常运转着。周大夫一早便过来给灏诊了脉,说是恢复的不错,允许灏下床走动,但不允许灏出屋。还有就是,周大夫特意点了一句,要青舒亲自过问灏的饮食。
按理,这话听着没什么不对。可青舒已经知道周大夫和周伯彥之间达成了某种默契,并瞒着她给灏用了别的药。因此,她变得敏感。她以送周大夫出门为由,让跟前伺候的退开一些距离,而后开门见山地说事,“周大夫,你们给灏吃的那个药丸是治什么的?”
周大夫自然明了,这是周伯彥想瞒的事没有瞒住。他见左右无人,压低声音说道,“御医密制的解毒丸,可解百毒。”因入药的药材难以收集齐全,此药千金难寻。还有就是,此药是专为圣上准备的,只有圣上才有此药。周伯彥却随身携带着,谁赏下的,答案不言而喻。
虽然有所准备,可青舒还是惊的从头凉到了脚。这说明,灏中毒了。可毒是哪里来的?谁给灏下的?
“人生在世难得糊涂。”周大夫意味不明地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告辞,“小姐请留步,不必相送。”
青舒立在原地,目送周大夫的身影自视线中消失。她不由想到,这是要她不要追问的意思吗?可是,发生了这么大、这么严重的事,她如何不去追问?
在别人看来,灏的病来的快,去的也快。可唯有知医理的周大夫和了解毒理的周伯彥知道,灏看着是痊愈了,可实际上还需调养半个月。若没有这半个月的尽心调养,残留在体内的余毒会使人虚弱,会慢慢掏空人的身子。到了一定程度,人不至于丧命,但会变成废人,永远的废人。
青舒既已知道灏是中毒,而不是生病,因此在看到周大夫留下的食补单子时便心中明了,亦懂了要她亲自过问灏的饮食的理由。
她不想整日里胡思乱想,不想自己沉重的心情影响了身边人。她想一个也是照顾、两个也是照顾,而且手里的事情多了,忙起来了,或许还能让她忘却一些烦心事。所以,她决定四个一起照顾,把他们四个的一日三餐之事全部揽到了自己身上。灏的一日三餐,她是亲自选择食材,然后配上周大夫送来的药材,细心地完全按照单子上所写的在准备。
青阳、陈乔江和灏的,她也每日选取新鲜的食材来做,而且是变着花样来做。每当灏嘴馋青阳他们的饭食时,青舒总会选一点儿不会与所用药材相冲的食物给灏吃。
再有就是,她让古管家把门,召了杜洛二护卫入内密谈整整一个时辰。
密谈结束,古府的日常生活一切如常,那些不知情的人们依然笑脸常开。唯有青舒与古管家、杜洛二护卫这四人紧绷着神经,密切注意着府中的一切,并秉持着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的原则,暗中追查着灏中毒一事。若是府中有内鬼,青舒发誓再不会似从前那般心软。这一次,她定要以雷霆手段、狠厉手段来肃清府中不忠之人。
三日过去,看似平静的古府、看似平和的青舒,实际上正在酝酿一场爆发性大事件。
周伯彥或许觉察到了什么,天光渐暗的时候让人传话,约青舒见面。
青舒没有推掉,而是一脸平静地赴约了,连个丫鬟都没带。
周伯彥的屋中,微风透过防蚊虫的纱窗吹入,吹的桌上的油灯火苗轻轻摇摆着。
青舒脸上没有了往日的笑容,但也没有怒色,只是一脸平静地等待着周伯彥开口。
看她如此,周伯彥心中酸涩。老天是看不得他们好过,还是如何?每次他们之间的感情更进一步,总会有这样或那样的事情发生。他端起茶壶,给青舒斟了一茶盅的热茶,“尝尝这茶。”
淡淡的茶香扑鼻而来。青舒下意识地看向茶盅,看着盈白的茶盅中那茶绿色的液体,淡应了一声,却不喝。
周伯彥为自己斟上一杯,然后慢慢品,“此茶名为仙子引,我送了四罐给你,却从不见你喝。”
她垂眼,“我不懂茶,但有好好收藏。”因为是他送的好茶,她舍不得转送他人,单独收了起来。夏日炎热,她喝不惯热茶,所以想着冬天的时候取出来泡茶喝的。
☆、No。265谁更重要
听了青舒的话,周伯彥不再提茶,“还在生气?”他问的看似随意,可实际上很紧张。
“没有。”青舒答的飞快。神情中确实没有生气的迹象,可也是不开心的。她的眼中少了平日里所拥有的那些明亮的、飞扬的东西。
“那你……”那你怎么一直不肯理我。这是他想问,又问不出口的。
两个人之间陷入沉默。片刻之后,还是他先开的口。
“会瞒着你,只是不想让你一天到晚担惊受怕的。我以为自己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们,可事实上,我也有做不到的时候。灏的事,要怪我,是我大意了。但好在发现及时,我身上恰好又有解毒的药丸,便想着在不惊动你的情况下把毒解了。”
她不说话,垂着眼皮,也不知有没有认真听。
“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这是他考虑了几日后决定的。“我打算把灏带走。”
她霍地抬头,“你说什么?”
“他本是我的责任,这个责任不应该由你来扛。”娘欠的债,由他这个儿子来还,天经地义。儿女是爹娘的债,娘生了灏,却没有真心去护着他,这才有了后边的种种。灏是娘欠的债,可娘没了,那便是他的债,这是他的命。
她的反应很激烈,“我不答应。”
“带他走,你这边就安全了。再者,我将他带在身边,对方会有所忌惮,不会轻易出手。如此一来,不管是对你,还是对他,都好。”这是他考虑了各方面的利害关系之后,想出的解决之道。
“我不答应,他是我弟弟。我在爹的墓前发过誓的,我要照顾好他,我不会遗弃他。”人都是有感情的,她把灏留在身边的时间也不短了。是责任也好,其他什么理由也罢,她不会弃他不顾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她心中有个感觉,无论灏在不在身边,有人要对他们古家不利这一点是不变的。既如此,她为什么还要把灏送走?
不到危难当头,不到最后一刻,她绝对不会把灏送走。自从灏出现的那日起,她一直在想古叶氏临终遗言中透出的不寻常讯息。细究起来,那应该是将军爹的遗言,古叶氏只是转述者而已。她预感到了古府日后必有大难发生。大难来临之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能带着全府老小逃去哪里?
她一直考虑着、一直琢磨着,目前为止她想出了两条退路。这两条退路全都是针对青阳和灏的,没有一条是为自己准备的。因为她知道,作为一家之主,大难来临之时她必须站在前头,否则怎能替青阳和灏活命的退路争取时间!
她一直在想,老天给她重活一次的机会,或许就是为了让她保护好、照顾好青阳的。还有灏,既是父辈将其与古府的命运绑到了一起,连带的,灏也成了她不可推卸的责任。灏的命运与古府的命运是一体的,在她不曾到来之前便结下了,不是她想斩断就可以斩断的。
现在,一切还不明朗,只有见不得光的势力在攻击他们古府,而“王土”的所有者,这个国家的帝王还没有发难。青阳也好,灏也罢,哪个她都不会送走。再说,若是在这个时候把灏送走,这不是承认了灏的身份有问题吗?同样的,这不是自找麻烦,自己把自己往危险的境地推去吗?
所以,她一脸坚定地告诉他,“我不会答应,我不答应。”
“阿舒,我知道你疼灏,是真心的疼。可你第一要考虑的是青阳的安危,不是吗?对你而言,是青阳更重要,还是灏更重要?”
她哭了,“周伯彥,这是个很残忍的问题,你知道吗?”这是她一直不敢想的问题,他为什么要说破?
“阿舒,你把灏交给我,一切都会好的。青阳会好好的,灏也会好好的。你不必去面对……那种残忍的问题。”他心里清楚的很。如果灏继续留在这里,迟早有一天,阿舒必须要面对保全青阳,还是保全灏的两难抉择。
因为灏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他是大安王朝长公主的儿子,也是西昌国皇帝的儿子。牵系两国皇室的孩子,又是以那样的方式出生的,注定了他一辈子得不到向往的自由,注定了他一辈子要活在别人的控制之下。
对此,作为兄长的他也无能为力。
她不愿意,她无声的哭,哭的很伤心,“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其他办法的,对不对?”
看到她哭成这样,他焦虑的坐立难安。他几次想要说重话,可都忍住了。她何错之有?她只是太重感情了,已经放不下灏,只想把灏放在自己的羽翼之下而已。当初,她手拿棍子,放下了闺阁小姐应有的一切,为了弟弟与人拼命。现在,她也只是痛苦又倔强地一心想要护着另一个弟弟而已。
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解决之道。是不是还有什么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不是还有什么可利用的势力是他不曾注意到的?或许,真有什么办法可以把灏留给阿舒也说不定。“容我,容我再想想。”为了成全她,他愿意花费更多的心力在这件事上。
她没有破涕为笑,只是更加难过了,“对不起,我不应该这样为难你。”
他想说什么,最终却没有说出口,只是伸手过去,扣住了她放在桌边的手,紧紧的。
“我……”
“不必担心,我会想出办法的。”他想不出来,不代表别人也想不出来。他解决不了的问题,不代表别人也解决不了。那些高位者弄出了这么多的事端来,凭什么让他和她来收拾这个烂摊子!相关的那些人,这一次,他要全部拖下水,谁也别想置身事外。哪个敢听之、任之地不伸手出一把力,他定要闹的天翻地覆不可。再不成,他还有诈死的爹可依靠。总会有办法的。
“我……”
“没事了,赶紧擦擦眼泪。若是被青阳看见了,你要如何解释?”他有时会吃味,因为青阳永远是她最在乎的一个,。而他,不知被排到了第几位。
要说的话几次被打断,她不得不恼,“周伯彥,让我把话说完行吗?”
明明眼角还挂着泪珠,可还能一脸恼怒地使劲儿瞪他,这可真是。不过,好歹她眼中有了明亮的神采,看来是恢复精神了,这便好。他如释重负地说道,“好,我在听。”
“我有一个想法,你听听可不可行。”她一边说着,取了手帕低头擦脸。
“你说。”
她一脸紧张地问,“一万石粮食,能不能换来灏的平安?”
“……”
她以为他没听明白,不介意再说一遍,“一万石粮食,如果能换灏的平安,我愿意出粮食。我知道,近几年边疆看似安定,实则危机四伏,朝廷需要贮存大量的军粮以备不时之需。”
他震惊,同时不解,“谁告诉你这些的?”
看他的反应,她觉得自己猜对了,心中略安。“不用谁告诉,想想便知道了。前些年战事不断,还有旱灾、水灾、蝗灾等各种灾事不断,粮食欠收或绝收,粮食十分紧缺。再加上国库空虚,朝廷在许多方面都表现的捉襟见肘。这两三年朝廷虽大力推行休养生息政策,可是,到目前为止也只做到了让百姓饱腹,却没有应对突发战事、突发自然灾害的足够存粮。”
“你……”他不懂。她只是一介小女子,一肩扛起了养活全府老小的责任,整日里手拿农书,带着全府上下种田又种菜的,日子过的辛苦却红火。这样的她,本已让人佩服不已。可是,朝中缺粮之事,她是从哪里知道的?她不知政事,不知官场之事,脑中全是种田种菜、做生意挣银子的想法。朝中缺粮之事她没有理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