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昨夜,她梦到他了。
他一直在前面跑,她一直在后面追,她呼着他的名字,他却始终不曾回头。
她是喊着程亦鸣的名字醒过来的。醒来时,手表上发着绿光的指针清晰地指着三点。
她再也不曾睡着。她爬起来,打开床头的灯,翻开《一颗红豆》,反反复复地看那句话。
“哥哥不能爱你,哥哥不能娶你!哥哥不能跟你共度一生!”
是了,终于各安天命……
直到安旭的电话响起,她才放下那本书。顺手抓起床边的衣服,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和比鸡窝还乱的头发就冲出了门。
难得安旭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包括刚刚她说对不起的时候,他也只是走过来,宠溺地帮她弄顺头上的头发,牵着她的手坐在了红布面前的长凳子上。
“来,看这里,笑一下……”
照片是数码的,立刻就打印出来。安旭笑得恬淡,心满意足的恬淡;她笑得夸张,心甘情愿的夸张……
那样的夸张,以致于办证的人盯着照片看了好久。半天才抬起头对她说:“安先生对夏小姐一定很好。”
那是个小姑娘,不过20出头,正是对爱情分外憧憬的年纪。她说:“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笑得这么开心的新娘。”
一边说,一边就往证上狠狠地盖了两个红戳。
“真为你们开心,恭喜你们!”
她把证合上,站起来,双手递给他们。
“你们一定会很幸福很幸福的!”
夏文丹不记得自己说“谢谢”没有了。她只是机械地任安旭牵着自己的手,听安旭不停地向那个妹儿说着“谢谢”。
他是真的在笑,从侧面望过去,也看得到他一直向上弯着的嘴角。
她以为他会提出去一起吃顿饭。回忆起来,他们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两人午餐。可是直到他开着车回到萧家,他才满脸抱歉地告诉她,他还有个很急的事儿要去处理……
她忽然就轻松下来。本来想到那个午餐,她的心一直是悬着的,就像吊在线上的一坨肉,晃晃悠悠。她甚至设想好了他们之间可能的对话,滴水不漏……
感谢安氏地产繁忙的工作!
她真正轻松下来的时候,就会淡笑。就像现在,她一边淡笑着说“没关系,我们以后还有的是时间”,一边抬起手冲他做了个“再见”,甚至还没等他转身便先转了身。
小言书上通常写,妻子总是站在台阶上目送着自己丈夫的车离去,直到远得连影子都看不到了,才有些怅然地进门。她已经是安旭的妻子了。可是至少现在,她还没有养成这个习惯。也许,以后吧……
她没有回头就进了门,所以她不曾知道,安旭一直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她更不会知道,有一段,他的左手紧紧攥着,白色纱布再度变色……
直到很多年后,她在咖啡馆里,听柳月月那个小姑娘讲到这一段时,她才知道,他和“大老九”合作的那个工程在头一天夜里出了事。他和“大老九”谈判了一个通宵,还记得留了时间回去洗澡换衣服再来接她,然后,回去和“大老九”接着谈判……
那是10年以后的事了。她听完也只是感动得哭。事实上,安旭一次又一次地可以让她感动得哭,却从来没有办法让她作一个假设——如果当时……
她一次也没有做过这样的假设!
安旭再打电话过来,是隔天早上的事了。那时她正坐在餐桌边一边吃早饭,一边看当天的早报。
他说:“亲爱的,早上好。”
她可能楞了有那么几秒,才机械地回答:“早上好。”
“昨晚睡得好吗?”
“很好。”她答,视线停留在那张早报上,声音有些不太耐烦。
“我是想,找个时间,和你一起吃个饭……我想,我们需要讨论下婚礼的事儿……”
“你定就好,我没意见。”她心里其名升起一股烦躁,甚至有挂断的冲动。
“丹丹……”他的声音似乎起了一丝波澜,“你是我的爱人,这些事难道我们不该一起商量吗?”
爱人?!
这个称呼让她拿着报纸的手抖了一下。不过,她很快恢复平静,她对着电话快速地说:“那好,你安排了时间通知我吧。”
然后,她就不由分说地挂断了电话。
她推开面前的早餐,抓着手中的报纸站起来。那篇不过500来字的报导,她几乎已经能背下来。可是她的目光还是盯着那里,那里,还有一张照片。看得出来是用高倍像素的相机照的,异常清晰的正面照。
程亦鸣笑着,很清浅的,与B大**校长握手。
'著名摄影师DARK.PENG昨日应邀在B大为千余名师生作报告;这是他“文化宣讲百日谈”的首站。本站主题为“兴趣与终生职业的关系”……据悉,DARK.PENG的下一站是Q大。此外,他还将在京选择6所高校进行演讲,为期一月左右……'
他是,如斯,意气风发!
几乎是下意识,夏文丹放下报纸的同时,拿起了自己的手机。那个号码,根本勿需回忆,宛若条件反射,已一个一个显露在屏幕上。
电话只响了一声便被接起。那端的声音依然云淡风轻,听不出任何情绪。
“丹丹……”
“我看到了今天的早报。上面报导了你在B大作的演讲,恭喜!”她也说得平静,宛若多年的老友。
“谢谢!”
“前不久,我还看到了一本德文杂志,报导了你在德国摄影展上获得大奖的消息,也恭喜。”
“丹丹……”
她根本不想给他说话的机会,只是蛮横地打断,自顾自地继续。
“我恭喜了你两次,该轮到你恭喜我了。”
“………………”
“我昨天,和安旭去了民政局。”
“………………”
“我结婚了。你难道不该恭喜我?”
电话那端的沉默延续了几秒,才听到他的声音,除了有些低哑,仍然维持着一贯的平静。
“恭喜!”顿了顿,他的声音提高了些,仿佛夹杂着笑,“丹丹终于有人要了!”
“我还没和安旭商量。不过,以他们家人都在北京的架式,我和他的婚礼多半会在那边举行。我想来想去,大哥二哥都不适合当我的伴郎了,我的哥哥……只剩下你一个,我想,这个位置由你担当,再合适不过了。你说呢,三哥?”
“很对,我乐意……”
“那好,等我把细节上的事和安旭商量好了,就给你电话。希望,你能留在那边,等我过去。”
“我会的。”
“谢谢你,三哥!”
“不客气!”
74
如此的对话;宛若台词。而她;真像个表演竭力到迟迟出不了戏的演员;电话挂断好久之后,都还长久地攥着自己的手机。原本;这个电话打完,长久以来积累在胸腔中的那些愤懑不平委屈挣扎在这一刻已经完完全全得到了释放。她该开心到死却对。可是,她没有体会到想像中的开心,心里反而空得厉害。就像,一个终于竭尽全力爬上了一座高山的人,自以为风光无限好,谁料,真正站在顶上往下看时;山下只是一片白茫茫,什么也没有……
她立在窗前很久。天气阴沉沉的,却清清楚楚地看得见那架秋千,乳白的缕空着铁花的秋千,在一片常绿植物中,白得疹人。
直到站得腿发麻,她才扶着椅子背坐下来,什么也没做,只是那样呆坐着。
不知坐了多久,她才拿过自己的手机,拨了安旭的号。
几乎是电话被接起的同时,她已经迫不及待地说了话。
“安旭,我刚刚决定了,我要去北京办我们的婚礼。还有,我刚刚邀请了程亦鸣,作我们的伴郎!”
那边似是怔忡了下,却最终只说了个“好”字。
萧慕风带着夏文丹终赶在春节前去了北京。说是筹备婚礼,不如说是不得已。处理完夏秀君的丧事之后,萧家的房子在萧栋被检察机关正式立案以后就暂时封存了。虽然萧家在*市的房产也不止那一处,可这风头上,那些联排洋房又哪里还敢大张旗鼓地往里搬。正好李晓冬家在北京有一处房产搁置了多年,简单商量之后,萧慕风连同着自己的生意,带着自己的妹妹一起去了北京。
安旭跟他们同一班飞机抵京,却并不坐在一处。他坐头等舱,她和她二哥二嫂坐经济舱。换票晚了些,偏又坐在最后一排,等到他们走下舷梯时,一架飞机已经剩不下人。
隆冬的北京,空旷的机场,大风仿佛能把人卷走。安旭就站在那片大风之中,吸着一支烟。
不知是因为风尘仆仆还是他身上的那件黑色大衣,他看上去仿佛又清减憔悴了不少。风早把他一丝不苟的头发吹得凌乱无形,连带着那熟悉的痞子般的笑也幻化了。
从夏秀君丧礼上见过一面后,他们又已多日未见。虽然,在那个丧礼上他俨然以萧家女婿的身份帮着他们招呼应酬,可一旦分开,他于她,仍然像个陌生人,最熟悉的陌生人。他们扯过证后,并不曾住在一起。那些日子,萧家先后出了那么多事,她理直气壮地滞留在娘家倒也说得过去。而现在……
所以,安旭看着她走下舷梯,掐灭了烟,问的第一句话是:
“你今天跟我走,还是……”
说这话时,他习惯性地伸出手。突然又像想起什么似的,缩回手去,使劲搓了搓,才重又伸出手去,拉着她的手。
触感微凉,却带着股子力量。她不是不感动,所以想要说“好,跟你走”,目光却瞟到了早已停在一边的直升机。
小小的标注着她不认识的标志的直升机,闪烁着小小的光。她的心中忽然雪亮。
此前,她一直不曾打听过当初那架直升机的来源。她想,也许他一直是盼望着她问的,盼望着她对他感激涕零。因为,他总是在她最狼狈最难堪最走投无路的时候出现,帮她考虑好一切的事处理那一切的问题。他是她的恩人。所以,她除了以身相许,每日俯在他脚下三呼“恩人”,对他摇尾乞怜感恩戴德之外,她还能做什么?可是,她一直不曾问,所以他一定郁闷着,不得已采用这样的方式来提醒她。提醒她,他为她做过的事,和她该为他做的事。如同,现在,他的问题。这样的想法莫名的让她觉得屈辱。她一面匆匆地抽出自己的手,一边匆匆地说:“不了,我想先跟我哥回自己的家。”
他的失望连站在一边的萧慕风都看了出来。后来坐在车上,他曾经对她说:“安旭那样会掩饰自己情绪的人,听到你说那话也黑了脸,你当时,为啥不愿跟他回去?”
为啥不愿跟他回去?她当时给自己找的理由是“就那么点路程,他安旭犯得着吗,还开个飞机过来,知道他不得了,可也犯不着这么显摆吧。我可不想陪他玩……”
这样的理由官冕堂皇,也自欺欺人。在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它甚至欺骗了夏文丹自己。直到某一天,她不得不和他单独共处一室时,她才发现,所有的躲避,其实都源于内心的抗拒。对这段婚姻的抗拒,和对,那个人的抗拒。
“你不跟安旭回去,你们的婚礼安排什么时候商量?”萧慕风并没有打算放过自己的妹妹,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没有什么好商量的,他反正都已经安排好了。”夏文丹坐在后座,看着窗外的风景一闪即过,语气也如那些风景般一闪即过。
“丹丹……”萧慕风叹了口气,后面的话并没有说出来。
婚礼的日期最终订在年初十。一个非节假日非周末的日子。想想是蛮奇怪的,可是夏文丹没有问过。事实上,关于婚礼细节关于宾客名单关于礼服,她回答他的,统统只有四个字“我没意见”。很久以后,她有一次无意间跟苏挽云讲到这一节,苏挽云对此作了个比喻。叫会议通知。他通知她参加,她按期赴会。
真是形象至极!
不过,只有一点,她由始至终坚持着。
他们的伴郎——程亦鸣!
对此,安旭从没明确表过态。沉默便是答应——夏文丹如是想。除夕那日,便通过短信告知了程亦鸣婚礼的时间和地点。末了,还不忘提醒他,当日,你应该陪着新郎一起过来接我。
春节是在浑浑噩噩中过的。前三天和家人在一起,中间两天去了B大和Q大。她自己也搞不懂为什么去那里。冰天雪地的,学生们早放了假,著名的**湖早就结成了冰。她围着两个学校转了一圈后,分别在两边的礼堂流连了很久。她甚至,走到高高的讲台上,一个人,站在那里,发呆!后来的几天,她终于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