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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文丹什么也没说,只是拉起他的手,小心地按揉那明显有些变形的指头。他一惊,想缩回手指,却有心无力。
“你……知道?”
“我问过杨医生,知道你的风湿很严重。他还教了我一些简单的按摩方法。”她的指尖灵巧地在他的指尖之间穿梭往复,行云流水般。
“有没有好一点?”她不断抬起头问他。
他微微地点头,微微地笑。事实上,他什么也感觉不到。“晨僵”最可怕的,不是僵硬,而是短暂的失去知觉。如同他现在。他只能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只手指翻飞,不断地在自己的大脑中想像那份舒适与惬意。
其实,这样也好得很。
只要感受不到,身体的“毒蛇”便不会苏醒,他便能够和他的丹丹近距离接触,时间便会更长一些,他的开心便会更长一些。
这次回来,虽说“毒蛇”还不曾发作,但每每谈及,杨医生的讳莫如深和刘松看他目光的躲闪,他便已经明白了那个结果。
“我敢保证,这一辈子,你都摆脱不了它!”
当年,老八把那针粉色的液体第二次注射进他体内的时候,便告知了他这个结果。他想过那么多的办法,想要摆脱它的控制,甚至不惜让自己的身体染上这么严重的风湿……结果,无非是徒劳!徒劳了那么多年,他不过是求个奇迹。
可是,奇迹不常有!
他盯着她的后颈,那儿露出白白的一段。当年,她最爱趴在他腿上睡觉。也是露出这样白白的一段后颈。
他盯着那里很久,突然问:
“你和安旭到底怎么了?”
那几只手指只是微微地滞了一下,很快就接着继续既定的动作。
“没怎么,我们挺好的。”夏文丹答。
“安旭……其实是个很不错的男人,你要珍惜。”他依然盯着那段后颈,心,痛得厉害。
“你不要我管你的事,你也不要来管我。”那几根手指的频率明显加快,连带着她的声音也小小地提高。
“丹丹……”他低呼,想说点什么,却喘得接不上气来。
“三哥,你怎么了?”
“药……”他只能用目光指示着她。
夏文丹手忙脚乱地拿过床头柜上的那几个药瓶。
“哪一个?”
“白……色”
“几颗?”
“2……”他的脸涨得青紫,唇连带着如同茄子。
夏文丹忽然懊恼自己竟然花了那么长的时间去怨恨他去责怪他却从来没有好好地研究过他的病。甚至连他常用的药都不知道。她把药塞进他的嘴,才发现自己居然紧张得连水也忘了倒。
可是他已经等不及。她看着他干咽下去,看着他难受得几度欲呕,她连死的心都差不多有了。他的面色却渐渐恢复正常。除了唇还有些微微的泛紫,他看上去几乎是正常的。
“对不起,三哥……”
夏文丹这才缓过气来,重新拉起那只手有些混乱地按摩着。
“我实在……是很笨,我什么事……都做不来……”
有滚烫的液体滴落下来。一滴两滴很多滴……夏文丹拼命地低着头,她可以不让他看到她脸上的泪,可是,那些不停滴落下来的,她无能为力。
“丹丹,不要伤心。”程亦鸣费劲地抬起一根手指,轻轻地抚过夏文丹的指尖,“我老是让你伤心……”
夏文丹猛地抬起头来。
“三哥,你在乎吗?在乎我的泪,在乎我的伤心?”
“我……当然在乎……”程亦鸣闭了眼,忽然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三哥……”夏文丹连声音都颤抖起来,“我……能不能……把这句话换个其他的理解?”
当然可以!不是换,是本来就是,一直就是。那三个字我藏了多少年……
程亦鸣在心里大声地吼叫,甚至,差一点就真的喊出了声。
可是,他不能!
他睁开眼,刚想开口说什么,病房的门开了,杨医生走了进来。
“怎么样,今天有没有觉得好一点?”
“我感觉好得多了。”程亦鸣笑,撑着自己坐起来了一些。
“今天‘晨僵’的时间有多长,有没有伴生麻痹现象?”杨医生走过来,轻轻按压了下程亦鸣依然有些肿胀的关节。
“跟昨天差不多。”程亦鸣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
“多按摩尽量多做关节运动……”杨医生对着夏文丹说,“现在,他的身体不适宜过多使用这方面的药,所以还要靠你们家属自己努力……”
“家属”两个字听得夏文丹眉开眼笑的。她手上的动作不停,这边还点头哈腰着。
“杨医生,您看看我这个动作还成不?”完了,还不忘朝杨医生卖着“萌”,活脱脱一个当年夏文丹的模样。
程亦鸣看得有些发痴,连大脑也有些恍起神来。
“丹丹,你做得很好了。”他抬起刚刚能动的手,轻轻地盖在她的手上。
她忽地一阵颤栗,抬头有些怔忡地望着他。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那样对望着。连杨医生是何时走的,他们都不知道。
“呀,都八点过了。你饿不饿?”最终还是夏文丹率先清醒过来。
“不饿。”他轻轻地摇头,目光依然贪婪地流连在她的脸上。
“不饿也得吃。”她忽然像小老虎一般的凶狠,咬牙切齿的,“你的胃恐怕就是被你自己这么不饿就不吃给弄出穿孔来的。”
程亦鸣悚然一惊,手已意识地放开。
“你怎么知道我的胃穿过孔?”
夏文丹并没有注意到程亦鸣脸色的变化,只是很得意地一晃头:“开玩笑,我是谁?我是声名显赫的八卦王夏文丹,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程亦鸣的脸色霎时变得愈加青白,手已经缩回自己的身边,有些费劲地握成了拳。
“除了胃穿孔,你还知道什么?”
“有关你的病情,我全知道!”夏文丹并没在意他的变化,只是迎上去,想抓起那只手继续按摩。
那只手明显往里一缩。
“你又抽什么疯?”夏文丹根本没多想,嘴里嗔怪一句,手上的动作却执拗如初。程亦鸣那刚刚从“晨僵”中恢复了一点点的手哪里有力气去她的竞争。只那么几秒,他的手又牢牢地被她握在掌中。
“杨医生说了,每天你晨起之时,以这样的手法按摩20…30分钟,有助于血液循环……”
“丹丹,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
程亦鸣伸出另一只手,试图把那只小手拨拉开。可夏文丹也立即反击过来,伸出自己的另一只手,牢牢地抓住他的。
“三哥,你不要这样。”她望着他,眼睛一眨不眨,“我其实一直都明白,你对我,就跟对佳佳一样。也许你的好多行为曾经让我误会。包括刚刚,你的一些话都让我在心中产生了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她突然仰起头,停顿了几秒,脸上却挤出一个笑,带起唇角浅浅的梨涡,分外怜人,看得程亦鸣再一次发呆。
“可是,我知道,我们不可能有什么。即使有,那也是兄妹之间的……就像现在,佳佳不在这边,你就把我当成她,来照料你。真的,这么做了,我自己才会安心。这么多年,为着开始没想通的这些事儿,我对你实在是……不够好,你当我弥补也好当我圆自己的梦也好,你就让我好好地照顾你一次。我保证,这次你出院的时候,我一定会在你眼前消失,再也不打扰……你的生活!”
“丹丹,我不是……”程亦鸣一急,心脏那里又开始弥漫上熟悉的痛。他不得不挣脱开自己的一只手,回手抓在自己的前襟上。他想继续说话的,可是那种痛来势汹汹,除了急促的喘气,他一个字也接不上。
夏文丹眼见这张脸转瞬之间已变得青紫,早已吓得慌了神,一边按着叫人键,一边不停地说。
“三哥,你怎么了;三哥,是不是我又说错了话,对不起,对不起,我老是说错话,我老是让你不舒服。你千万不要有事。我以后,真的,再不打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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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亦鸣的心痛得愈加厉害;仿佛有人拿了把锉子,一下一下地狠命锉着。他很想握住那只手,说一说那些心里的话。可是,此时此刻;连张嘴呼吸似乎也成了一件奢侈的事。他只能拼命地抓着自己病号服的前襟,拼命地张大嘴,拼命地望着丹丹。也许,他的目光,她懂的。他什么也说不出,他眼前的黑雾越来趣重;他的意识渐渐消失……
人,最痛苦的;莫过于想说话的时候;没法说话;想解释的时候,解释不来;想抓住什么的时候,什么也抓不住!
杨医生和一帮护士赶过来不过一两分钟的时间,程亦鸣已陷入昏迷。杨医生一边指挥着护士抢救,一边有些气愤地看着夏文丹。
“你又做了什么?你知不知道,他已经是I期心衰,受不得刺激的。你是想他早点死还是怎么的?如果不是……”他像忽然意识到什么,生生咽住后面的话,似是为了掩饰,他狠狠地跺了下脚,“我真后悔通知你来!现在请你立即出去,不要影响我们抢救!”
夏文丹早已乱了阵脚,哪里还顾得上杨医生的异常。她只是担忧地看着病床上的那个人,看着护士迅速地给他戴上氧气面罩,看着那张了无生气的脸,她突然是那样的恐惧。她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她也许会亲眼看着他提前离场!
不!
她捂起脸,有些踉跄地挪出病房。她蹲在门边上,把头埋进自己的膝盖里,想不通自己究竟是哪里又刺激了程亦鸣。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夏文丹终于听到脚步声。她猛地抬起头,杨医生已率先走出了病房。她迅速地站直,拉住杨医生的衣角。
“杨医生,他……没事吧?”
“托你的福,一时半会儿死不了。”杨医生翻着白眼,“不过,如果还有这样的事再发生,我不保证下一次。”
“谢谢谢谢。”她突然哭起来,像个孩子。
“你可以进去了。不过,希望你好好照顾他。他现在的身体,像纸一般脆弱,禁不起任何风吹雨打。我希望你一直记得这一点。”杨医生放缓了自己的语调,“进去吧。”
程亦鸣仍在昏迷中,如果不是那个氧气面罩间或的些微起伏,夏文丹几乎不相信他还活着。她拉了把椅子坐下,静静地伏在他的床头。
这一生,竟是从未想过还有这样的机会坐在他的床边,这样近距离地和他接触。她忽然升起一种可怕的想法。她应该感谢他的这场病。如果不是这样,她有怎么会还有这样的机会?她贪婪地看着他的每一处地方,每一秒都像是偷的。
程亦鸣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由于还不能取掉氧气面罩,他只能以睁眼闭眼的方式与夏文丹交流。饶是这样,他依然努力地笑着,甚至缓缓抬起手,冲她做了个“V”。她也努力地冲他笑着,冲他做着“V”。
“你永远都是我的三哥,永远都是。”夏文丹抓住他的手,不断地重复。
他笑,微微地点头。
即使是做她的哥哥,只要能陪她更长一点,也是好的。
第二日午间,程亦鸣终于取掉了那个面罩。不过,这次突然的发病,似乎让他好不容易好一点起来的身体又受到一次重创。他斜倚在床头,几乎不能动弹。
刘松来的时候,夏文丹正用一个小石磨小心地磨一碟苹果片。
“怎么不用榨汁机?”刘松放下手中的粥,走到夏文丹身边,奇怪地看着她的这个“原始操作”。
“那个榨出来有渣,三哥现在……吃那个,怕呛着。我不能允许自己,有一点点的疏忽……”夏文丹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抬头,笑得温柔。
刘松难得看到夏三小姐如此这般的梨涡轻现,忙堆了笑迎上去,可对了半天也对不上那目光,这才顺着人家的目光回头一看,人家夏三小姐那哪是看你的目光啊?分明就是看着床上的人。
床上的人连一个微小的动作几乎都不能完成,却仍是带着笑,回应着夏文丹。
“我说我来得这一趟是不是特多余啊?”刘松一拍大腿,往后便退,“得,我这就退出去,你们俩慢慢眉来眼去……”
“刘……松……”病床上那人听着这话,却着起急来,颤巍巍地伸出手,想去撑那床沿坐起来。一个不搭力,人整个身体却一个趔趄,差点栽倒下来。
“你小心啊!”刘松赶上去。还没等他伸手,旁边那个磨苹果汁的,已抢在他前面扶住了程亦鸣的身体。直到把那个重新在床上安置好,她才有空转过头来,狠狠地剐了刘松一眼。
刘松说那话时心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