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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芳看了有些奇怪,可是想起了昨天姐姐云华昨天夜里的叮嘱:祖宗和天地面前不能乱说话,为了避免不小心说错了话,就干脆什么也别说,免得冲撞了祖先和天地。
云芳虽然对这样发规矩半信半疑,可是想着姐姐说起这些时候那郑重的神情和娘摆放供品时的虔诚和小心翼翼,她到了嘴边的疑问还是咽了回去。
云芳跟着娘摆放好了供品,娘又在祖宗和天地牌位前分别点上了长明灯,又摆上了香炉,却没有点上香。
就在云芳感觉到奇怪的时候,就听到院子外面传来了一阵‘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娘的脸色就是一喜,笑着说道,“爷爷奶奶就要进门来,咱们门口去迎一迎吧。”
一直有些迷糊的云芳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娘拉着出了主屋,院子门口爹和哥哥已经每人手里举着一捧香走了进来,香都已经点燃了,火红的香头随着爹和大山的步伐一颤一颤的,冒着缕缕的细烟,散发出一种特别的香气来。
娘见了,赶紧高声喊道,“爷爷奶奶回家过年啦,爷爷奶奶回家过年啦,爷爷奶奶回家过年啦。”
一边高声的喊着,一边把大山和爹的手里已经点燃的香分了一半过来,然后又把自己手里的香一分为二,交了一半到云芳的手里。
这时候爹已经率先进了里屋,把手里的香分了两份,一份插在了供着家谱的祖宗面前的香炉里,一份插在了旁边天地的牌位前的香炉里。
爹上完了香,娘也走了上去,和爹一样把手里的香一分为二,分别贡给了祖宗和天地。然后又是大山,他也同样虔诚的把香贡给了祖宗和天地,之后还家谱祖宗前面翕动着嘴唇,念念有词,似乎在祈祷着什么。
足足有小半盏茶的功夫,大山才一脸肃穆的从祖宗家谱前离开,然后是一云芳。云芳不敢怠慢,也赶紧有样学样的把手里燃着的香分别供在家祖先和天地的面前。
有了香火缭绕的供桌果然不一样了,原本普普通通的供桌和吃食,在一阵阵松木的清香中也变得肃穆了起来,云芳那颗好奇也有些无所适从的心渐渐的安宁了下来,找到了某种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归属感。
175 醉酒
蓝家供奉祖宗用的是中等的松木香,这种松木香不同于寺庙里佛祖案前供奉的檀香气息,少了一份醇厚圆润的甜腻,没有那些让人在高高的佛祖面前顶礼膜拜的肃然;它有的是一种清新温润的气息,云芳微微的闭了眼,仿佛置身于大片大片的松林里一般。
这里是松坡屯,家里供奉祖先和天地用的是松木香,在这样祖先家谱前,让人更多的是感觉到家居的温馨气息,想必这样的供桌前爹和娘忆起祖辈的音容笑貌,心里也是暖暖的吧。
云芳突然就沉静了下来,感觉先前的种种疑问都不足为怪了,原先她还是为了尊重这里的习俗,尊重爹和娘的习惯才事事顺从的,骨子里却带着那么一分的不以为然,现在这在样的松木清香里也都统统敛去了,满心满身的融入里这样居家祭祖的过年氛围里。
奉迎回了祖先回家过年,家里的也就有了过年的气氛。
爹恭敬的给祖先和天地牌位上了浓茶,然后又开始忙活着准备起中午的午饭来。按照惯例,大年三十中午这一顿是要吃的丰丰盛盛的,而且不管男女老少都要喝酒,即使是喝醉了,大可以躺倒就睡,因为从这时候开始就是放松的过年了,少了很多平日里的约束和束缚。
爹娘、大山和云芳开始忙活着做午饭的时候,小石头和云华也进门了,小石头的那间草棚子实在是太简陋了,根本没办法好好的过年,他们两人恭迎了祖先之后,又商量着回了蓝家。
一家人忙忙活活的做了一大桌子的菜,又亲亲热热的吃了午饭,随着烧刀子酒下肚,几乎所有的人都喝多了。
娘忙活了一年,大年三十的下午是她最轻松的时候,烧刀子酒喝得晕糊糊的之后,她就像往年这个时候一样,放心的歪倒在了炕上,不一会儿就沉沉的睡着了。
而云芳和云华姐妹两个,平日里是不怎么喝酒的,大年三十这一天跟着大家一切喝了几杯,两人都匀沉沉的不知道东南西北了,云芳摇晃着眼前一只手上的十个手指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不过什么话还没来及的说着,就身子一软,歪倒在了炕上,模糊了最后一缕残留的意识,她也进入了梦乡。
桌子旁只剩下了三个男人,小石头推开了酒杯,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大着舌头说道,“爹,大,大山哥,我,我也回去了。”
大山看着摇晃的小石头,担心他摔倒,伸手想要扶他一把,却不料抓了一个空,大山看着自己也有些摇晃的手掌,喃喃的说道,“奇怪,明明没有喝多少嘛,怎么就晃了起来?”
“大,大山哥也,也喝多了嘛。”小石头脸上一片酡红,嬉笑着说道,“你,你也不用扶我,我自己回去就行。”
“你回去干嘛啊?”大山用力的甩了甩头,布满了红血色的眼底一片迷茫之色,“今天是年三十,咱们,咱们继续喝,不醉不算完!”
“不,不了,呃,……”小石头打了一个酒咯,脑子清醒了一些,立即口齿清晰的说道,“我家里还供着祖先呢,我得给爹娘续香火,不能让他们的供桌上断了香。”
小石头说完,对着爹深深的一躬,“爹,您保重,我先回去了,晚上再过来陪您守岁。”
小石头努力挺着脊背出了里屋,穿过了蓝家的院门,向着自己的那间破草房走去,他的身影还有些单薄,但是却走的沉稳,一步一个脚印,似乎肩负着什么千斤的重担一般。
原本带着嬉闹之心的大山看着这样的小石头,突然鼻间一阵酸涩,那微醺的酒意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大山转过了身来,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睛里满是坚毅和担当,对着爹认真的说道,“爹,今天您敞开了喝,喝多了酒休息,咱家的供桌香火让我来守着,我不会让祖先面前断了香火的。”
爹猛的抬起了头来,翕动着嘴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半天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用力的点了点头,抬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有些酸涩的液体伴随着辛辣的烧刀子,一起滑入了爹的喉间。
等云芳晃着昏沉沉的头再次起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完全的黑了下来。而
中午那样狼藉的酒桌子上也早已经收拾利落了,爹、娘和姐姐都笑吟吟的围在桌子旁嗑总着瓜子。
云芳的眼神扫来扫去的,没有看到大山和石头,刚想开口问了,就见门帘子一挑,神采奕奕的大山闪了进来,乐呵呵的说道,“我刚又燃了一炷高香,能烧两个时辰呢,等石头来了,咱们喊醒了芳丫头就可以开始吃晚饭了。”
“咦,芳丫头起来了,”大山一错眼看到了坐起来的云芳,脸上就泛起了一个宠溺的笑容来,“头疼不?快点喝口浓茶醒醒酒,缓会就好了。”
大山说的话也算平常,可是他眼睛里的眼神却有些不大一样了,似乎是少了一些什么,又似乎是多了一些什么,好像一个下午的时间,大山整个人都变的不一样了。
爹和娘对望了一眼,眼神里就荡漾出了一份慈爱和欣慰来,落在了有心人的眼里,暖暖洋的就能一直暖到人的心里。
原本头还有些隐隐作痛的云芳,突然就像三伏天里喝了冰镇着的绿豆汤,浑身都舒畅了起来,还没喝浓茶呢,她的头就一点也不疼了。
就在一片温馨之中,院子里突然传来了一阵‘咯吱’、‘咯吱’的响声,而且从院子的大门口一直响着直奔着里屋来了。
云芳脸上的笑容就是一僵,不由自主的向着娘身边靠了靠,警惕的说道,“娘,你听,外面是什么声音?”
看着云芳紧张的样子,屋子里的人全抿着嘴笑了起来。
云芳被笑得有些张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有些结巴的说道,“怎,怎么了?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发生么?”
“哈哈,哈哈,……”娘一下子笑出了声来,“傻丫头啊,真是个傻丫头。别看平时小大人一样的什么都知道似的,可真遇上了老例,还不时傻了眼,小傻子一样的迷糊了?”
听娘的这意思似乎这是过年的什么旧例,可是云芳在脑子里仔细的搜索了好几遍也没想起来这过年和外面的奇异响声有什么关联来。
蓝云芳不是原来的兰云芳了,而是隔着时空的现代蓝丹溪穿越而来的,这松坡屯过年的习俗和她所熟悉的有些不大一样。今天,因为屋子里的气氛格外的温馨,她才一时大意了,不小心就让露出了马脚来了,那接下来会不会?
176 大年初一
云芳脑子里快速的转动着,小脸上就显了焦急来。云芳这副模样落在了刚刚进来的小石头眼里,他就是一愣。
撩着门帘子的手忘记了放下,小石头就奇怪的问道,“这是怎么了?谁惹了芳丫头了,怎么这么一副快哭了的样子啊?”
“还不是你嘛!”云华娇嗔的瞥了小石头一眼,掩着嘴笑了起来。
“我?”小石头一皱眉头,有些迷糊的问到,“我一个下午都在那边的草棚子里,我可没惹到芳丫头哪!”
“哈哈,哈哈,”大山看了看皱着眉头的小石头,又看了看苦着一张小脸沉思的云芳,快言快语的解释了起来,“咱们家往年过年啊,都是用那些用来几年的芝麻秆铺地,人走上去几乎没什么声响的,估摸着芳丫头都没有怎么注意过吧。可是今年啊,咱们种了芝麻,过年铺地当然要用最新的芝麻秆了,这人已走上去啊,就是这么‘咯吱’、‘咯吱’的响的。”
“哦,……”小石头拖着长长的尾音,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神色来,调侃着说道,“芳丫头这是刚睡醒吧?被这动静吓到了?怎么,这样就把帐都算到我的头上了?”
“不光是吓到了,为了这事,芳丫头还被娘笑话了一番呢。自从芳丫头……明白了事以来,”云华刻意模糊了云芳突然的聪慧这件事,继续说道,“她可是从来都是稳稳当当的,只有当人家夸聪明懂事的,可从来没有被笑话过呢。你说这一笔账,她不算你头上还算谁头上啊?”
云华笑语嫣然的说着小石头,实际上却是打趣着云芳。不过,云华这么一说,倒是揭过了云芳不知道过年的时候地上铺芝麻秆这件事了,云芳也就悄悄的松了一口气下来。
佯装着一分恼羞成怒,云芳撅着嘴,不依的说道,“姐姐说的对,这事可不是都怪姐夫。姐夫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人家迷迷糊糊的刚醒的时候赶过来,吓唬人,还让娘笑话人家,这事都怪姐夫!”
云芳左一句‘姐夫’,右一句‘姐夫’的,说的云华和小石头的脸都红了起来,谁也顾不上再说云芳被芝麻秆吓倒的时候了。云华轻轻的锤了一下妹妹,又羞又急的说道,“你这个小妮子,小白眼狼,人家帮你解围呢,你竟然倒打一耙,满嘴的胡说些什么哪?!”
“哦,……”云芳往前凑了凑,拖着长长的尾音看脸红的姐姐,眨巴了眨巴眼睛,装作很无辜的说道,“我是觉得姐姐说的对呢,我哪里倒打一耙了?我又胡说八道什么了?我怎么自己不知道呢?”
“你!”云华急的跺了跺脚,转身就往走,“我不和你瞎说了,我,我去把晚饭端过来去!”
蓝家一人家开开心心的吃了大年三十晚上的年夜饭,又按照习俗守岁,直到子时临近,外面渐次的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小石头野起身告辞。
今天一年里的最后一年,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石家旧址的草棚里供奉着石家的祖先,小石头坚持要回到草棚里去睡,要去照料着祖宗牌位前的香火,爹和娘都明白小石头的心思,虽然有些不忍心他孤零零的一个人去草棚里过夜,但是涉及到祖宗香火的事,还是放了他离去。
送走了小石头,大山也取出了鞭炮来,拿起早就准备好的大木棍子,把鞭炮高高的挂在了木棍子头上,又就着长明灯点燃了一根长香,然后用闪烁着香头点燃了鞭炮。
顿时,蓝家的小院子里也传出了一阵‘噼里啪啦’清脆的鞭炮声。
爆竹声声,辞旧迎新。
欢欢喜喜的送走了旧的一年,高高兴兴的迎来了新的一年。
放过了过年的鞭炮,蓝家人又象征性的吃了一点新年的头一顿饭,这才安心的回了屋里补补眠。
天色麻麻亮的时候,蓝家人再次起了身,不但但是蓝家,整个松坡屯也都早早的醒了过来。
第一天,娘才拿出了提前准备好的过年的新衣裳,她和爹只是半新的衣裳,也就是平时赶集走亲戚穿的。而大山、云华和云芳散兄妹的衣裳都是新做的,除了云华那身是在她去赵家庄送亲那天和她自己定亲那天穿过两次的之外,大山和云芳的衣裳都是第一次上身的。
云芳那件和姐姐的类似,就是衣裳上染印的小花有些差别而已。两姐妹穿戴一新,如果不看云芳脸上那个多出来的瘤子的话,也可以算得上是两朵娇艳的解语花了。
娘看着自己的一双如花的女儿,娘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