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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上晴 伴君泪-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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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什么呀?”冷雨律再次打断地说:“你昨晚睡了一整晚,连句梦话也没有。”  
  “连句梦话也没有?”秋漱玉见他神情没有半分虚假,心生升起好大的问号,转向冷云齐问:“你昨晚听见我说什么吗?”  
  他斯文地笑了笑,若有所指地说:“我们几乎整晚都守在你床边,而你确实连一句梦话也没说。”  
  她心中有了答案,他们是怕她尴尬,才故意这样说的,她感激他们的维护,遂道:“谢谢你们,我没有白走这一趟路,不过我还是不能留下来,因为我离家的目的是为了找寻失踪的爹爹,既然他不在这里,我也该往别处寻去。”  
  冷雨律还想出声留她,冷云齐却拐着他的手臂,“既然妹子主意已定,想必我们说什么也留不住你,不如让我们兄弟俩送你一程吧。”  
  冷雨律在心中嘀咕着:大哥真是料事如神,居然料到她会打定主意离开。  
  却之不恭,她只好说:“有劳你们了。”  
  于是两兄弟领路,带着他们沿着白石小径走,谈笑风生的冷家兄弟一路上热情地解说着狼族的风俗民情、历史演变,还有最近几次战役的丰伟战绩,也不知是不是为此放,离开的路远比来时的路蜿蜒漫长。  
  藤椅上的秋漱玉感到失去方向,侧着头问:“我们到哪里了?”  
  “就怏离开山谷了。”说着他们转往一旁的小路,一栋黑石砌成的大石屋耸立眼前。  
  相较先前清一色的白石屋,这栋黑屋格外引人注目,秋漱玉好奇地问:“这栋房子怎么和别人的不一样?”  
  冷家兄弟突然止步,面露窘色地说:“我们弯错路了。”  
  就在他们打算往回头的同时,石屋内传来细微的呻吟声,秋漱玉竖耳倾听,“这是什么声音?”  
  冷雨律连忙说:“瞧我们只顾说话,居然走到这里来,前一个路口弯错了,回头吧。”  
  秋漱玉是个医者,她对这种呻吟声并不陌生,“里面的人生病了吗?我可以进去吗?”  
  “这个……”冷雨律显得犹豫。  
  或许他有什么难言之隐,但这也加深她想入内一观的念头,因为救人是她的天职,“舞叔叔,让我下来。”  
  冷云齐也出声阻拦,“妹子,回头吧,你不该来这里的。”  
  他们愈是阻拦愈是加深她的好奇心,终于她推开半掩的木门,“打扰了。”  
  下一秒的景象让她整个人呆傻了,“这……这里是……”  
  只见狭小幽暗的空间躺着数百名伤患,血腥、腐尸味夹杂扑鼻而来,令人作呕,她忍住夺门而出的念头,浑身颤抖地站在门口。有些人的身上还穿着战袍,战争何等残酷,由他们身上血肉模糊的伤口可窥见一般,然而更残忍的是把他们草率地置于这里,没有人照顾、没有人医治,任其自然死亡。  
  “我们走吧。”冷雨律轻轻拉着她的衣袖。  
  “为什么?他们是战俘吗?”她的双唇颤抖地问着,她的眼睛早已为眼前残忍血腥的景象泛红。冷云齐轻叹道:“他们是狼族的武士,这是我族的传统,战场受伤的男儿不能就医,如果他们能挺过来,那么长出来的肌肉将会更结实,被打断的骨头将会更坚硬,我就是从这里活过来的。”  
  “这里是人间炼狱!为什么你们容许这种残酷的暴行荼毒自己的手足?”她含泪地控诉着。  
  “这里也是战士必经的训练场所,唉!我们走吧。”  
  “我不走了!”  
  冷雨律心中再次嘀咕:大哥又料中了,惟有如此才能留住她,唉,他们之间这种了解是什么时候培养出来的呢?  
  长老议会堂,狼族最高决策单位,当族长召开议会时,就表示有重大事情发生。任何人不得擅入,就连冷家三兄弟也不得进入,这是狼族人人知道的事,所以议会堂外并没有太多士兵守护。  
  这次洽族长召集各位长老,就是为了商议对抗“怛那族”一事,尤其确认敌人的目标是圣花之后,他们的心情便更加沉重。  
  守护圣花的狼族世代相传的责任,除了战争外,狼族人显少生病,就连死亡也几乎是无疾终老,他们相信是圣花圣洁的香气带领族人远离疾病,一年一度的圣花祭就是为了乞求上苍让圣花永不凋谢,只要圣花不凋谢,狼族便能继续昌盛。  
  贪宝之心人皆有之,为了保护圣花,他们严禁族人对外谈论,以防宵小觊觎,想不到几个世代下来,还是让外人窥探而知。  
  冷族长语重心长地说:“虽然我们的弟子都是舔血刀口的英雄好汉,但是最近‘但那族’都是以毒来攻击,无形之毒不是匹夫之勇可以对付的,它不像有形的刀剑,你不知道对方何时会下毒,更不知道要如何医治毒伤,阿齐的毒伤大家都看见了,那种毒不是血肉之躯可以抵挡的。”  
  马上有人附和道:“是啊,幸好有秋丫头帮忙,可是她毕竟不是我族之人,总不能要她一直留下来帮忙。”  
  “而且我们狠族从来不需要大夫也没有大夫,遇到这么棘手的毒伤,也是束手无策。”有人这么说道。  
  冷族长忍不住说:“对手是用毒的高手,如果大家还继续坚持不聘大夫的传统,我们的弟子就只有等死的份儿了。”  
  “这……可是这项传统已经几百年了,总不能说废就废。”  
  有人附和地说:“延聘大夫就表示我们不相信圣花的神圣,就算我们几个老骨头肯,族人不会赞成这种亵渎的行为的。”  
  冷族长再次说:“陈老,你孙子不是也受伤了吗?老夫人近百的年纪还整天哭着要曾孙子回来,你忍得下心吗?”  
  “这……这怎么说呢……”  
  就在双方坚持之际,门外传来不寻常的骚动声,似乎有人想闯入,但,会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众长老纷纷往门外望去。  
  听见守门的武士义正辞严的道:“非议会长老,任何人不得进入,请秋姑娘还有两位少爷不要为难我们。”  
  一个女声传来,“还有什么事比生死更重要?你们如果不让行,我也只有硬闯了,舞叔叔——”  
  很快地里面的人听到数十声兵器落地的声音,然后雕花木门被推开,秋漱玉娇小的身子还有舞剑魂、冷云齐两兄弟出现在众人面前。  
  冷族长首先回神—厉声喝着,“阿齐!阿律!你们两个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我们……”他们拦了一路也拦不住怒气冲冲的秋漱玉,只能哑巴吞黄连。  
  秋漱玉见状,索性来个落井下石,她用最甜美的笑容、最悦耳的声音说道:“原来这里真的不能随便进来,他们随便说着,我还以为是开玩笑。”  
  “我的姑奶奶啦……”冷雨律呻吟着。  
  秋漱玉接着说:“不过既然不小心闯了,冷伯伯就让人家把事情说完。为了避免浪费救人的宝贵时间,我就直接说明来意。我从黑石屋走来,不用太多描述大家也清楚里面的情况,我无法形容当时心中的震撼与难过,我来这里是希望能得到援助,我需要人力还有药材。”  
  “你要医治他们?”众长老们终于了解她闯入议事堂的意图。  
  “是的。”  
  “丫头,阿云他们没告诉你这里的传统吗?”李长老不相信的问。  
  “说了,所以我才知道要往这里来陈情呀。”  
  见她又把罪过往他们身上推,冷家两兄弟在众长辈面前硬是开不了口,谁教他们一个欠人家救命恩情、一个又偷偷爱慕人家,可怜的兄弟档,只能憋红一张苦脸。  
  李长老难得表情严肃地说:“丫头,传统是不允许破坏的。”  
  秋漱玉不意外地点点头,早在进来之前,冷家兄弟就警告她这些人都是拥护这项传统的老顽固,而她既然站在这里,就表示她有誓达目的不可的决心。  
  她语气转为坚决地说:“我知道在座诸位长辈都是从里头出来铁铮铮的好汉,族人也因此视你们为英雄人物,但是能活着出来就是英雄吗?英勇奋战却因伤势过重而枉死里头的便不是英雄吗?”  
  “只有凭意志力撑过来的人才是英雄!”有人这样回答着。  
  她马上反驳,“不光是意志力,最重要的是运气,再强的意志力也救不了病危的伤势,意志力不能把断了的胳膊接回去!意志力不能让胸口的锈箭拔除!”  
  “胡说!小丫头片子懂什么?我的刀伤就是这么好的。”  
  她豁出去地说:“我是不懂!但请容我大胆地请问,当你们被丢弃在冰冷的地板自生自灭时,你们心中有没有恐惧,你们当时没有因痛苦而哀嚎?”  
  冷族长马上站出来围场,“丫头,议事堂不像昨晚的场合,这里不是可以胡闹的地方,阿齐,还不把人带出去!”  
  “别碰我!”她眼眶泛着泪光,“昨夜你们光荣地庆祝胜利归来,但是石屋里的人却像你们当年一样,无助地躺在暗无天日的地方等死,你们是走过来的人,你们是最了解这种痛苦与恐惧的人,为什么你们却可以残忍地视若无睹!”  
  “这丫头在说什么啊!”  
  “这是武士成长必经之路,小姑娘懂什么呢?”  
  “是啊,我们哪有什么痛苦与恐惧?”  
  “在死神面前,没有一个人是铁铮铮好汉!你们绝对了解他们心中等待死亡的恐惧!”她的声音渐渐哽咽,“等待死亡是人间最恐怖的酷刑,看着自己的血液一点一滴的流干,感觉身体一分一秒地虚弱,四周的人一个个死去,周遭充斥着对生命的绝望,空气中都是暗沉沉的血腥味,那是一片毫无生机的死城!  
  “这时你会渴望想见却不能见的人、想说却没说的话、想做却没做的事……太多的事情让你不想这么早死去,但是伴随你的却只有无尽的黑夜与绝望,你们是经历过的人,为什么还忍心让你的亲人经历这些?”  
  在场的全是头发半灰白的长辈,听她小丫头的训话心中也毛了起来,有人哼声道:“小丫头吃过几粒米?训起话来还头头是道。”  
  不少人附和着,“有谁比我们更了解在里头的滋味。”  
  “是啊,没有历练那段煎熬是成不了男子汉的,这是英雄的教育,一个不懂事的黄毛丫头懂什么?”  
  “是啊,她懂什么死亡的恐惧啊?”  
  嗤笑的声音此起彼落,孤立在人群中的秋漱玉几乎被嘲笑声淹没,当然也有人是同情她的,但却不知如何在众怒下帮她……  
  这时嘲笑声渐渐平息,秋漱玉神情黯然地垂下头来,所以没有注意到众人的视线全集中在她的身后。  
  一颗晶莹的泪珠自她的脸颊滑下。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她缓缓地拉开衣结,褪下衣襟,露出一片雪白的肩膀。  
  “啊——”  
  “天啊,这是什么?”  
  只见她洁白如玉的肌肤下有一块长着触角的鲜艳红斑,而这些鲜红的触角竟然像有生命般在她皮肤隐隐抖动,令人作呕。  
  秋漱玉轻轻地拉回衣襟,依然低垂着头,“它叫红蛊,是一种与宿主共生共存的奇特生物,宿主生它生,宿主亡它亦亡。它会随着血液缓缓地移动,当它移动到心口时,会造成心管阻塞,最后痉挛、昏厥,甚至是心跳停止。我爹爹是一代大师,他曾对它做过深入的研究,发现若想勉强用外力移除它,红蛊的触角会立刻化为毒汁,此毒无药可解。  
  “所以每两个月我就要和死神打一声招呼,我很胆小,胆小得不敢面对死亡,有时竟吓得无法入睡,害怕睡了就醒不来,有时怕得想一了百了。请相信我是了解等待死亡的恐惧与绝望的,生命那么美好,请别随便放弃它、也别去考验它。  
  “我只希望用自己剩余的生命让更多人远离死神的威胁,所以求求你们帮帮我,我没有足够的药材、我没有足够的人力、我没有足够的时间,我怕在下次发病前医不好他们全部,所以求求你们……”她已哽咽地说不下去。  
  当她发觉眼眶湿热时,泪已如雨而下,她知道自己在博取他们的同情心,男人很容易被女人的眼泪感动,只是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宁愿隐瞒这一切,因为残缺的身子作践着她的自尊,让她如此自卑。她以手背拭泪,可是却擦不干急倾的泪水,她为石屋里的人而哭,美好的生命不该拿来考验。一只白手帕递到她面前,冷雨律双目微红地看着她,关心之情溘于言表。如果这里是她选择的生命终点,他愿意陪着她直到那一刻来临,只是想到那一刻,他的心便不自觉地揪紧着。柔弱如她却有着不输男人的刚强意志,原来女人可以用生命的热情屈服一屋子的男人,她对生命的热情竟然让他感到自己的渺小。  
  秋漱玉接过他手帕转身拭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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