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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有人在我身后急急唤道:“大姐,这里一屋子上仙,难道你还不放心,居然要走?”
“不是我不放心,是人家不肯帮我。我也想好了,求人不如求己。我索性再施法一回,试试看还能不能唤来有机缘得到此宝物的神仙。不过你的话倒提醒我了,反正在哪都一样,不如就在这儿做法吧。”言罢就止步,我像模像样地回首,朝那呆愣原地的八位一拱手,道:“不送。”
便要盘膝坐下,却被吹笛儿的一把拉住我手。这碎嘴家伙面有难色,支支吾吾道:“大姐,其实其实——”
“其实我早该知晓八仙不缺这点宝物。今日耽误各位了,天枢来日定当登门致歉。”甩开他的爪子,我又道,“少琴师弟,还等何呢?送客吧。”
“好嘞。”楚少琴一个高蹦起来,便去开门。
一直躲在角落耍帅的董冰上仙这才不紧不慢地甩甩长发,立起身来,摆一个自认最惨绝人寰的造型。那厚脸皮的目光缓缓在众人身上扫一圈,方开口道:“既然董冰与众仙友途经此处,闻听屋檐之下有泣血之音,已止步现身,就是天意如此。斩妖除魔本就是八仙义不容辞责任,而且既来则安之,八仙既然来了,又岂能再假手他人!咳咳,当然,如若天枢星君觉得八仙雪中送炭实在伟大,定要事成后聊表谢意,八仙还是愿意接受的。”
我朝他瞪眼,将怀中紫玉匣子拍得山响,故意道:“之乎者也的痴儿听不懂!走人走人!”
那家伙便垮了脸,对手指怯生生道:“其实,其实就是我们八个没银子喝酒了,所以想赚点外快。你不用我们,我们找谁要酒钱?!”
我与楚少琴、花邵芳忙不迭托下巴,而那八位皆做一副害羞表情,吹笛儿的更是低声解释道:“有什么好惊讶的!我们不是就有这么点针眼大的小缺点么,谁还没个缺点没个爱好?!何况天庭发放的银子实在不够花……”
又唾沫横飞地说了大半个时辰,直到楚少琴飞扑过去拿一只桃子堵住他的嘴,我们方耳根清净。我见八仙终于应下,心情不由放松不少,脸面上就挂上笑。正傻兮兮笑着呢,却一眼瞥见裴少玉挤眉弄眼的示意我过去。
瞧瞧众人,皆重新聚拢在那被公鸡划花了的战/略图前商量大计,也没人注意到我。便蹑手蹑脚走到那厮身旁,我蹲下/身子,勾头,那厮就压低音,道:“痴儿,该帮的我可都帮了。但是,你真的决定了要用这几位,对付魔界大军?!”
“呃?有何不妥么?”
“何止不妥,简直是大不妥了!”
“怎讲?!”
“三百年前,他们帮xxx,结果因为贪酒,弄得人家被敌军包围,自刎前大呼愧对江东父老。”
“呃……”
“两百年前,他们帮ooo攻打敌国,结果因为贪酒,弄得人家反被火烧连营。”
“呃……”
“一百年前,他们帮XOXO钓如意郎君,结果因为贪酒,弄得那痴情娘子怒沉百宝箱。”
“等等,我怎的听着这般耳熟?”
我双手抱头,有气无力道:“不会吧!这几个家喻户晓的大人物,你怎的都混扯着与八仙绑到一块说?!泼脏水可没有这么泼的哦!”
而他便轻笑,道:“说你见闻少是个菜鸟神仙你还不服。告诉你,我说的可都是真的,你爱信不信!反正我就这么一说,你不信就当没听到,用不着与我较真。”
“什么乱七八糟的?!原来竟是耍我!”我大怒,抬手赏他个爆栗,他就笑,道:“痴儿,我记性不好,你也知道裴少玉本就是个不学无术的。要我如数家珍的把他们帮了倒忙的大事一一列出来,我还真做不到。但我虽然胡说八道,有一件事却是千真万确的!”
“呃?”
“这几位的确很贪酒。恐怕你要用人,必须先把卧龙镇的酒都翻出来毁了。”
“难度太大了吧?!”
我扭头偷眼瞄那八个不靠谱神仙,果然越瞧越觉得胜算太小。而脑中就又出现九重天上景儿,当日介我儿破壳而出,他们可是绑一块都打不过个还没三块豆饼摞起来高的小娃娃呢!如今重用他们来对付魔界大军,当真可行?!
心中便觉得无望起来。
我不由低声责怪那厮:“既然明知行不通,亏你还与我一唱一和,如今却真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了!”
裴少玉就噗呲一声笑,道:“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既然决定用他们了,就要有信心啊!虽然把所有的酒都销毁难度太大,不过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
“还有办法?!”
“最后一个办法。”
“是何办法?!”
我重又腾起希望来,而那厮便道:“扯一块三尺长的布,把他们鼻子口都勒住。”
一颗头就变得两颗大。我暗叹一声,究竟怎样才能令这几位神仙,暂时忌酒呢?
☆、夜半捉贼
夜。
我独坐在窗前发呆;已是深夜,风不免寒凉。回首瞧床上睡得正沉的人;我不由低低叹了口气。起身将窗子关和;心中不免郁郁。
今夜;应是第一夜吧?!
自怀中掏出那方帕子,我再度展开,仔细瞧上面熟悉的字迹。不由就忆起在卧龙峰时,他躬身自床底拖出那大木箱时的景象。
内里是许多许多手札;记满了五百年间彼此思念。却不想如今再见这字迹;却是如此情势下了。
便觉世事弄人,我满口苦涩;硬是在脸面上挤一个笑,却又觉这笑自欺欺人得很,便大力揉脸,只希望令自己更清醒。
此时,绝不是儿女情长之时,更不是我感情用事之机。
——三日后,方少墨死。
瞧一眼那扇紧闭的窗,我不由苦笑,恐怕是他反悔了吧?!照这围困架势,哪是只想取方少墨一个人的性命!
“咚。”
窗外猛地炸起一声响。我忙忙将那方帕子揣入袖中收起,一闪身到了窗前,侧耳细听。
“咚。”
又是一声轻响。这次我听得真切,却像是什么物件落到地上所发出的音!
心中便紧张起来。如今静夜,究竟是哪个在搞鬼?!却只闻得这物件落地音,又听不到脚步响。难不成是哪个捣蛋鬼,往墙上投掷石子儿耍着玩?
“谁?!”
我压低音轻喝一声,第三声响便随即而至。这次真真听明白了,果然是小石子投掷到墙面发出的响。
就有些恼!我暗骂大半夜的哪个夜猫子不睡!就算你不睡总该让人家睡吧!何况我这房中还有个行动不便之人。
呃?裴少玉那厮一向耳尖,怎的连番响动下,他却并未出声?
心中一惊,我忙不迭往床上望,正瞧见他睡得沉。便越发不能释怀了,却是因我猛地想起,每每陆少卿出现,裴少玉那厮都是这副样了。
就暗道声糟糕,我只觉头痛。既然已决定围剿我们,如今又何必再相见呢?!
屏住呼吸等着那人出现,等了良久却再无动静,我心中就七上八下起来。想了想,终于下定决心,便躬身猫腰,将自己缩在窗外视线难及之处,并伸长了一只手悄悄将那紧闭窗拉开一线。
那一瞬间,呼吸几乎停滞。我心跳如擂鼓,只怕这窗子一开,正迎上那双深潭般的眼。
窗子已拉开一线,却只见夜色深沉。又等了好半响,我方缓缓直起腰来,探头往外瞧。
就猛地发现,远远的,一株槐树下有个人影贼兮兮的圪蹴着,他背对着我,肩一动一动的,似正忙着什么。
脑中便冒出大大的问号来。这背影,怎的瞧着这般眼熟?似乎不是那魔星呢!
猛地将窗子彻底拉开,我自那大开的窗窜出。几乎同时,便将真气灌满双臂。一骨碌落了地,我就势一滚,悄无声息的靠近那贼。
那贼仍背对着我,并未发现身后有人靠近。我越发屏息静气,待到了近前,猛地大喝一声:“呔,何人作祟?!”
这一声唤惊得那位偷偷鼓捣的主儿身子一颤,旋即回首。我一瞧,得,倒是白白提心吊胆了一场。
就见此人着玄色对襟短衫,下配土黄灯笼裤,腰上系一条巴掌宽的带子。他年纪实在不小了,却挽双髻,一张肥脸满是油光,显然吃喝不愁,日子过得滋润。可再瞧,又觉这人身上那件短衫裁剪得属实不合体,竟生生将白肚皮露出了大半;而灯笼裤又太肥,幸而拿金缎带绑了裤管,否则是要走路灌风了。
却不是别个,而是崇礼上仙了!
难怪方才远远一眺,觉得眼熟呢!
他见到我,竟有些不好意思。立即我便明白为何他会那副表情了,却是嘴里塞了半只鸡腿,满口油嗒嗒的正勉力朝我呲牙呢。
只是这只鸡腿实在不小,他一呲牙,鸡腿便往下掉,那呲牙的忙忙双手接住,悻悻道:“反也做完法事了,浪费了太可惜……何况这只鸡本来就是你给我们打牙祭的……”
言罢就将那鸡腿再塞入口中。我瞧着他的样,无比头痛,就想起裴少玉那厮的话来。果然发现这位上仙一张脸此刻竟似大红布般扎眼,脚旁更是端端放着一只大酒葫芦。而他边大嚼鸡腿边含混不清的说着话,细分辨,却是再说:“鸡肉配酒,真是神仙都不想做了。”
我无力地翻白眼,不得不打断他享受美食的过程,只道:“难道临睡前,我没说过战时不许饮酒么?”
“你是说了,不过现在不是战时,是休息之时,何况我只是喝了那么一点点……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哈。”
话到后来,那音低得便似蚊蝇。我无奈地朝他伸手,他就连连晃头:“不行不行,人人都知崇礼崇礼,不可一日离酒,你这哪是要酒,是想要我的命了!”
“今个被我撞见,你必须交出酒葫芦。这先例一开,我今后怎的号令别个?!”我执着地摊开手,这老顽童般的人物便可怜兮兮瞧我。迟疑了好半响,他终于下了决心。
却是抱紧了酒葫芦,与我耗上了:“说不给就是不给。”
“可是说准了?”
“说准了!”
“绝不更改?”
“绝不更改。”
“好。再会。”
我收回手,折身便走,倒令身后的人狐疑起来。他就低声唤我:“喂,天枢?”
止步,我暗笑今儿个还制服不了你这酒鬼?!果然就听他问:“干嘛再会?”
缓缓回身,我正色道:“既然上仙们没诚意帮助花锦绣,花锦绣也不强人所难。与其到了阵前才发现咱们不合手,还不如趁着现下,与董冰上仙好好商量商量,多少给些银两,送走各位。花锦绣回头再另请高人,反正有宝贝也不怕请不到好神仙!”
言罢便又折身行,这次却是脚步急急。方行了数步就听得身后重重一声叹,那崇礼便道:“好吧好吧,我交出来还不成么!”
我豁然回首,朝他绽开个灿烂笑容,道:“放心,若此役大胜,别说你这只酒葫芦,便是将慈航真人的玉净瓶拿来给你当酒葫芦都成。”
不远处就突然响起一阵爽朗笑声,并伴着抚掌之音。我与崇礼忙循声瞧,就见那树后,闪出个人影来。
此人一副书生打扮,生得面白如玉,发丝似墨,举止行动间谦和有理。他后腰斜斜插一管笛儿,翠色,通体晶莹,应是美玉雕成。
得,原来八仙都不习惯夜里睡,而是喜欢夜猫子般,到处乱走啊!
我便朝他傻兮兮笑,道:“襄子晚上也睡不着,出来打牙祭?”
襄子哂笑,慢悠悠摊开手掌,却见那掌心中静静躺着一枚小石子。
心中便明白过来,我哦了声,将要说,他就笑道:“别说啊!说了以后伤仙家感情。大姐你也知道我们八个经历了多少艰难险阻、多少磨难啊、情劫啊、才飞升。我虽然帮了你,但你这一开口,万一让崇礼仙友听到了,一定会责怪我胳膊肘往外拐……”
好么,这碎嘴的一旦话匣子打开,定是要将人折磨得发疯了。
脸面上会意的笑便僵住,我很想一把夺过他手中石子,投掷到他口中。最好能梗在他喉咙口,将那些啰嗦话都留在肚腹内,也好落得个耳根清净。
而崇礼早已听出端倪,便自地上弹起来,怒道:“好啊!我明明趴窗根听到屋里没动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