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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下一刻,没了支撑的身子,便重重摔在地上……
李岱只剩下托腮翻白眼的份,好在本沉沉的脸色放晴不少。我便傻兮兮笑着朝他邀功:“今儿个终于圆满完成任务了,总可以有饭吃吧!师父。”
这一句师父我完全是有心唤出,却大大出乎李岱意料。那老祖美人便似被吓到般瞪大眼,张大口,好半响,方将张得简直能同时塞入俩鸡蛋的口合上。
却又立即坐直了身子,不再一副病恹恹样儿。
“你说什么?”
“哪句?”
“就是最后那句。”
“我说终于圆满完成任务了,今个总可以放量吃,填饱肚子吧。”
故作忧伤地瞧一眼手腕脚腕上缠/绕的死物,我不由叹口气,继续道:“只是,我对荤菜实在没兴趣,不如咱唤瑾辰来,做点素的?”
若放在平日,李岱必然懒得理我,可今个心情却格外好,竟不理会我浑说,只是追问:“不是这句。”
“没了。”
我朝他眨眨眼,故作不懂。
他简直要发疯,我瞧着那副样,又忆起昨夜李瑾辰提起的事,不由觉得好笑。便真真傻笑起来,直气得李岱当场发飙。
“没有饭吃!”
“呃?!”
“不但今天没有,明天也没有,后天也没有……”
他气得小脸煞白,愤怒地颤抖着手 ,指向我。
“师父您干脆直说——自此以后都不供应花锦绣的伙食得了。我倒不怕饿死,只怕我一死,师父您少了唯一的女徒弟会心痛。”
话音未了,李岱已腾的一声立起身来,怒目瞪我,一连串说了几个“你,你,你”来,终是展露个无比灿烂笑意:“你,终于开窍了!”
我一瞧他贼兮兮的笑,便知自己又上当了。不过这种当多上几回也是极好了。
想来,这些日子李岱虽对我严厉,却那种师徒间情分也令我感到温暖。于是就傻笑,道:“开窍也要瞧冲的是谁,对着师父这么聪明的,再愚笨的也开窍了。”
“乖,乖徒弟,算我眼光不差,这些日子对你付出的心血也没白费。”
我便继续傻笑。
李岱又道:“既然入得山门,自今往后你便是太乙山太乙观,玄空洞黑袍老祖的关门弟子了;不不,你是我唯一的女徒弟,怎么也不能排在最后;本老祖破格提升你——第一第一,你是大师姐,好不好?”
“锦绣全凭师傅安排。”
“乖,那就这么定了。对了,乖徒弟,你可知咱山门的规矩?”
被他一问,再加上眼下气氛,我还真就被唬得一愣一愣的;便想着各个山门的确都有些不成文规矩,却不知这位变/态老祖师父,有何变/态规矩了。
万一是些女徒弟必须与男师傅阴阳调和,双修之流的规矩,我岂不吃亏?!就有些后悔,不该莽撞认师傅,至少也该了解一番么!
可一转念,又想着天下间哪有那么多贪恋男女之事的,就暗自唾弃自己越来越龌蹉。
正胡思乱想,已听李岱轻咳一声,似在提醒我该回答问题了。
就试探道:“难道是,不许成亲?”
“不是。”
“不许下山?”
“也不是。”
“那?”
李岱朗声大笑,道:“太乙山太乙观的规矩就是没有规矩。你既然来了我太乙山,入得山门,就尽管放宽心。为师只希望你将太乙精神发扬光大,今后令太乙山也如灵山一般,三界六道扬名……”
他似襄子附体一般,说得吐沫横飞,我便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无。
却原来,天下间每人都有每人的私心啊!
正暗自腹诽李岱一万遍,已听得一阵急促脚步响,竟是平日谨慎小心的李瑾辰。此时见了我也顾不得笑了,只是神情紧张地急急朝李岱打个揖,道:“启禀师傅,山门外聚集了不少村民。”
“这些小事还来叨扰师父,你办事越来越不妥了。不是说了,师父要应对天劫,除了天大的事,其余的你自行处理就好!”
“师父,瑾辰本想自行处理的,可此次,的确是大事!瑾辰不敢妄自做主。”
☆、倾巢出动
太乙山脚下便是王村;村子里住的皆是王姓之人。村子不大不小,因沾了太乙山的光;所以风水甚好;年年种啥啥丰收;小日子倒是过得富足滋润。
李岱所掌持的太乙观便在太乙山山尖尖上,虽他曾言太乙观的规矩便是没有规矩,实则这变/态的老祖对待门徒甚严;不止我,个个入门后皆会这般被折腾。
而经过一整日的折腾谁还有力气偷溜下山?自然这么多年来;山上山下很少接触。除了偶尔会派已达银铃修为的道长下山采买以外;太乙观中一应大道小道皆每日闷在观中习武修仙。
数日前李岱算出自己大劫将至,并卦象奇怪的显示出祸福相依。他苦苦参详一夜;终是参不透。偏无巧不成书,恰在那日李瑾辰下山采买之际,遇到了被冻晕的我。
那小道长心怀苍生,自然想也不想的将我救上山门。却正正与借口下凡叙旧、实则散心解闷的襄子撞了个满怀。
襄子怎能不识我?!便自作主张留下我,并为我渡了不少真气。而事后去见李岱师叔,将前因后果一说,李岱便眼前一亮,说真真天意如此。。。。。。
与我说这些的时候,李瑾辰还悄声对我说:他亲爹师父估计不放心将山门交给自己,就到处物色合适人选,而恰此时我就撞上来了,这太乙观早晚是我的囊中物,不如自此便唤我掌门师姐。
言罢便真真朝我打个揖,果然唤一句:“掌门大师姐。”
我拼命挠头,瞧一眼李瑾辰一本正经的样儿,心说这都哪跟哪啊!要我说我就是天生的命犯太岁,走到哪哪有事,别说七星归位那没年月能完成的事了,便是将第三方势力连根拔起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如今可千万别又瞧中了我!
花锦绣到底何德何能,令各位大侠祖宗们看得起啊?!花锦绣又到底生了几颗头几只手,能同时做得来这般多的事?!
于是便暗恨自己头脑一热的拜师!如今真真是自找麻烦,再难脱身了!而无比尴尬的搀扶起李瑾辰,我边抓头发边后悔,却听李瑾辰又低声言一句:“掌门师姐,你看。”
顺着他手指方向一瞧,却见我们前方不远处,便是太乙山山门。
那玄空洞在太乙观后院,而仅是自玄空洞出来再到山门前,李瑾辰便已与我讲了这许多前因后果,可见太乙观的规模实在不小。
而太乙观规模大不止体现在占地面积上,还体现在那两扇上铆七七四十九颗铆钉的朱漆大门上。
朱漆大门高可通天,宽可跑马,自打上了山,我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两扇令人咋舌的朱漆大门,本以为就够惊悚了,谁知更惊悚的事还在后头。
当时山门紧闭,守在门两旁的十几个小道士居然个个剑拔弩张的,一张小脸紧绷着,如临大敌。
我左右找了几圈,却不见有任何大事,便一头雾水地问李瑾辰:“大事呢?”
李瑾辰表情变得很古怪,竟是压低了音问我:“掌门师姐,你确定要管?”
“废话!难道我只为出来遛一趟?又不是狗呢,需要时不时的遛一遛。”
李瑾辰便紧抿唇,似下定了决心。他一挥手,就见那些个小道士略有犹豫,终是慢吞吞走上前,合力搬下了门闩。
门开一线,李瑾辰仍不死心地再问我一句:“掌门师姐,你真确定?”
“确定确定,千确定万确定!别啰嗦,而且我警告你,不许再唤我掌门师姐!”
我无力地翻白眼,心道我可没兴趣做一帮男道士的女掌教。
李瑾辰就又一挥手,那些小道士们不再犹豫,只是齐喝一声,便去开门。当大伙齐心合力打开大门后,我就见黑压压涌进来一股子潮水。于是脑袋便嗡的一声,心道莫不是发大水了?白素贞?要来个水淹太乙山?!
我们和她也没仇啊!何况又不是一个朝代的,这也挨不上边么!
定睛细瞧,心就放肚子里了,却不是潮水而是人了!
只是,这人实在有点太多了!竟生生将两道可以通天跑马的大门挡个严实;人潮个个面容粗糙,显然常年劳作,并皆是百姓打扮,恐怕真真是山下王村的百姓倾巢出动了。
我暗自清点人数,数了几遍就越发确定自己推断。也不知那安居乐业、无比富庶的王村到底发生了何大事,居然要这般涌上山门。
而村民们乍一见我与李瑾辰,便齐刷刷跪倒,竟是乌泱泱一片黑脑袋瓜,直令人眼花。
“求神仙救救我们吧!”
“救救我们吧!”
一时间呼声震天,那阵仗着实令我心惊。
完了,恐怕又错了!这阵仗不像偷鸡摸狗的小事啊!早知道那时我便不该自告奋勇的出来!
我无比后悔,一双眼虽仍瞧着那跪倒一片的人群,心思却早已飞回片刻之前。那时李瑾辰说出那句:“瑾辰不敢擅自做主,只因这就是大事。”
那时,李岱闻言只然是皱眉,问道:“到底什么事?怎么如此稳不住架儿?!”
想来毕竟亲生骨肉,无论有何芥蒂,对自己儿子到底有多大本事,倒是知晓的。并能令已是银铃位的李瑾辰也说是大事的,到底能是何呢?!
我也百思不得其解。这帮子百姓,想来所谓的大事不过是你偷了我家一只鸡,我占了你家一尺宅基地,多说是遇到狐仙黄仙,别说李瑾辰了,便是仅修到铜铃位的、只打了一个照面的半大孩子,也可以解决这些小问题,怎的就到了连李瑾辰都搞不定的地步?
而正寻思,便听得李瑾辰道:“回禀师父,瑾辰说不清楚,不如,不如您亲自出去看看?”
话到后来便越发的怯生生,而头也低垂着,李瑾辰双手紧张地抓住两侧衣角,显然极怕自己的亲爹师父。
李岱就冷了脸,将要发怒,我忙不迭插嘴道:“老祖美,咳咳,师父。瑾辰年纪还小,不似我这般脸皮厚,您还是别发怒吓到孩子。不如这样,我与他先行去看下,如果实在摆不平,咱再议?”
其实就是想打个圆场,我也看出几分了,这李岱与李瑾辰恐怕真没啥实质上的深仇大怨;至于两人为何弄到今个地步,恐怕与李岱望子成龙太过心切难脱关系。
望子成龙本不算坏事,但因此没来由的对人家凶却是真真不好了。人家孩子也是人么,也会有自己独立的思想,也会有感受,怎能就这般呼来喝去?日子长了,便是个猴精儿的也要被吓唬傻了。
想来李岱与李瑾辰的相处模式造成了越希望越失望,越失望越希望的恶性循环。
而说来说去,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才是良策。李瑾辰这孩子不错,我也是真真有心帮他,何况我也有私心。因这些日子只在玄空洞待着,实在憋得发慌;当时我就寻思着,管它天大的事呢,我先借机出去;若成事自然是好,若不成也没损失,于是便抢着打了圆场。
但李瑾辰显然未料到我会这样帮他,竟只偷眼瞄我,并朝我抿唇露一丝笑意。而李岱就犹豫片刻,皱眉道:“你在玄空洞修行的日子也不短了,倒的确应该出去练练手;只是天劫将近,为师虽能算出你我将共历一场天劫,却不知这场天劫何时何地以何种方式到来,为师只怕——”
“只是去探探村民口风,不会出事的。更何况瑾辰平日都是面对一帮小师弟,不懂得与人交涉,我怕那些村民诓他呢!”
李岱神色便有些动摇,垂首沉思良久,方一摆手,道:“快去快回。”
似得了特赦一般,我差点跳起来,便匆忙扯着仍呆立的李瑾辰开溜,生怕李岱后悔。而一鼓作气出了玄空洞,乍一见到天光,我差点没当场哭出来。
深呼吸一回,却是空气中也泛着一丝甜香,果然诚如裴少玉那厮所言,是人就要常常接接地气儿。
而这一路上李瑾辰也为我解开了连日来缠绕我心头的、李岱为何对我这般好的心结。
说起来,自打陆少卿的事后,我便对人多了一层警惕,总觉没有谁应该对你好;可李岱偏偏是个例外,竟令我将将建立起来的警惕心日益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