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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现在一个劲儿叫赖总了。有了钱,社会地位就提高,口碑也就好了,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老赖把被撑得变形的西
装脱了,解开勒住脖子的衬衫的纽扣,豪放地叫道,想喝啤酒的叫啤酒,想喝白酒的叫白酒!两小杯白酒过后,老赖全
国山河一片红,从脑门到脖子也许到鶏吧,全都精神抖擞了,然后开始发言,总的意思是大家好好干,钱会到位了,大
家不要担心,只要干好了,这个杂志会很有前途的。小马坐在老赖身边,像个小秘,不怎么说话,一举一动都听老赖的。
在卫生间的洗手处,我故意碰上小马,问她老赖知道我和大小马去过她家吗?小马很警觉地看看四周,说,没有。然后
就匆匆进去了。
我们像过节似的一个接一个进财务室领钱,工资互相保密,神秘和兴奋劲有点像分赃。我从大小马手里接过也沉甸
甸的信封,但签字时我却发现只有四千二,大小马说具体的数目是老赖决定的,要问去问老赖。我把工资条搁在老赖的
桌上,气冲冲地叫道,你这不是蒙我吗,说好五千怎么就给我四千二!老赖不慌不忙地看了看工资条,说,五千是税前
呀,扣了税不就是没五千了吗,交税是每个公民的义务,你要理解呀!我说,我当初给你谈待遇就是税后的,谁有心思
跟你谈税务知识呀,再说了,税有这么高嘛,鬼才相信呢!老赖开始跟我磨税务知识,但我厌倦跟老赖扯皮了,出门警
告他,要是不把我工资补上,就不干了。
我连续两天没去上班,其实心里也挺空的。虽说被老赖耍了伎俩,但不去连一分钱也没有。还好第二天晚上老赖就
给我来了电话,给我想个了折衷的办法,因为工资定了也不好再调,每个多给我报销500 手机和交通费。这回老赖说话
很温柔很慈祥,简直让你受不了,就想一个同性恋的人亵弄一样。我刚答应,老赖马上催命鬼一样叫明天赶紧报选题。
那天饭局上老马给我们介绍一个干瘦白净的中年人,老许,在田水园做发行的,也是我们杂志的发行人。老许操北
方口音,长得像南方人,两片略薄的嘴唇,话多,理论一套一套的,世界上没有他不懂的事。老许提出,以后你们报选
题我也要参加,选题的好坏对发行有直接的影响。当初我以为他说胡话,幷因礼貌起见顺口答应了要求。但是这个狗日
的居然真的不识好歹,真的来参加了。幷且以专家的身份指指点点,这个不行,那个又有缺陷,大家都觉得是只苍蝇。
会后我向老赖提了意见,不要老许搅和。但老赖反而批评我,人家老许干过十几年的发行,对杂志的见解很深,你不要
那么不容人,谁都合作不了。老赖进一步说道,小陈被你挤兑走了,你还不够吗!我反击道,老赖,你说什么屁话,小
陈是不会干活,走不走关我屁事。老赖板了脸说,什么不会干活,你明明是嫌她不漂亮嘛,如果是那个黄艶丽什么,你
不会赶走吧。我说,老赖,你胡涂了,我不跟你瞎扯,反正老许是发行的,以后你让他搞本职工作。
小陈走后,排版被一个工作室承包。本来我想自己去找美编,但老赖不信任我,我更不信任老赖,承包了倒好,也
不用我花太多心思。由于工作室的美编比较在行,我去盯排版就很轻松,加了两天周末的班就搞定,这表明工作已经进
入正轨了。周一我去最后拿样,去发现老许正在那儿指挥美编修改版式,工作室在地下室,空气比较污浊,我一怒之下
一口气差点接不上来。老许看见我来了,微微地点一下头,没怎么理会我,显然已经做好反击我的准备了。我说,老许,
你也该尊重一下我的劳动成果吧。老许漫不经心地回答,小李呀,我要考虑的是杂志怎么卖,你的版式有很多硬伤,读
者不买账呀!我问,你怎么知道我做的有硬伤你做的就没硬伤呢!老许缓缓地说,年轻人,要相信我,干了十几年啦!
我沉默了几分钟,然后走出地下室给老赖挂电话,我问,老许是怎么回事!老赖含糊地答道,你们可以协调一下,取长
补短呀!我对老赖说,你们去协调吧,反正我的活干完了。没等老赖回答,我挂断了电话。
从第二天开始我就决定不去上班,陪一个家乡来的朋友去中关村看一家店面,这个店面是他一个搞房地产的朋友推
荐的,看看有没有租下来经营的可能性。我的这个朋友其实是我的长辈,也姓李,在家乡搞建筑承包,有一定资产,我
和他小儿子同班同学。我高中那阵子,他小儿子就辍学,到社会上去混了,我们也就失去了联系。直到我上高三的那一
年,他儿子来学校泡妞的时候碰到我一次,他热情地拍拍我的肩膀,问,有谁欺负你吗,有就告诉我,我包了!说着他
从靴子侧面拔出一把匕首,在手上晃了晃,对着匕首说道,在体育场,十几个杂种,我全靠它杀出重围呀。我被他的侠
义精神感动,说,不用不用,有仇人我再通知你!我确实不好意思麻烦他,班上我有一个情敌,挺烦人的,但我一边当
个好学生一边谈恋爱一边跟情敌斗争绰绰有余,生活充满弹性,我才不想让匕首去结束这么充实的生活呢。他见我没有
敌人,很遗憾地说道,有就说一声,这个狗屁学校,我全罩着!他的样子真酷呀,手下服服帖帖,马子比我追的女孩时
髦一百倍,还对他千娇百媚。要不是我在学校是优等生,肩负着老师的重托,早就跟他去社会上混了。
再一次见到他已经是我大三了,寒假回到宁德,刚好看到政府枪毙一批犯人,前面车上是要枪毙的,后面车上是跟
着游行的犯人。赶着买年货的人争相享受最后一次眼福,人山人海的,我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探出头,看见他被剔光了头,
被押在后面一辆车上。和前面要被枪决犯人相比,他精神抖擞,嘴里正在叫嚣着,人多嘈杂,听个大概,就是生又何所
惧,死又何所哀的意思。真是的,他到哪里都是英雄。他父亲告诉我,现在他快出狱了,来北京看看是想找个店面让他
干,以防在家里老犯罪。他指的出狱是第二次出狱,我大三见到那次是一进宫。二进宫比一进宫要严重点,关的时间要
长,因为第一次单人抢劫,第二次是聚众抢劫,但第二次花的钱比第一次多,所以时间也缩短了,短到和第一次差不多。
而且第一次是在监狱里劳动,第二次在监狱里开车,给监狱长开车,简直把监狱当家了。现在要离开监狱这个家,回到
自己家,反而不适应,他从来没有在自己家呆过一整天的。他父亲烦恼的就是这个,把他安顿在哪里才好呢?哪里比监
狱更让他适应?
我和他就他儿子的问题商谈了许久。他听说我现在是常务副主编,非常艶羡,说如果他儿子能够干到我这份上,他
一辈子也就满足了。他的这番话把我夸大了好多,当我是成功人士,这一点让我十分不舒服。我不得不耐心地讲了一番
我在北京的现状,饥饱相间的落魄生活,比他儿子在监狱里好不了多少。他听了,很惶惑,说真的吗?真的是这样吗?
我对他说,其实呆在监狱里跟呆在监狱外没什么区别,监狱外边是个比监狱更大的监狱,有的人习惯呆在小的监狱,有
的人习惯呆在大的监狱,总体而言,都是需要斗争才能有饭吃。他儿子呢,从小有气魄,打家劫舍是一大爱好。他感叹
道,我就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去抢别人的东西,要吃有吃,要喝有喝,怎么会这么贱呢!我说,他抢劫倒不一定是他缺什
么,他有那方面的兴趣和天赋,跟自己有没有没关系。不过在地方上被逮住你可以托关系花点钱少判几年,如果弄到北
京来,可就没那么好办了,该吃枪子还是要吃枪子。他想了想,道,也是,说是为了帮他,说不准害他也是,这个兔崽
子改不了德行!由于不能够确定那个铺面的盈利模式和规模,他最终也不能决定要不要租下来,临走时感叹道,其实那
个兔崽子在牢里倒省了我不少心,一出来,我这颗心又要操碎了。
家里有一套刀具,是买煤气灶时赠送的,两把菜刀,一把大剪刀,一把水果刀。菜刀太显眼,我把大约17公分长的
水果刀放进书包,和小恭等三个编辑约好在地坛门口碰头。上一次已经让老赖溜了,这一次不能让他再溜。
哦,有必要交代一下前因后果。我和老许的矛盾激化之后,老赖就决定把我这一拨人给开了,因为老许帮他找到做
杂志的人,据说比我懂行一万倍。老赖做出此举,一方面是对老许言从计听,另一方面也不满我目无领导的作风。开我
知道迟早要开的,因为没有人能和老赖合作半年以上。老赖听了老许的意见,即将竣工的第二期杂志搁下不印,工资和
稿费成了我们和老赖斗争的焦点。
在电话里我和老赖交涉多遍,老赖答应第二个月的工资要发,但稿费不能发,因为杂志没印出来。这一点我极为愤
怒,这全是老许搞的鬼。我已经厌倦了电话交涉,上次我约好跟老赖碰个头,等我到办公室,老赖居然借故走了。我一
气之下请小马吃饭,决定怂恿小马离开老赖,但小马深知我和老赖的矛盾激化,坚决拒绝我的邀请。我对老赖的愤怒也
变成仇恨了。
我带头扭开老赖的办公室的门,老赖大吃一惊,随即赔笑道,来了怎么不事先说一声。我没有回答,脸上冰冷,小
恭他们和我保持一样的表情,这样可以避免和老赖磨嘴皮。老赖讨好的笑容持续了几秒后,也觉得没意思,说,我在国
展还有个会,改天再谈?我摁住他肉乎乎的肩膀,他要离开老板椅的屁股重新回到椅子上。老赖说,这样就没意思,有
什么要求你们开出来,形成文件才能解决嘛!我说,今天要是不给钱,我们都别离开这儿。老赖变了脸色,鼓起勇气反
对道,你这不是要挟吗,我要打110。但我摁住了他伸到电话机的爪子,从书包里取出水果刀,搁在电话旁边,说道,谁
要拨110 ,我就剁了谁的爪子。
水果刀质量不太好,看上去轻飘飘的,肯定没多少钢,但足以使办公室的气氛发生了变化。老赖脸上肌肉明显僵硬,
而我脸上的表情更放松了。与老赖的交往让我明白一个道理,跟他磨嘴皮解决不了问题,不说话比说话强,动刀子比不
动刀子强。我也可以把这个经验告诉朋友们,对于喜欢说废话的人,不要说,只要做,要搞定就要做。对男人是这样,
对女人更这样,嘴皮子不能解决的干脆用下半身解决,行动永远比语言要锋利一万倍。
关于刀的威力,五年前我就领教过,我时候我还在学校,是北京市大学生戏剧团的成员,拿着戏剧票去北京剧院兜
售,一个黄牛党拍拍问的肩膀道,小兄弟,把票给我看看。他把我带到剧院侧面的胡同里,取过我手里的三张票,问多
少钱。我说,一张二十五,共七十五。黄牛党看了看说,二十五,全给我!我坚决道,不行!黄牛党瞪大眼睛叫道,不
行,不行就算了。拿了我的票转身就走。我死命拽住他的衣服,叫道,还给我。黄牛党从变戏法地从口袋里掏出水果刀,
没有扎我,只在我眼前晃了晃,我的腿就软了,声音也像瘫痪了一样更软了。我哀求道,大哥,就二十五,给我!直到
现在我还清楚地记得那个络腮胡子的北京大老爷门,一双不算凶恶的眼睛和一把随身携带的水果刀。幷不是生活给我带
来经验,而是弱肉强食的仇恨带来了经验,也带来了弱肉强食的欲望。一把水果刀让75元的票降到25元,这个经验告诉
我,有时候道理长在刀刃上。老赖呀,你不要跟我讲道理,你去跟刀刃讲道理。
整整一个下午,磨了整整一个下午,我取到了第二个月的工资和作者的退稿费(这是老赖发明的新名词,意思是杂
志没有印出来,稿费按一半算)。我收起水果刀出来的时候,老赖也像一只疲惫不堪的猪倒在椅子上。走出门口,小恭
问我能不能陪他拉一泡屎,我也觉得要离开这个狗屁地方了,该拉泡屎作为纪念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又给我一个经验,
对付狗屎就要用狗屎的办法,以毒攻毒呀!小恭在蹲坑里哼哼唧唧,肛门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痛!我说,你就不会去治治
肛门吗,不是痔疮,就是肛裂,没什么大不了的。小恭用丹田之气逼出一小片屎后,胸有成竹地说道,不是,都不是,
我是一吃麻辣火锅肛门就疼呀,谁叫我又喜欢吃呢!我赞叹道,上面一个嘴巴爽一爽,下面一个嘴巴疼一疼,生活真是
公平呀!小恭说道,说得也是呀,其实肛门疼也有疼的妙处,疼过之后很刺激的。我说,这样好,有人用鶏吧带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