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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许多动物只是像孩童似地贪玩——成年人就不那么贪玩,他们得养家糊口而没有时间或兴致去傻玩。像猪和人所拥有的长长的童年,由于有用的组合的积累有助于才能的发展。一些进化的趋势,包括动物的驯化,趋向于将童性带进成年,那也许有助于增长才干。
你不光从你自己的经历中学习,你也模仿别人,就像日本报会模仿富有创造性的女性把沙子从食物中洗去一样。你也许会躲避那些会吓着别人的事情,即使你自己并没有被吓着过,但是这样的“迷信行为”是可以传递的。“不要踩在人行道的裂缝上”的初始理由也许已被遗忘,但是文化的传递却是一代代地沿袭了下来,这就够了。
如果有一大套下棋的“妙着”烂熟于心,当然会使预见变得容易得多。预见初看起来是简单的,简单得几乎不需要高智力,但那是因为我们把预见和动物种属特异的季节性行为混淆起来了。
松鼠为过冬而储存硬壳果似乎是动物王国里超前计划的标准例子。现在我们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由松果体在天黑时分泌的激素——褪黑素预告冬天将来临。渐渐变长的黑夜每周都会导致褪黑素分泌的增加,这触发了食物储存行为和皮毛生长。作这种“计划”并不需要动用太多的脑力。
当然也有一些其他行为是由脑中先天的布线所建立的,用来提前几个月对某些事作准备。交精行为在一定的延迟后产生后代。季节性的迁徙也许是本能,也许是地对学会而在成年后期成为一种自然的程式。当然,那谈不上是计划——季节显然是可预测的,而千万年来,植物和动物已在进化过程中形成了某种内在的机制来感觉冬天的来临:当白天变短时把硬壳果储存起来可能会“感觉良好”,很像在空气中弥漫的性外激素的梯度导致的感觉一样。
作为时几分钟的计划也见诸于不同情形中,但是你将看到,它们也许都不能被称为作计划。记住一套动作的程式,比如当关在笼子中的猴子看到食物藏于何处,在20分钟以后被放出笼子后能找到食物。这有时被称为“计划”,但是这会不会只是记忆?另一个受到质疑的证据是关于空间行为。如果把蜜蜂装入~无富的容器中,带到千里之外的陌生地方放出,它们很快会找到一条最佳的途径追逐它们未曾见过的所喜爱的食物源。这到底是计划还是对地形的参考性记忆?它们首先飞几圈以辨认方向,然后向着正确的方向飞去。它们可能是从对地形的勘察中得到了线索。
也许我们应该说,作计划涉及到一些新的东西,其方式与我们拖延事情的方式相似:确定什么事能推迟到明天(或干脆避免它)。我保留这个术语是因为某些行为是在动作以前就预先把多个阶段的动作组合好,而不是在初始动作启动后再组织后阶段动作的那些行为,那是目标十反馈的工作方式能够完成的。
关于类人猿这种多阶段计划的证据实在是少得可怜,甚至在其频繁发生的行为中。正像雅各布·勃洛诺夫斯基(JaCbBronowski)曾经指出的那样,没有一头黑猩猩会“彻夜”徘徊为明天备下足够量的供养。虽然野猩猩常常信在果实成熟时走近远处的果树,其中有多少成分是由于迁移程式使然,又有多少成分是由于事先作路径选择的计划呢?
对于你的大多数的动作,诸如举起咖啡杯将其送到嘴边,有时间在半途作即兴调整。如果杯子比记忆中的要轻,你能调整它的轨迹以免让它撞上你的鼻尖。因此实际上并不需要一个事先的完备的计划;目标加一点点修正就足够了。你由大致的方向开始,然后略作调整,就像登月火箭那样。多数关于动物作计划的故事就是这种类型的。
多阶段的计划在一种高级的群体智力中得到最佳体现:对他者的思维模式作一模型,然后加以利用。一头猩猩会在没有食物的地方大喊“食物”,然后悄悄地穿过茂密的森林绕回到它实际上看见食物的地方。当别的猩猩在所谓有食物的灌木丛里搜索时,它则独享所有食物,毋需与别的猩猩分享。
真正困难的是对独特的情况作详细的预先的计划,就像面对冰箱中的残羹剩肴你决定怎么办一样。无论你是一名猎人策划逼近~头鹿的各种方法,或者是一名未来学家周旋于3种不同设想间以勾勒出一种工业在10年后会发展成什么样,都需要设想多种方案。较之于猿,我们所做的要多得多:我们有时甚至能留神埃德蒙·伯克(EdmundBurke)*在18世纪所作的警告,“公众利益要求现在做的,正是聪明而善良的人们希望在5至10年内做到的事情。”
因此,对于新情况的多阶段计划肯定是智力的一个方面。确实,那似乎是自猿胞向人脑过渡中被大大增强的一个方面。但是我想,学问本是寻常事,不足为奇。
当然,多才多艺、预见和创造性需要的一个基础是现存的知识。不掌握足够的词汇不可能成为诗人或科学家,但若是对智力的定义强调的是知识或记忆的突触机制,那确实把这个标志给丢了——那就成了错误的还原论,这种强调将事情还原到基本组成的观点,就现下所述而言,走得太远了点。这个错误是从事意识研究的物理学家常犯的,我将在下一章中解释。
例如,莎士比亚所用的词汇并非全是他发明的,他只是重新组合那些词,尤其是使用比喻使得在某个层次上的关系转竟至另一个层次。同样,智力行为往往是旧东西的新组合所组成的。
演绎逻辑是关于智力是什么的另一个方面,至少对人类是这样。我以为,哲学家和物理学家对人类逻辑推理的能力评价过高。按巴洛的观点,逻辑性是由对事物的内在秩序的猜测所组成的——但只是当确实有一种明确无误的内在顺序可作猜测时(数学即是佳例)。位数多的除法所需的猜测过程是一种逐步逼近的方式,这种类型的方式能下意识地运转得相当快,以致像是一种向所完成的“逻辑性”产物的跃变。是否有这样的可能:逻辑是论题的一种属性而非精神过程的属性,也即猜测不论在心算中还是在创造兮思维中都是最本质的东西?
关于什么的一览表能够既对“是什么”,又对“不是什么”作进一步的扩展,但是我将主要讨论巴洛的观点,即在对次序作猜测的这个方面,更一般地,将专注于皮亚杰提出的问题:当没有明确的选择时怎么作决定。我知道这将把智力一词的某些用法排除在外,就像当我们谈论智力设计或军事智力时那样,但是对次序作猜测的这个侧面使智力的含义涵盖这么广阔的范围,倘若我们能避免关于意识的混淆和不合适的解释层次的话,那么围绕于此进行分析是值得的。
由激素驱动的侵犯、性欲和权欲、欺骗和捣乱、友谊和怨恨、善意和恶意的玩笑等等的混合都在振动相似的弦。我们需要假设灵长类(特别是黑猩猩)对它们正在做的和企图做的懂得很多,就其对同伴的意图和态度而言,它们所作的推论几乎与人类相似。只有这样,才能为这些动物的许多行为作出合理的解释。
古尔德夫妇,《动物的心智》
第二章 意识和智力
人类的意识大概是最后的未解之奥秘了。之所以称之为奥秘,是因为人们要解开它但却又无从着手。当然还有其他一些重大的奥秘:诸如宇宙的起源,生命与繁殖,见之于大自然中的奇妙现象,时间、空间、重力等等之谜。对于这些奥秘,人们在科学上曾一无所知,并为之迷惑和惊叹不已。对于那些关于宇宙学和粒子物理、分子遗传和进化理论等问题,我们至今尚未找到所有的答案,但我们知道该怎么办。……而对意识,我们至今如坠五里云雾中。时至今日,意识是唯一常常使最睿智的思想家张口结舌、思绪混乱的论题。与过去所遇到过的所有奥秘一样,不少人坚持认为——并且希望——意识将永远是一个不解之谜。
丹尼特,《意识的解释》
查尔斯·明格斯(CharfesMingus)谈到爵士音乐时曾说过,你不能从无开始作即兴创作,总得有点基础。罗马人的说法是,我们不可能作无米之炊(Exnibulonihilfit)。因此,构思一个新的行动计划必须从某处起步,然后使之完善。在行动的创造性方面有两个最突出的例子,即物种进化和免疫反应。两者均利用达尔文过程使粗糙的原始材料成形为某种优质的东西。但是,当我们试图把达尔文主义应用于我们的精神活动时,关于意识的混淆(不必提及关于其机制的层次方面的混淆)常使我们误入歧途。那可能是为什么一个多世纪以来在精神达尔文主义理论方面进展甚微的原因。
在前一章中,我讨论了智力是什么,又不是什么。在本章中,我试图对意识作同样的讨论,希望避免重复已经偏离詹姆斯观点的那些论据。在意识和智力的涵义之间有相当的重复,虽然意识倾向于指处于觉醒状态的精神活动,而智力倾向于指我们精神活动的想象力或效率。我们需要牢记在心的是:高级的智力行为实际上可能需要有意识和下意识的加工。
我们应该怎样来着手解释未知的事物呢?应该总是牢记总体战略,特别是当哲学家欧文·弗拉纳根(OwenFlanagan)称之为“新神秘主义者——的那些人提供吸引人的捷径作为解释时。采用丹尼特对“奥秘”所作的精辟的定义,让我们不妨先考虑一下那些从事意识研究的物理学家,他们正在探索量子力学如何有可能在意识中起作用,以及如何提供“自由意志”,经由在亚细胞水平(在通常簇集于突触近旁的纤细的微管中)进行的量子力学过程,来摆脱“决定论”的阴影。
我在此不拟占用更多的篇幅来评判他们颇为畅销的论据(或者,更准确地说他们畅销书中的论据),但是当你看到他们并没有涉及(更不要说解释)意识和智力所蕴含的广泛的涵义时,你可能会感到(正如我一样),他们不过是“徒劳无功”的又一个实例而已。
此外,正如对混饨”“和复杂性的研究已经告诉我们的那样,决定论实际上并非争议点,它仅适用于在鸡尾酒会上作为话题,而并不需要以量子力学为遁辞。除了某些突出的例外〔我将称他们为埃克尔斯派神经科学家——用著名的澳大利亚神经生理学家约翰·埃克尔斯(JOhnC.Eccles)”的名字来称呼,神经科学家们很少有以这种方式来谈论问题的。说真的,我们很少卷入任何形式的有关意识的文字游戏。
这并非因为缺乏兴趣,大脑是如何工作的毕竟是我们主要关心的事情。也许在一天紧张的神经生物学会议结束之后,我们会边喝着啤酒边说,虽然我们仍未找到普遍意义上的解释,但我们确实知道哪些做法是行不通的。文字游戏产生更多的是热而不是光,单纯地用一种奥秘代替另一种奥秘的所谓“解释”也是如此。
神经科学家知道,对于我们内部精神世界的一种有用的科学解释,必须是“解释”而不只是提供一份精神活动能力的目录;它也必须解释所忽视的特有的精神活动的误差——错觉引起的畸变,幻觉的创造性,妄想的陷阱,记忆的不可靠性,以及罕见于其他动物的我们对精神疾患及其侵袭的担忧。一种解释必须与一个世纪来脑研究的许多事实相一致,与我们从关于睡眠、中风和精神疾患的研究中得到的对意识的了解相一致。我们有许多方法来摒除那些蛊惑人心的观点。从事脑研究30年来我听到不少这样的观点。
对我们的精神活动这块蛋糕可以有多种切法。在《大脑交响乐》一书中,我曾试图专注于对意识的论述。此后我之所以避免对意识进行讨论,而注重于智力的基础的论述,是因为对意识的论述其直接后果是以一位被动观察者作为终点,而不是一位在这个世界中的探索者和探险者。在词典中你能够看到“意识”一词有多种释义:自我感觉到、能思想、有知觉的,有意志的,充分了解情况的,清醒的,故意的,敏感的等“。哲学家保罗·丘吉兰德(PaulM.Churchland)最近制作了一张更有用的一览表,指出“意识”是:
·采用短期记忆的(有时称为工作记忆);
·不依赖于感觉输入,也即我们能思考并不存在的东西和想象非真实的东西;
·表现出可驾驭的注意力;
·有能力对复杂或模棱两可的资料作出各种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