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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灵是不可思议物质的另一种说法。对于我们所作的创造性精神活动的分析来说,值得想一想这个概念系何所指。幽灵例示了精神的另一个本质的方面,即记忆的作用。
在大多数语言中都存在“幽灵”一词,正是这一事实提示人们需要用它来描述他们所见所闻而无法解释的事物。为什么有这么多的人认为真的有幽灵存在呢?这是关于无形体的精神世界观念的起始点吗?
现在我们知道幽灵之所以存在是由于大脑所犯的错误;有些是微不足道的日常的错误,有些则出自于睡梦中的异常;也有些是由轻微的癫癌发作或是精神病的病理过程引起的。我们称之为幻觉;其中幻听往往多于幻视。幻想中的人或宠物常会乱作一团,就像他们在我们的梦魔中乱糟糟地出现一样。
请记住,你在正常情况下看到的实际上是你所构建的一种思维模式。你的目光实际上是在到处乱扫,所产生的景物的视网膜映象就像一位业余的摄象师拍的录象片那样跳个不停。某些你以为你看到的其实是由记忆来充填的。在幻觉中,这种思维模式被带至极端。贮存在你大脑中的记忆被解释为现时的感觉输入。这有时发生在你挣扎着想要醒来之际,那时瘫软的肌肉尚未很快恢复常态。你看着真实的人在卧室中走动,而梦的成分会重叠其上。或者,你可能听见一个已故的亲戚对你说一句熟悉的话。脑子醒了一半而另一半仍在梦游。幸运的是,你意识到了这点并不想再作什么幻想。其实我们都曾在夜间睡梦中经验过痴呆症、谵妄症和幻想症的一些症状,只是我们已习以为常而不把它当回事而已。
然而,幻觉在夜间睡前或白天工作时也会产生。我觉得这些“幽灵”有许多只是简单的认知性错误,就像我最近经历的那样:我听见厨房里响起一声清晰的吱嘎声,不一会那声音重又响起。哦!我一边继续打字同时在想,那只猫终于吃它的猫食了。两秒钟之后我突然醒悟过来,“等会儿,让我再想想。”哦,天哪,那只猫早在数月之前就因长期进食不良而死。我恍惚听到的只不过是冰箱自动化霜的声音,它比制冰器产生的噪声微轻些,而我尚未把事情想个明白便对我听到的声音习惯性地作出了猜测。
当我们只是隐约听见什么时,我们总是用猜测把细节填满。在风中吱吱作响的窗户,听起来也挺像你的小狗在向你发出要食的哀鸣,从而使你以为听到小狗的叫声。一旦这种记忆被唤醒,真实的声音可能很难重现——由记忆填满的细节变成了所感知的现实。这并非不寻常,正如詹姆斯在一个世纪前指出的,我们总是在这么做的。
当我们听到一个人说话或读一页印刷物时,我们认为,新看到或听到的有许多来自我{1的记忆。虽然我们看到印刷错误,但我们会把它们忽略,而想象正确的字母;当我们去国外的剧场,我们会意识到实际上听清的少得可怜,在那里更使我们烦恼的并不是不能理解演员们说的,而是不能听清他们的台词。事实上,在国内相似的条件下,我们听清的也很少,只是因为我们的头脑充满着英语言词上的关联,从而为理解提供了必需的素材,尽管听觉上的线索很不足道。
这种来自记忆的填充是称之力范畴性感知(categoricalPer-ception)的一部分,当我们不知道是什么触发了它时,我们就管它叫幻觉。除非声音重复出现,否则我们不能把我们对声音的这种填充性感知与原始的声音相比较;幸好,如果是视觉现象,我们常常能再看第二眼,在沉溺于“幽灵出现”之前发现错误。
我们现在知道,暗示(甚至毋需催眠)和应激(甚至毋需悲痛)可以增强我们急于作出结论的自然倾向,使记忆更易于被误作目前的现实。如果已经对某种东西有了先入为主的概念,我可能就不会去寻找别的解释,也不会及时走进厨房去发现真正的原因。此后,每当想起曾“听见”那只死猫的叫声,我也许会陷入常见的非科学的解释:“那是幽灵!”或“我一定是丢了魂了!可能是得了老年痴呆症!”这两种说法都够吓人的,而这都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这是你能得到的唯一解释,你会觉得很不高兴。
科学的解释是否已把幽灵从我们的文化中驱除了?至少对于受教育水平不高的人来说,幽灵这种概念还挺能吓唬人。(由于完全同样的理由恐龙很受孩子们的欢迎:在潜在的意义上恐龙具有三重特点,它们既大,又吓人,而且已经灭绝,所以是安全。)颞叶癫痫患者在医生对幻觉加以解释之前,一点都不以为幻觉有多可笑。伤心的亲戚在回忆时会说,如果当时有人曾给予他们一些这方面的知识就好了。
这个实例说明,对于受过科学教育的人来说,科学能够驱除那种一度使人惊恐的神秘的东西。科学不仅仅通过播种更先进的技术使人类更强大;它首先帮助我们避免麻烦。知识好像疫苗一样,使人具有免疫力来对抗人为的惊恐和“败着”。
还有另一个神经科学中有关的幽灵故事:哲学家吉尔伯特·赖尔(GilbertRyle)的可爱的短语“机器中的幽灵”和我们用“脑内的小人”来描述大脑中的“我们”一样有异曲同工之妙。它已经导致某些研究者去讨论“精神”和大脑间以及在不可知和可知之间的“接口”。这是由新神秘主义者用现代服装打扮起来的吗?
现在我们正在取得良好的进展以用更恰当的生理学类比来取代这种伪精神,在某些情况下,甚至是用实际的大脑机制来代替它。就像上一代科学家有益地排除了外在的幽灵一样,我们对于精神代用品的日益更新的认识,将有助于人们更清晰地认识自身,更可靠地解释自身的经验,并将帮助精神病学家解释精神疾患的症状。
从事意识研究的物理学家试图探寻问题的答案,他们肯定不打算再讲述另一个幽灵的故事。他们只是在作泛泛的臆测。试想一下,如果让神经科学家——即使上过几堂量子力学课的——来揣测物理学的奥秘会有多么荒谬。但是当涉足于距他们专业好几个组构层次的领域时,这些物理学家为何如此认真呢?专门化本身也许是答案的一部分,而它也显示了智力的一种危害。
科学上的专门化就是提出可能回答的问题,要求专注于细节,这将需要大量时间和精力。就像大学生们对科学上某些重大问题进行辩论时的情况一样,我们中间没有人真正想放弃自己的主张。我们曾关心那些问题,正是那些问题把我们吸引进科学的领域。它们不像幽灵那么背时,但是科学家们在智力问题上得到的进展有时令我想起当运河水闸垂直升降时所发生的情况。
至少在西雅图,就好像是在一个巨大的澡盆中,能看到滨海区,鱼梯、山峦和游人。当闸门被打开后,你的船立即下沉,而你的注意力则被在水闸附近形成的使船颠簸的旋涡所吸引。它们确实很迷人。如果你把桨插入一个旋涡中,便会产生大量继发性的旋涡。自身相似性理论暗示了它们本身,向分形的转化也就这样开始。
如果你搁下实验,摆脱你在这个巨大澡盆中的理论构思向上看,视野中只有一块长方形的天空。现在你从一个巨大的湿淋淋的箱子中向外望去(这箱子的墙有1一2层楼高),在箱子的北墙上的阳光中有站在了墙上人的阴影。就像在柏拉图洞穴“中一样,你开始琢磨墙上的阴影的涵义,盲目地猜测外界所发生的事情。起初看似是两人在彼此殴斗的画面,继而转化成一个人站在另一人面前,边谈话边手舞足蹈。专门化可能就是这样一幅有限的画面,你很难看到全景,除非你偶尔露出水面欣赏景色。
作为科学进步的代价,常使人们对与其专业毗邻的层次外的其他组构层次并不熟悉(化学家也许懂一些生物化学,一些星子力学,但是不会懂很多神经解剖学)。当你除了通过你自己的精神活动提供的资料之外再没有别的资料时,你容易只对着墙上的阴影作离奇的猜测。有时你只能这么做,柏拉图和奋卡尔当时就做得很出色。
可是如果你能做得更好,你为什么要满足于对着墙上手舞足蹈的阴影呢?为什么还要玩文字游戏呢?人们最终会意识到,一个词本身只是对其所表达的过程很不高明的一种近似。希望在读完这本薄薄的书之后,读者将能想象出某些可能导致意识的过程,这些过程能运转得足够迅速以构成敏捷的思维。
描述我们的精神生活是一个众所周知的大难题,这难免陷入古老的主观性的泥淖。还有另外两个旋涡也是我们在驾驭我们的思路时需要避开的。
一种思路是作为仁立于感觉和动作间对精神过程内部进行分析的被动观察者,这是一种会陷入各种不必要的哲学上的麻烦的观点。这部分是因为感觉只是这个环圈的一半,我们因此忽视了感觉在动作准备中的作用。感觉和动作间某些更精巧的关联被称为“皮层反射”,但我们也需要了解当我们探索一种新动作的过程时,思想是如何通过一种巧妙的方式与动作相关联的。忽略精神过程内部(就如行为心理学家在半个世纪前所做的)并不是一种有长远意义的方式。神经科学家常常把注意力集中于运动的准备上,这使我们更接近于思想过程。
我们常把精神活动区分为感觉相、思维相和行动相,但这又会引来麻烦,因为事件很少是发生在时间和空间的某一点上的。脑中的使人感兴趣的活动都有细胞活动的时空模式参与,这有点像一种音乐的旋律(在这种情况下空间是键盘或音阶)。我们所有的感觉,例如准备将书翻到下一灭时你手指的感觉,都是散布于时间和空间中的模式。同样,我们所有的运动也是有不同肌肉在不同时间参与的时空模式。当你翻这一页书时,你所激活的肌肉就像你弹奏钢琴时那么多(除非你的精确的定时使各种肌肉活动,否则你就不能把与其他书页分开)。进而我们在了解精神活动时,还常把它们看作是发生在一个地方、一个瞬间。
但是在精神内部存在的也是一种时空模式(各个神经元的放电),我们不应该指望它会汇聚至空间的一点(如一个特定的神经元);会在一个瞬间作出决定(如那个神经元产生一个脉冲的时刻),就好像一种感知或一种思想不应是一次弹奏一个音符。据我所知,在脊椎动物中这只发生在鱼的逃避反射中(有时自然界会做出这种安排使神经生理学家研究起来更方便),在这种情况下,时空模式最终汇聚至脑干的一个大的神经元,它的放电引起鱼有力的甩尾。但是高级功能不可避免地有大群重重叠叠的细胞参与,其活动在时间上是分散的。那是一个更难描述的概念。了解高级的智力功能,要求我们分析脑的时空模式,也就是大脑皮层的那些旋律。
除了航行中旋涡的危险性,我们还将需要仔细地挑选构筑单元,以避免只是简单地用一种奥秘来代替另一种奥秘。在挑选构筑单元时最显而易见的危险是过早地把“门”关上,不再去探寻可能的机制,这正是求助于灵魂或鼻子场来解释智力时发生的情况。
我们还必须意识到,在对付一种“解释”的终极状态时必须处理的若干危险:一种是新时代变种的“万事皆相关”论,另一种是在不适当的组构层次作还原论的解释(恕我直言,这正是从事意识研究的物理学家们和埃克尔斯学派的神经科学家们所为)。
解释精神活动是一个庞大的任务。你可能已注意到本书的篇幅并不大,我将试图从不同的角度来切蛋糕,专注于对我们精神活动与智力相关联的那些侧面的论述,而不去进一步探讨意识的内涵。这无非是建立一套内容广泛的行为,即适应各种情况的“妙着”。专注于智力所涵盖的范围与专注于意识所涵盖的范围是相同的,但是前者避免了许多航行中陷入旋涡的危险。最重要的是,这套“妙着”所导致的终点与被动的沉思甚不相同。与试图谈论动物的意识所产生的思想紊乱相比,对智力这个主题的论述,肯定更易使我们发现自身与其他动物间的连贯性。因此,下一个任务是从进化的角度来看一看出色的猜测可能是从哪里来的。
关于意识的体论——一个人越清醒,就有越多层的处理过程将其隔离于世界——和自然中众多其他事物一样,是一种交易。渐渐远离于外部世界只是对认识世界所付的代价。我们对世界的认识越深、越广,我们为获得那种意识所必需处理的层次就越复杂。
德里克·比克顿(De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