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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流萤 by 吴沉水-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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吓唬他行不行?” 

  江临风脸上交集着懊悔、痛苦、受伤和担忧,他看着黎箫,目光专注深沉,低哑着嗓子“箫箫,你……”他深吸了一口气,困难地说:“别怕,我只是来看看你,我就站这,不会过去的,好吗?” 

  他的语气中有前所未有的示弱,甚至带了点哀求的意味,然而却没法令黎箫停止颤抖,他艰难地转动了头,将惊恐求助的眼神明明白白地看向黎珂。 

  黎珂叹了口气,握紧了黎箫的手,回头对江临风说:“江临风,你还是出去吧,你要吓坏他了。” 

  江临风还想说什么,林玉芬看不下去,走上前扯扯他的胳膊,低声说:“临风,不要急于一时,出去先。” 

  江临风眷恋而忧伤地看了黎箫一眼,转头走了出去。 

  林玉芬和黎珂抚慰了黎箫很久,才让他的情绪渐渐平复下去,慢慢阖上眼休息。他真的吓坏了,不知哪来的力气,即使在昏睡中,也始终软软地抓着黎珂的手指,黎珂又心疼又难过,俯在他耳边,再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保证。 

  林玉芬慢慢合上黎箫病房的门,走了出来。不出她所料,江临风一直在外面,坐在病房边上的椅子上,仰着头,出神地盯着天花板。 

  林玉芬走了过去,说:“别怪他,他也是,被你弄怕了。” 

  江临风长长叹了口气,低声说:“我自作孽,怪得了谁。” 

  林玉芬在他身边坐下来,问:“之前他没醒过来,你说不能想以后的事,现在他醒了,你说吧,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江临风苦笑了一下,哑着声说:“他怕我怕成这样,我……” 

  “我早就警告过你,让你想清楚,有些事做出来不要后悔。”林玉芬不自觉提高了嗓门:“打一开始我就让你不要拿对其他的人规矩来对箫箫,你不听;后来又老管这管那,霸道得不得了,就差把那孩子关起来,我劝过你,你也不听;这回明的暗的,有那么多种办法可以解决方若琳的问题,你偏不屑去做,最后挑了一种最蠢最无可挽回的方式,你说,你怎么尽干这种低于平均智力水平之下的事?” 

  “你骂吧,”江临风疲倦地闭上眼,说:“你再骂,也没有黎箫刚刚那一眼狠,他那么恐惧地看着我,那眼神,就跟刀子似的狠狠戳在这,”他指指自己的心脏,自嘲一笑说:“真够狠的,你别说,这还真新鲜,从来没有人,从来没有人能这么伤我。” 

  林玉芬沉默了,半响,她看看江临风,说:“要不,你放手吧?” 

  “休想!”江临风一下子坐直了,冷冷地看着她:“他是我的人,谁也别想把他从我身边带走。” 

  “不是,你这样于事无补啊,”林玉芬苦口婆心地说:“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再这么强硬下去,互相伤害来伤害去,有什么意思?” 

  “你不懂吗?”江临风目光炙热,失控般低吼:“我,我不能失去他,黎箫是我爱的人,我怎么可能放手?” 

  时间仿佛静止了,林玉芬惊愕得说不出话来,江临风低下头,将脸埋入掌心。 

  “临风,你真的……” 

  “别说了。”江临风直起脊梁,脸色恢复一贯的冷峻,说:“这事就这么着吧,黎箫我是不会放手的,我会,我会对他更好。你告诉黎珂,别想在我眼皮底下玩花样,他输不起。” 

  “箫箫,箫箫。”黎珂一早赶了过来,趴在黎箫床头,轻轻唤他。 

  黎箫慢慢睁开眼,见是他,眼光柔柔的。 

  “箫箫,今天好些了吗?”黎珂摸着他的头。 

  黎箫轻轻点头,脸上有些许微笑。 

  “有个事,我想了一晚上,觉得还是早点问你比较好。”黎珂说:“箫箫,你现在,还愿意跟那个人在一起吗?” 

  黎箫眼神变得犹豫与复杂,良久,摇了摇头。 

  “那好,呵呵,其实是太好了。”黎珂笑了起来,亲昵地蹭蹭他的手,说:“早该一脚蹬了那个王八蛋,也省得我一天到晚提心吊胆的,他妈的谁知道哪天又会冒出个江临风的情人找上门来找你摊牌,这种烂戏码谁喜欢谁演去,咱们反正不要趟浑水。” 

  黎箫狐疑地看着他。 

  “那个,”黎珂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姓方那个女的,还记得吗?第一次来找你的时候,我就认出她脚上带着的链子,跟你手腕上那条一模一样,你站在门里没看见,我在门外看见了。” 

  黎箫眼神一黯,露出责备的神色。 

  “对不起对不起,我那时候不是怕那女的给你带来伤害吗,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想到后来变成这样,对不起,箫箫,原谅我好吗?”黎珂就如一头摇尾巴的小狗,可怜兮兮地拉长脸说。 

  黎箫摇头,微微笑了笑,奋力抬起手,搭在弟弟的头发上。 

  “箫箫,我就知道你会原谅我。”黎珂笑嘻嘻地抓住了哥哥的手,拿下巴讨好地蹭蹭,看看四周没人,神秘兮兮地凑近黎珂的耳朵说: 

  “箫箫,悄悄告诉你,你弟弟我呀,已经注册了自己的软件公司啦,虽然只是小公司,嗯,好吧,目前只有区区几个人,但是,我现在勉勉强强,也是一小老板哦。” 

  黎箫眼里绽放出惊喜的光芒,随即又流露出担忧。 

  “不用担心,一切事宜我都没有出面,公司注册的法人也是我同学,所以,我是幕后老板,知道的人很少,厉害吧。”黎珂得意洋洋。 

  “我的公司虽小,可前景还是不错的。最重要的是,”黎珂压低声音:“我们现在有离开这里的资金,虽然不多,但足够我们跑到另一个地方重新开始。箫箫,快点好起来,我们一起离开这里,一起把发生在这个倒霉地方的倒霉事通通忘掉。” 

  黎箫眼里露出恐惧的神色,握在黎珂手里的手指头骤然一紧。 

  “别怕,别怕,”黎珂抚摩着他的手,微笑地注视着他的眼睛:“那个人伤害不了你,有我呢,珂珂保护你。箫箫,我都安排妥当了,你只要好好地,快快把身体养好,然后咱们就走。好吗?” 

  黎箫仍然惊恐未定地看着他,呼吸器下的呼吸声听起来格外急促。 

  “嘘,乖,没事,没事。”黎珂摸着他的头发,一遍一遍,轻柔而坚定,仿佛透过手上的温度传达给黎箫这样的信息。黎箫的呼吸渐渐平缓下来,在黎珂温暖的手,温柔的笑中趋于平静。 

  “在此之前,箫箫,还要委屈你一下下,你可能还需要跟江临风打交道,如非必要,别跟他起冲突,别打草惊蛇,知道吗?”黎珂柔柔地说,“那个人,现在正对你愧疚得不得了,想着法子要讨好你,弥补他的错,我们不妨利用他这一点。”黎珂发现黎箫眉头皱了起来,不由笑道:“箫箫,跟奸商打交道,不给点甜头,又怎能占他的便宜。” 

  黎箫缓缓摇了摇头,眼神慌乱而害怕。 

  “好好好,不理他,咱不理他。”黎珂哄着,说:“但是,你要答应我,不要激怒他,这也是一种自我保护的策略,好吗?” 

  黎箫迟疑着,缓缓点了点头。 

  第 26 章 

  黎珂虽然一幅大人样,底子里却是一堆小孩的念头。他所说的计策说穿了很简单,就是让黎箫好好养病,争取早日恢复身体,然后他们安排好一应路线,找某个江临风不在的时候,设法引开David和门外守候的几个保镖,给箫箫简单化妆后混出医院。 

  但真正实施起来才发现困难重重,最明显的就是江临风很少有不在医院的时候。黎珂这才咬牙切齿地发现,自从黎箫住进医院以后,江临风实际上也跟着住在医院里,除非必要的事情,否则他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总是呆住黎箫的病房外面,默默注视着黎箫的病况。黎珂暗地里诅咒他的公司出现重大纰漏,最好底下人揭竿造反,让他一夕之间一文不名,但这发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事实上,江临风手下的生意和公司运作早在很久以前即已迈上良性运作的轨道,聘请的CEO合作多年,彼此之间默契十足,凡事并不需要他如何亲力亲为。黎珂懊恼地发现,江临风投身工作,绝大多数是为了满足心底蓬勃的野心和权力欲而已。真是同人不同命,黎珂想起自己现在常常恨不得一秒钟用成两秒,有时候忙到连来陪黎箫的时间都差点没有。又放心不下,只得一天十数个电话拜托林玉芬千万寸步不离黎箫身边。 

  不过江临风也怪,自那天在门口吓到黎箫后,连着好几天都没再出现在黎箫面前,实在想得慌,也只是远远地抽烟,窥探病房里黎箫的睡影,脸上带着既欣慰又苦恼的微笑。黎珂心底对此嗤之以鼻,想你就一大尾巴狼装什么纯情少年呢,还装得一脸隐忍而痛苦。念头过后,黎珂却又担忧起来,原因无他,江临风老这么远距离观察黎箫,其实透着很深的执念,他虽不出现在黎箫面前,但黎箫实际上时时刻刻都落在他的眼里心底。别的不说,箫箫日常的大小事务,包括一天睡多久,醒来多久,什么时候摘除呼吸器,什么时候换什么药,说话了没,说了什么,他无不了如指掌。这显然对于今后落跑计划的开展极为不利,黎珂琢磨着,江临风要总这样远远地,一刻不停地关注黎箫,还真不如就走到人跟前去,表面上和和气气,卸了他的心防来得好。他想了想,单独找了林玉芬出来,悄悄商量。 

  翌日,江临风仍旧站在病房外抽烟,远远的,看见林玉芬与特护急匆匆走出箫箫的病房不知去干嘛,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黎箫颤颤巍巍地伸手去按电铃,却够不着,他困难地撑起来坐着,侧过身去再度伸长手。 

  江临风看得心惊胆战,手一抖,差点让烟头烫了。他想也不想,丢了烟头,快步抢进黎箫的病房,扶住他的身子问:“箫箫,你要什么?别乱动,摔下来怎么办?” 

  黎箫身体骤然变僵,脸色变白的脸上,睁大一双妙目,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尽是掩饰不住的惶恐。 

  江临风始觉自己孟浪,但心心念念的人此刻抱在怀里,又怎能说放手就放手,他一言不发地搂紧了黎箫,果然,唯有这具绵软的身体能慰籍这么多天的焦灼心痛和苦涩,能带给自己不同寻常的怜爱与深深的眷蜷之情。江临风眼眶瞬间有些湿润,他忙闭上眼,嘴唇轻轻在他柔软的乌发上印了一下,随即深吸了口气,毅然放开手,竖起靠枕,将他放在上面,哑声说:“对不起,我一时没忍住,以后不会了。” 

  黎箫惊魂未定,惶惶不安地四处张望,却不敢对视他,小手抓紧身下的床单,微微颤抖着,显是极力控制内心的恐慌。 

  江临风霎那间只觉得心疼得难以自持,夹杂着哀伤与懊悔,他举起手,柔声说:“箫箫,你看,我就站在这,除非你同意,绝对不会再碰你一下,你知道,我向来言出必行。”他困难地闭了下眼,勉强笑说:“所以,别,别怕我,好吗?” 

  黎箫不说话,咬着嘴唇。 

  “箫箫,你要什么吗?”江临风小心翼翼地问。 

  黎箫身子微微发抖,没有说话。 

  江临风扫了扫四周,忽然间恍然大悟说:“箫箫,你是不是饿了?” 

  黎箫涨红了脸,窘迫地看了他一眼,垂下头,良久,又摇摇头。 

  这是这么多天以来黎箫第一次正眼看他,第一次对他说的话有所回应。江临风不由高兴得笑了起来,愈加温柔地说:“那你要什么?告诉我好不好?” 

  黎箫心里又怕又窘,难以启齿的隐痛又折磨着他,张了张嘴,终究说不出口。 

  江临风有些急,怕他哪里不舒服耽搁了,俯下身看他的眼睛,沉声说:“黎箫,告诉我,你怎么啦?” 

  这么长时间的积威之下,令黎箫条件反射一样,小小声地回答:“疼……” 

  “哪里疼?”江临风紧张地看着他:“快告诉我,我去找医生。” 

  黎箫垂下头,咬着唇,半响才小小声说:“管子……” 

  江临风看看他,身上此时已除去许多不必要的管道,只余下手背上的输液管和身下的导尿管。他顿时明白这个小人儿难堪得脸上涨红的原因,不由笑了起来,柔声说:“别怕,我去找护士,等一下。” 

  他大步走出病房,嘴角上衔着多日未见的轻松笑容,吩咐门外的保镖将林玉芬和特护找进来。江临风此刻心情好,见到擅离职守的两个特护,也没多斥责,只冷冷看了她们一眼,吩咐了几句。林玉芬跟在特护后面过来,见了他和缓的脸色,笑了笑,问:“箫箫理你了?” 

  江临风道:“也不完全算是,他还是很怕。” 

  林玉芬道:“这也很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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