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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国春秋-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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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去军士的肩膊,一个拿住双脚,彼争此夺,扯作两段,肚肠滚出。又有一个黑肉朱发的,自远分涛踢浪赶来。这两个连忙争抢脏腑,各拿半段人身,没入水底。后赶来的亦沉下去。
  看着的人,骇得浑身麻木,都动弹不得。过了半个时辰,血气始渐回转。马颐道:“莫起来走,爬过去罢。”众人伏爬过桥,再查点人,少了两个。郎福厚道:“只跌一个下去,如何却少两个?”复望桥上,仍有一个伏着,呼也不应。郎福厚叫马颐上桥去看,已经死了。罗多材垂泪道:“同来百十余人,只带得二十四个,今又一殒命,一惊毙,好伤惨也!”当时有个画工姓祭名为的,向袋中取出豆瓣大半块药道:“这非真死,犹可救。”郎福厚喜道:“果能,便系仙丹也。”祭为叫将那人抬过来,用药塞入左鼻,书符祝祷,须臾死者叹气转身。众人喜道:“好也!速与他开水吃,就立得起来了。”马颐道:“哪里有开水取?罢!”福厚问道:“这系何药?”祭为道:“这系生半夏,能苏五绝,带在腰边,以备不虞。”马颐道:“快走罢,快要露宿了!”众人扶持下岭住歇。
  次早起身前行,却系猿愁冈。据冈志载高一千五百丈,陡峭壁立,石质最坚,并无路径。惟有马蹄大一道窟窿,自麓至巅,每个深入寸许,间隔盈尺,俱须指攀趾蹬,跻到顶头稍歇,气力不济,随即体摩骨粉。此又名天马崖,最属难行。马颐使所备长索,并将捆囊之绳解来连接,着轻捷者带之先登。
  放下系物完毕,从人亦上。乃用绳索兜住罗多材两膊,提爬到顶,郎福厚亦然。马颐后上,见众席地涕泣,慰道:“东畔稍歇,无庸悲也。”祭为往视,回道:“可学阴平行法矣。”乃同到崖边,用被褥裹捆福厚、多材滚落;从人随下,衣破裤穿。加餐歇息。
  到万狼谷,这谷内俱系光滑大小石嘴,或横或直,或斜或倒,神像无数狼形,所以呼为万狼谷。其中高低凸凹,并无半步好行的平路,人人腿酸脚痛。幸亏只有十余里,出谷时候,已经很晚,只得投宿。
  又行三日,路上虽然冈岭层层,溪河迭迭,却无金线、弩造、虎口之险。到岫罗墩,进黄云城,已经昏黑。问投包赤心门内,将名帖并礼单送入,赤心即刻出来迎接。直到内堂,各谢日前馈送,再将情由道达。包赤心道:“须与余大夫议之。”郎福厚道:“弟等在余君驾下虽久,尚未觌面,今具有土仪,敢请先容?”包赤心道:“理应效劳。”即叫家人盖藏密密送去,并请便酌。
  话犹未了,家人奔入禀道:“余大夫到。”赤心正欲出迎,大忠已步进门。包赤心笑道:“造府相请,恰好降临,妙甚,妙甚!此便是浮金大夫名福厚、多材者。”大忠礼道:“夙怨缘悭,不获瞻仰,今朝何幸,得觏仙姿!”福厚、多材道:“小岛鲰生,敬慕久积,故持讨差,前来亲谒。”大忠道:“不知降临下邑,有何事故?”多材道:“正欲启上。”包赤心即代声明,又向余耳语,大忠微笑点头,包赤心拱手向郎福厚道:“今从长计议,彼此有益。”福厚道:“深蒙提掣感佩。”罗多材足恭道:“隆情培植,不负数千里相投,愿闻其略。”大忠笑道:“今君侯大夫下临敝邑,欲倍增玉砂,则税亦必倍增,而寡君之允否,尚未可知。即允,惟国得食,敝邑得货,于二公何利之有?包大夫立意欲四人均,上国利亦甚保”福厚、多材大喜,请示嘉猷。包赤心道:“赤心鄙见,非余大夫不能行。若商量停妥,余大夫得其半,公侯、大夫、赤心得其半也。”郎福厚道:“蒙情指教,敢不从命?”包赤心道:“上国之所虑者,为玉砂防法严紧,无路私买也。今如此如此,使有收买之处。照所议之税,每岁只须五分归我们四人,其余五分,上国可剩”多材道:“果能如此,寡君暨弟等,受惠多矣。”议定入席,各吐心腹,痛饮订盟。多材道:“弟等此来,原奏过寡君,便宜行事,今既定议,更不必朝见,当速暗回。且同行二十余人住下,以防耳目。兹且告别,再图报德。”赤心道:“非也!二十余人却不诧异,公侯标品,却实骇众。一 路进城,国中已无不瞩目探访,若骤然而去,返致议生。况来时所过之处,俱有报文。”多材道:“不然,昨进城时,风雨凄凄,路上已黑。此刻天犹未亮,出去亦无沿路报文,命司涂撤下可也。”余大忠道:“来时既无人见,弟等俱系心腹,不致泄漏,屈驾盘桓数天无妨。”郎、罗二人未便推辞。
  住下三日,多材忽然心痛,浑身四肢起肿,双脚颤摇不定。赤心请太医诊视,合院无知病症者。福厚着急,祭为乃荐安萍之徒弟道:“安萍已为随阳岛请去,只有徒弟任权在家,从学多年,技术不丑。”余大忠命仆请至。任权诊道:“此症名为胆缩冲肝,起于惊,成于惧,乃惊惧之至,胆暴收小,而汁溢涌,上冲于肝,肝气引之,相遂于经络,系经络起肿,非浑身四肢起肿也。所谓心病,实系肝胀,非心痛也。其脚颤不定,想于虚处受此症耳。当以天奚丸话之。”大忠等看视,果然浑身肿处,皆系筋脉纠缠而带绿色,其陷处亦如蜗迹蜂房,始信所言不谬。任权细看病者,音容不是本国人,心疑生计道:“既然如此,尚须审实。天奚丸乃至暴之药,应症即愈,或不对科,则无救矣。十丈之内断绝声息,待权定诊。”余大忠辞出,包赤心同郎福厚等俱退于外。
  任权问道:“请教生时年月,尊姓大名,居处职分,以便虔祷上苍。”多材答道:“姓罗名多材,生于甲辰正月十三日卯时,居住浮金国滩仲落宫,拜大夫之职。”任权心始明白,复假为祝祷之状,取天奚丸与之吞下,扶持数步,便可自行。
  郎福厚看见,惊异道:“如何愈得速?”多材遂向福厚道:“多材欲往鲁造桥斩怪诛邪,以雪吞同行之辱。”庆口福厚道:“大夫误矣,如何行得?”任权道:“怪邪不除,害人必众,此行是义侠所为,权亦愿助一臂之力。”多材大喜。任权道:“权有宝剑二口,锋利无当,归家取来奉陪。”多材喜道:“此系要件,请速往龋”任权退出,包赤心埋怨道:“病犹未除,如何怂慂他行不测之事?”任权道:“正所以除其病也。今药性发作,是以胆强,欲诛邪怪,当因其势而助之。少刻性过病除,使之亦不往矣。”赤心道:“且勿回家,待其药力过性,再看系何形状。”任权道:“欲看形状不难,如有好刀,取两口来。”赤心命家将去高楼上龋任权携入道:“剑已锈满难用,此刀更胜于剑。”多材忐忑道:“多材不善用刀,明日谈罢。”赤心笑道:“实系安先生高弟。”任权对多材道:“既不用刀,权今回去,将剑磨好,来朝同行如何?”多材道:“谨遵台命。”任权去后,多材道:“今晚可行,恐又生玻”包赤心请余大忠到来饯别,郎福厚问道:“归国取何处?”大忠道:“中路近,但西老儿多事,盘诘得凶,莫如仍走原路。”多材道:“原路断不能走,此外可有他途?”包赤心道:“有由鼠穴麓、回 蛇谷、蚯蚓崖过金柜底、鹤怨岭这条路,但其难行,过于蜀陇。”多材道:“虽难行,却无飞砂、合壁之险,必须由此路去。”黄昏时分,饮过钱别酒筵,余大忠、包赤心送与令箭、土产等件,分手后即出黄云城,连夜下岫罗冈。第三天到鼠穴麓,却系支玲珑石山,枕溪横卧脚下,有石穴如蜂房之状,不计其数。凡行人必须入其中,出其外,湾环重迭百十余次,方上正路。进回蛇谷,又名猬皮谷,虽在山凹中,却不甚险,惟有天生石刺,尖如利锥,密如猬皮,犀革遇之皆穿。晴久尘土压埋,尖锋隐下,犹可行走。若是雨后山水冲下,洗去尘土,其锋愈锐。所以这二百余里之内,虫属兽类俱无。
  当日郎、罗等到此,正是雨后,如何能走?马颐道:“闻此山有象皮木,削为履,穿之可过。”多材便令寻访土人,搜抢斧锯,前来动手。谁知此树,质松如腐,斧下即连斧没入,但出复合,并无痕迹。使锯入东出西,东随合到西;入西出东,则西随合到东,弄得束手无策。土人夜旁看着,只是掩口。马颐向前拱手道:“蠢夫失礼,恳恕无知,指示良法。”土人答道:“惟离骨散血草为绳,缚捆三道,先用四锯将四围皮撬起,再锯本方能断下。但散血离骨草质性柔脆,急切不能为绳,须待长足,收刈晒干始可。”马颐道:“原是立刻要用的,可有他法么?”土人道:“除此只有沿门募化敝屐。”多材道:“将珍宝相换如何?”土人道:“我们此处,弗贵珍贝,均无用。”郎福厚不信,叫人持明珍彩贝,挨门傍户问询,并无睬者。马颐又往各家和额揖拱,访得敝展,与五人穿上,轻轻行过,又送回与余者穿着走去。
  整整三天,方出回蛇谷,便到蚯蚓崖,乃系峭壁旋入深溪。崖下空处,仅高三尺,窄路宽只得五寸,行者须躬着身,左脚在前,右脚在后;接踵行去,皆是左脚在前,右脚在后;须到稍,右脚向前,左脚在后。又接踵挨行,预想息,须伏于石壁片时再走。郎福厚叹道:“天险如此,谁能舍命而行?此路又莫说矣!”多材道:“此刻走得出去,方可平安,或是失足,又有弩造桥的样子哩!”个个提心吊胆,两天方将一百二十里蚯蚓崖行荆到金柜洞,遇紫石山,顶平旁峭,无路可行。只底下有二 尺高数十里宽一道石缝,深十余里,伏行半天,方得出口。往鹤怨岭,验过令箭,始放上行,才到中途,已经昏黑,就宿石洞。第二天早晨才赶奔到关,交缴令箭,始放下岭。又三天涉跋数河山。
  到洋上船回国,将各事奏明,浮金主大喜。烛相奏道:“二人出使辱命,应请治罪。”浮金主道:“经国省财,实是功臣,何为辱命?”烛相道:“出使不与君相立义,而偕佞幸私盟,辱国极矣!”浮金主道:“相国所论亦是,且看效验,后行定夺。”郎、罗二人出朝,密使精细人又来浮石各边邑,暗暗收买,果然川流不息,国内充裕。
  期年之后,忽然无有卖者。多材查问,方知庶长、客卿稽查砂户增多,积聚减少,又立新法,设巡兵弁,遇卖砂民,稽验照票,如戳挂号,买卖有数,不能为弊,是以无从漏卖。郎福厚知悉,使人来问余、包,回答:“请缓待,相机设法。”今复专书嘱郎、罗兴兵,进侵边邑,于中取事。当下福厚奏明,廷臣怂慂,浮金主持疑缺少大将,只见左边一位大夫出班奏道:“现有奇才在此,何不用之?”浮金主大喜。正是:挖肉求疮思大将,寻仇弃好信邪臣。
  不知所奏究是何人,果有大将才否?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二回    寻良友雾漫认龙驹 夺佳人阵前成败犬


  别的放下不提,且说子邮在黟山洞天温石牀上,同仲卿抵足而眠,乍闻响动,心惊醒来,东方已亮。坐起看时,不见仲卿,连呼无应,牀寻觅,并无形影,想道:“仲兄抱负奇才,必因同行多所不便,故乘我睡熟而暗去耳。”搭包仍在,惊道:“难道到前途行乞么?况入蜀尚有数千余里途程,山泽多蛇虫虎豹,设若犯着,岂不送了性命!我复国时何处寻帮手?必须赶上同行,方免失误。”乃将搭包带了赶奔。降危梯,登高槛,转弯下到洞前。微雾渐起,想道:“真怪,此断绝路途,仲兄体质柔弱,难道盘过去了?”乃跃跨松树,双手持藤,交换直上十有余丈,不期惟急,用力太猛,将藤拉断,坠落下来。涧中雾气甚浓,审视不清,深浅莫测。慌忙放了藤,涌身跳跃,奈系峭壁,虽可借势,莫能停脚。跳不得上,只有往下,渐次到底,审视全无路径。
  忽闻水响异常,向前望去,依稀是匹赤兔马在涧中滚澡,喜道:“马既能来,人自可去。”便超身跨上,那马着惊,往前奔腾。子邮用两腿夹紧肋腹,再抓鬃鬣,却是满颈鳞甲,并非皮毛,猛然吃惊。那马不住地跑,却未闻啼声,或东或西,或升或降,皆在雾中。要下又不敢下,只得听其自然。
  约有个把时辰,只见雾气渐谈,一轮太阳当空出于雾上。定睛看时,却系跨在赤鲤脊上,大惊想道:“我说如何无有鬃毛,原来非马。今游于雾中,正是游于水内,比汴梁湖中更险,茫荡浮乏,无有涯际。昨日仲兄为猿所引,我今日又为鲤所诱,引到山中,犹有生途。如何作法?”心中正无主意,太阳忽又隐入深云,赤鲤也渐低落,朦胧看,俱系云波巨涛,不见畔岸。急得无法,只有两手将鱼头兜起。那鲤奋冲,怎奈重雾重重。再行兜起,又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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