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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芳不自赏(5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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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韩自知已到绝路,也不求饶,听着外面凌乱的脚步声响起,咬牙道:“你要杀就杀,但你绝逃不了。”
  楚北捷却非常自傲,冷笑道:“要杀也从最大的将领杀起,你的性命暂且留着。面见你们家大王时,记得提醒他不要来招惹我东林。”
  若韩还想开口,后脑杓上一疼,顿时昏了过去。
  松森山脉被冰雪覆盖,夕阳照耀到雪上,反射着红色的光。一道娇小身影在在积雪中深一步浅一步匆忙赶路。
  雪很深,几至膝盖,每一步要拔出腿来都耗费不少力气。
  醉菊喘着粗气,雪光太刺眼,她的眼睛开始一阵一阵发黑,看不大清楚前面的路。有时候,她不得不扶着树干歇一口气,但只要一停下来,她的心就彷佛被猫用爪子狠狠地挠着。
  岩区中力竭的娉婷正在等她。
  娉婷和腹中的孩子,都在等她。
  娉婷在硬撑,醉菊心里清楚。她是大夫,怎会看不出娉婷的状况。但两人一同赶路更无生机,娉婷说得没错,让一人赶去见阳凤,火速来援,是唯一的生路。
  死路中的生路。
  老天,老天,为什么会这样?
  隐居北院的梅花还在开着,淡淡香气还飘逸在风中,为什么物是人非,转眼就到了尽头,到了绝路?
  为什么一个绝顶聪明的女人,爱上一个英雄盖世的男人,会有这样的下场?
  阳凤送给娉婷的夜光玉钗,如今稳稳插在醉菊的头上。那钗彷佛有千金重,压在醉菊身上的,是娉婷和孩子的性命。
  她掏出地图,仔细地看着。
  “又迷路了?”醉菊紧张地皱眉。白色的松森山脉常常使人分不清方向。不敢稍停的拚命赶路,她知道已经很靠近了,阳凤就在这附近。
  松森山脉中靠近北漠的一侧山峰之上,就是目的地。
  就在这附近,一定就在这附近。
  “唉呀!”脚步一滑,醉菊又跌倒在雪地上。
  不要紧,她已经不知道跌了几千几百跤。师傅,师傅,你定不曾想到,小醉菊也有这么勇敢的一天。
  天气这么冷,但我的心里却像有一团快烧坏我的火。
  她咬着牙,从雪地里爬起来,抬目处,眼帘蓦然跳入一个男人的身影。醉菊吓了一跳,她在松森山脉奔波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见娉婷以外的人。
  一个男人。
  男人穿戴着攀山的装束,手中轻轻例提着一把轻弩,刚好挡在醉菊面前。
  醉菊看着他冷冽的眼神,警惕起来。
  她缓缓地直起了身子。
  番麓静静打量她,最后,扬起嘴角,吐出三个字:“白娉婷?”
  “你是谁?”
  “原来你就是白娉婷。”他将目光定在醉菊的发髻上,赞了一声:“好精致的钗子。”
  醉菊颤抖起来,不祥的预感像攻城锤,一下一下撞击着心脏。
  她瞪着番麓,一步一步地向后退。
  番麓手中的轻弩慢慢举了起来。闪着森森冷光的箭尖,对准了她的胸膛。
  醉菊感觉自己这一刻已经死了,她浑身冰冷,每一根寒毛都在颤抖。头上的夜光玉钗那么重,压得她几乎要软倒在地。
  不可以,不可以死。
  她想起了娉婷。
  倚在榻上看书的娉婷,雪中弹琴的娉婷,采摘梅花的娉婷,月过中天时,终于颓然倒地,撕心裂肺痛哭的娉婷。
  不可以死。醉菊狠狠盯着番麓,她无力反击,何况番麓手中有着轻便的弓弩,但她狠狠盯着他。
  番麓几乎被她的目光迷惑了,他从来不知道女人面对死亡时也会毫无畏惧。犹豫的瞬间,醉菊转身狂奔。
  不,不能死!
  她从上天那里借来了力气,让她疯了似的在林中逃命。
  簌。
  耳边响起轻微的破风声,一根箭几乎擦着她的脸飞过,扎入身旁的树干。醉菊吃了一惊,步子更加凌乱。
  簌、簌……
  破风声就在耳边,一道接一道,箭射入树干,射入草地,醉菊惊惶失措地闪躲着,避过一支又一支。
  老天,是你在帮我吗?
  请你帮到最后,请你让我活着见到阳凤,让她知道,白姑娘在等着她去救。
  还有孩子,王爷的骨肉,东林王室的血脉。
  仓惶逃命,当惊觉眼前空荡荡时,脚下已经踩空。
  “啊!”醉菊惊慌地叫起来,身不由己在空中跌落。
  落地时厚厚的积雪接住了她的身躯,右腿却恰好撞上一块突出的岩石。
  喀嚓!
  可怕的剧痛从腿上传来,痛得几乎全身都快失去知觉。
  “啊……”醉菊呻吟着,勉强撑着上半身坐起来,希望可以看看自己的腿。
  一定断了,断裂的骨头疼得她浑身打颤。
  怎么办?还要赶路,还要报信,绝不能停。草药,只要敷点草药,忍着就好。
  哪里有草药?
  她转头,努力用眼睛搜索四周。白茫茫的一片,枯树,偶尔露出雪面的岩石,还有什么?
  看向东边,她愣了愣,彷佛不敢相信般,慌忙举手揉了揉眼睛。
  “啊,在那里!”醉菊惊喜交加的轻唤起来,湿润了眼眶。
  看见了,看见了!阳凤隐居的山峰,就在眼前。原来已经熬到了山脚,原来就在这里。
  醉菊喜极而泣,终于找到了。白姑娘,我们有救了。
  “白姑娘,你等着我,我已经看见了。”
  腿上的痛一阵一阵,醉菊尝试着爬起来,站起一半,却没有力气支撑,无助地倒下。
  “不要紧,不要紧的。”她小声对自己说:“我可以爬过去,我可以爬上山。”她的眸子晶晶发亮,像深海中的珍珠,经过天地精华的孕育,这一天终于发出光芒。
  醉菊在雪地里拖着身子向前挪,路好远,路为什么这么远。她拼了命地咬牙,向前挣扎,以为已经走了天涯到海角的距离,回头一看,却仍在这片白茫茫中。
  鲜红的血,在白雪上蜿蜒,好一幅艳丽的画。
  脚步声从远处传来,她抬头,绝望伸出魔爪,轻轻地,冷漠地扼住了她的心脏。
  番麓站在高处,冷冷看着她。
  残阳如血,血红色的光芒将他的身影包裹起来,把他化为死神。
  不,不……
  醉菊抬头怒视着他。
  你不可以就这样夺走这一线生机,我已经到了这里。
  只差一步,就只差一步。
  番麓没有动手,他右手持弩,左手拿着一大把箭,刚刚射出的箭,他已经一根一根拔了回来,二十七根,一根不少。
  醉菊瞪着他,瞪着他的箭。
  不可以,不可以死。
  娉婷在风雪中等待,三天是极限,她和孩子的极限。
  楚北捷误了初六之约,葬送了她的幸福。我不能再误一次,葬送她的生命。
  雪地冰冷无情,苍山冰冷无情,死亡的感觉如此浓稠,浸透了心肺,却盖不过令人心碎的绝望。
  醉菊仰头,悲愤大叫:“阳凤!阳凤!你在哪里?求你出来!”
  “阳凤!上将军夫人阳凤,你听见了吗?”
  “谁都可以,楚北捷,镇北王,何侠,救救白娉婷吧!你们忘记白娉婷了吗?”
  “楚北捷,你这个懦夫,你忘记白娉婷了吗?”
  那是你的妻,你的骨肉,绝不该流落天涯,葬送在这松森山脉。
  “你怎么可以不出现?怎么可以……”醉菊无力地哭泣:“你还记得白娉婷吗?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怎么可以忘记……”
  山中回声阵阵,奇迹没有出现。
  不公平,太不公平。
  她抬头,泪眼婆娑中,看见番麓唇边的微笑。
  夕阳沉入山的另一头,血红色的光渐被黑暗替代。
  “你闻到雪的芬芳吗?”第一次见到娉婷,娉婷这样问她。
  她随着师傅穿梭富宅王宫,见识过许多人事,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深沉的爱。
  白娉婷和镇北王。
  王者之爱,如此悲切,如此凄苍,如此心碎。
  苍天啊,你真忍心。
  为何不怜惜这一份深深的爱。
  小小的一朵醉菊,纵使心甘情愿付出性命,也无法改变这偏离幸福的结局。
  “阳凤!阳凤!你快出来!求求你快出来!”
  山林中回荡着醉菊的哭声,番麓静静坐在高处,看她不甘地挣扎。
  他没有再次举起手中的轻弩,没那个必要。
  醉菊喊哑了声音,喉咙像火烧着一样。当她哭尽了力气,停下来喘息时,雪的芬芳飘入她的鼻尖,伴随着的,是鲜血的腥味。
  她腿上潺潺流出的鲜血。
  醉菊若有所觉,努力撑起上身,紧张地四望。
  夜幕笼罩下,她看见了林中无声无息靠近的盏盏绿色小灯。
  狼群!
  她终于明白,番麓唇边那抹微笑的含意。
  第五章
  “上将军?!上将军!快醒醒!”
  若韩头疼欲裂,睁开眼睛,帅帐中灯火通明,头顶上是将领们一张张关切的脸。
  楚北捷呢?
  若韩捂着头,用力从榻上猛然坐起:“人呢?人抓到没有?”
  众人面面相觑。森荣被大家推了推,走到最前面,闷声道:“我们听见上将军喊声,冲进帐内,到处一片黑暗。当时未知上将军生死,到处都乱糟糟的,等点起灯火,再四处搜查,已经找不到刺客踪迹。”
  若韩“唉”了一声,拍腿道:“可惜,可惜!”
  但回心一想,楚北捷又怎会如此容易被人擒到。他入营之时,应该早想好退路。
  华参是新晋升的隆尧将军,低声禀报道:“上将军帐外的亲兵一共有十五人被杀,看来是偷袭,喉间一剑毙命。刺客剑法真可怕。”
  亲兵们的尸首各位将领都亲自检查过,对来敌高强的身手都觉得不可思议,脸上均露出一丝惧色。
  森荣摇头道:“这么可怕的刺客,四国未曾听说过。我们北漠军营也该整顿,万一上将军出了什么事,大军失去统帅,这可如何是好?”
  “对啊,刺客到底是谁?”
  若韩沉默片刻,道:“是楚北捷。”
  偌大帅帐,骤然沉默下来。众将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该说什么。森荣喘了口气,终于反应过来,张大嘴道:“竟是镇北王?”
  楚北捷这个名字,对于他们来说,就像噩梦一样。
  堪布一战,楚北捷几乎让他们灭国。此人运筹帷帐,智谋让人心惊,武功更让人心寒。
  这次,又显示出他独闯敌营的胆略和高超的潜匿本事。
  有这样的敌人,谁不头疼?
  “他到底要干什么?”
  “我也不清楚。”若韩脸色极难看:“他要我传一句话给大王。”把经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军营大事不容有失,被敲晕的事虽然丢脸,若韩还是一五一十原本道出。
  大家知道来者是楚北捷,知道若韩是虎口余生,哪里还想到别的。听见楚北捷口出廷言,说要将北漠大将一个一个屠杀,人人气得双眼通红,破口大骂。
  若韩道:“楚北捷也并非说大话。如果我们的军营防守仍是如此松懈,将来还是抵挡不住他这样的高手。”
  这一开口,众人都有点讪讪。
  北漠的军营,严密远远不如东林的训练有素的大军,这一点大家心里都明白。楚北捷这个将才调教出来的军队,恐怕只有何侠能够对抗。
  若韩看看帐外,天还未大亮,只有一点橙光从灰云中隐隐透出来。
  “行程不改,天明出发,众将先退下,让我要好好想想。”遗退众人,若韩叫住森荣:“你留下来。”
  森荣点点头,坐下想了想,皱眉道:“上将军,有一件事,我怎么也想不通。楚北捷出言威吓说要杀我北漠大将,为何已经成功潜入,却只要上将军带口信,而不下杀手?”
  若韩道:“我也正觉得此事蹊跷。我看他的神色,持仗自己武功高强,非常自傲。扬言要将我北漠将领从最大的开始杀起,一个一个,直至北漠再无可领军之将。”
  “但是,上将军已经是北漠最高级的大将。楚北捷如果真想这么做,就不会放过上将军。”
  若韩神色一变,从椅上猛然站起:“糟糕,我知道了!”
  森荣惊道:“上将军想到了什么?”
  若韩神情凝重,沉下嗓子,缓缓道:“上将军,则尹上将军。”
  这次轮到森荣脸色大变:“不错,他第一个要杀的是则尹上将军!”
  则尹是北漠军的顶梁柱,他虽然已经归隐,但在军中威望不减,地位相当于楚北捷之于东林军。
  假如则尹被楚北捷刺杀的消息传遍天下,那么军心溃散的北漠军将不堪一击。
  森荣也是跟随则尹多年的老将,不禁为则尹担忧,搓着手焦急道:“怎么办?事关则尹上将军生死,我们可不能干坐着。”
  “上将军是我北漠剑术名家,身边又有心腹护卫,就只怕楚北捷无心算有心,偷袭得手。”
  “一定要立即通知则尹上将军,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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