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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洲+番外(和你在一起)-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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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中的少年动了一下,蒋大雷感到两只细细的胳膊围上他的颈。“大雷。”冷山说,嗓音几不可闻,“不要再离开我……”
  
  “好,好,”蒋大雷又哭又笑,像个疯子,“我哪也不去,我就在你身边。”我哪也不去,你抬手就能触摸我,你抬耳就能聆听我,当我们走出这片荒漠,未来的某一天,你睁开眼,就能看到我。
  
  5
  
  冷山睁开眼,四周仍是黑暗,无边无际。然而这黑暗中,又缓缓滋生著腐败的东西,它们像蛇,吐著信子,无声无息。
  
  冷山竖起耳朵,他听见了微弱的响动,霍霍,霍霍。这声音来自黑暗中的某一点,这一点不大,不小,不远,不近,刚刚好。他害怕极了,抵著墙缩成一团。“大雷。”他轻轻叫著,没有回应,那声音戛然而止,过了不久又响起来,断断续续,像蝉丝,霍霍,霍霍。“大雷。”冷山吊高了嗓子,带著哭腔,“大雷,你在哪?”霍霍,霍霍。“大雷,你回答我啊,你在麽?大雷。”霍霍,霍霍。
  
  蒋大雷终於开口:“再等一会儿,山,再等一会儿就好了。”他嘟嘟囊囊:“再等一会儿就好了,再等一会儿就好了……”那嗓音有些阴阳怪气,飘飘忽忽的。冷山觉得周身浸在刺骨的寒冷中,蒋大雷已经不是他认识的那个蒋大雷了。
  
  过了片刻,霍霍的声音终於停止,蒋大雷在黑暗中起身,朝冷山走去。他的脚步很轻,很轻。冷山一阵阵发抖,他冲蒋大雷走来的方向睁大眼,还是什麽也看不见。
  
  “大雷,”他强自镇定,“你刚刚在干什麽?”
  
  蒋大雷嘿嘿一笑,说:“我在磨刀啊。”
  
  冷山觉得自己快晕了,上下牙齿咯咯打著颤:“你磨刀做什麽?”
  
  蒋大雷又笑了,他走到冷山身边,抓住他的一只胳膊:“为了吃你啊。”
  
  冷山大叫一声,从噩梦中惊醒。入眼一片白茫茫的光,他躺在吉普车後座上,随著车身晃来晃去。蒋大雷紧张地回头问:“山,你怎麽了?”冷山茫然望著那团光:“没什麽,做了个梦……”他的胃一阵绞痛,全身都抖起来。似乎嗅到烧鹅的香气,那香气很微渺,很强烈……还有土司,两片之间夹著厚厚的黄油……他又开始迷糊了。
  
  恍惚中,他听见蒋大雷说:“山,你撑著点,就快到了。”冷山咧开嘴笑了,昨天蒋大雷也这麽说,前天也这麽说,大前天……他相信这一定是真的,就快到了,希望就在眼前。
  
  蒋大雷趴在方向盘上,胳膊肘支撑全身重量,两眼直直瞪视前方,像要将这炙热的空气盯出一个洞来。他的伤口已经溃烂,散发出恶臭。这沙漠中没有路,或者到处都是路──没有路,他也要用血肉之躯铺出一条路;到处都是路,他也要高举双手,拼著最後一口气指出方向。
  
  他刚才说:山,你撑著点,就快到了。少年听到这句话,温柔地笑了。蒋大雷想哭,可是他哭不出来。这个谎言多美,这个谎言多虚假,可是这茫茫世间,总有那麽一个人,毫无理由相信他所说的一切。这个人,就是他要用全部生命去保护的唯一。
  
  太阳摇摆起来,跳著舞,前方出现一扇门,金碧辉煌。那门缓缓开了,门内绿水青山,鸟语花香。蒋大雷低吼一声,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门消失了,荒漠重新展开在眼前,它丑陋,但它真实。
  
  走啊,走啊,没有尽头。
  
  蒋大雷呵呵笑了,他说:“山,你见过绿洲麽?”少年没有回应,好像又睡著了。蒋大雷兀自说著:“沙漠中,有那麽些地方,终年都是天堂。河水跌跌撞撞流进沙漠,在它消失之前,绿洲诞生了。”
  
  “那里有成片的树林,有新鲜的、蓝汪汪的水,有羚羊、狒狒、犀牛、大象……它们在河中洗澡,洗啊,洗啊……还有鸟在叫,聒噪得很。这绿洲真美,它就在前方,你看,离得不远了,已经冒出一点绿,我看到了。你听啊,水在哗哗地流,猎物在奔跑……”
  
  冷山紧紧闭著眼,开心地哭了。
  
  6
  
  冷山又做梦了。他梦见自己的视力恢复正常,蒋大雷蹲在一簇明黄的篝火前,翻来覆去烤著什麽。那东西黑糊糊的,被插在一根树枝上,滋滋冒著油光。
  
  冷山慢慢向蒋大雷走去,他的嗓音有些发抖:“大雷,你在烤什麽?”蒋大雷抬起头,咧开嘴,露出两排白白的牙齿。他把树枝举到冷山面前,说:“你说呢?”冷山啊地叫了,那树枝上插著的,赫然是一截胳膊。他感到剧痛袭来,低头一看,袖管空空的,在篝火的映照下飘来飘去。
  
  冷山大汗淋漓醒转,耳边是断断续续的鼾声,蒋大雷背靠坐垫,握著他的手睡著了。他喘著气,心脏突突跳。这样的日子,到底过了多久,一天?一周?一月?他不知道。他的世界浸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浸在昏睡与清醒之间,沈沈浮浮。他总是害怕,怕有一天他睡著了,就再也醒不来。
  
  蒋大雷睁开眼,发现冷山抖得筛糠一样。他打了个激灵,一骨碌爬起:“山!”
  
  冷山直直瞪著顶棚,脸白得透明:“大雷,我饿了……我要被饿死了……”蒋大雷举著军用水壶凑到冷山唇边:“喝吧,喝一点。”冷山死死咬著牙关,水一滴不漏顺著嘴角溢出,流到坐垫上。蒋大雷沮丧极了,也不知是心痛水,还是心痛冷山。他哑著嗓子说:“喝一点吧,山,喝了就不饿了。”
  
  冷山突然哭了:“你骗我,大雷,你骗我,我喝了,可我还是饿啊,我要被饿死了……你骗我,你说你看见绿洲了,可我看不见,我什麽也看不见……呜呜……”
  
  蒋大雷觉得胃中刀绞般剧痛,所有被意志封闭的感官都复活,随著这个被戳穿的谎言、随著这个破灭的童话翩翩起舞。他的嗓子更哑了:“山,我没有骗你……吃的总会有的,你再等等,等到明天,吃的就会有了,我发誓。”
  
  冷山浑身剧烈震颤一瞬,不动了。他把脸转过来,直直盯著蒋大雷,像死不瞑目的尸体。这一刻蒋大雷竟觉得冷山并没有瞎──冷山看得见,什麽都看得见,看得见他,看得见这荒漠,看得见遥远的前方没有绿洲……他感到胸中涌起潮水般的恐惧,冷山已经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冷山了。
  
  冷山嘿嘿笑了,笑得很凄厉。“大雷,”他说,“你还是在骗我。你说明天就有吃的了,可你其实是在打著主意,想要吃我的肉吧!”蒋大雷吓了一跳:“山,你在说什麽啊!你开什麽玩笑!”冷山又笑,笑得像哭:“你以为我看不见,就不知道你的诡计麽。你也饿了,你比我更饿,所以你想要吃我的肉,就在今晚,你趁我睡著,就要来割我的肉了。”
  
  冷山一下子坐起,在黑暗中裂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你以为我不知道麽?呵呵,我知道,我全都知道。你我做了这麽久的恋人,战场上生死与共。如今因为饥饿,你就忘了携手之情,想要吃我的肉果腹,我错看你了……你想割我的肉,还想把我的胳膊插在树枝上烤著吃,我都知道,哈哈,我都知道,有人告诉我了……”
  
  蒋大雷震惊到极点,瞪著血红的眼,结结巴巴说:“你在说什麽啊……山……你疯了……”他看著疯狂中的少年一点点逼近,鸡皮疙瘩爆生,毛发根根竖起,终於忍不住,打开车门跌跌撞撞冲下去。伤口一阵裂痛,他摔倒在软绵绵的沙地上。
  
  冷山也下了车,摸索著向男人靠拢。他抓住蒋大雷的一只脚,顺著结实粗壮的小腿向上滑,快到膝盖时,触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他将它拔出,放在手心摩挲,原来是一把“骑士”折刀。他得意地笑了,像是发现了什麽天大的机密:“你看,你把刀都磨好了,可惜你藏得不是地方,让我发现了。现在你没话说了吧,如果你不是想要割我的肉吃,那带著这把刀做什麽?”
  
  蒋大雷惊恐到说不出话。这种折刀战士们人手一把,随身带著做防具,他有,冷山也一定有。他张嘴想解释,却被冷山揪住头发,狠狠扇了一巴掌。脸被打得歪向一边,鼻血涌出。他紧紧闭住嘴,一声不吭。
  
  冷山头痛欲裂,双眼被怒火烧得通红。蒋大雷不答话,便是默认。他觉得自己被背叛了,被战友、被爱侣、被最亲密的人背叛了。他直起身,将仅存的气力凝在脚底,一下一下踩著蜷缩成一团的蒋大雷,边踩边骂:“我让你吃我的肉,我让你吃我的肉,我让你吃……”
  
  蒋大雷听到咯!一声,肋骨断了。他喷出一口血,静静望著暴怒的少年。他又看见绿洲了,青青葱葱一片,高高矗立著,就在前方不远处。他想喊冷山,想要告诉他这件事,可是他已经没有力气再说话。
  
  冷山将死鱼般的男人四肢打开,呈大字形趴在黄沙里,开始扒他的衣服。其实总共只有两件,一条迷彩裤,一条内裤,都穿了很久没有洗,快烂成布条。
  
  蒋大雷全裸了,黑黝黝的肉体在月色下泛著油亮的光,两片圆滚滚的屁股瓣从窄小的胯间隆起,像女人高耸的奶子。当然这一切冷山是看不见的。他唾了一口,掰开蒋大雷的屁缝,收起折刀,将它抵著紧紧闭合的肛门圈塞进去,一直捅到底,整根没入。指尖湿湿的,是血。蒋大雷连哼都没哼一声。
  
  冷山踉踉跄跄摸到车上,从座位下取出一支步枪,又摸回男人身边,抓著蒋大雷短短的头发,枪口对准太阳|穴:“你能够吃我的肉,我就能够杀你。”嗓音冷冷的,很沈痛,很哀默。
  
  蒋大雷闭上眼:“山,对不起,不能陪你数星星了。”
  
  冷山浑身一震,枪掉到地上。他捂著脸蹲下:“为什麽,为什麽要吃我……”蒋大雷一阵无力:“我什麽时候说过要吃你,我爱你都来不及……”
  
  “住口!”冷山大吼,表情极度狰狞,“我都看到了,你想要吃我的肉,我都看到了,别以为你瞒得过,我都看到了……”他捡起步枪,摸到男人血糊糊的屁眼,对准了狠狠插进去,枪管碰到一个硬物,是埋在男人体内的折刀。“啊……”蒋大雷叫了声,神智开始恍惚。他只觉得两块冷冰冰的金属在肠子里撞来撞去,小腹突突跳,火辣辣的。
  
  冷山泪流满面,捏著枪管一下一下捅著蒋大雷的屁洞。他凑过去啃男人的唇,鼻涕眼泪糊得两人满脸都是:“为什麽骗我,为什麽骗我……”蒋大雷虚弱地笑了:“我没骗你,我从来就没有骗过你。”
  
  “啊────────────────”冷山发出一声悲鸣,死死搂住昏过去的男人。“大雷!大雷!”他拔出枪管,捏著荫茎,颤巍巍插进男人肛门,“如果你离我而去,我就什麽也不剩了……”他陷在在蒋大雷温暖的体内,哭得像个孩子。远方腾起一团火光,这场战争,终於快要结束。
  
  7
  
  半梦半醒间,冷山闻到肉的香味。他刷的坐起,两只手在身上摸来摸去。摸了很久,似乎是完整的,没有缺胳膊少腿,他舒了口气。蒋大雷折了灌木的枝干,在车外沙地上烤肉,看到这一幕,苦涩地咧了咧嘴:“我不会吃你的,山。”
  
  “这是被秃鹫吃剩的腐肉,我看到,就扛回来了。”他突然笑了,很开心,“山,我们有肉吃了,我们不会被饿死了。我们还剩一点水,现在我们又有了肉,我们能走出这片沙漠了。”他的眼被冉冉上升的黑烟熏出泪。
  
  冷山愣愣坐著,过了很久,他拍著手,也笑了:“大雷,真的麽,我们有吃的了,我们有救了。”他觉得希望就在不远的前方冲他们招手。
  
  冷山狼吞虎咽。烤肉没放盐,尝不出味道,嚼著像干巴巴的碎木屑。其实有没有味道都无所谓,冷山已经丧失味觉。最难熬的那几天里,他甚至感到周身的器官只剩一只胃,没有四肢没有躯干没有舌头。那只胃翻江倒海滚动著,越变越巨大。
  
  蒋大雷眯起眼,天边压著一片茶色的云,转瞬又消失不见。冷山说:“大雷,你不吃麽?”蒋大雷笑了笑:“我刚吃过,你不要省著,还有很多,我都扛回来了……”他猛地捂住嘴,再打开时,手心里一团黑糊糊的血。他按了按胸腔,里面有杂音,昨晚冷山的那一脚,实在太狠了。
  
  这几日蒋大雷总是很困,白天开车开著就会睡著。大腿上一层层淤青,全是用手掐出来的。他知道自己不能睡,睡著了,就没有人叫醒冷山。
  
  沙漠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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