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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来了，楚江哑然。心道这厮看来是喝大了。就算不大也到了极易冲动地程度。人类世界的文化当然复杂，互相没见过却恋爱太正常不过，不过这种事情可流行见光死的。他当然没把悲剧的结果说出来，总之都很闲，还要听故事呢。
果然，鸾铮见他不说话自顾继续道：“每个派驻到艾丝摩尔崖下守护公主的必为我鸾家之人。我在此已整整守了十五年。从十年前开始，我整日望着那块无情的冰墙，思想着里面的人儿是什么模样。整整十年了。”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似乎能够看到里面的人了！而且，公主他明明会和我交流。我给她讲世界上每天发生的事情，她会传给我哀怨欢喜的情绪。”
“我很担心她，所以更希望她高兴！我们打退了燕精灵，我们打退了斯泰基，我们和燕精灵、斯泰基修和了，等等，总之尽量给她说一些高兴的事情。甚至，还会着意搜集你们人类世界的笑话，整日介说给她听，我的心仿佛就和公主联结到了一起。”
“直到最近，我听说公主就要复活了，却不知应该如何去面对！她好像也不知道，我能感觉到她的迷茫和点点的畏惧……”
鸾铮说着说着涕泪俱下，楚江却听得头大如斗。貌似这哥们来真的呀！他和公主虽非近亲，但算起来鸾笙可是这小子祖宗辈儿的！这样也行？也不知道野蛮人中礼法有没有人类社会复杂，不过传言中好像这里可以数夫共妻呀，流行男后宫，也不知是真是假。若是真的，爱上自己的祖宗辈……也没啥大不了的了！
不过听到现在一切都玄而又玄，这个爱情故事已不止单相思那么简单了。貌似这厮有些魔怔了。放在现代，那就是精神病中的一员了。
张大了嘴，楚江“咿呀”半天依旧说不出话来。他能说什么？一个正常人应该以什么身份和一个精神病嫌疑人交流？
“大团长有没有每天对着同一样东西的感受？若您是我，又会怎么想？”鸾铮扬起头来，通红的眼睛期盼着某种回答，好像在等着老师肯定的小学生般虔诚。
“咳！”楚江清了清嗓子，准备挽救这个迷途的糕羊于电击治疗之前。但一撞上他的眼神不由得心软了。爱情是极复杂的命题，自己都搞不清楚，又何必站在某些世俗条框上再刺激这个人？
“在我们的国家有这样一个传说。”楚江垂下眼睑，开始瞎编：“有个老头独身，且腿不好，总是拄着一根硬木的手杖。到了后来，他的腿好了，却仍然习惯性地拄着这根手杖，并对之保护有加。从他病时，每日里有什么心里话都对这根手杖讲，俨然把它当成了自己的另一半儿。后来老头死了，手杖在第二天也突然断成了两截……”
鸾铮瞪大了眼睛看着楚江，似乎在等下文，也可能根本就没听明白。
楚江只得硬起头皮继续道：“这就说明，人有情，物也有情。你每日盯着公主看，产生感情并不奇怪。而公主只是被困住，又不是去见野蛮人王了。她还是人而非手杖，当然不会无动于衷……”
“那么楚大团长相信公主曾与我用某种别人听不到的方式交流了？”鸾铮惊喜地失了态，一把抓住楚江的手臂。
再干咳两声，楚江心道我可没这么说呀，是你瞎想的。不过眼前的患者还是要应付的。只得道：“有些东西玄而又玄，大多数人没见过就选择了否定。但其是否真的存在，只有当事人才清楚。”
鸾铮意识到失态，松开楚江的手低下头喃喃道：“还是大团长明事理。族人都说我疯了，若非我不许……笙儿也不许再换守将，我肯定已经被调走了。可是我真的怕……真的怕笙儿复活了之后会对我视而不见。而一切，都是我的臆想罢了……我真的怕……”
从公主到笙儿，这个撒克逊将军终于喝到无所顾忌的地步了。
楚江悲哀地想到了网恋问题。这鸾铮就是这个样子。他在担心什么？他在担心，万一自己真的与事主面对面了才发现，自己聊了十几年的人竟然是自动应答。
悲剧，彻头彻尾的悲剧。
楚江有帐棚不睡可不是来看悲剧的。于是站起身来，抱拳道：“铮将军，我得回去了，不打扰你的工作了！”
鸾铮失神地站起来，随后相送。
冰屋外面寒风凛烈，酒意未褪寒意早生。坐上老狐狸，楚江回行时就有种异样的感觉。仿佛始终有双眼睛在后面盯着自己看。这眼神没有仇恨，但却十分的复杂。
他转过头，就见鸾铮又爬上了巨冰，正对着崖壁上凸出的冰体喃喃说着什么。
转过头，楚江不由得打个冷战。背后的注视从未消失，好像直想钻进他的骨子里。
我靠靠，不会见鬼了吧。喝了点儿酒，听了些玄而又玄的东西，产生幻觉也是可能的！他这样想着，却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自己。背后的目光宛如实质，似有千言万语要对自己诉说，又似饱含着殷殷的期望和请求，几乎让他也像那个鸾铮般疯了起来。
再不敢多想什么，他在马腹上踢了两脚狼狈地向大营赶去。
老狐狸也有些失态，好几次差点让自己的后腿绊上了前腿。
“你也有感觉……难道那个家伙说的都是真的？”
一人一马对视间，都读出了各自内心里的想法。
第十章 又一次冰崩
清晨，大晴。
笼罩高山雪原的寒气渐渐退去，东南方的艾丝摩尔雪山完全沐浴在阳光下。当然，也包括站在山峰下的人。
能站在山峰下的都是高手中的高手，然后这些高手还得不要命。
符合上述条件的，挑来捡去也只剩下16人而矣。其中包括楚江在内的十五员吼将，再就是鸾铮了。
野蛮人的巨吼威力驰名世界，能不能吼出问题，会不会将山吼崩，都是未知因素。最好的估计，就是坚固的山体没出现问题，只是峰腰处的积雪滑落下来。这样的情况下十几员吼将理应能够轻松应付，伤亡的概率也比较小。
最倒霉的情况是一面的冰壁直延伸到数百上千米高处都被吼得碎裂下来。这个结果将是灾难性的！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吼将们誓死护住刚逃出生天的鸾笙公主，能不能躲过扑天盖地的冰雪掩埋也是个问题。当然，若是吼完扭头就跑，挂掉的概率并不如想像般大。
高悦、高平和高五与楚江分手时都报以敬佩的眼光，那意思是：哥们你可真勇敢，这样的任务也敢接。
楚江欲哭无泪。若非答应了西刚圣，若非自己堂堂大团长也是有身份的人，他早想撒丫子跑路了。貌似自己被西刚圣泡啦！来这里干吼，好处一点儿没见着，还极可能送上自己的初次阵亡，实在太不划算。
转而看另外十四员吼将，其中少数一脸的虔诚。看样子就算是为了鸾笙公主死在这里也是心甘情愿。而大多数则皱着眉头，估计已经开始为吼完的逃亡做准备了。利益得失自己内心都有数，野蛮人固然纯朴，但也不是一根筋。这种时候打起小九九也在情理之中。
而其中，心思最单纯的就属鸾铮了。他正站在楚江的前头，仍是痴痴盯着那块儿突出来的巨冰，眼中各种情绪交错闪过，也不知是不是在考虑救不出人便以身殉情之类。
楚江伸出一根手指捅了捅他的后背，压低声音道：“铮将军，我的攻击力其实满强大的……要不你们先借我柄锤子，我跳上去砸两下试试？要是能砸开那块冰，也就不用吼了。”
鸾铮回过头，干笑道：“大团长莫开玩笑，还是专心吼叫吧。西刚圣曾在公主被困时亲自过来试过，连他老人家都破不开这块冰的……”
楚江顿时无语。
鸾铮说完却并没有转过头，而是压低声音又道：“公主被困了这么多年，也不知还有多强的战力。一会儿若能救出来，还要靠大团长照拂呀。”
难道要剥夺自己吼完逃命的权利？楚江马上意识到了这点，正要婉言拒绝时却看到了鸾铮眼框中滚动的泪光。
吐到嘴边的话生生顿住。他先看那十四员吼将。个儿顶个儿五千到六千的水平分，都属于BOSS级的人物。这些人或许强，但在恐怖的超大面积冰崩面前，能够生还的机率仍然是未知数。再回头，数里之外旌旗飘飞。撒克逊主力都在那里列队，明显的远水解不了近渴。
自己怎么说都得了血蒸秘术，也算欠下野蛮人王一个人情。那就……在这里还掉吧！
楚江在鸾铮殷殷注视下终于点了点头。这野蛮人汉子感动的嘴唇都颤抖起来，却并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暗暗抱了抱拳头。
又等了几分钟，鸾铮手臂上的传音魔法亮了起来。他低头说了两句，转身先叹口气才道：“开始吧！”
说完他先拿出耳塞塞住耳朵，然后全身肌肉绷紧摆出全力防御的架式。
在十五个强大野蛮人的吼声中，他这种四千多水平分的存在若不事先做好防范都有可能被一下子吼挂掉。
根本就没有组织者喊号子。十五个强力野蛮人站成一排，都盯死了崖壁上的大块冰体，开始蕴酿情绪。
要想吼出来，得先流血受伤。这很简单，在自己的小臂上划一刀就成了，血都不会多流几滴。
一股无形的压力凭空生成，围绕着十五人的所在逐渐生长壮大，最后演化成了一股莫能抵挡的强大威势。整个天地在吼声到来之前竟然开始了隐隐的颤抖，仿佛若让这一吼发出来，天地都会崩毁一般。
楚江全神贯注，仔细体味着周围的气势变化。他明白，当这股气势达到顶点时，就是自己大叫的时刻了。
“卡！”
三十只脚同时没入下方的冰层中，胸脯鼓起，涨大，仿佛就要爆掉。
天地间的气势如同疯狂上涨的湖水，终于开始漫过堤岸。
一种不吐不快的情绪在心头生成，并闪电般传遍全身。包括闭住眼睛耳鼻的鸾铮在内，每个人都在这股气势与情绪的交融中张开了喉咙，仰起了头颅。
十五道白色蒸气宛如利箭般穿口而出射了出去，在中途汇成一股巨大的箭气，破开冰冷的空气，划过百米的空间，狠狠撞在崖壁的冰体上。蒸气击散，突出的冰体上暖间布满了密密麻麻宛如蜘蛛网般的裂痕。而在巨大宽广的崖壁上，环形裂纹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四围扩散，直到远去至目力难及处才消失不见。
没有声音，没有一点点声音。确切地说，是声音超过了人类听力的极限！人的耳朵短时间内完全失聪掉了。
没了耳朵，眼前的一切都变得诡异起来。十个飞速暴退野蛮人的双腿蹬在地上时跺起尺许高的冰粉，但没有声音；四个停在原地没走的野蛮人仰着头，剧裂地呼吸中脸红脖子粗，但也没有声音；整个天地都在疯狂的颤动，整个艾丝摩尔雪山都在颤抖，但，仍然没有声音！
鸾铮指着冰臂，不停地对楚江大喊着什么，紧张得眼睛通红似要疯掉。
楚江只是看着他不知自己应该干什么，因为他什么都听不到。
整个世界突然灰暗了许多。
楚江抬起头，惊恐地发现直到上千米高处的整幅冰体正在倾倒。向他所站立的位置以无可抗御之力覆压过来。不知道这冰体有多厚，也不知道这压力有多大，但肉眼可见的，底层的冰体已经因为经受不住压力而变形。或成粉，或扭出两人多高的巨大冰块轰隆滚落！
鸾铮扭过头，再顾不上其他。踩着不断塌落的冰块奋勇上窜。他的身法快得像矫健的山羊，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就窜出了八十多米高。
眼看目标就在指间，脚下的一块巨冰却突然塌落下来。他的身体失去了支撑，仰面栽倒。
在他的视线之中，整个天空都被巨大无比的冰体覆盖住了。太阳已不可见，仿佛在这一刻，崩毁的不是冰山，而是天地。
而也就在此时，那块凸出的冰块上方破开个出口。一只苍白的手颤抖着向外抓摸着什么，显得那般的无力和虚弱。
“公……主！”鸾铮热泪盈眶，也举起右手来，却再难够到了。
“公主个头呀！”
化身赤猿的楚江如闪电般窜至，很看不贯这副痴男怨女的样子。一把捞起他的右手，双足在冰壁上借次力再又弹起，已经到了凸起的冰块上方虎踞蹲稳。
阿尔法球根之瞳闪动，他的左手毫不犹豫地插击冰块中，一把将里面的人儿细腰抱住。
这块神冰随之崩碎，三人随之坠下。
而头顶之上，还有数百上千的巨大冰块以更快的速度砸过来。
“还好还好！”
楚江暗拍胸口。不是情况还好，而是他经历过冰崩的场景，经验有些，这才比一头雾水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