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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婵的面色不知为何,微微地变了下,道:“樱离是很少出现这样的错误的。”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洪婵只好点了点头,又笑道:“你说樱离会不会经常给你写这样的情信,而真的爱上你呢?”
“若真的是这样,就好了。”
洪婵点点头道:“你放心,这几年你对她如此相思,等回去后我会转告她的,我当你们的媒人,给你们搓和搓和。”
“这——婵儿,你——”
凤青鸾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洪婵当年为什么那么大胆的跑到战场来,为什么能够在战场苦熬几年?这个原因他心知肚明。可是他可以凭着自己的智慧和力量去左右一些能够事情,却不能左右自己的感情。
他从未忘记过段樱离,他那清冷漠然的眼神,还有忽尔笑起来的明媚及抬眸看向他时,那冰冷下埋藏的一抹天真,甚至她的愤怒,都让他那么难忘,临走时她惊惶地在后面唤他的名字的一幕,让他每次午夜梦回都心痛不已……
后来接到她的信,里头的内容令他脸红心跳,虽然洪婵后来解析了信中真正隐藏的信息,使他知道段樱离这封信仅仅是传递些消息罢了。然而他还是兴奋的好几晚都没有睡着觉,他让她等他,可是她等了四年了,他犹不归。
樱离啊樱离,我恨不得立刻能够飞到你的身边去……
随着班师回朝的日子临近,段樱离的模样在他的脑海里反而越来越清晰了,清晰到二人仿若昨天才分开。
也越来越不喜欢段樱离的情信被解析了,他宁愿就只能读到表面的意思,宁愿相信那是她真的寄给他的情信。好在有洪婵在旁边,但凡知道他又得到了段樱离的情信,一定要抢过来解析一番,生怕因为他的私心,自欺欺人,一叶障目,而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洪婵出了帐蓬后,眼眸里却蓦然溢出了一些泪雾。
……不过没有关系,她狠狠地在眼睛上抹了下,使别人看不到她的眼泪,接着又笑笑地去忙自己的事了。
当晚,凤青鸾派人加强戒备,并且又陆续派出上百个人,快马加鞭,分由各个方向出发,去打听有关凤羽及其马队的消息。
洪婵感觉到氛围的不同寻常,也从帐里爬了起来,每当这时候她都很害怕,想去凤青鸾那里寻求庇护,可是每次她都是自己忍耐了下来。她不想在这种时候,让凤青鸾分心,想了想,还是采取了老办法,将棉被和枕头弄成仿佛有个人在榻上睡觉的样子,她自己裹着一床棉被,躺在了榻下面。
半夜时分,凤青鸾忽然领了一队队伍,冲出营地去。
洪婵知道后并没有出来送他,依旧躲在榻下,只在心里祈祷,他能够平安归来。这几年,他常常会忽然带人离营,她却还是没有习以为常。
大概清晨的时候,外面人声嘈杂,马匹嘶鸣,洪婵匆匆地穿了件厚衣裳就冲了出来,只见凤青鸾已经回来了,却是满身浴血。
洪婵只觉得魂魄都被惊掉了,不顾一切地向凤青鸾冲去。
凤青鸾已经被人扶了下来,虽然身上有许多血,但精神尚好,段擎苍忙问,“二殿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凤青鸾从军医手中拿过药粉,自己洒在胳膊上的伤口上,随从连忙将铠甲从他身上脱掉,才发现腰间部分也有伤,已经浸红了一大片衣裳。有人抬来了轿辇,段擎苍将他扶上去,轿辇往帐中行去,凤青鸾在轿辇上叹了口气,“是沈罗刹忽然被一群马匪围住,我带人去救她,没想到反而被埋伏。”
“唉呀,二殿下——那沈罗刹一直是我们的敌人,您何苦来哉?”段擎苍有点责怪他的意思,居然为了自己的敌人去拼命,实在太儿戏了。
这时洪婵也跑到了轿辇边,发现他尚能说话,刚才的担忧在听到段擎苍的话后全部都变成了愤怒,瞪着凤青鸾道:“连那个妖女你也救?让她死了好了,若不是她,这战争早就结束了,你让所有人都担心整晚,就是为了做这么没有意义的事?”
凤青鸾苦笑,看看段擎苍,又看看洪婵,这二人被他气得都情绪不稳了,这时候解释什么都多余,干脆轻轻闷哼了声,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
他毕竟是受了伤,见他如此,段擎苍和洪婵也不好再多说什么,都住了嘴。凤青鸾忽然就想到了段樱离,若是她在的话,一定马上就能明白他为什么要救沈罗刹,试想在这样的战场之上,又有谁敢去惹沈罗刹那个魔女呢?
若沈罗刹死了,车师国定然会认为,是南诏国派人杀害的,那么这场刚刚平下去的战争,又要被挑起了。
用脚指头想一想,便也知道这个想挑起战争的人是谁。
只有一个人,希望凤青鸾永远不回南诏,最好能够战死沙场,那就是——凤羽。
凤羽及凤羽的人马,没有消失,他们已经来了。
*
过了几天,又传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十一皇子凤井月,竟然不知如何得到了沈罗刹与凤青鸾已经罢战的消息,从而将已经运到半路的粮草又调集了回去。
这样的话,大军因为没有粮草,必须得要班师回朝。
大帐内,凤青鸾半卧在榻上,洪婵正在细心地喂他喝汤药,他每次拧眉都让她心痛,他原本是个风~流倜傥的贵门公子,原以为他一生只与诗词歌赋做伴,一生当个逍遥王爷未尝不是个选择,然而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竟也卷入这血雨腥风中,斗得你死我活。
见他便是喝着汤药,也还在想事情,洪婵实在不想让他太辛苦,便道:“既然有可能是三殿下,那么他那么多的人马也不好隐蔽,为什么我们却找不到他?”
凤青鸾也在想这个问题,为何找不到呢?
洪婵又道:“我猜,那队伍就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三千个人大不了分散于林区内,确实能够隐蔽一时,但是六百匹马……要知道这几年,沈罗刹和我们一样,很珍惜每一匹马,这方圆百里的马,都已经被你和沈罗刹给征用完了,若是出现六百匹,这么大的目标不会没有人发现。”
☆、快马出营犹如骑兵突袭
凤青鸾又点点头,的确是。
这个问题陷入僵局,洪婵又继续道:“十一殿下断了您的粮草,只因为得到了您与沈罗刹罢战的消息。如果三殿下真的已经来到此地,那日又是他围的沈罗刹,那么您去救沈罗刹,你与沈罗刹二人之间如今是友非敌的事,已经得到确认,只是段将军一直没有发出车师国其实已经投诚的消息,三殿下才不敢肯定,因此向十一殿下送消息时,只说罢战。”
凤青鸾又点点头,洪婵接着说,“所以这批粮草还有得救,现在只需想办法通知陛下,让陛下命十一殿下继续将粮草送来便是。因为罢战与休战是完全不同的概念,罢战的原因可如此讲解,只说沈罗刹粮草不汲,而南诏已方亦是如此,因此双方罢战休整,谁的粮草先到,谁便更有胜利的可能性,粮草反而应及时送来。”
一碗汤药喝完,二人的思路也清楚了,凤青鸾笑道:“就这么做吧。”
“那我马上叫人进来,替你写……”
“不必了,我已经写好了柬帖请人送去秋猎围场了,婵儿,这次我们是想到一处了。稔”
洪婵微怔了下,接着却笑了起来,到底凤青鸾比她还是快了一步,她在这里分晰了好一会儿想要转移他的注意力,却不知他早就有了办法,自己在他的面前却显得有些幼稚了。也不问他为何不阻止她说下去,反正他是个替人着想的人,他不是故意使她难堪的。
洪婵忽然想到了段樱离,若是段樱离在,恐怕她便能跟得上他的脚步,不会这样出丑了。
忙碌完的洪婵进入到一个帐中,那是一个外观看起来非常简单,混在士兵帐蓬的一个普通帐子。
此时帐中坐着一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一双眸子如清晨的薄雾。
“慕公子,今晚的天气很好。”
慕风嗯了声,洪婵每天都向他报告今日的天气如何,可是他已经很久没有走出过帐子了,因为害怕军中人认出他的面容。若是被明帝知道,慕风是被凤青鸾给救了,并且藏在营帐中,明帝不知道会愤怒成何等模样。
洪婵将饭菜都从食盒里拿出来,“今晚的月亮一定很圆,路也能够看得很清楚。二殿下说了,若你今晚想要离开,我们是不会拦着的。”
慕风的眼睛微微一亮,就要站起来,却觉得胸口一阵疼痛,他的脸蓦然又白了两分,颓然坐了下来。
洪婵有些担忧地问:“您的身体还是很不舒服吗?”
慕风苦笑着摇摇头,“不是,只是我还没有适应现在的状态。”
自从救了凤羽之后,他就失去了内力,没有了内力的保护,之前的旧伤全部都发作了一遍,以前便有咳疾,经过了卜青牛的调理,本已经好了很多,这段时间却又再度发作起来,而且似乎比以前更严重。
时间久了,似乎这所有的痛,都集中到了胸口,稍微一用力,胸口就痛得无以复加,这样的他,已然比废人都不如。
然而慕风想到了段樱离,便觉得有种力量,使他不能够放弃,至少现在不能放弃。还是道:“请借我一匹马,几袋干粮。”
洪婵点点头,“我会为你准备这些的。”
傍晚的时候,慕风借着月色由帐中出发,到了营地边缘,洪婵等在那里,手里却牵着一匹全身如黑缎子似的马,马上搭着几袋干粮,还有长剑弓箭什么的,洪婵叮嘱道:“你一定要好好的回去,樱离还在等着你。”
洪婵眸光中的担忧,使慕风终于笑了下,“你放心,我一定会安全的回到樱离的身边。”
抬眸间,便见不远处一个人静静地站在那里,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凤青鸾最终还是来送慕风了。
洪婵善解人意地走开,给两兄弟留下说话的空间。
凤青鸾便从夜色中缓缓走出来,到了慕风的面前,面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四弟,这段时间你住在这里,为了避免引起有心人的注意,我一直没有去探望你,你不会怪我吧?”
“二殿下于我有救命之恩,但凡有所差遣,必定不会推辞。今日我快马出营,犹如骑兵突袭,引开凤羽的注意力,甚至杀了他。你于我之恩,便也于今夜了结,从此后你我各不相欠。”
“四弟,你太生分了。”
凤青鸾略有尴尬之色,这的确是他的安排,却没想到在营帐中得不到多少消息的慕风也能想到他真正的用意。
慕风脚踩马镫,上了马。
凤青鸾救了他,可今日,他要他还他的恩,他不能不还。所以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正准备打马离开,又听闻凤青鸾在后头问,“你明知道此次是我要你去送死,你却如此义无反顾,你回宫并不是为了单纯的找那两样东西,而是为了她是不是!”
慕风的马本来已经跑出一小段路,只听“吁”的一声,慕风又打马回来,秋风猎猎,吹起他的衣袂,隐去他的苍白,凤青鸾只觉得慕风的目光如同暗夜中苍鹰,坚定而又决绝,“若有她相伴在旁,江山于我如浮云!凤青鸾,她这辈子,只能是我的女人!”
慕风很诚实地给了凤青鸾答案,没有再多看他一眼,便打马而去。
凤青鸾看着他离去的方向,直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在他的视线里,方才苦笑着喃喃道:“慕风,你注定要失败,樱离想要什么,你根本不明白。”
洪婵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凤青鸾的身边,这时接着道:“我觉得他会成功,二殿下,其实女人想要的总是在随着环境和时间在改变,但是不管怎么变,她最需要的是爱而不是其它的东西。如慕公子这般炙烈的爱情,不是任何一个女人都能拒绝的。”
凤青鸾最不喜欢听这种话,就算洪婵与他之间,已经有了很深厚的情谊,他还是立刻就变了脸,冷冷地道:“樱离她不是任何一个女人,她就是樱离,她的选择不会与任何女人相同。”
洪婵愕然,一时间只觉得心头如被万千冰锥刺痛,一时间忽又嘲讽地笑道,洪婵啊洪婵,不知道你在忙禄些什么,二殿下分明已经深陷情关,岂是你洪婵能够左右的?
凤青鸾走出一段路,方才发觉洪婵并没有跟来。
回过头,看到幽暗的深色中,洪婵像风中的落叶,瑟瑟发抖。
凤青鸾很想过去抱抱她,然而最终却是咬咬牙,行入自己帐中,拿起一壶冷酒喝了起来。
最后还是洪婵走了过来,夺过他手里的酒,“你伤还没好,这样喝是不想要命了。”
凤青鸾没有再坚持,却是低低地说了声,“你不要管我。”
转身便闭上眼睛假寐。
洪婵坐了片刻,终是拿了薄被给他盖上,才默默地离开了。
……
洪婵进入帐中后,便拿出